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慕仪已经回到了聚城,每日关在自己的院子里,听着瑶环瑜珥给她传来的各种事情,不由地摇头发笑。

看见她们疑惑的目光,她笑着解释:“我总算明白他前些日子为何没来见我了,原是在忙这些。忙到就算阿母有意要取消我们的婚事也无心理睬。”

话说得轻松,心里的结却越来越紧。

聚城温氏的小姐们也猜到她最近心情不好,却没一个敢贸然上门打扰,唯有一位胆子大也不在意的,随着自己的心意便上门了。

是聚城温氏家主的嫡长女,温静萱。

她们对坐品茗,温静萱自带几分冷意的眉眼一丝波澜也无:“大小姐最近闭门不出,是打算再不问世事了吗?”

慕仪没有反驳,只是看着她。温静萱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人,这一点她很清楚。

“我这几日听到一个消息,”温静萱道,“是关于吴王殿下的。”

慕仪执杯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说是吴王殿下在盛阳遇上了一个民间女子,一见倾心,如今已被他收入房中,秘密安置了起来。”说着这样的话题,温静萱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据说那女子是个孤女,没有亲人,长得十分貌美,吴王殿下对她宠爱非常,前些日子甚至替她找到了章匮的《旧风霜》琴谱。”

“喜欢章匮的琴谱?”慕仪语气也很平静,仿佛那话中的倾心她人的男子不是她的未婚夫君一般,“章匮的曲子平和恬淡,那女子既喜欢他的琴谱,想必也是一个心思恬淡、不慕富贵的。”

“心思恬淡、不慕富贵?”温静萱重复道,语气里终于带了一丝怒意,“你现在是在给我表演你的心有多宽吗?那女子若当真是你说的那样的人,为何会甘愿无名无分地做了别人的外室?难不成真是爱慕吴王殿下的人品气度,爱慕到连名分脸面也不在意了?”

“阿萱,你就是太看重家族啊、体面啊这些东西,所以你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真的不在意它们。”慕仪苦笑道,“但我知道,这世上确实有人真的不在意。至少我见过一个。”

“谁?”

“便是上次我与吴王殿下出游时遇见的一个女子,不出意外,我想你说的那位吴王殿下如今十分宠爱的女子,应该就是她。”

“你见过她?”温静萱蹙眉反问。

“见过两次。”慕仪道。

温静萱看慕仪闭门不出,还当她不问世事了,却不知外面的风声她是一点都没落下。她能打听到的消息,她也基本都听说了。从听到章匮的《旧风霜》起,她就基本确定,那女子多半便是秦姒墨。

唇边溢出一丝苦笑。这剧情发展得实在太快了,上一次见面他们还是对立,一转眼姬骞居然已经跟秦姒墨好上了,真是不能不佩服他的速度。

这些日子她受的打击已经够多了,她本以为再遇上什么事情也不会再有触动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心里的某个角落还是那么难过?

动乱

同理可得,慕仪与温静萱能打听到的消息,临川长公主自然更能打听到,太子自然更更能打听到,左相和陛下自然更更更能打听到。

于是这么递推下去,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

于是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最近这架势,是这几位齐心协力开个好几个坑,然后同步更新啊!

今年的夏天不能更精彩!

李书华的案子越查越大,顺藤摸瓜查到杜徽之后还牵扯进了一帮地方官员,包括盛阳郑氏嫡子之一、时任洛城令的郑矽。据查他们利用兴修河道强征民夫,将人弄上河道去之后却不给人吃饭,逼着那些民夫不眠不休地埋头苦干,许多民夫就这么被活生生累死,白河两岸白骨累累,惨绝人寰。

见到这个情况,许多家中有男子的人家都不愿让儿子去修河道,于是这些官员趁机敲诈勒索,逼得老百姓交巨额的免役钱,若叫不出来,便要拿女儿抵债。

这些事情早已闹得民怨沸腾,只是一直被各级官员层层隐瞒,难达天听。

陛下这回才是真正的勃然大怒,将李书华及八名涉事官员判了斩刑,其余犯事情节较轻的也判了流放三千里,抄家之后,家眷一应没入教坊,沦为贱籍。

据说负责抄家的官员在执行公务这大半个月里,见到各府的奇珍异宝无数,着实开了一回眼界,差点没带上夫人孩子一并去欣赏。

于此同时,陛下正式下旨,将兴修白河河道之事转交吴王负责。而在盛阳耽搁了好几个月吴王和太子先后启程返回煜都。

自然,一个是回去领赏的,另一个则是回去受罚的。

而慕仪似乎没有注意到外天天翻地覆的时局,依旧整日关在房中看书习字的事宜,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可惜即使身体被自我捆缚住,她的心情却依旧无法获得宁静。

