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人把陈映雪和陈大学士都叫来,准备当面问个清楚。

很快两人就来到跟前,陈大学士已经知道怎么回事,拉着孙女儿屈膝给严裕和谢蓁下跪,“卑职管教无方,映雪险些误伤了王妃和小世子,求安王息怒,莫与她一般见识…”话没说完,先出了一脑袋汗。

陈映雪也害怕了,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严裕冷漠的视线扫到两人身上,“陈大学士都没问我为何把你们叫来,这么急着认罪做什么?”

陈滕一僵,无措地抬头。

严裕不理他,视线移到陈映雪身上,缓缓启唇:“听父皇说,陈大学士的孙女儿礼仪都学得很好?”

陈映雪小声地应了一个“是”。

话音刚落,严裕便话锋一转,冷厉质问:“那为何连个路都走不好?若是不会走路,可否要本王找人教你?”

陈映雪一抖,眼神慌乱,不知所措。

宫里有规矩,礼仪不好的女眷都要发落回尚仪局重新调.教,那里规矩苛刻,女官严格,时常把人折磨得苦不堪言。严裕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要把她送到那个地方重学礼仪。她虽不是宫里的人,但是冒犯了安王妃,只要安王一句话,随时都可以进那里面去。

陈滕连忙替自家孙女儿求情,“求王爷看在卑职服侍圣上多年的份上,网开一面…”求了半天,见严裕不为所动,转头又去求谢蓁:“求王妃饶了映雪这一次…”

谢蓁原本就是想吓唬吓唬陈映雪,给她一个教训,目下目的达到了,看陈滕一把年纪跪在地上求人委实有些可怜,便让他起来。脑瓜子转了转,语重心长地跟他说道:“不是王爷狠心,而是今天太过惊险,我到现在都有点后怕…连下个楼梯都走不好,可见陈大学士的教导实在有些问题,依我看尚仪局就不用去了,回家让陈四姑娘再多多学些规矩吧。”

陈滕松一口气,感激地带着陈映雪向她道谢。

陈映雪眼里泪花闪烁,尽管委屈,却一句话都不能说。

今晚以后,肯定没人敢再去她家提亲了。她被元徽帝转手两个皇子不说,还落得个礼仪不好的名声,日后想翻身都不大容易了。

临走前,她忍不住回头多看了谢蓁一眼。只见她坐在绣墩上,仰头正在跟严裕说话,脸上满意是依赖和信任。而安王则一改面对旁人时冷漠的态度,眼神温柔,带着宠溺,认认真真地听她说话。

陈映雪忽然有点羡慕。

那样的关系,无论别人做什么都没法插足吧?

*

好好的一场赏花宴,中途被打断了,大伙儿都没了赏花的兴致。

阁楼后面,顾如意正在跟严瑶安谈话。

身后是宫灯,脚下是一簇簇绽放的昙花,花开正盛,洁白照人。顾如意支开丫鬟,也让严瑶安屏退宫婢,这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顾如意摘下面纱,乌瞳透亮,面容平静:“我在人前一直带着面纱,瑶安,你是第一个让我肯在外人面前摘下面纱的人。”

严瑶安始终不看她,偏头假装观赏一旁的昙花。

“我一直拿你当姐妹,有什么知心话都跟你说。”顾如意娓娓道来,声音像透彻的清水,缓缓从心尖流淌,“我对你掏心掏肺,我以为你对我也如此。没想到到头来是我想多了,你从未把我当过姐妹,只因为一个男人便要同我撕破脸。”

严瑶安被人说中心事,一噎,竟无话可说。

她确实因为一个男人斤斤计较,可是她以前的确是把她当成姐妹的!当然,前提是她没有跟谢荣来往…

顾如意想起刚才的一幕便心寒:“你迁怒我可以,但不要因此害了谢蓁。她肚子里有你哥哥的孩子,那个孩子出生以后应该叫你一声姑姑。”

严瑶安一怔,总算抬起头迎上她的视线。

是啊,那个孩子是她的侄儿…

她当时究竟在想什么?

