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蓁耸耸肩膀,显得很是豁达:“她仅凭一个画面就不相信你,跟你断绝来往,你也没必要太伤心。反正还有我和阿荨呢,你若是闲来无事,可以找我们两个谈心。”

谢荨把一块红豆馅儿的山药糕吃得干干净净,舔了舔拇指上的馅儿,闻言扭头看来:“还有仲柔姐姐!”

顾如意一笑,被她们说得心境开阔不少,“那我去找你们,你们可千万别嫌我烦。”

谢荨眨眨眼,“才不会呢。”

谢荨小姑娘最近活泼了不少,反而更讨人喜欢了。

几个姑娘说说笑笑,笑语嫣然,又因为模样标致,殿里的姑娘都不如她们出众,以至于吸引不少目光频频看去。严瑶安坐在暖阁榻上,隔着一道水晶珠帘往外看去,只见谢蓁偏头与顾如意说话,听不见她们说了什么,只见三人眉眼弯弯,一看便知洽谈愉快。她撇撇嘴,不忿地哼了一声。

*

因为今日宴请的官员众多,还有不少女眷,元徽帝便让人把宫宴直接设在麟德殿外的高台上。高台有半人多高,占地宽阔,四周圆柱围抱,柱上浮雕水龙纹,台后的麟德殿气势恢宏,雄伟壮阔。

宴席统共设了一百八十桌,几乎朝中所有的官员都到齐了。

谢蓁与王皇后坐在同一桌,她坐在皇后右手边,太子妃坐在皇后的左手边。邻桌不远处便是元徽帝和严裕他们。

因为是晚上,宫灯明亮,灯火辉煌,谢蓁一抬头便能看到对面的严裕。

他不断地被朝中大臣敬酒,推拒不过,便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他不放心谢蓁,仰头喝酒的时候还抽空往她这边看过来,冷清清的凤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仿佛喝的不是烈酒,而是她手里的梅子茶。

谢蓁朝他吐了吐舌头,扭头回应王皇后的话,不再看他。

宴席到一半,元徽帝忽然示意众人安静。元徽帝这阵子身体不好,今日是强打起精神参加寿宴的,明显能看出眼睛下一圈青色。“大靖能有今日太平,少不了太子和安王的功劳。”

底下大臣纷纷符合,又是一声接一声地朝严裕和严韬道喜。

元徽帝赏赐了两人不少东西,其中命太子为监国,又提升了严裕在军中的官阶。此次一同前往兰陵的人最少都官升两品,仲尚顶替了谢荣以前的位子,成为兵部员外郎,与谢荣在同一处谋事。

至于战争中殉职的烈士,元徽帝命骠骑将军好好安抚他们的家属,尽量补偿,一定不要亏待了他们。

仲开诺声应是。

一应赏罚都分配完后,元徽帝的目光重新落在严裕头上,“裕儿今年有十八了么?”

严裕颔首,“过了年便十八。”

元徽帝若有所思,语重心长道:“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是连你二哥都有了…”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严裕蹙了蹙眉,刚要开口,他便打断他的话:“听说你安王府甚冷清,没几个主子管事。正好陈大学士家的孙女年方十五,芳华正好,朕亲自做主,许给你做侧妃如何?”

陈大学士陈滕是内阁大学士,胡子一大把,膝下有五个孙女儿,四个都已经出嫁了,元徽帝指的是最小的那个陈映雪。

陈映雪就坐在谢蓁右手边,中间隔着四五个人。

昙花

元徽帝说话的声音不低,以至于谢蓁这桌的人都能听见。

谢蓁举箸的手微微一顿,下意识往陈映雪的方向看去。是个很清秀的姑娘,模样不太出众,但一双眼睛很是漂亮,笑起来会说话一样,濯濯照人心扉。她举止也颇有规矩,一看便是从小教养极好,目下听见元徽帝一番话,红着脸低下头,被身边儿的姐妹推搡打趣也不敢抬起来。

谢蓁心中一沉,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元徽帝是什么意思?嫌她没给严裕生个儿子?

