殊不知谢蓁和李裕走反了方向,他们找了一个下午加一个傍晚都没找到。

眼看着天就黑了,再不回来恐怕有更多危险。

谢立青焦头烂额,没敢告诉妻子冷氏。然而最后还是没有瞒住,冷氏大抵是从下人口中听说的,听罢险些昏了过去。

她的宝贝羔羔走丢了,那么小那么娇的小人儿,万一受苦了怎么办?

谢蓁从小娇气,她比谢荨更甚。尤记得在定国公府的时候,她才四岁,大冬天里被三姐姐谢莹推进雪堆里,一下子病了大半个月,差点没让冷氏担心死。别人家的姑娘身强体壮,玩玩雪根本没事,唯有她的身体最是诚实,遇到一丁点儿不满就要表现出来,冻一下就生病,捏一下就青紫。

打不得骂不得,唯有捧在手心里宠爱。

如今他们娇滴滴的女儿在大街上丢了,冷氏越想越伤心绝望,忍不住坐在窗前哭泣起来。

谢立青不知家中状况,还在衙门里跟众人商量如何找人。到了这时候,他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是被人拐去了,他们就把青州所有人牙子都找一遍,一定要找到两个孩子才行。

李府李息清和高府高庆闻声赶来,高庆拉着儿子不断地给两人赔罪,谢立青和李息清嘴上说着客套话,但都十分忧虑。

暮色西陲,傍晚来临,衙门上下乱成了一锅粥,都知道知府大人的女儿丢了。

天渐渐黑下来,远处艳红的夕阳残留着最后一丝余晖,挣扎没多久,就沉了下去。

天越黑越不安全,两个小孩子如何能在外面过夜?谢立青和李息清眼里的光芒逐渐淡了下去,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无望。

忽然,守门的衙役进来道:“大人,有两个孩子在门口,不知是不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谢立青便一阵风似的走出去了。

李息清闻言,也赶忙跟了过去。

*

门口悬挂着四盏灯笼,昏暗的光线下,映照出两个小小的身影。

李裕背着谢蓁蹒跚而至,他人小力弱,几乎是在拖着谢蓁行走。谢蓁伏在他的背上,胡言乱语地说着什么,明明整个人都神志不清了,却还是固执地抓着他后背的衣服,紧紧地贴着他。

谢立青走到跟前,连忙把谢蓁从他背上抱起来,一时间喜极而泣,“羔羔,爹的好羔羔!”

不抱还好,一抱吓一大跳,她浑身滚烫,有如火球一般,还在一阵一阵地打颤。

那边李息清也来到李裕跟前,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紧紧地抱在怀里,口中不住呢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裕累得不轻,倒在他怀里几乎没有力气说话。

他掀起眼皮子,看见谢立青着急地抱着谢蓁,一会摸摸她的额头一会捏捏她的手心,“羔羔你怎么了,你跟爹爹说句话?”不过瞬息,他的担忧上升到了极致,转头红着眼睛吩咐:“快去请大夫来!”

李裕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然后说:“她发烧了。”

他们走在路上时,谢蓁不断地说她走不动了,想休息一会。李裕以为她在撒娇,便没有理会她的话,谁知道她居然一声不响地倒在了路边,把李裕吓得不轻。他一摸才知她浑身发热,于是便把她背了起来,一步步带到衙门门口。

若不是路上遇到几个好心人为他们指路,他根本走不到这里来。

谢立青连着对李裕道了好几声谢,连素来沉默的谢荣也说了声谢谢,说得李裕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他对她没多好,路上还凶了她好几次,差点把她惹哭了。

想到这儿,李裕看了眼被谢立青抱上马车的谢蓁。她双眼紧阖,一张小脸烧得通红,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似乎很不好受。

“裕儿,你在看什么?”李息清让人把马车牵过来,准备带他回家。

宋氏在家估计急得团团转,好在孩子没事,平安回来了。

李裕收回视线,跟着他走上马车,“没看什么。”

坐在马车里,他大概真累得不轻,躺在坐褥上一动都不想动,手脚都是酸软酸软的。那个臭丫头真沉,他心想,下回再也不背她了。

想了一会儿,他闭着眼睛问:“阿爹,为什么她会发烧?”