顾如意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踅身离开,没走两步又停下,“我若是早知道你爱慕谢公子,断不会与他来往。”

说罢毫不含糊地走了,留下严瑶安一人深深愧疚。

顾如意刚走出阁楼,迎面便看到谢荣从阁楼里出来。他应该是刚刚探看完谢蓁,正往外走。两人在门口相遇,顾如意想起刚刚跟严瑶安说过的那番话,下意识便要躲避他。

她现在不知道拿什么表情面对他,索性直接与他擦身而过。

谢荣出于礼节打招呼:“顾姑娘…”

话没说完,她人已经走远了。

谢荣愣了愣,不知自己怎么惹人厌了。

胎动

太医来看过了,谢蓁虽然没有摔着,到底受了惊吓,可能会动胎气。所以太医另外开了一副安胎的药方,让她回去照着药方吃药,除此之外应该没什么大碍。

回宫以后,谢蓁不敢耽搁,忙让双鱼照着药方抓药煎药。

等药熬好的时候已是深夜了,她瞌睡得眼皮子不住打架,但还是勉力支撑着把药喝完了。药味腥苦,苦得她一个劲儿咋舌,人倒是清醒了不少。严裕递过来一颗青梅蜜饯,她一口咬住,津津有味地含在嘴里,仰头看着严裕问:“今天圣上要把陈映雪许给你做侧妃,你为什么没答应?”

瞧这话问得。

他为何不答应她难道不知道么?要是答应了,他回来后才没有好果子吃吧?

然而这姑娘就是想让他亲口说出来,回来的时候憋了一路,想必这会儿早就憋不出了,就等着他说好听的话哄她呢。

严裕把碗交给丫鬟手里,让丫鬟拿下去,他坐在床头对面的花梨木五开光绣墩上,弯唇看她:“你希望我答应?”

谢蓁才不希望,她抖了抖身上盖着的被子,假装一点也不在意,“我是无所谓…”她语速极慢,说到一半忽然扭头朝他一笑,笑容璨璨,比窗户外面的星辰还要夺目。“我早就想好了,小玉哥哥要是有别的女人,我就带着孩子跟你和离,再嫁一个一辈子都不纳妾的人。”

大靖统治了数百年,民风开放,不拘小节,对于和离过的妇人也十分宽容。谁家的妇人若是和离,非但不会遭到歧视,还会有媒人登门再次为她说亲。这种事虽不寻常,但也不算特殊,如今贵女圈子里都有好几个例子了。比如仲柔的二姐仲芸,就是跟前夫和离了,另外嫁给了永乐侯的二儿子,现在还不是过得顺顺当当的。

是以谢蓁刚说完这句话,严裕的脸就黑了,“再嫁?”

他只不过问了一个问题,她就想着要离开他再嫁?他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么?这姑娘的心究竟是怎么做的,他真想剖出来看看。

谢蓁眨眨眼,“哎…”

他没听清她的前提么?她的意思是如果他敢有别的女人,她才要跟他和离!

可惜严裕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腕,就像怕她现在跑掉似的,“你敢!”

谢蓁一噎,被他捏的手疼,往后挣了挣嗔道:“你急什么?我还没走呢!”

半响也没挣开,反而被他一把搂进怀里,滚进床榻里面。他紧紧地按着她的脑袋,让她一动也不能动,被她刚才的话吓坏了,以至于说话都带着威胁的口吻:“你敢离开我再嫁,你嫁给谁我就不让谁好过!”

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这种狠话,眉毛皱得紧紧的,拳头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好像已经幻想出了那个人的模样。谢蓁抬头看到他的样子,禁不住弯起唇角,翻身趴在枕头上,肩膀一抖一抖的,竟是笑得快岔过气儿了。

严裕明明很严肃很生气,被她这么一笑什么气势都没了,顿时有点窘迫,掐住她软绵绵的腰肢逼问:“你笑什么?”

谢蓁笑个不停,泪花都从眼角逼出来了,指着他的鼻子说:“小玉哥哥好像逼良为娼的恶霸!”

严裕情不自禁地摸摸自己的脸,哪里像了?

他自己不觉得,倒是谢蓁笑得肚子疼。她捧着肚子笑话了好大一会儿,把严裕笑得一点气都没有了,俯身贴着她的额头闷闷地问:“这么好笑么?”

从小就觉得她没心没肺,没想到长大了还这样,她轻飘飘的一句话,把他说得闹心揪心,她这个小混蛋倒好,笑一笑就完事儿了。这么一想,严裕还是觉得不忿,一口咬住她挺翘的鼻尖儿,把她咬得嘤嘤呜呜求饶,他才松开。

“还笑不笑?”

