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就是想挑起争端,从中获益。”白丹玛淡淡道:“这样分析,估计是素来与我国不睦的斯吉尔部落。”

“虽然动机尚未明确,但近年来斯吉尔部落实力大涨,也多次挑衅我国。只是现在老汗王不愿两国相争,彰轩得宜,因此没有大动作。”哈尔巴分析道:“此次公主和亲,若是出现意外,国王必然迁怒彰轩,斯吉尔部若是趁势进攻,彰轩恐怕只会坐视。”

化险为夷初显能5

“如此想来,当日边境,我国士兵因醉酒侵扰了彰轩边境子民,掠杀数十人之事,恐怕还另有文章。”白丹玛道:”尼婆罗实力在诸国中也算中上,若说难以抵抗唯有彰轩。我们的士兵素来都奉行以和为贵,怎会突然侵扰又杀害百姓呢?”

丽雅姆点点头:“是啊,父王对此也十分疑惑,可是去查验的人回报,确实是我边军无疑。”

“唉”丽雅姆叹了口气:“若非如此,孤又何必和亲给那个魔鬼,以换两国和睦呢!”

“那此刻该怎么办?”哈尔巴道:“对方不知来人多少,我们是否可以抵挡。”

白丹玛微微眯了眼睛深思。半晌问道:“和亲队中可有擅木工的?”

“您是想?”哈尔巴问道。

“修船渡河。派出一队人马连夜修补渡船,其余人抵抗进攻,一定要保证公主平安渡河,那边是彰轩境地,应该是安全的。“白丹玛道:”所以公主你也到河边等待,一旦修好一艘,你就立刻带贴身卫队渡河。”

丽雅姆点点头,阿玛勒去召唤卫队。

此刻,有探子进来,在哈尔巴耳边悄声汇报,哈尔巴的脸色越发难看,眉头紧皱。

“怎么了?”白丹玛问道。

“据探查,河对岸也亮起灯火,有擅水的士兵潜过去,发现也是斯吉尔部落,指挥大将就在其中。”

丽雅姆一愣,直直看向白丹玛,“那岂不是渡河也无用?”

白丹玛眉头深锁,他闭上眼睛沉思片刻,对哈尔巴道:“还是按计划进行。至于河对岸,”他定了定道:“我来想办法。”

哈尔巴虽觉得不可能,但还是按照白丹玛的吩咐,公主亲卫队带了重要物件,保护丽雅姆等在河边隐蔽处。一宫女扮成公主模样留在营地中,其他人假装未发现有异休息,其实已做好准备。

夜半三更,风一阵接一阵,将星点的篝火吹得飘摆不定,天上有云遮住了月亮,四下里若无灯火几乎黑的不见手掌。

整个营地上下静悄悄,偶尔还能听到有人的鼾声。有三队人马从三路靠近营地,马蹄上皆包了布,落地无声。还有三队步兵,手持钢刀,虽骑兵慢慢包围住营地。

突然,一匹马儿无声栽倒,之后伴随着震耳的爆炸声,最靠近的一批人马已被火光掀翻。

“中计了!”有人高喊道:“注意脚下!”

话音未落,又接二连三响起爆炸之声,接着,从营地内冲出全副武装的士兵。

斯吉尔部的暗杀队见已败露行迹,索性也不再隐藏,两队人马拼杀起来。

一时间刀光剑影,士兵惨烈的呼号,伴随着天上隆隆惊雷,听上去甚是骇人。

白丹玛站在对岸营地内,四周的斯吉尔士兵惊讶地看着仿佛从天而降的他,一时不敢动作。

白丹玛徒手向营地中最大的帐篷走去,无视周遭持了兵刃的士兵,闲庭信步般,一派淡然。

围住他的士兵相互使了眼色,其中一人举刀正面砍去。白丹玛只一扬手,便将其推翻在地。两人从他两侧齐攻,他的身姿翩翩,还未看清他如何出手,那两人也倒在地上。

化险为夷初显能6

这时,一人从他后路劈下,来势甚猛,只见一道白光。白丹玛身形瞬间移动,那人扑了个空,白丹玛已转至他身后,戴了手套的手掌刹那落下,仿佛千钧,那人登时倒地,竟是没了气息。