自从猜到姬骞的那个女人是秦姒墨之后,慕仪总是会想起那个下午,秦继对她那番倾诉剖白。她有一万个理由去怀疑那件事情是个陷阱,可处于一种她自己都莫名其妙的本能,她相信了秦继的话。

她也猜测过,秦姒墨和姬骞的事情,秦继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这个疑问在她心头盘旋许久之后,她终于找了个由头亲自去到城外的朝云寺进香,而秦继也不负所望地出现在了那里。

枝繁叶茂的大树下,不用慕仪挑明秦继便一脸平静道:“姒墨的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端仪皇后题字所用的颜料配方里有一味极难得的草药,很少有人识得。姒墨自幼在山野长大,熟知这些。我因为得到你的承诺,决定帮吴王先过了那一关,于是姒墨便主动提出要亲自去找。谁知却失足跌落山崖,虽然救得及时,也还是受了些轻伤。那段时间事情太多,我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便离开了,却没想到,她竟会瞒着我,又去找了吴王殿下…”

“也许是他们在找草药的过程中越聊越投契,最后产生了感情也说不准。”慕仪说得平静,“又或者更早。那一晚你将我从青凌江畔劫走,只剩他们二人独处,也许当夜有些事情就萌生了源头。”

秦继没有说话。

“如今你也寻不到她吗?”慕仪问。

秦继摇头:“当初小青之所以能寻到她的踪迹,无非是因为姒墨身上有特殊的香料,一路留下记号小青就能循着踪迹找过去。可如今她不愿意我找到她,我便没有办法了。”顿了顿,“她看着性子平和,但真的决定了什么事情,是谁都拦不住的。”

慕仪只是苦笑。

“你,在生她的气吗?”秦继忽然道,“姒墨此番的行为,想必令你不悦了。你怪她吗?”

慕仪看向他:“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我想着你多半是不高兴的,可我却盼着你不要太过生气。”

“自然,那是你妹妹,你自然要护着她。”慕仪语气有几分苦。

秦继却微微笑了:“我盼着你别恼,不仅是因为她是我妹妹,还因为,你有多恼,就证明你有多在意吴王殿下。”

慕仪被他说得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似乎是在那天开始,秦继那只青色的小鸟总爱飞到她的窗前,盘旋低鸣,似乎有满腔的心事要对她诉说。

慕仪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还以为是秦继有什么话要带给她,可是检查了它之后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条子。她困惑了一阵子,然后便明白了,它是他遣来陪伴她的。

这样的情况让她觉得惶恐,明明她是即将嫁为他人妇的,明明她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他。

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没有制止这种行为。

九月十八,九颗血淋淋的人头在煜都西市的独柳树刑场落下,慕仪也在同一日由聚城启程返回煜都。

这一段时间她在本家待得十分清静,一想到回到煜都就要面对更复杂的局面就实在有些想再拖一拖。

但这回却由不得她。

十一月十三,便是她的十五岁生辰,家族将在那一日为她举行及笄大礼。这是慕仪人生中第一个完完全全以她为主角的仪式,这个仪式将正式向天下宣布她已成年,届时整个煜都的命妇贵女都将前来观礼,半分轻忽不得。

因着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慕仪本以为会走得比较迅速,哪知原本只需要二十多天的路程这回居然硬生生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浩浩荡荡的车队在走了一个半月之后终于回到了阔别半载之久的煜都,而在这一个半月的时间内,朝堂又接二连三发生了三件大事。

旁的都可以忽略,最重要的一件,太子姬謇行厌胜之术诅咒陛下却被发现,此刻已被锁拿起来。

事情的全部慕仪是在第二日才从余紫觞口中得知。说是太子良娣沈氏有孕,陛下亲自驾临东宫看望。这原是莫大的殊荣,对于近期地位岌岌可危的太子来说无疑是件比得子还让人欣喜的好事。可谁知看完儿子的妾侍之后,陛下一时兴起又在东宫转了几圈,无意中推开一个房间却看到房内供着偶人,偶人上刻着一行小字,凑近一看正是他的生辰八字。