李息清找回儿子后心情轻松不少,先是问了句:“哪个她?”旋即反应过来,连忙答道:“你说阿蓁?她年纪小,又受了惊吓,再加上今天天气凉,发烧是在所难免的事。”

他静了下,“可是我没有发烧。”

李息清笑着揉揉他的头顶,语重心长地解释:“阿蓁是姑娘家,姑娘本就比男孩儿娇气,不能比的。”

他又问:“娇气是什么?”

李息清想了下,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就是天生柔弱…需要男人保护,怕苦怕累怕饿,唔…跟刚出生的小动物一样。”

李裕很认真地想了想,语出惊人:“什么动物?小羊羔?”

这孩子平时不吭声,倒是把谢蓁的小名记得清清楚楚。李息清哈哈大笑,点头说:“对对,就是小羊羔。”

他翻了个身,不屑地撇撇嘴。

怕苦怕累怕饿…说的可不就是她吗?他见过刚出生的小羊羔,可没她这么娇气。

*

回到谢府,谢立青连忙把谢蓁抱回正房,请大夫上前诊治。

冷氏在家拜了好几遍菩萨,总算把人盼回来了。可是怎么都没想到女儿竟烧得如此厉害,她站在床头,偎在谢立青怀里泪水连连,“我就不该让她跟着你们出去…这才半天,就成了这样…”

谢立青轻拍她的后背,不住地安抚:“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不多时大夫诊治完毕,起身时说道:“受了惊吓,脉象不大稳定。令嫒发热是受凉受惊所致,我这里开一副药方,老爷命一个人随我回去抓药,连着吃个三天便无事了。”

谢立青忙谢过大夫,让人付了诊金,顺道遣了一人过去抓药。

一直折腾到半夜三更,冷氏喂谢蓁吃过药后,她才慢慢地平静下来。期间她一直昏迷不醒,嘴里时不时蹦出一句“救救我”,听得冷氏心被揉成一团,整夜守在她的床边,半步都不敢离开。

天蒙蒙亮,晨曦微露,冷氏摸了摸谢蓁的额头,长长地松一口气。还好,总算不烫手了。

双鱼熬了药汁端过来,冷氏便一口一口喂她吃进去,刚吃到一半,她拧巴着眉头醒了过来,第一句话居然是:“苦…”

这才一天,她红润的小脸就没了血色,弯腰缩成一只小虾米的形状,长睫毛倦倦地垂下来,掩住了黢黑大眼里的光彩。过了好半响,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眼珠子迷茫地转了转,看见床头一脸懊悔的冷氏,她眨眨眼,还以为是错觉:“阿娘?”

冷氏忙点头,“羔羔好些了么?还有哪里不舒服?”

真的是阿娘!

她惊喜地撞进冷氏的怀里,抱着她的脖子不松手,“阿娘,阿娘,我是不是回来了?这是我们家吗?”

冷氏说了声是,抱着她好好安抚了一会儿。

起初她很高兴,后来想起在街上所受的委屈,悄悄地在冷氏颈窝蹭了蹭,蹭得冷氏领口的衣服都湿了。她呜呜咽咽,开始诉苦:“我们的马车坏了,还遇到了坏人…小玉哥哥给我买了蜜饯和山药糕,我给你买了簪子,但是后来有一个人要抓我,小玉哥哥就用盒子扔他,那个簪子就断了…”

她说得语无伦次,但冷氏还是听懂了。

“没事,没事,只要我们羔羔没事就好。”冷氏想,如果一个簪子能换她的女儿回来,那她情愿这一辈子都不戴珠翠首饰,也要让谢蓁都平平安安的。

哄好谢蓁后,冷氏继续喂她吃剩下的半碗药。

药虽然苦,但她这回一句怨言都没有,乖乖地吃得一滴不剩。

末了冷氏奖励她一颗蜜饯,微微笑道:“一会我让阿荨进来陪你,她昨晚就吵着要过来,我怕她吵着你,就没允许。”

谢蓁大病初愈,精神不大好,谢荨进来跟她说了两句话,学着冷氏有模有样地摸摸她的头,愧疚道:“阿姐,对不起…”

她从谢荣口中得知阿姐是为了买簪子才上街的,如果不是因为她,阿姐根本不会发烧,也不会差点丢了。

谢府婢仆都看得出来,谢荨这几天特别乖,每天往谢蓁的房间里跑,帮忙跑腿儿干活儿,别提有多勤快。可惜她小,又是府上三姑娘,谁敢使唤她?