其他人见他如此神猛,似身怀绝技,心中不免生出畏惧,可到底仗着人多,彼此对视后,一起冲将上来。

白丹玛微微皱眉,他必须尽快解决此处主将,方才能制止对岸的侵袭。

只见他站在众人包围的圈中,面对齐举的利刃,面色淡然地举起一只手,他的衣袍无风自鼓,猎猎飞扬,接着,他的手仿佛千钧一掌劈下。

“轰”地一声,他近身敌人皆倒地,已七窍流血而死。他的面障不知何时落下,露出苍白一张脸,配着变得碧蓝的双眸,迎风飘散的乌发,看去仿佛妖孽。

他手掌一转,再一道霹雳,直直落在主营帐中。

周围的士兵全被骇住,皆定定站在原地,有一些已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白丹玛向前走,再无人敢拦。他径直走进主营张,片刻便带了一颗头颅出来,之后似随风而起,顷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丽雅姆裹紧了披风,看着黑暗中快速修补船只的工匠。哈尔巴时不时从亲卫口中得知营地战况,双方不相上下,但人数上,和亲队中的士兵不如斯吉尔部派来的多,怕不能抵挡很久。

哈尔巴望着对岸灯火,不知斯吉尔部是否会派援兵。

其实他这担心倒是多余。为防止公主渡河,斯吉尔部安排好这边的埋伏便毁去了船只。如此他们过不来,但若是有人过去,也可就地斩杀。

血腥味随风飘来。丽雅姆只觉得头疼难耐。她靠在阿玛勒身上,“阿玛勒,难道我们今日真要葬身于此?”

“公主别说傻话,一定可以化险为夷的。”阿玛勒虽这样安慰着,可心中也是忐忑。

“也好,至少可以死在家乡的土地上,也好过嫁去彰轩,一辈子再回不来强。”丽雅姆自嘲道:“这怕是天意。”

“公主!”哈尔巴听丽雅姆这样说,提高声调喝道:“公主莫要忘记自己的使命。也万不可让斯吉尔部称心。我们定会拼命保护公主到达彰轩的。”他说着看看激流的河面:“水这样急,根本无法潜过去。不知白大人是否真的有办法对付对岸的人。”

哈尔巴正想着,只见天上降下一道闪电,直劈对岸某处,接着,那边传来惊恐之声,又一声霹雳,带起四处火光。有人的呼号与惨叫,还有求饶祈祷之声,一派恐慌的景象。

“出了什么情况?”哈尔巴疑道。

“好像,好像是两道天火打在对方营地。”阿玛勒也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哈尔巴也愣住了。

而这边的斯吉尔暗杀队,也发现主营地有异,拼杀得更加激烈起来。

突然,从天而降一颗头颅,正式斯吉尔此行的主将。

双方一下停止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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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主将已被诛,若是不想和他一样下场,赶紧滚。”白丹玛自人群中缓缓走出,一面擦手一面道。

“怎么可能?”一人惊道,看其装扮似是这边首领。

“报!主营地遭遇天火,已……已损伤大半,其他人都跑啦。”有士兵匆忙回报。

“你说什么?”那人一脸不信。

“真的,真的,都说有天兵相助,咱们还是快撤吧。”那士兵朝白丹玛看了一眼,忙低下头去。

这首领想了想,恨恨下令道:“撤!”

