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宁愿跟一群纨绔公子哥儿喝酒,也不愿意去秦楼楚馆,招惹女人。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遇见谢荨以前。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倒没多大的悸动,只是觉得这小姑娘可爱,泉水一样干净,说起话来软软甜甜,听起来很舒服。那时候以为她是高洵看上的人,所以就没敢招惹,匆匆一眼看过去,有一个大致的印象。

后来才知道自己搞了个乌龙,她和高洵是清白的,高洵喜欢的是她的姐姐。

那一瞬间,也不知道为何松一口气。

再后来家中设宴,她不甚掉进水里,听说是四姐救了她。初春的水很冰凉,她当场就发起热来。姑娘家么,总是比男人要娇气,发烧是在所难免的。他以为她一定会忍不住哭起来,最起码撒撒娇也行,没想到她就算烧得迷迷糊糊了,也只是在嬷嬷背上偷偷抹了抹眼泪,不想让父母担心,所以一句话抱怨的话都没说。

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她好像跟别的姑娘都不一样,别的姑娘喜欢打扮,喜欢衣裳首饰,唯有她独独喜欢吃。四姐叫他去街上买点心,他估计端到她面前逗她,那眼巴巴望过来的渴望的眼神,真是像极了小馋猫。

她什么都不必做,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都说谢家五姑娘和七姑娘生得美,尤其五姑娘天香国色,娇美如花。他却觉得谢荨比谢蓁更顺眼,每当她用一双水润清澈的眼神看过来时,他都忍不住想欺负她。

他以为他们的关系足够好了,他把她当成小兔子,就像那天从明秋湖旁捡回来的兔子一样。却忘了兔子也是有脾气的,也是会发火的,所以当她生气地说“我讨厌仲尚哥哥”的时候,他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要哄吗?该怎么哄?

他没哄过女人,本以为让她自己静一静,过两天就好了。没想到两天之后,居然传出她要和顾翊定亲的消息!

*

那时候起,他才明白过来自己对这小姑娘的感情不简单。

那天夜里他做了以前最不屑的事,闯了她的闺房,迫不及待地想从她嘴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知道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不由得长长舒一口气。

他握住她的肩膀,灯光下她的脸蛋光洁,玲珑剔透,看得他心痒痒,忍不住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不许跟他定亲。”

谢荨小姑娘被吓坏了,连被他亲了一下脸颊都没反应。反应过来后连忙把他推开,“你快走,会被人看到的!”

尽管舍不得,仲尚还是依依不舍地走了。

从那以后谢荨便开始躲着他,对他的邀请视而不见,就连他要去兰陵出征,她也没有让人稍一句话。最后还是他忍不住了来找她,她才勉勉强强出来见他的。

好在小姑娘有良心,临走前给他送了一个平安符。他贴身佩戴,也许是平安符起了作用,他好几次从刀下死里逃生,鬼门关下走了几遭,回到京城后分外想念她。高洵走了,他太过悲伤,忘了给她买兰陵的特产,回去后只能用奶油松穰卷酥代替,可惜还没说几句话,便被她的母亲发现了…

他认真思考了几天,重新来到定国公府拜访,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没想到最后关头被谢蓁逼上绝路,脱口而出要娶谢荨。

…原来他心里一直这么想的,想娶谢荨,想把她领回家,夜里怎么亲亲摸摸都不用担心被人发现,想给她吃天底下所有的好吃的,想把她养得白白胖胖。

他想得倒美,只要定国公府的人不同意,他就别想跟谢荨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冷氏和谢立青都中意顾翊,就快到了合八字的地步,他再不赶快讨岳父岳母欢心,以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荨嫁给别人了。

可惜纵然仲尚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冷氏也对他没什么好感。

那顾翊有什么好的?

仲尚两条腿搭在翘头案上,想着谢蓁称赞顾翊“学识渊博,彬彬有礼”的那些话。不就是个书生么?他又不是没见过,关键时候,女人还是喜欢他这样的莽夫!

仲尚决定去会一会顾翊。

他没有骑马,而是乘坐马车来到顾大学士府门口,正好看到顾翊牵着一匹枣红骏马准备出门。仲尚坐在马车里,用一柄玉扇挑起窗帘一角,斜眼看向身穿宝蓝符文直裰的顾翊,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想跟他抢媳妇儿?还早了八百年呢!

仲尚毫无预兆地从马车上走下来,正好挡住顾翊的去路,他抱拳一笑,“顾兄是要去哪?”

