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氏掀唇,回答得疏离客气:“今天雪大,娘娘回厢房并不会经过此地,看来娘娘很有闲情雅致,才会偶然路过。”

秦氏面容僵了僵,笑容差点挂不住。

冷氏看向谢立青,冷冷地看了他一会,看得谢立青差点招架不住,直想认错的时候,她眼里流露出几分笑意,“娘娘说你办公辛苦,你怎么从未跟我说过?你若是真觉得辛苦,我便让几个丫鬟来伺候你。”

她虽然在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带着几分愠怒与威胁。

谢立青同她夫妻十几年,如何摸不透她的脾气,这时候他若敢说是,那往后几天一定没有好果子吃的。他摇头,“不,不。有夫人在,我岂会觉得辛苦?”

冷氏又问:“我怎么记得你不喜欢吃点心?”

他认同地颔首,“夫人记得不错,我确实不喜欢吃。”

那边秦氏的脸白了又白,几乎比天上掉的雪花还白。她不可置信地挡在两人跟前,皱紧眉毛,“表哥不喜欢吃点心?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藕粉桂花糖糕,每次我做的时候,你都…”

今天她拿的点心就有藕粉桂花糖糕,是借了谢府的厨房亲自做的。本以为他会很喜欢,没想到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以前每次她做糖糕,他都会多吃两个。

怎么现在?

谢立青蹙眉,当真有些动怒了,他们都是有家室的人,这么纠纠缠缠像什么样子?他道:“那是以前,现在我早已不喜欢了。娘娘还请早点回去吧,您出来这么久,终归有些不合适。”

说罢带着妻子女儿就要离开,没曾想刚走两步,秦氏不死心,居然妄图拦住他们。

谢蓁早就好奇很久了,她站在冷氏和谢立青跟前,仰着雪白稚嫩的小脸,“娘娘是东平王爷的侧妃吗?”

秦氏低头看她,慢吞吞点了下头。

她更加好奇,歪着小脑袋眨了眨大眼睛,“那你为什么不陪着东平王爷?却来陪我阿爹?”

秦氏语滞,说不出话来。

没有人回答她,她苦恼又期待地等着秦氏回答。过了好半响,还是没等到答案,她泄气地扁扁嘴,想起一开始看到的那一幕,“你还牵我阿爹的手了,你为什么要牵阿爹的手?阿爹的手只能阿娘牵的。”

说着转身,两只肉呼呼的小手分别握住冷氏和谢立青的手,再把他俩的手放在一起,“这样才对!”

大功告成,她心满意足地笑起来,笑脸灿烂得像冬雪里的一朵娇花儿。

那笑容刺进秦氏眼里,刺得她眼睛生疼。她眼睁睁地看着谢立青一手牵着冷氏,一手牵着那个小姑娘越走越远,他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衬得她愈发形单影只。

*

转过一道月洞门,到了秦氏看不到的地方后,冷氏果断地甩开谢立青的手。

谢立青心下咯噔,想要重新握住她的手,却被她避开了去。

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扭头看向冷氏。便见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唇边勾着一抹冷笑,慢慢地问:“表哥?”

他头疼得厉害。

冷氏想了想,逐字逐句道:“你还最爱吃藕粉桂花糖糕?”

看来不老老实实交代,他今儿是过不去这一关的。谢立青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他从未跟冷氏说过这段过往,毕竟是年少时的一点心动,根本放不到台面上来。何况他自从娶了她后,经历了那么多事,一天比一天更喜欢她,相比之下,那些表哥表妹的过往更加微不足道。

他不说出来,是觉得没有必要,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若不是东平王带着秦氏来借住,他估计都想不起来。

谢立青放软了语气,卯足了劲儿哄她:“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看我现在何时吃过糖糕?蝉玉,我对你是什么心思,你难道还不清楚么…”

冷氏睨他一眼,“什么心思?”

他一噎,正要回答,低头正好看到地上听得津津有味的小谢蓁。

谢蓁黢黑大眼一眨不眨,见谢立青停下不说了,忙扯着他的衣裳问:“爹爹,什么心思呀?”

谢立青顿觉一张老脸都没了,挥挥手赶她:“小孩子家家不许听大人说话。”

说着让一旁的陈嬷嬷把她抱起来,带回屋里去。

谢蓁还没听够呢,趴在陈嬷嬷肩上扭动了两下,尽管不甘心但还是被带走了。

院里留下冷氏和谢立青两人,冷氏看着他不发一语,那意思:说吧。

谢立青咳嗽一声,院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他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向妻子表达情意有损威严,想把冷氏带回屋里去,但冷氏比他执拗多了,她就站在这儿,话没说完哪儿都别想去。

他只得道:“除了两个闺女,我这心里只装着你一个女人…”

*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起来院子覆了一层皑皑白雪。

谢蓁和谢荨齐心协力堆了一个大雪人,谢蓁踩在杌子上,正要给雪人装上胡萝卜鼻子时,谢荨大惊小怪地叫了一声,吓得她登时从杌子上摔了下来。

谢蓁浑身上下沾满了雪花,白绒绒的一团坐在雪地里,她气恼地问妹妹:“你叫什么?”