白丹玛看着他们朝斯吉尔部方向撤退,并未派出护卫追击。只是让大家检点损伤,又派人去向丽雅姆汇报。

不久,丽雅姆与哈尔巴回到营地,四下里伤员已安排到帐篷里救治,剩余的士兵在清理战场。丽雅姆的帐篷并未受到多大损坏,她此夜受到太多惊吓,此刻化险为夷,不久便睡着了。

白丹玛也觉得十分疲惫,他生来天赋异禀,可引来天火却从未用过,太耗精力。于是,与哈尔巴简单交代几句后,也回营帐休息了。

哈尔巴知此夜能平安皆是白丹玛的功劳,虽然不知他如何渡河,如何取得对方大将首级,还有那莫名的天火。但他没有多问,大圣人的徒弟,自然非寻常人,何必要追根究底呢。

白丹玛不知,他今夜展露异赋,已被斯吉尔部传为天将下凡,这本来只是某些人的秘密行动被暴露,也将斯吉尔部的王位之争推向高潮。

第三章 自此故国是他乡

在河畔休整了三日,渡船已全部修好,众人终于平安到达彰轩境地。又行了三四日,终于,即将到达彰轩边城。

这日艳阳高照,从山上一条齐整的大道转过,远远便能俯瞰到彰轩边城安阳巍峨高耸的城墙与鳞次栉比的四衢八街。

因是商路进入彰轩的必经之所,因此城中南北往来的商队甚多,街市上远远看去便是熙攘不凡,极是热闹。

安阳东阻太行,西有蒙山,南有恒山,北扼太行东径,吕梁西径,扼边幅之冲,又为东西二山分岭。

因是彰轩边境重镇,交通要冲,进入京城的咽喉要道。为阻外患,建城之初便修建了巍峨的城墙门楼,长近百里,高约九丈(30米左右),巍巍壮观。

丽雅姆掀开车辇上雅致的碧绿金丝绣花窗帘,本来忧伤如颓唐的百合的面容上带了好奇之色向外观望,逐渐露出笑容。身边的阿玛勒也探头看去,不由发出“啧啧”之声。

“公主,这彰轩的边城真是雄伟啊!”阿玛勒赞叹道。

丽雅姆想了想到:“这里是安阳,听父王说,这里是彰轩要地呢。”

又看了看四周道:“据说安阳所处之位十分重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车辇外传来一个低沉而清越的声音,透了冷漠与淡然,似是附和,又像解释般道:“北控三关,南达九省,地连四部,雄冠中州,天下孔道,京师门户,的确非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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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雅姆闻声望去,只见一位劲瘦男子,身着纯黑色骑服,骑服略宽大,看不出身体的线条,但却能感觉到,一定是充满力量又含蓄的。他脚上一双黑色马靴,头发以黑丝绦高高束起,在微风下有几缕散发轻轻落在男子略显消瘦的肩上。最引人注目的是这男子面上一只青色面罩,遮去大半面容,只露出一抿薄唇,含了玩味与凉薄。正是白丹玛。

“白丹玛大人。”阿玛勒微微低头以示敬意,又将车帘上一层半透明的金色帘幛垂下,遮住了里面的丽雅姆。

丽雅姆看了看车外那个身影,也低下头去。

“公主殿下,”白丹玛的声音传来,不若他人那般含了敬意,只是漠然地道:“大概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就将进入安阳,彰轩那边派来了迎亲使,应该已经在等候了。请公主稍作准备。”

丽雅姆点点头:“多谢。”

车外骏马的身影一闪,人已驶向队伍前方,不带一丝流连。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丽雅姆的鸾驾到了安阳城下。

照理她一个公主銮驾,彰轩这边该是有个入城的仪式,起码城门外该有仪队相迎,以衬其公主身份。可眼下,安阳城门外如日常般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热闹是热闹,却惟独不见迎亲使。

丽雅姆自幼养在深宫中,虽排行老二,但长姊淳善公主出身微贱,是花蕊夫人的梳头婢所出,连带得这位公主也不受宠,早早下嫁给了尼婆罗执银将军的庶子,鲜少进宫。

最小的安康公主是尼婆罗世家千金明珠夫人所出,只有8岁,顺恩里虽疼爱,却未见得多么特别。而她这个金城公主,由于是花蕊夫人所出,最得顺恩都里的喜爱。从未经历过任何的不越快,不顺心,永远都是要什么有什么。

人人恭敬而待的生活,她早已习惯了。可眼下,该有的迎亲使一个都未见,她身为尼婆罗公主,自然生出了不满。

略带寒凉的声音远远传来,阿玛勒见丽雅姆的示意,掀开了车帘的一角。

“请问,安阳都府在何处?”晴空下,纯黑色衣衫的白丹玛问守候在城门下的守卫。

“来者何人?”那守卫看了看停在城门外的仪队,镇定地问道。

“我等乃是尼婆罗国的使者,特送公主进京朝见圣上。”白丹玛一改平日里冷漠的态度,十分和气地说道。

那侍卫冷眼看了一眼白丹玛,心中却生了疑虑。

三日前已有一队人马称自己是尼婆罗公主仪队,京城的迎亲使,皇帝身边得宠的宜妃娘娘的兄长,朝廷上的礼部五品典客掌纪大人已经迎走了,怎么如今又冒出一个?