谢蓁眼睛水润润的,像九天银河的繁星洒在她眼里,只看一眼,便能将人吸引进去。她唇瓣儿弯弯,笑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气喘吁吁地说:“不笑了…”

严裕哼一声,翻身躺在她身旁,不再压着她,改为双手环住她的肚子。他最近总喜欢摸她的肚子,一圈又一圈地揉,好像能感觉到里面有一个生命在活动一样,“今天宫宴你也在场,你没听到我拒绝了她么?”

严裕敢打赌,谢蓁小混蛋一定是听到了的,当时她还给了他一个威胁的眼神,别以为现在装傻充愣就能糊弄过去!

没想到谢蓁出乎意料地诚恳,笑眯眯地点了下头,“听见了呀。”

严裕蹙了蹙眉,手掌往上一把握住她胸前软乎乎的肉包子,用力揉了揉,泄愤一般:“那你还要气我?”

他握得十分顺手,让谢蓁连躲都没地方躲,身前是他的手,身后是他的胸膛,整个人都被他牢牢锁在怀里。她嘤一声,前阵子因为胎儿不稳定,他们听从大夫的建议一直都没有行房事,如今胎儿稳定了,算算日子已经有半个月了。严裕总是忍不住动手动脚,但都被谢蓁阻止了。

现在她也不知道可不可以…谢蓁被他揉得有点疼,抓住他的手求他轻一点儿,“谁说我气你了?未雨绸缪你听过吗?呜…”他加重力气,她那儿本就敏.感,目下更是整个身子都软了,“你今天拒绝了,日后圣上再给你找第二个第三个侧妃,你还能拒绝么?你能一直拒绝吗?”

这个问题严裕还真没认真想过,他动作一顿,旋即在她一对小包子上捻了捻,惹得她发出婉转娇甜的声音。他煞有其事地说:“能。”

只要他不想,谁都不能勉强他。

无论元徽帝想给他塞多少人,他都一概不要。

怀里有她就够了。

不过经过她这么一说,他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元徽帝想用陈映雪试探他对皇位有没有兴趣,陈映雪身后牵扯到一大群势力,都对他很有帮助。他拒绝了,元徽帝应该知道了他的决定,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才对…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严韬会多想,会对他和谢蓁不利。

谢蓁在他怀里拱了拱,被他揉得身子发软,哼哼道:“我知道,我知道了。你松开我…大夫说了现在不能…”

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连胸脯两团包子都长大了不少,原本他一只手刚刚能握住的,现在有了身孕,那儿也跟着大起来,如今一只手已经快握不住了。不过他喜欢得紧,这阵子不能同房,他就喜欢吃她那儿,把她都咬肿了,拦都拦不住。

谢蓁又羞又恼,眼瞅着他又要埋进胸口,忙抬手推搡他:“小玉哥哥别这样…”

他不听,没脸没皮地问:“羔羔,为什么不出水儿?”

这个问题叫她怎么好回答!

谢蓁俏脸通红,尽管两人同房已久,关起门来什么事儿都做过,可不代表她就得习惯听他的荤话!“我、我怎么知道!”

他啜了两口,耳边是她羞恼的声音,偏他还要说:“那我明天问问大夫…”

不要脸!

他要真问大夫,她的脸往哪儿搁!

谢蓁双颊通红,杏眼水润,咬着唇瓣强力忍耐不发出声音,双手被他牢牢地按在头顶,真是被欺负得楚楚可怜。终于被他的厚颜无耻打动了,吞吞吐吐地说:“阿娘说…没有那么快的,还要再等几个月…呜…别吸了…”

为了她的身子着想,他好长时间不能碰她,难道现在还不能解解馋吗?

严裕抬头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与她唇齿相依,直至她差点没喘上气儿来,他才松开她。

原本谢蓁打算一回府就睡下的,谁知道不知不觉地耽误了大半个时辰,被他闹得想睡都睡不了。到后来实在困得不行了,他这边还在亲她的耳朵,她那边已经倒头呼呼大睡了。

双目紧闭,像蝴蝶翅膀一样又长又翘的眼睫毛倦倦地垂下来,鼻翼翕动,粉唇微启,怎么看怎么顺眼。看来是真累得不轻,严裕不再闹她,替她整理好衣服,低头碰了碰她的额头,“今天就饶了你。”

她听不见,早就睡死了。然而潜意识里还知道攀附他,双手搭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他的胸膛。