谢荨指指前院,忽然想起来,“今天那个王爷就要走了…”

走就走吧,谢蓁心想,反正那个侧妃娘娘惹得阿娘不高兴了,走了才好呢…她拍拍身上的雪花,重新站起来,“你这次要替我扶好哦。”

谢荨点头不迭,不敢再乱叫了。

她俩在后院堆雪人,大人们则在前院送客。

谢立青和冷氏亲自把东平王送到门口,说了一番客套话,又送了一些路上需要的褥子毯子,这才把东平王和秦氏送上马车。期间谢立青没有往秦氏那边看一眼,倒是秦氏红着眼眶,由始至终都低头不语。

冷氏发现她今天没抱孩子,往后一看,才发现一位嬷嬷怀里抱着个襁褓,想来应该是她的孩子。

东平王率先走上马车,挥手跟谢立青道别。他看了眼马车下的秦氏,眼里一闪而过的深色,忽而调笑:“怎么,爱妃不舍得此处?”

秦氏忙摇头,牵裙踩着黄木凳上马车。

东平王倒没多说什么,只是对她的态度大不如昨。

这让冷氏不由得多想,该不是他知道了什么?然而他对谢立青的态度却很客气有礼,与昨日没什么两样,让人疑惑。

马车渐渐走远,谢立青解开披风盖到冷氏身上,带着她回屋,“快回去吧,别站得着凉了。”

冷氏一边走一边问道:“东平王与王妃感情如何?”

谢立青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东平王妃性格刚烈,颇有主见,把王府上下管治得顺顺服服。”

性格刚烈,说白了就是脾气泼辣,眼里揉不进一点砂子。

昨日听完谢立青的解释后,冷氏就一直觉得疑惑,既然当初挤破了脑袋要进王府,如今好不容易进去了,又为何想吃回头草?目下看来,那东平王妃应当是位很不好相处的,秦氏在她那里吃了不少苦头,才会想起谢立青的好来。

冷氏看一眼谢立青,那眼神明显在怀疑他的眼光。

谢立青立即讨好地拥她入怀,真是爱极了她这模样,不顾是在院子里,便低头嘬了嘬她的嘴唇,“为夫现在只喜欢你,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冷氏一口咬住的嘴,轻轻地哼一声。

*

后院,谢蓁和谢荨在谢荣的帮助下,总算把一个雪人堆好了。

雪人头上还带着谢蓁的天鹅毛帽子,圆圆的脸盘,两颗乌溜溜的眼睛和红红的嘴唇。谢蓁指着雪人说:“像不像阿荨?”

谢荨撅起小嘴,“想姐姐才对。”

两人就雪人究竟像谁的问题讨论了好一会儿,一个说像阿荨,一个说像姐姐,最后谁都争吵不出一个结果来。谢蓁转身跑向廊庑,麂皮软靴踩在木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我叫阿娘来看看!”

说着一溜烟跑去冷氏的正房。

房间门口没有丫鬟,她推了两下没推开,门从里面反锁住了。她好奇地敲了敲门,“阿娘?”

可是里面没有人回应。

她正想再叫,却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她把耳朵贴在槅扇上,只听见低沉的喘息声,还有阿娘低低的嘤咛。

什么声音?

她好奇地想再听听,却被匆匆赶来的双鱼一把抱了起来。双鱼脸色通红,抱着她离门远一点,“二姑娘,李小公子来看你了。”

谢蓁抬眸看去,只见李裕穿着黑裘斗篷,站在廊庑另一边,板着一张清隽白皙的小脸看她。

雪仗

李裕把她刚才鬼鬼祟祟的举动看在眼里,拧着眉毛问道:“你在干什么?”

他来找谢蓁,原本只想在正堂等着,但是被丫鬟热情地带到后院来了。双鱼说她在这里,他就跟到这里来,远远地看到她把耳朵贴在门上,不知在偷听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找她,谢蓁很惊喜,上前拉着他的手往回走,“你过来帮我一起听听,阿娘跟阿爹怎么了?”

双鱼哪能真让他们听墙角,若是让老爷夫人知道,她还要不要活命了…连忙面红耳赤地把他们拦在门口,好言好语地劝哄:“姑娘别担心,老爷和夫人好好的…既然李小公子来找你,不如我带你们去别的房间坐坐把。”

谢蓁仰起头,眼里都是好奇:“他们真的没事么?”