顾翊猝不及防,后退一步站定,回以一礼笑道:“原来是崇远兄弟。”

崇远是仲尚的表字,平常很少有人这么叫他,因为他生在军营里,大伙儿都喜欢叫他小将军。所以猛地听到这么一声,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仲尚歪着嘴皮笑肉不笑,玉扇在手里转了转,一指大学士府门口:“你要出去?真不巧,我正打算去府上拜访。”

顾翊这时候当然要问一句,“不知崇远找我何事?”

他哦一声,不以为意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听说顾兄画中了得,想向你请教请教。”说罢弯唇,笑容忽然变得暧昧,“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想做一幅画讨她欢心。”

他那天擅闯谢荨闺房,看到了她墙上挂着的那幅画,正是顾翊所作。他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儿都有,更多的是嫉妒。明明都妒火中烧了,还要在谢荨面前保持风度,强忍着才没有把那幅画撕下来。

他想让谢荨把那幅画摘下来,但是又没有个正当的理由,如今见了顾翊,茅塞顿开,临时请求他教自己作一幅画。

仲尚的风流名声在外,是以顾翊听他说这番话时,并未多想,只面露愧疚道:“崇远兄弟来得不是时候,我跟人约好了要出门一趟,今天恐怕不能教你了。”

仲尚顺口问道:“顾兄跟谁有约?”

顾翊心胸坦荡,回答得不遮不掩:“我与谢家大公子约好,去他家借几本前人的书籍。你若不急,便明日再来吧,我明日一整天都在家。”

仲尚眼神一沉,“谢荣?”

京城姓谢的不少,可是有头有脸的谢家,只有定国公府一家。

顾翊果真点了下头,“正是。”

他脸色登时不好了,顾翊去谢家真的只是单纯的借书么?他会不会跟谢荨见面?这是不是冷氏为了他们见面故意安排的?

顾翊见他不说话,眼看快过了商量好的时间,便抱拳道一声“失礼了”,翻身骑上马背,往定国公府的方向而去。仲尚握了握拳头,很快回过神来,咬着牙跳上马车,对赶马的侍卫道:“去定国公府!”

侍卫早就摸头了自家少爷的心思,当即不敢耽误,调转车头便跟在顾翊身后,来到定国公府。

可是到了门口他又停住了。

以什么身份进去?他进去做什么?

冷氏原本就不待见他,如果他再贸贸然地闯进去,只会更加让她不喜,到那时候,求娶谢荨就更遥遥无期了。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在没让冷氏认可他以前,他最好老实一点,不要冲动行事。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离开么?

他做不到。

明知道顾翊和谢荨待在同一个院子里,明知道两家人有意把他们撮合到一起,他做不到置之不理。仲尚嘴边的笑早就消失了,薄唇抿成一条线,握着玉扇重新坐回马车里。他就在这里等着,看那顾翊什么时候出来。

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心里乱成一团麻,他吩咐外面的侍卫:“你进去看看,他和七姑娘见面了没有。”

那侍卫有飞檐走壁的本领,要进入定国公府不是难事。

不多时侍卫去而复返,在马车外面回禀道:“顾公子一直在谢大公子的院子里,没有出来。”

他心中稍安。

然而天色渐渐晚了,始终不见顾翊走出。

傍晚时候天上下起淅淅沥沥的细雨,雨水打在车棚上,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天色一下子变暗,一道电光闪过,紧接着天边轰隆炸起一声巨响,雨越下越大,有如倾盆,狠狠地砸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滩水洼。

侍卫第三次进去查看,回来后道:“少爷,谢二爷和谢二夫人说雨势太大了,这时候不方便回去,要留顾公子在府上住一晚。”

仲尚额头青筋一冒,握着玉扇的手紧了又紧,最后还是没忍住,一下子把扇子扔出好远。

☆﹑第127章 吃醋

及至深夜,大雨仍旧没有要停的趋势,马车外电闪雷鸣,不少雨珠透过窗帘落进车厢内,打在仲尚脸上,带来些许阴凉之气。侍卫坐在车辕上淋得稀湿,然而又不敢出声抱怨,看了看你天色,试探地问道:“少爷,咱们回去么?”