这个陈映雪她有几分印象,常常出现在京城贵女圈子里,不过两人没什么交集,来往也少,她对她的秉性不大了解。听人说是个文采斐然的姑娘,饱读诗书,能诗会画。而且她的四个姐姐出阁后分别生了好几个儿子,大姐陈昕雪甚至生了两对双生儿,颇得娘家器重。元徽帝把她指给严裕做侧妃,想必也是存了这方面的心思。

谢蓁悄悄朝严裕看去,粉唇微抿,打算看他如何回应。

她春水般娇滴滴的杏眼虽然不愠不怒,但是慢悠悠地看过去时,那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要是严裕今晚敢答应下来,恐怕回家就别想看见她们母子了。

严裕自然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整一个小醋坛子,隔着大老远便能闻到一股酸味儿。偏他又不舍得把这摊醋打翻,每日抱在怀里闻着,竟觉得这醋味儿都变得清香扑鼻。

他心中稍定,笑了笑对元徽帝拱手:“父皇多虑,儿臣喜好清净,府里这么多人正正好。再多便显得拥挤嘈杂了。”语毕一顿,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元徽帝说起谢蓁的身孕,如今总算能说出来了:“再加上阿蓁已有三个月身孕,大夫说她应当安心静养,若是府里添人丁,少不得要吵闹一番。儿臣不舍她受苦,恕不能答应父皇好意。”

元徽帝讶异地抬了抬眉梢,朝谢蓁看去:“有三个月身孕了?怎么从未听你们说过?”

严裕解释:“儿臣也是从兰陵回来后才知道的。前几天阿蓁胎儿不稳,儿臣便让她留在府里安心养胎,没有进宫叨扰您。”

元徽帝显然没料到谢蓁怀孕怀得这么及时,一开始还能拿她进府两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当借口,如今既然怀了身孕,正好堵住了这个借口。

元徽帝一时无话,握着金樽慢吞吞地啜饮一口,似有所思。

底下陈大学士原本喜盈盈的一张脸顿时拉了下来,被六皇子当众拒婚是十分跌份儿的,他一张老脸挂不住,索性咳嗽一声佯装镇定,低头不再插管此事。

自家孙女儿样样都好,当初元徽帝跟他商量起来的时候,他本以为严裕一定会同意。本来么,又没什么拒绝的道理。

没想到他回绝的这么干脆,一点儿情面都不留。

还有意无意地秀了一把跟安王妃的恩爱。

他倒没什么,就是担心自家孙女儿脸皮薄,受不住…思及此,下意识往陈映雪的方向看去,只见她微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啜泣。

当即忍不住叹息一声,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还不如不攀这棵高枝儿呢。

*

许久,宴上安静得针落可闻。

元徽帝才掀眸往严裕的方向看去,“你可是想清楚了?”

原来刚才是给严裕时间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严裕没有含糊,重新一礼:“儿臣想清楚了,请父皇收回成命。”

他不愿意对不起谢蓁,当初娶她的时候,这一辈子就没想过别人,只想跟她好好过下去。他们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候,现在好不容易敞开心扉接受对方,他不希望中间再出现什么波折,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

元徽帝心里打什么主意他不清楚,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次从兰陵回来,朝中那些流言蜚语不知是谁散播出来的,但元徽帝肯定都听过。陈大学士身兼户部尚书的职位,虽挂着虚职,但这么些年手底下到底有不少听话的官员,若是能跟他结成亲家,想必会对日后的前途颇有帮助。

如果元徽帝是打的这个主意,那他置太子于何地?他想亲眼看着他和太子手足相残么?