她基本上在瞎忙活罢了。

过几天后,谢蓁总算痊愈,恢复往日生龙活虎的模样,谢府里再次响起姐妹俩的欢声笑语。

一转眼天便入了冬,过完年后就是上元节,处处张灯结彩。

府里也来了位京城的客人。

元宵

来人是东平王。

前阵子太后高寿,东平王从封地赶往京城特为太后祝寿,现在带着侧妃赶回东平,正好路过青州益都县,便拖家带口地来看望谢立青了。东平王和谢立青打过交道,彼此互相欣赏,是难得的君子之交。

东平王妃身体不适,是以此行并未带她一起出来,只带了一名侧妃。

侧妃秦氏跟冷氏一般年纪,容貌姣好,身如蒲柳,瘦弱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刮走似的。她怀里抱了一个襁褓婴儿,看起来才几个月大。

冷氏和谢立青在前面会客,谢蓁也跟了过去,原本是想凑热闹的,没想到东平王居然送了她两盏漂亮的莲花灯。她开心地接过,甜甜地道了声谢,转身跟冷氏说要拿回去跟妹妹一起玩。

冷氏没反对,摸摸她的脑袋,“去吧。”

临走的时候,谢蓁恰好对上侧妃秦氏的视线。她天真无害地弯起眸子,朝秦氏笑了笑。倒是秦氏的目光很有几分复杂,一直看着她走到菱花门外面,才落寞地收回视线。

谢蓁一手提着一盏花灯,兴高采烈地来到后院,正好看到谢荣跟谢荨一人端着一只瓷碗,正坐在廊下吃元宵呢。廊下摆了一张花梨木螺钿小几,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四周还烧着火炉,他俩分别坐在两边,别提有多惬意了。

谢蓁顿时有点生气,气鼓鼓地来到他们跟前:“哥哥和阿荨吃元宵怎么不叫我?我也想吃!”

谢荣放下碗,忙让丫鬟再去盛一碗红豆馅儿的。

他刚才到这里来,看到谢荨正好在吃元宵,周围没个大人照顾,便索性坐下来跟她一起吃。没想到刚好被谢蓁看到了,小家伙还挺介意,鼓起腮帮子坐在他和谢荨中间,小嘴儿翘得老高。

谢荨用银勺舀了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元宵送到她嘴边,有点愧疚有点讨好地说:“姐姐吃。”

她看了一会儿,张开粉嫩小嘴,一口吃了下去。

不多时双鱼把她的那碗端了上来,放到她跟前,她吃了两口,总算不生气了,这才想起来还有两盏莲花灯。她把身后的莲花灯拿起来放到桌几上,一盏推给谢荨,一盏留给自己,“这是东平王送给我们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谢荨两眼发亮,虽然她很喜欢莲花灯,但是她对于吃更加执着,一直把碗里的元宵吃完后,她才伸手去够莲花灯。那莲花灯共有三层,每一层都漆了不同的颜色,把里面的灯芯点燃时,映照得外面的花瓣五颜六色,漂亮极了。

姐妹俩爱不释手,当场就在院子里玩了起来。

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从这头跑到那头,清脆的笑声传到隔壁李家,使正在吃饭的李裕听得一清二楚。

李裕咬一口元宵,皱了皱隽秀的眉毛。

什么事这么高兴?就不能笑得小声点么?

自从上回上街后,两家的父母就没允许他们再出过门,大抵是有些后怕,就连谢蓁也很少出府了。谢立青和冷氏曾来过李府登门道谢,连送了不少礼物,感谢李裕把谢蓁从街上背回来。谢蓁没有来,听说是受了惊吓,最近胆子有点小。

听见刚才那笑声,李裕怎么一点也没觉得她胆子小了?