严裕很受用,低声笑了笑。吹熄了灯,与她同榻而眠。

*

五个月的时候,谢蓁的肚子总算明显了点儿。

她腰身纤细,微微隆起的时候弧度完美,漂亮得很。严裕最喜欢把她抱在怀里,摸着她圆圆的肚子,又或者趁她换衣服的时候,什么都不做,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神缱绻而痴迷。

可惜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穿的衣服也越来越多,把谢蓁肚子的曲线完全遮住了。厚实的斗篷罩下来,什么都看不见。

严裕有点失望,从朝廷回来想摸摸她的肚子,可惜被一层层衣服挡着。他的大掌探进斗篷里,动作轻柔地碰了碰,“今天有动静么?”

谢蓁摇摇头,“没有,今天乖得很。”

前几天的时候,谢蓁偶然发现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下,把手放上去,能感觉到它微微的动静,像鱼儿在肚子里吐泡泡。

谢蓁一下子觉得好神奇,养了这么久总算有点成就感了,当即把这件事告诉严裕。

没想到严裕比她还着迷,因为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所以格外上心。每天下朝回来就要问问她孩子有没有动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下雪天的时候,一边拥着她坐在廊下,一边跟她探讨该给孩子取个什么样的名字。

远远看去,两个人好似一个人。他怀抱着她,低头在她耳边说话。她杏眼弯弯,抬头迎上他的视线。

絮絮叨叨的,一说就能说上小半天。

八月

旁的妇人肚子六七个月时,体态已经十分臃肿。唯有谢蓁怀孕七个月,仍旧是细胳膊细腿儿的,但是肚子却大得不像话。冬天的时候尚且看不出来,因为有厚重的斗篷或氅衣掩盖,天转入春,一天天暖和起来的时候便明显了。

脱下厚厚的冬衣,换上轻便的春衫,这才发现她的肚子似乎比一般孕妇还要大一圈儿。

严裕登时慌了,难道怀了个巨婴不成?依照谢蓁这么纤细的身板儿,若是孩子太大,生产的时候必定十分痛苦。严裕舍不得她痛快,表情一天比一天惆怅,若是哪天早上起来发现肚子又长大了,他就会心疼地问她:“要不我们不生了?”

谢蓁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好像他说了什么疯话:“你说什么?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这可是我怀了七个月的!”

这七个月来她受了多少苦,她自己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一开始孕吐得厉害,一天下来根本吃不了几口饭,即便吃了,当天夜里也会马上吐出来。到后来不吐的时候,晚上却常常起夜,那会儿天寒地冻,半夜起来简直要耗费很大的勇气,她睡都睡不好,眼窝底下迅速泛起一圈青色。现在七个月了,肚里的孩子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她都以为苦尽甘来了,他居然叫她别生了?!

谢蓁挺着肚子从他怀里钻出来,一手扶着腰一手气呼呼地指着他:“你不生我生,这是我的孩子,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的!”

严裕握住她的手指,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听说生孩子是女人的劫难,我怕你受不住…”

她这么小一点儿,他最清楚不过,孩子怎么能从那里生出来呢?

而且这个孩子,明显比一般的孩子要大!

谢蓁横眉竖目,当真觉得他无法理喻,“那不生了?那它怎么办,一直待在我肚子里么?”

这也是个问题,严裕眉头紧皱,仿佛当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最终想来想去也没有结果,还被谢蓁狠狠数落了一顿,他没法,只好让人把大夫请过来。最后不仅大夫来了,连府上早就准备好的产婆也来了,几个人围在谢蓁身边,挨个儿查看究竟怎么回事。

大夫只能看一些寻常病痛,对于未出生的胎儿还真是没辙,只能肯定地告诉严裕一句:“王妃和小世子都健康得很,王爷无需担心。”

产婆在谢蓁肚子上摸了一遍,看谢蓁双颊红润,没有任何不适之状,也欠了欠身行礼道:“回禀王爷,王妃身体好得很,腹中胎儿也十分健全…”说道一半顿了顿,有些犹豫道:“老奴斗胆问一句,敢问王妃母系家中可否生过孪生儿?”