若真是这样,严裕就更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了。

他从头到尾都对那皇位没兴趣,等严韬御极以后,他便当一个闲散王爷,跟谢蓁过神仙眷侣的生活,朝中那些是非一概不管,谁爱管谁管。他们生三五个孩子,每天教他们读书写字,吟诗作画,这样的日子足矣。

元徽帝的表情明显有些不悦,然而没在人前给他难堪,毕竟他现在是大功臣,兰陵是他守下来的,西夷人是他击退的。所以即便再不满,也只是似笑非笑道:“原先听太子说你和王妃鹣鲽情深,朕原本不信,没想到今日就见识到了…裕儿总是出乎朕的意料。”

后半句话里有话,引人深究。

严裕却没兴趣细想,元徽帝自打经历过大皇子谋反的事后,就变得有些疑神疑鬼。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要算计。

他在严裕和严韬之间举棋不定,想考量考量他们。严韬沉稳睿智有余,却太过心慈手软,不够果决狠辣。严裕手段狠戾,杀伐果决,然而却拘泥于儿女情长。所以元徽帝才会借此机会试探一下他,如果他太在乎谢蓁,在乎一个女人,便不适合坐上龙椅之位。

没想到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

又或者应该说,严裕从一开始就对那把龙椅没兴趣。所以他活得随心所欲,谁的想法都不在乎。

元徽帝睨向太子,徐徐开口:“若是把陈大学士的孙女儿许给你,太子可否愿意?”

严韬起身行礼,回答得滴水不漏,“儿臣听从父皇安排。”

同设想的回答一摸一样。

元徽帝笑了笑,完全不觉得把人家孙女儿当物品让来让去有什么愧疚,只道:“罢了,容后再议吧。朕看你们都倦了,不如带你们到太液池转一转。宫外前不久送来几十盆昙花,品种独特,宫人算了算日子正好今晚开花,等宴后便一起过去吧。”

严韬微愣,颔首应是。

底下一干大臣自是没有二话,纷纷答应下来。

严裕重新坐回位上,往谢蓁那里看去一眼。

谢蓁端得一本正经,没有露出丝毫笑意,大抵是知道这时候笑不合适,所以绷着一张小脸,模样还有点小严肃。她察觉到他的视线,朝他眨了眨眼睛,既慧黠又俏皮。

严裕低头一笑,若不是顾忌着这么多人在场,真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揉一揉。

*

太液池后面是三座山,山前便是元徽帝所说的种植昙花的地方。

一旁是阁楼,一旁是通往后宫的道路。元徽帝和官员在楼下凉亭里喝茶解酒,王皇后领着一干女眷来到二层阁楼上,从上往下眺望院里的昙花。宫里四面都点着宫灯,是以把附近照得很是明亮,她们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昙花含苞欲放的模样。

眼下戌时刚过,昙花还有半个时辰才绽放。

谢蓁和谢荨、顾如意站成一排,兴致勃勃地赏花儿,时不时点评一两句,打赌哪一朵花最先绽放。因为周围都是姑娘,声音一个比一个欢快,是以她们的说话声也不多么明显,很快就被淹没过去。

即便如此,仍旧有一道目光时不时落在谢蓁身上。

陈映雪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当着众多大臣的面被皇上让来让去,偏偏最后哪一个都不要她。如今她的名声算是毁了一半,皇上亲口将她赐给安王又赐给太子,以后谁还敢上门求亲?她还能嫁给谁?

再一想安王拒绝她的那些话,不由得对谢蓁更多了几分好奇。

她究竟哪里值得安王青眼有加?因为脸长得漂亮么?

探究着探究着,差点忘了收回视线。

所以当谢蓁忽然转头看她时,她一慌,表情很有些狼狈地回以一笑,这才低下头去。

谢蓁一直觉得如芒在背,背后老有个灼热的视线盯着她,让她想忽视都忽视不了。这才想吓一吓陈映雪。

只是没想到陈映雪表现得很无辜,仿佛她欺负她似的。

谢蓁抿抿唇,有点不痛快地移开视线。

顾如意问她:“怎么了?忽然就不高兴了?”

她垂眸往楼下看,半天才回答:“没什么。”

可是她的表情骗不了人,顾如意蕙质兰心,回头一看,不用猜便知道怎么回事。握住她的手道:“安王在宴上都那样说了,你还不放心么?”