不是挺生龙活虎的么。

*

傍晚东平王带着侧妃准备启程,却遇到一场大雪。

雪下得毫无预兆,越下越大,雪花飘飘扬扬地从天上落下来,搓绵扯絮一般,转眼就在地面铺了薄薄一层。

看看天色,晚上似乎还有更大的风雪。东平王为了安全起见,只得暂时留宿谢府,等明日天晴了再出发。

好在谢府房子多,谢立青赶忙命人收拾出几间空房子,烧上火炉,把被褥绒毯用熏香熏了一遍,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这才请东平王进去居住。侧妃秦氏住在西厢房,因为带着孩子,是以冷氏另外指派了一名嬷嬷过去照顾。

那嬷嬷是谢蓁的乳母,照顾孩子很有几分经验,因为跟着冷氏时间长了,在府里颇受尊敬。

秦氏把孩子放到床上,在梳妆台前坐了一会儿,没有休息的打算,反而披上狐裘披风往外面走去。陈嬷嬷跟在后面把手炉递上去,“外面天冷,娘娘当心着凉。”

外面雪下个不停,她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眼含惆怅,不知是冻得还是怎么,脸色愈发白了。

陈嬷嬷觉得奇怪,便没有再拦,陪着她一起站在门口。

少顷她拢了拢肩上的狐裘,随口问道:“谢夫人此时在做什么?”

陈嬷嬷答道:“夫人正在堂屋陪二姑娘三姑娘说话。”

她点点头,又问:“这么冷的天,谢大人不在府上么?”

陈嬷嬷心中觉得奇怪,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老爷公务繁忙,目下应当在书房看书。”

一个东平王的侧妃,无端端关心起她家老爷夫人做什么?陈嬷嬷不得不多长个心眼儿,然而秦氏后面的问题都问得十分正常,无非是些家常琐事,比如冷氏平常怎么带孩子的,都做些什么,跟谢立青如何相处等等。

她是刚生过孩子的人,问这些问题实属情理之中。

陈嬷嬷一一答了,她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很快寒气侵体,禁不住打了几声喷嚏。

陈嬷嬷准备让人去请大夫,秦氏却说:“我的丫鬟们对青州不熟悉,还是嬷嬷去比较好,免得耽误了时间。”

侧妃娘娘发话,身为下人没有不从的。陈嬷嬷应了声是,先去请示了冷氏,然后才去街上请大夫。

等她半个时辰后回来时,秦氏的房门却闭得严严实实,守在门口的丫鬟说:“我家娘娘睡下了,嬷嬷明早再来吧。”

不是着凉了?又不需要看大夫了么?

陈嬷嬷面露疑惑,站在门口踟蹰不定。她是个下人,断然不敢闯进去惊扰侧妃好眠,但又怕侧妃生病牵连自己。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口气,转身去正房把这事儿告诉冷氏了。

*

书房炭火烧得旺盛,直把人全身都烤得暖融融的。

谢立青坐在翘头案前处理公务,把衙门近几日的案子都看了一遍,整理好思绪,提笔记在纸上。抬头一看,窗外雪花还在纷纷扬扬地下,有几片透过槅扇飘进书房,落在翘头案上,眨眼就融化了。

他揉揉脖子,叫来下人端上一杯茶,喝过茶后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走出书房。

下人替他撑起一把油纸伞,他闲庭信步地走出院子,没走几步,便看到前方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

那抹纤细的身影被雪色模糊了,远远看去,更加显得单薄。

走到跟前一看,竟然是东平王侧妃秦氏。

谢立青弯腰行礼,“见过侧妃娘娘。”

秦氏让他起来,弯唇一笑,“听嬷嬷说谢大人这么冷的天还在办公,真是太辛苦了。”

谢立青坦然一笑,“有劳娘娘关心,伯年并不觉得辛苦。”

雪有渐渐下大的趋势,鹅毛一般缠绕在两人周围。谢立青一身藏蓝长袍落了不少雪花,秦氏抬手想替他掸去,被他不着痕迹地躲过了。

他刚过而立,与年轻时没什么两样,反而多了几分成熟稳重,比十几岁的时候还要俊美。

秦氏脸色有些尴尬,收回手去,接过丫鬟手里的食盒,“这是我刚从厨房拿的点心,我见前面有个亭子,谢大人若是不介意,可否同我过去一同吃些点心?”