双鱼好歹是个清白的黄花闺女,得知老爷夫人在屋里恩爱,自然不好意思站得太近,所以到附近走了一会儿。未曾想居然把这位小祖宗放了进来,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她忙点头,“真的没事。”

她千方百计把这二位哄走了,临走时谢蓁还嘟嘟囔囔:“可我明明听到了…”

李裕扭头问她,“听到什么?”

谢蓁想起阿娘那种似欢愉又似痛苦的声音,天真无邪地学给他听:“就是嗯嗯啊啊…”

吓得双鱼连忙捂住她的嘴,小祖宗啊,这是能乱说的么!

日后长大了若是还记得这幕,不得后悔死啊?

好在李裕也是孩子,同样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俩人很快揭开这一页,穿过廊庑回到刚才堆雪人的院子。她和谢荨堆的雪人还在,但是谢荨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院子里只剩下谢荣在揉雪球。

谢蓁跑上去,“哥哥,阿荨呢?”

谢荣把揉好的雪球放到一旁,站起来掸了掸肩上的雪花,笑着看向她身后。

下一刻,谢蓁只觉得脖子一凉,被人砸中了一个雪球。

她捂着脖子转身,果然看到谢荨裹着红色的小棉袄,站在杉树下得意地笑,“姐姐笨蛋!”

这个小混蛋,居然敢欺负她?谢蓁努力装出生气的样子,但是却憋不住咧嘴一笑,弯腰拾起哥哥揉好的雪球,往她站的地方砸去。雪球正好砸在谢荨缎面软靴上,她惊叫着往旁边躲去,站稳之后,赶忙蹲下搓了一个小小的雪球,挥手一扔,没瞅准,正好扔在谢蓁后面的谢荣身上。

她立即站好,乖乖认错:“哥哥对不起。”

说刚说完,就埋头继续揉雪球,跟谢蓁乱作一团。

谢荣当然不会真跟她们生气,她们俩在一旁扔雪球,他就在树下给她们揉雪球,笑着看她们打闹。

李裕是来找谢蓁说正事儿的,没想到她竟玩了起来,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太倒霉,被谢蓁的雪球砸了个正着。

他只觉得眼前一花,抹了抹脸,便看到谢蓁笑得一脸狡猾,“小玉哥哥你没事吧?你怎么不躲啊?”

他气噎,他倒是想躲,但她就在他面前扔的,他能躲到哪儿去?

明摆着是故意扔他的!

李裕毫不客气地反击,可惜谢蓁这鬼丫头身子太灵活,像条小鱼儿一样,怎么都砸不中他。末了姐妹俩居然齐心协力地对付起他来,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把他逼得无路可走,身上头上都是雪花。

李裕气急败坏地瞪向她:“谢蓁!”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满满的都是咬牙切齿的味道。

谢蓁眨巴眨巴水汪汪的眼睛,“嗯?”

就算她装无辜,他也不会放过她的!

李裕跳起来,毫无预兆地将她扑倒在地,半骑在她身上,紧紧地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恶狠狠地瞪了她许久,忽然低头一口咬在她苹果般红润白嫩的脸颊上。她的皮肤很滑,李裕咬了两口没咬住,第三口总算咬住了,正想加大力道,她却轻轻地哼了一声,声音又软又细,小猫一样。

李裕顿时停了下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有点舍不得下口了。

他咬的时候好几次没掌握好力道,舌头舔到她的脸颊上,痒痒的湿湿的,伴随着他牙齿的磕磕碰碰,她总算觉得有点疼了。谢蓁被他压得喘不上气,眼里含了一汪水,粉唇微张,带着些错愕和抗拒,“小玉哥哥好沉…”

李裕精神一振,霍地从她身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上回我背你的时候,你也很沉。”

谢蓁挂着两个牙印和一脸口水坐起来,拿袖子擦了擦,不由自主地嫌弃起来,“噫…脏死了。”

李裕脸色更青,“一点也不脏。”

谢蓁小姑娘是最爱干净的,虽然她喜欢小玉哥哥,但是不代表可以随便被他啃脸。于是她拿袖子认认真真地擦了一遍,总算把他的口水都擦干净了,站起来扭头就往自己屋里跑。

双鱼问:“姑娘去哪儿?”

她远远地答:“我要洗脸!”

李裕抿了下唇,很不痛快。

*

总算洗完脸后,谢蓁的花苞头因为方才打雪仗弄乱了,双鱼又重新给她梳了个头发,缠上两条细细的珠花金链子,链子两头分别挂了几个小铃铛,走起路来铃铛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屋里炭火烧得旺盛,房间里暖融融的,与院外全然两个世界。谢蓁脱掉缠枝牡丹金宝地小袄,里面只穿了件水红夹衫和斜襟半臂,踩着软靴在屋里跑来跑去。双鱼担心她着凉,在后头撵着让她穿上小袄,她却怎么都不听。

谢蓁兴致盎然地来到李裕跟前,早就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小玉哥哥找我什么事?”