谢蓁摇摇头,她对严裕可放心了,那就是一只大狗,怎么撵都撵不走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心烦什么,大概是不喜欢有人觊觎严裕。静了一会儿,脑袋枕着手肘悄悄地问:“如意姐姐,如果是你,你愿不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丈夫?”

顾如意认真想了想,倒也没敷衍她:“如果我真心诚意爱慕他,应当是不能容忍的。”

谢蓁弯起杏眼,笑眯眯地说:“我跟你想的一样。”

她就是小心眼儿,做不到跟别的女人分享严裕。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

*

半个时辰过去了,忽然听阁楼下一声激动地叫喊:“开了,开了!”

谢蓁和其他姑娘忙探出头往楼下看,果见院里有几株昙花一朵接一朵地绽放。花苞剥开淡紫色的外衣,露出洁白素雅的花瓣,在月光下缓缓舒展身姿,莹白动人,使人眼前一亮。因为是新培育的品种,有蓝色粉色和白色,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竟然全都开了!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盛景,一朵昙花盛开不足为奇,若是几十朵一起盛开,那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阁楼上的姑娘们惊叹不已,赞叹连连,在楼上看已经满足不了她们,各个蠢蠢欲动,想到楼上近距离一探究竟。

王皇后宽容道:“本宫带你们一块下去,让你们仔细瞧瞧。”

姑娘们高兴极了,跟在王皇后身后一起步下阁楼。

顾如意问谢蓁:“咱们去么?”

既然皇后都打了头,她们再不去便是不合群,不给皇后面子。谢蓁想了想,点头跟上,“那去一块儿下去吧。”

楼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只剩下她、谢荨和顾如意,以及另一边的陈映雪和严瑶安等几人。

谢蓁跟谢荨走在前头,顾如意走在后面,没走两步,陈映雪和严瑶安也跟了上来。

陈映雪和严瑶安不相熟,两人之间没什么话。

楼梯走到一半,陈映雪不甚踩到自己的裙摆,身子一倾往前倒去。她身前便是顾如意,这样一来便直挺挺地往顾如意身上撞去!

顾如意猝不及防地往前倒,然而她身前就是谢蓁,谢蓁前面可是空荡荡的楼梯,什么都没有,而且谢蓁还怀着身孕!

她一惊,下意识抓住一旁的木扶手,可惜没有抓稳。

身后的严瑶安本欲拉她一把,不知想起了什么,手伸在半空中,却又缩了回去。

顾如意叫道:“阿蓁小心!”

谢蓁一回头,还来不起看清什么状况,便被撞得踉跄了下,脚下一空,往楼下倒去——

谢荨惊叫:“阿姐!”

谢蓁脑子一乱,第一动作便是紧紧地护住肚子,心想完了完了孩子该不会摔坏了吧——

礼仪

好在最后关头没摔成。

有一个身影从阁楼门口飞快地冲上来,把她牢牢地接进怀里。

谢蓁心惊肉跳地抬头,正好可以看见严裕紧绷的下巴和抿成一条线的薄唇。他的手臂越收越紧,似乎被刚才那一幕吓得不轻,到现在还有点颤抖。他背脊挺得直直的,尽管如此还是照顾到她的想法,没有把她勒疼,小心翼翼地接着她,怀抱既温柔又坚固。

严裕冷冷地向楼梯上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抱起谢蓁轻轻地放回地面。

楼梯上几人接触到他的视线都有些发怵,那眼神就像刀子刮在人身上,冷冽彻骨,让人不寒而栗。

尤其陈映雪和顾如意心虚,僵硬地站在原地,连话都说不上来。

陈映雪那一跤委实不是故意摔的,只不过她当时明明有机会扶住栏杆,或者拉住一旁的丫鬟。然而摔下去的那一刻,她看到走在最前面的谢蓁,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就整个人朝着顾如意扑了上去。

她想,如果严裕是因为谢蓁有了身孕才拒绝她,那如果这个孩子没有了,会不会有所改变?