谢立青蹙了蹙眉,婉言拒绝:“这恐怕不合礼数…”

他现在只想回去见妻子冷氏,抱抱两个可爱的女儿,一家人围在火炉周围说说话。外面实在太冷,他不想多待,更不想再跟眼前的人有任何瓜葛。

刚说了要走,秦氏便含着泪眼跟上来,“表哥真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么?”

许久没听到这两个字,谢立青猛地哆嗦了下,头皮阵阵发紧。

他说:“娘娘现在是东平王侧妃,说话还是要慎重。”

话没说完,秦氏就来到他跟前,泪水盈眶,纤薄的身子抖如风中落叶,“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气我嫁给王爷,所以如今才对我这般冷漠?”

这是哪儿跟哪儿?他完全没有这么想过…谢立青看了眼两边的婢仆,他真心诚意把东平王当朋友,若是这事传到东平王口中,他还怎么做人?

说到底,只能怪他当初年少无知。

秦氏跟他是表兄妹,幼时没了父母,便一直寄住在定国公府。定国公府几位公子里,她跟庶出的谢立青关系最好,常常跟在他后面叫表哥。

谢立青彼时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年纪,也动了心。偶尔私底下碰见,会多说几句,但也恪守君子之礼,没有逾矩的。

正当谢立青准备跟母亲坦白,请娶秦氏的时候,恰好赶上东平王选妃。秦氏跟着几个姑娘去了,被王府的朱甍碧瓦所吸引,回来后魂不守舍,想尽一切办法吸引东平王的注意,最终被东平王收入府中为侧妃。

起初谢立青委实抑郁了一阵子,但很快就过去了。尤其他娶了冷氏之后,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情爱。

现在他对秦氏没有少感情,再见面时也激不起心上任何波澜,更别提刻意对她冷漠什么的。

他绕过她往前走:“东平王是位好夫婿,娘娘不该背着他做这种事。”

秦氏情急之中抓住他的手,楚楚可怜,“你不知道他对我…”

谢立青尚未来得及挥开,一抬眸恰好看到小径尽头站着冷氏和谢蓁。冷氏一脸平静地望着这边,倒是谢蓁裹得严严实实,远远看去像个小雪球。她披着白色滚毛斗篷,头戴白色天鹅毛帽子,帽子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好奇地盯着这边。

谢立青大冬天惊出一身冷汗,连忙甩开秦氏的手。

雪人

因为着急,这一甩用了十成的力道,把秦氏甩得后退三步,踉跄了下才勉强站稳。

谢立青顾不得她,三两步上前,怯怯地停在冷氏跟前:“蝉玉,我…”

冷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侧妃秦楼月,唇瓣掀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我怎么从来不知,你跟侧妃娘娘关系匪浅。”

这句平平淡淡的话说得谢立青头皮发麻,他最怕冷氏这样不冷不热,让他有种在油锅里煎熬,不上不下的感觉。有时候他宁愿她歇斯底里地发一场脾气,或者把他大骂一顿,质问他究竟怎么回事。可她偏偏不是那种人,她就算再生气,也只会冷冷地看你一眼,明明你没做什么亏心事,却被她看得心虚起来。

谢立青连连摆手,忙着解释:“我刚从书房出来,路上偶然遇见侧妃娘娘,刚说了两句话,我正想着去找你呢,你就来了。”

冷氏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不信,只是说两句话,至于拉拉扯扯么?她又不是瞎子。

若不是陈嬷嬷去正房找她,她担心秦氏出事,便来书房跟他商量对策,岂会撞见刚才那一幕。没想到堂堂东平王侧妃居然缠着她的夫君不放,倒叫冷氏开了眼界。

不知他两人有些什么她不知道的过往?

看秦氏那表情,仿佛十分委屈似的。

秦氏被丫头扶着上前,站在谢立青身后,勉强朝她笑了笑,“我也是偶然路过此地,见谢大人办公辛苦,才想请他移步亭子里吃些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