李裕也觉得她穿的太少,明明比别人都娇气,动不动就发烧生病,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但是他不会多管闲事说出来的,他让外头李府的丫鬟进来,从她手里接过一个花梨木盒子,放到桌上,“上回我把你的簪子弄断了,我说过会赔你一个。”

谢蓁被双鱼抱到凳子上,伸手打开盒子,一眼就看到了阿娘的那根簪子。

她哇一声,“小玉哥哥在哪儿买的?”

李裕说不是买的,他指指簪子中间那圈镶金,“这是你上次买的那支,我让人接起来了。”

他一说,谢蓁才发现果然是这样,中间接起来的那层金子外表雕了一圈水波纹,极其自然,丝毫不显得突兀。谢蓁捧着簪子左看右看,对李裕佩服得不行,对于刚才拿雪球扔他的事深表愧疚。

没想到更愧疚的在后面,李裕又从怀里掏出一块长命锁,正是谢蓁当在首饰铺的那一个。

他说:“这块锁是你的么?我让人换回来了。”

他当然不会告诉谢蓁这是他特意让人去换回来的。他就是觉得这锁挺漂亮,随意给人有点太可惜了。

他的想法跟冷氏一样,自从冷氏知道她把银点蓝如意云头长命锁给了首饰铺掌柜后,不止念叨了她一次。谢蓁没想到还能找回来,高兴地戴在脖子上,由衷地说:“谢谢小玉哥哥!”

说完见李裕一脸的汗,她疑惑地问:“你很热么?”

他摇摇头。

后来才知道那是雪融化之后的水。他脸上头上的雪花被屋里火热的温度一烤,很快融化开来,变成水珠一滴滴滑落。

双鱼借来谢荣的衣服想让他换上,他却说什么都不肯。

谢蓁掏出自己柔软的绢帕,站到他面前,一点一点仔细地给他擦水珠,语气颇有点讨好的意味,“对不起啊。”

李裕不吭声,显然没接受她的道歉。

于是她擦得更卖力了,标致的小脸几乎贴到他的脸上,又长又翘的眼睫毛轻轻一颤,扫到他的鼻梁上。她说:“小玉哥哥刚才咬我,我都没生气。”

李裕说:“那是你活该。”

而且她怎么没生气?她明明嫌弃他脏了。李裕心想。

如果今天不是受了爹娘的嘱托,他根本不会过来…想起李息清和宋氏,李裕总算想起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下个月我家要去普音寺上香,那里后山有一片桃林,阿娘让我问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桃花?”

谢蓁想也没想,“去!”

李裕忍不住泼她冷水,“你先去问问冷姨吧。”

她丝毫不减兴致,欢快地嗯了一声。把他脸上脖子上的水珠擦干净后,又拉着他站在火炉前烤了好一会儿,才肯让他回家去。

李裕走后,谢蓁立即跑到正房去找冷氏。

此时房门已经开了,冷氏坐在镜奁前,谢立青在后面替她梳头。

谢蓁小跑过去,“阿娘,阿娘,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冷氏看着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是眼里却满含春意,平添几抹娇艳,与她冷淡的气质非但没有冲突,反而相得益彰。

她问道:“什么东西?”

谢蓁献宝似的把簪子捧到她跟前,期待地问:“是不是跟阿娘的簪子一模一样?这是我上次给你买的,可惜后来弄断了,小玉哥哥重新接了起来,他是不是很厉害…”

小丫头喋喋不休,冷氏却听得很有耐心。

她笑了笑,“是很厉害。”

谢蓁又指指自己脖子上的长命锁,“这个也是小玉哥哥给我找回来的。”

那语气,自豪得不得了,就跟炫耀自己家的大千岁生了小千岁一样。

见冷氏笑了,谢蓁便跟她说起今日李裕来的目的,她听完之后,没有多想就答应下来了,“来青州这么久,都没有好好逛逛,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带你们出去走走。”

谢蓁雀跃地欢呼一声,花苞头下的铃铛一起一伏,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她开始期待起下个月了。

上山

过完年后谢蓁就六岁了,姑娘家小时候长得快,抽条一般开始窜个子,比起去年又长高不少。

从京城带回来的春衫夏衫泰半都小了,冷氏拿到她跟前比划了下,袖口和裤腿两个地方都短了一截。冷氏笑着感慨,“明儿就让陈嬷嬷上街买几匹料子,给你做几身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