谢蓁不明所以,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没有。”

产婆略一思忖,笑了笑道:“没什么,是老奴多虑了。”

产婆原本猜测谢蓁怀的可能是双生儿,然而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机会生双生儿,这是需要家族遗传的。若是家中从未出过生双生儿的例子,那么这个可能便微乎其微,所以产婆没有把自己的猜测告诉谢蓁,而是让小夫妻俩放宽心,安慰他们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谢蓁和严裕是门外汉,产婆不说,他们根本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

送大夫和产婆,严裕这才稍微放心一点。

谢蓁笑话他:“都说了没什么事…”

其实这也怪不着严裕,他太担心她了,难免会大惊小怪。毕竟听说生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儿,那么狭小的产道要生下一个婴孩儿,想想就替谢蓁担忧。

*

八个月时,正值春日,草长莺飞,百花绚烂。

谢蓁听从大夫的建议,每天都绕着院子走两圈,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夜里睡着只能侧躺着,感觉整个人都笨重了不少。她现在低头都看不到自己的脚尖了,也不敢照镜子,怕看到一个臃肿的自己。她这么看重外在的人,能为孩子忍受到这份儿上,委实不容易,好像所有的好脾气都给未出生的孩子了。

其实没有她想得那么夸张,她还跟以前一样,除了肚子大了好几圈,人还是一样美。

严裕有时下朝早,便扶着她的腰跟她一起逛院子,她走一步他走一步,可真是慢得不行了。难为严裕身高腿长,为了迁就她不得不放慢脚步一步一步走,偏偏还一点怨言也无,瞧着十分心甘情愿。

这日俩人正一块散步,谢蓁忽然停下“呀”了一声,严裕立即紧张地问:“怎么了?”

她的手放在肚子上,笑眯眯地朝他看去:“小玉哥哥,它又踢我了!”

严裕表情微松,扶着她走到廊庑的栏杆上坐下,“让我听听。”说着蹲在她面前,耳朵贴上她的肚皮,认真地听里面的动静。

等了好一会,什么动静都没有。

严裕直起身,“怎么不动了?”

谢蓁掩唇偷笑,笑起来狡猾得像只小狐狸,“一定是它不喜欢你,所以你一来,它就不动了。”

严裕无奈地碰碰她的鼻子,“我是它爹,它敢不喜欢我?”

谢蓁弯着嘴角故意挑衅,“有什么不敢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终严裕认输了,站起来正要带她回屋,还没走出两步,便看见前方有人穿过月洞门朝这边走来。走近了才发现是双雁。

双雁一脸着急,心急火燎地通传道:“姑娘,国公府来人传话了,说请您快点回去一趟!”

很少见双雁有这么慌忙的时候,谢蓁不由得心里一揪,问道:“说什么事了么?”

双雁摇摇头,“婢子也不清楚,但来的是夫人身边的老嬷嬷,说是有要紧事跟您商量…”

阿娘的人?

冷氏既然把身边的人派来,想必不是小事。

谢蓁拽着严裕的手,也跟着着急起来,“快,快,你扶我去堂屋看看。”

她现在大腹便便,走起路来很不方便,避免路上出现什么意外,还是让严裕扶着比较好。

来到堂屋以后,老嬷嬷果真在这里等候。谢蓁上前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是为了谢荨的事。谢蓁还想再问得仔细一些,然而她却不肯多说,只有所保留道:“娘娘还是回去后亲自问夫人吧…”

谢蓁什么都问不出来,只好跟她一起回定国公府。

严裕不放心,正好手边无事,索性跟她一起出来了。

*

来到定国公府,谢蓁直接走入玉堂院。刚到正室,便听到冷氏冷厉的责问:“你们平时是怎么伺候主子的?竟没有一个人通传我?今日若不是被我发现,还要瞒到什么时候去!”

谢蓁与严裕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冷氏这会儿一定怒火冲天,便让严裕在门外等候,她一个人进去就行了。冷氏生气的时候,跟前的人越好越好。她举步进屋,看到屋里跪了两排下人,一眼看去全是伺候谢荨的人,她搀着双鱼问道:“阿娘这是怎么了?为何生这么大的气?还把我也叫过来。”

谢荨一看见她便像看见救星一样,眼睛骤亮,“阿姐”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冷氏打断:“你来得正好,过来说道说道阿荨,她非要把我气死不可!”

什么事这么严重?

谢蓁朝谢荨看去,只见谢荨缩在八仙椅上,眼眶红红的,一脸无辜地瞅着她。“我没有…”

谢荨一直是三个孩子里最听话的,谢蓁想不通她做了什么事竟让冷氏如此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