层层乌云挡住月亮,想必已经到了戌时末。

仲尚始终一言不发,精美的下颔抿出一个冷漠的弧度,许久才道:“不回。”

侍卫叹了口气,只得认命地继续等着。

看这架势,恐怕要在外面等一整夜了。

与此同时,国公府里却是灯火通明,一派热闹景象。

顾翊推脱不得,只好留下暂住一晚。他要留下,冷氏和谢立青自然不能置之不理,非但邀请他要前堂用膳,饭后还让丫鬟送去被褥毯子,可谓无微不至。顾翊受宠若惊,连连道谢。其实谢荣这里多的是被子毯子,随便收拾一间房让他居住就可以,只不过冷氏太上心了,生怕有哪里不周到的地方,委屈了他。

顾翊早些时候让人回家支会了一声,说他今晚住在定国公府,明日一早再回去。因着晚上下雨的缘故,谢荣和顾翊洗漱完后就早早地歇下了。院外雨声阵阵,间或伴随着萧索的风声,听在耳中有如哭声。

大雨足足下了一整夜,到了天明时分才见停。

院子里都是深深浅浅的水洼,廊下还在不断滴水,抬头望去,天空一碧如洗,干净得像一条白练。谢荨拿温水洗了把脸,一边擦脸一遍走出屋外,看着院子问道:“昨晚顾公子在大哥那里歇下了?”

她昨晚睡得早,就连前堂晚膳都没去,还是今儿早上听丫鬟说的。听到这消息后不禁庆幸还好自己睡得早…要是没睡着,肯定要被阿娘叫去前面用饭,到那时面对着顾翊,该多尴尬啊。

阿爹阿娘想把她跟顾翊凑一对,她是知道的。她也见过顾翊几面,知道他是一个风度斐然、气质矜贵的翩翩公子,只不过她对他实在生不出什么心思…以前还能坦坦荡荡地见面的,都怪爹娘要让她嫁给他,以至于她现在见到他都不自然了。

思及此,谢荨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把帕子随手递给一旁的丫鬟。好在今天一早顾翊就走了,他们也没机会见面。

换完衣服后,谢荨步履轻松地到前面吃早饭。环顾一圈,只有冷氏和谢立青两人,看来那个顾翊果然走了。

“阿荨昨晚睡得好么?”冷氏往她碗里夹了一个虾仁饺子。

谢荨最喜欢吃虾仁饺子,咬在口中脆脆的香香的,她一口气能吃七八个。再看桌上,好几道早点都是她爱吃的,登时忘了因为顾翊留宿而升起的郁闷,夹了一个饺子蘸了蘸酱汁,咬一口道:“好呀!”

冷氏见她一脸馋相,忍不住笑道:“瞧你馋得…昨晚没吃饭便睡了么?”

她咬着饺子点了点头,大眼睛眨啊眨,“我困了,所以早早就睡了。”说罢生怕冷氏提起顾翊,忙转移话题,“哥哥还没醒么?”

可惜话题转得有点失败,冷氏摇摇头道:“我已经命人去叫了,想必还没醒来。昨天你睡着了不知道,顾公子住在我们府上,可能两人说话说得有点晚。”

谢荨埋头默默地哦了一声,专心致志地吃早饭,不再多言。

她不说话,不代表冷氏就会放过她。儿女婚事一直是她的心头大事,三个孩子里只有谢蓁顺顺当当地嫁出去了,最不让她省心,剩下两个一个比一个愁人。谢荨十六了还没定亲,谢荣二十三还没娶媳妇儿,再拖下去是要拖出心病来的!

冷氏旁敲侧击地问:“你也见过顾公子,对他的印象如何?我见你屋里有一幅画,上头盖着他的私章,你们何时有交情的?”

谢荨脸一下子红了,握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后还是执拗了夹了一筷子银耳三丝菜,边吃边解释道:“那不是我要的…是哥哥帮我要的,我跟顾公子没什么交情,阿娘别想多了。”

这种时候,当然要拉自家大哥当挡箭牌。

冷氏听罢,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我瞧着这顾公子挺不错的…”

话越说越没谱儿了,谢荨听不下去,匆匆咬了两口蜜枣荷叶夹,撑得腮帮子鼓鼓的站起来道:“我吃饱了,阿爹阿娘再坐一会儿,我先回去了。”

说罢转身便走,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冷氏连忙叫住她:“别走,急什么!我这儿还有事交代你呢。”

她停在门边,不解地问:“阿娘要交代我什么?”

冷氏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剔红缠枝莲纹食盒,递到她手上,“荣儿还没过来,我担心饭菜一会儿就凉了,你把这些送到他院里去吧。”

谢荨乖乖接过来,“哦。”给大哥送个饭也没什么,以前又不是没有这种事,所以她根本没多想,就答应下来了。

谢荣的院子叫揽星院,路程有些远,要穿过两条抄手游廊和一条种满银杏树的小径。谢荨走在路上,心想那顾翊应该走了吧?都这个时辰了,不走还留着吃午饭么?嗯,这么一想,她就没那么紧张了。

来到揽星院,谢荨径直来到正室,跳过门槛脆生生道:“哥哥,阿娘让我给你送早饭!”