再看眼前人,一袭黑衣,蒙了面罩,浑身上下透着神秘,而面前的仪仗队服饰确是尼婆罗风格,人数众多,礼器齐备,与三日前那队人马相比,确实更似公主护卫的仪队。

只是,若眼前的是真的尼婆罗公主仪队,那么,三日前的,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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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想,只觉得浑身冷汗涔涔,他什么也不敢说,努力维持着镇定的形象。

白丹玛见此人面露疑惑与为难,猜到该是有意外发生,当下微微一笑和气道:“还得麻烦您请郡守或者都督出来迎接。公主殿下身份尊贵,不可轻易怠慢。”

停了停又道:“当然,未见迎亲使,我们也是不会进入安阳的。”

他语气陡然森冷,语毕转身走到丽雅姆的銮轿前,低声道:“公主殿下,还得请您在此稍后片刻了。”

那守城侍卫几经思考,决定还是先通知郡守刘大人。

白丹玛见那侍卫离去,又看见其他几个侍卫有交头接耳之态,凝神听去,距离虽不近,但还是听到了些须。嘴角微扬,看着郡守如何收场。

约摸半个时辰,安阳郡守匆匆前来。待看到眼前的尼婆罗仪队,便暗暗跺脚,心呼糟糕。

原来三日前的尼婆罗仪队到来时,他曾心生疑惑。一则那仪队人数虽多,却不达众,所带珍宝贵器成色普通。

久闻尼婆罗国金城公主甚得国君宠爱,又是嫁入彰轩充实后宫,不该那般简单。

可是迎亲使典客掌纪大人草草看了所呈国书,便将那仪队请进了城。他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如今看来,那队多半有假。

不过面上不能露怵,便笑盈盈上前与白丹玛接洽。“在下安阳郡守刘轶山,请问阁下是?”

“在下白丹玛,奉尼婆罗国国主之命,护送金城公主入彰轩崇京,面见皇帝。”

白丹玛理理被风吹起的袍子,礼貌地抱拳施礼:“见过刘郡守。”

刘轶山诧异于白丹玛面上的面罩,不由脱口问道:“来使面上这面罩??”却发现有些失礼,忙收了口。

白丹玛微微一笑:“在下面貌丑陋,为不吓到他人,适才遮盖。”

他说得云淡风轻,全不在意,但展露出风姿卓然,器宇不凡。

刘轶山暗自揣度他的话,虽有疑惑,但见其凌然风姿,心中就有了决断,道:“请您出具国书。而后我等好迎公主进城。”

白丹玛从背囊中取出紫檀木匣,那匣上透雕出一只威武大象,身后是巍峨高山,都被染成白色,镶入碎钻。正是尼婆罗国象征,白象雪山。

打开来,大红的素帛上绣出朵朵娇艳的金莲,散出淡淡清香。丝帛包裹下,便是尼婆罗为公主出嫁专门打造的黄金国书。

一时间,碎钻、贝母莲花、碧玉莲叶与黄金国书在艳阳照耀下熠熠生辉,直晃人眼。

刘轶山见到这些,再看眼前仪仗队,虽风尘仆仆,但依旧傲然站立不显倦色,旌旗华盖精美,良驹宝马珍贵,便知眼前才是真正的尼婆罗公主仪队。不由大汗淋淋,毕竟迎亲使已迎了假的公主踏上了归途。眼下,不知该如何应对。

白丹玛见刘轶山捧着国书定定站在原地,再想想方才听到的,心中已清楚了十成十。看来这郡守与那迎亲使,迎错了人,难以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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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公主远道而来,未曾远迎,是在下的错。”

刘轶山抱拳歉意道,又在白丹玛的带领下,来到丽雅姆的鸾轿前,恭敬地施礼:“在下安阳郡守刘轶山,见过金城公主。”

说罢悄悄抬了头,只见眼前金碧辉煌的马车轿帘揭开一层,透过浅金色绣含苞金莲的纱幔,一位盛装丽人端正而坐,气度雍容不凡。随身佩戴的饰物璀璨夺目,晃得人看不清容颜几何。

接着,婉转如黄鹂的声音,稍带了生硬,以彰轩语道:“刘大人多礼了。”

“谢公主。”刘轶山收回目光,忙道:“请公主随在下入城,驿馆已备好。”

丽雅姆正要说话,只听见淡淡的声音传来:“慢,郡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