现在被严裕这么一瞪,登时清醒了,手心惊出一身冷汗。

她应该庆幸谢蓁没事,否则如果谢蓁和孩子有了什么差池,严裕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至于严瑶安…她刚才没有出手相救,周围的丫鬟婆子都看得清清楚楚,若是顾如意告诉严裕了,她在严裕面前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为何没有拉住顾如意?

原因无他,她心里始终对顾如意很生气。

她从头到尾都没原谅顾如意。

当初若不是顾如意跟谢荣走得太近,被她撞见那一幕,她也不会着急地请父皇赐婚,然后最终被谢荣厌恶,与他再也没有可能。严瑶安有时会幻想谢荣以后会娶什么样的女人,难道是顾如意这样的么?他喜欢顾如意么?想着想着,就被嫉妒吞噬了。

如果今天是顾如意把谢蓁撞下去的,谢蓁和孩子出事了,顾如意肯定也脱不了干系吧?

这样一来,依照谢荣对两个妹妹爱护的程度,就不可能会娶她了。

当时那一瞬间,严瑶安根本来不及多想,脑子一晃而过便是这个年头。现在她冷静下来,看着谢蓁苍白受惊的小脸,心里突然涌上愧疚。

她怎么能这么想?谢蓁不是她的好姐妹么?

她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害她?

顾如意和谢荨都下去慰问谢蓁的情况了,唯有她木讷讷地站在楼梯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觉得没有脸再见她们。

严裕似有所觉,偏头往楼梯上看来。漆黑冷厉的眼眸仿佛能洞悉一切,看得严瑶安手脚冰凉,差点以为他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

安王妃被人撞了一下,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此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有人企图谋害王妃,谋害小世子,居心叵测,心狠手辣;往小了说就是一不小心没踩稳,不甚撞倒了安王妃。端看安王想要如何处置。

一群人围在谢蓁身边嘘寒问暖,就连王皇后都惊动了,忙让宫婢宣来太医,给她看看有没事。

谢蓁坐在阁楼一层的圆桌后面,仍有些心有余悸。严裕就站在她身旁,她一边回应顾如意和谢荨的问话,一边悄无声息地抓住他的手。她的手指冰凉,可见刚才吓得不轻,严裕主动包住她的手,供她取暖。

顾如意愧疚难当,一个劲儿地自责:“都怪我没站稳,若不是安王爷及时出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谢蓁也知道她不是故意的,让她别太自责,顺道问了一下当时的情况。顾如意说她是被陈映雪撞了一下,才会脚步不稳往前栽去。至于严瑶安没有拉她,她却没有跟谢蓁说,事情已经够乱了,就别再添油加醋了。不过对严瑶安失望却是真的。想不到她们两个人多年的交情,竟然会因为这点小事轻易破裂。

谢蓁听罢,认真地想了想,“陈映雪摔倒了,她身边的丫鬟为何没有扶她?”

顾如意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在那么狭窄的楼梯里,丫鬟都是贴身跟随的,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摔下去?

除非是不想扶…

谢蓁抓着严裕的手慢慢收紧,带着些许愤怒:“是我太大意…”

陈映雪被严裕当众拒婚,驳了面子,心中心存怨恨,所以要拿她撒气?她跟孩子出事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她以为自己就能嫁进安王府了么?

谢蓁对陈映雪本就没有好感,如今更是厌烦到了极点,别说让她进安王府的大门,就是多瞧一眼都嫌多!

谢蓁扭头看向严裕,清澈水润的杏眼眨了又眨,可怜兮兮,“小玉哥哥帮我做主。”

其实她不是不能自己解决,只不过现在怀着身孕,大夫说了情绪不宜起伏过大,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严裕出马更保险一点。

再加上元徽帝刚要把陈映雪许给严裕坐侧妃,她就出面为难陈映雪的话,难保不会落人口实。

严裕揉揉她的头顶,“放心。”

不用她说,他也会替她做主的。

方才一干女眷都出来了,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不见她,便想到楼上去看看,没想到正好看见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不敢想象若是他没有及时接住她,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当然,他接住谢蓁以后,陈映雪和严瑶安眼里的心虚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