话音刚落,登时愣住了。

屋里哪有哥哥的影子?只有顾翊坐在八仙椅上,脸色有点苍白,看到她后站起来弯腰一礼,“七姑娘。”

她有点窘,张了张口回道:“哦…顾公子还没走么?”

说罢环顾四周,不见谢荣,她干站着委实尴尬,又不好转身就走。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事做,把食盒放在一旁的八仙桌上,把里面的早点一碟一碟点出来。边端边问:“我哥哥呢?”

顾翊颇为歉疚道:“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昨天在这里住了一宿,今日醒来便有些头昏脑涨,想必是受了风寒。永昌方才去准备马车了,我正准备打道回府,叨扰你们一夜,实在不好意思。”

谢荨轻轻地啊一声,因为对方是客人,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怎么着都要意思意思关怀一下,“你还好么?要不要请大夫?”

他笑着摇头,“一点小病,不必麻烦了。”

谢荨也不勉强,低头看见桌上的元宝馄钝,于是亲手盛了一碗让丫鬟端到他跟前,“你还没用过早膳吧,要不要喝一碗馄饨?我们家厨子的手艺很好,做饭很好吃的。”

顾翊身受风寒,这会儿实在没什么胃口,但是看对面姑娘一脸热情,不忍拂了她的好意,遂端起来舀了一颗馄饨送入口中。皮薄肉嫩,入口即化,确实味道不错,他笑着称赞:“果然很好吃。”

谢荨莞尔一笑,“那你多吃点。”

于是两个人,一个坐在那里吃馄饨,一个捧着脸蛋百无聊赖。好在谢荣没有让他们多等,很快就回来了,对顾翊做了个“请”的手势,“马车已经备好了,我送你出去。”

顾翊放下青花瓷碗,“有劳永昌兄了。”

客人要走,身为主人自然要送一送。谢荨跟在冷氏和谢立青身后,目送着顾翊走上马车。她才转身回到府里。临走前阿娘甚至对顾翊道:“过两日我要去宝象寺上香,你回去帮我问问令堂有没有空,若是有空,我们便可以一起同行。大公子也可以陪着一起来。”

最后那句才是重点,阿娘千方百计想撮合她跟顾翊。

谢荨在后面听得面红耳赤,若不是顾念着两家人的面子,她早就扭头走了。现在可好了,那天上香阿娘肯定会叫上她的,她是去还是不去呢?

谢荨正苦恼着,守门的小厮一溜儿跑到她跟前,殷勤地行礼道:“姑娘,外面有人找您。”

谢荨停住,“谁要找我?”

她往前面看去,冷氏和谢立青已经走远了,没有听到小厮的话。

那小厮低着头,颇有点神神秘秘,“是仲将军府上的人,听说是仲柔姑娘要见您。”

仲柔跟谢荨来往密切,谢荨经常去仲府走动,仲柔也会让人到定国公府接她。所以尽管之前没有约定过,这会儿谢荨也没有怀疑,只当仲柔是临时有事才会来找她。她转身往外走,“怎么不请仲柔姐姐进来?外面刚下过雨,多冷啊。”

小厮笑道:“小人跟仲姑娘说过了,不过仲姑娘说她不方便进去,请您过去见她一面。”

谢荨偏头,有什么不方便的?仲柔姐姐以前又不是没来过。

她踅回门口,果见不远处停着一辆平顶华盖的马车,确实是将军府的样子,绣暗地金纹的布帘湿透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忙走上前,站在外面叫了一声:“仲柔姐姐,你不随我进府么?”

马车里没有声音,她纳闷地又叫了一声,“仲柔姐姐?”

该不是等得睡着了吧?

丫鬟把把车上的脚蹬放下来,她踩着脚蹬走上马车,掀开帘子,“下人说你有事找我…”马车气氛很有些阴翳,还带着点雨水的潮湿,她话没说完,便没一股强大的力道拽进怀里,紧接着撞进一副坚硬结实的胸膛。

仲尚紧紧地箍着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哑声问道:“你跟顾翊说了什么?”

☆﹑第128章 眼红

少女的腰肢纤细,掐起来绵绵软软,熨帖了他等待一整晚的心情。然而还是愤怒,他坐在马车里,亲眼看着她送顾翊出府,不知冷氏说了什么,她漂亮小脸红红艳艳,娇美可人。

这一晚他们做了什么?见面了么?说了几句话?

他承认自己妒火中烧,恼极了,恨不得当场就把她抢过来。那甜吟吟的笑是他的,柔软的身段儿是他的,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他的,只有他才能享用疼爱。那顾翊凭什么?他也喜欢谢荨么?亲过她么,知道她有多甜么?

他坐在马车里等了一整夜,一整夜都没有阖眼。只要一闭上眼睛,面前就会自动浮现出她和顾翊在一起的画面,受不了,自己把自己折磨了一宿。这会儿头疼得厉害,然而舍不得松开她,想就这么把她吞进肚子里,或者直接绑回家去,疼她爱她,让她身上沾满他的味道。

小姑娘被吓坏了,脸蛋有点发白,娇美的声音在他怀里发颤:“仲尚哥哥?”

仲尚蹭了蹭她的颈窝,一夜之间长出的胡茬扎在她细嫩的皮肤上,那种感觉既暧昧又旖旎。可是他故意要让她感受,要让她知道逃不出自己的桎梏,“阿荨,你告诉我,你跟顾翊说了什么?”

他始终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这一夜能发生太多事,担心一个不留神,她就被顾翊拐了去。

谢荨不舒服地往后缩了缩,可是他的手托在她的腰窝上,她一动,他就紧上三分。那只大手暧昧地停留在她腰和臀之间,她怕他往下探去,所以即便急得眼眶通红,也不敢再动。“没说什么…他昨天来的时候我就睡着了。”

谢荨虽单纯,但终归不傻,虽然她跟顾翊之间确实没什么,但是她也不能说实话刺激他,谁知道他会不会做出更出格的举动。就是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还用仲柔姐姐的名义见面,她想,他一定是骗了她。亏她还傻兮兮地上当了,真是愚笨。

仲尚根本不相信她的话,若是真没说话,她怎么会亲自送顾翊出门?他双手握着她的腰肢把她放到腿上,她这么小一点点,抱在怀里跟个小孩子似的。他抵着她的额头,呼出的气息滚烫,“说谎。”

谢荨一滞,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她眼珠子乱转,就是不看他,“仲尚哥哥为什么会来?仲柔姐姐呢?”

他凝睇她粉嫩嫩的小脸,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好看,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鼻子,“她没来,我骗你的。”

出乎意料的诚实。

谢荨唔一声,挡开他的脸,“仲尚哥哥别这样,你要是没事,我就回去了…”

仲尚的意图够明确了,她再不清楚就是傻子。可是她说不上对他是什么感觉,不讨厌他的碰触,却又不想轻易被他得逞。

也不知道哪句话刺激了他,刚要下车,便被他狠狠地抓了回去,一下子撞在他的胸膛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被堵住了嘴。他力气有点狠,在她唇上辗转几下,不像亲吻,倒像是野兽咬人,想把她拆吃入腹。

谢荨惊愕地睁圆了眼睛,他趁着她出神的空档而,舌头灵活地钻了进去。

谢荨从来不知道两个人还能这样胶着,他要抢夺占领她的一切,偏偏她连一点点退路都没有。不一会儿就被他尝得干干净净,唇齿间都是他的气息,她这才发现他身上滚烫得不像话,连呵出的气都是热的。她觉得嘴里就好像闯进去一团火,横冲直撞,把她整个人都烧得昏昏沉沉的。

马车里面再无说话声,只有唇舌相撞发出的旖旎声响。

马车外面丫鬟总算察觉到不对劲,要上去查看,却被仲尚的侍卫拦在外面。她又气又急,朝马车里叫了几声“姑娘”,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丫鬟站在外面,偶尔能听到几声自家姑娘的呜咽声,声音细软,小猫一样挠在心尖儿上。

丫鬟更着急了!

难道里面坐的不是仲柔姑娘?那又是谁?

*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谢荨的双唇都被他啃得麻木了,他才身子一倾,软绵绵地倒在一旁的榻上。

谢荨提起袖子抹了抹嘴巴,都是他的味道,心儿扑通扑通乱跳,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么。她一双杏眼满含春娇,水润润的惹人怜爱。平复了好久才从刚才的痴缠中回过神来,第一个念头便是想跑,然而一转头,看见仲尚闭着眼睛平躺,呼吸紧促,俊眉死死地皱成一个疙瘩,一看便是痛苦极了。

她想起他刚才不正常的温度,顿了顿,咬着唇瓣重新坐回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怎么了?”

仲尚人都烧得神志不清了,这会儿还舍不得她走,抬手扣住她的手腕,“阿荨,阿荨…”

谢荨抽了两下,没抽回来,“你干什么呀?你快放手,我要回去了。”

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她,那眼神有种近乎执拗的坚持,放出狠话吓唬她:“不许嫁给顾翊…你若敢嫁给他,我这辈子都不放过你。”

谢荨心里一慌,也不知是被他眼里的深情吓住,还是震慑于他的威胁,慌忙掰开他的手走下马车,“不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