陛下勃然大怒。

巫蛊之祸历朝历代总是少不了,慕仪没料到在她有生之年居然也有幸领略一回。在听完事情的梗概之后,她就知道,太子约莫是要完蛋了。

她料得半分不差。

此前因为白河贪污案陛下早已对太子心存不满,许是碍着父子情面才一再轻纵,此番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数罪并罚,很快便有人供出白河贪污一事太子也脱不了干系。

墙倒众人推,自古都是如此,陛下雷霆之怒之下,太子党羽纷纷丢盔弃甲,不过半个月查出来的太子罪责便有几十条,当真是罪如山积。

十一月初五,陛下降旨,将太子废为庶人,幽禁于东阳宫。

与此同时,一众亲附太子的大臣皆被惩处,执金吾沈翼被削职,那位扯进贪污案的洛城令郑矽原本还靠着家族的势力被关而不审,如今终于被提出来,直接判了斩立决,盛阳郑氏家主郑砚被狠狠申斥,族中一应子弟的恩荫官位全被剥夺。

富贵尊荣,转头成空。

旨意降下来那天,他们的车队行到了距离煜都五十里的一座小城。当夜慕仪立在庭院中看着天上的月亮出神,却见到母亲慢慢走到她的身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沉默许久,临川长公主才慢慢开口:“你都想明白了。”

她轻垂眼睫:“是。”

她都想明白了。

很多事情置身其中只觉得迷雾漫天,可是回头来看,处处都是蛛丝马迹。从前她存了逃避之心,不愿意去看明白,可是这一次却由不得她再逃避。

这回盛阳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

正如她在盛阳郑府与余紫觞分析的那样,太子原本打算利用太祖御书被窃一事栽赃姬骞,同时离间他与慕仪的关系,令温氏与他交恶,可谁知一切都被姬骞算在其中。

裴业应该是姬骞的人。他大抵是看出了父亲追随太子的政治立场,觉得太过危险,又或者是他看出了太子最终必定会败给吴王,所以他违背父亲的意愿,自己做了决定。

那幅御书不是姬骞骗他接下的,而是他心甘情愿自己收下的。

背上这个冒犯太祖的罪名,舍了父亲和自己的一生前程,换来家族其余人的平安,这笔买卖划算得紧。

她想起在沉香水阁,裴业笃定的笑容,他说:“我从来只做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

姬骞做了这样的布置,无非是在把高中自己名声的同时,让太子他们误以为,至少离间他和温氏的计划成功了,而他再暗中动手,一举找到他们的死穴。

贪污案只是个引子,巫蛊才是大戏。

如果她没料错的话,这一次,父亲和姬骞该是早就谋划好的,不然当初,姬骞恐怕也不能那么轻易将她从聚城温府带走。

她当时还当是他能耐了得,如今看来,分明是父亲暗中默许。

这两个她最在意的男人联合在一起,将她蒙在鼓中,像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到头来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她只觉得齿冷。

“我们都被骗了。”她听到母亲冷而淡的声音,“他们…当真是很好,非常好。”

“阿母…”她抬头,想要安慰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了,被蒙蔽的不止自己一个,母亲又何尝不是被父亲蒙在鼓中,前些日子还巴巴地写信同他商讨解除她与姬骞婚约的事情。她的这个反应落在太子等人的眼中,更让他们坚信了自己计划的成功。

而这些想必也在父亲和姬骞的算计之内。

临川长公主扯唇笑了笑:“其实事情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我们知道前阵子,阿骞宠爱那个民女不过是做个样子去迷惑旁人,他到底不是真被别的女人迷了心智。”

她苦笑。是了,这恐怕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可是事到如今,这个消息还重要吗,她又真的在乎吗?

慕仪在十一月初返回煜都,此刻距离她的及笄礼已经不到半月,而外面又乱成这样,慕仪当时就揣度着,这个及笄礼多半要推迟了。

果不其然,父亲很快宣布,将她的笄礼推迟到次年上巳节。大家都表示理解。

十二月初,陛下下旨,改立吴王姬骞为雍王,成功将整个朝堂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的四儿子身上。

天下皆知,雍即煜都,雍王则为煜都王。以京畿之地为其封地,足见其地位的尊崇。

雍王作为仅次于太子的皇子爵位,历来只封嫡子,通常是皇后的长子得封太子,次子则为雍王。大晋历史上也曾有过三位太子是先封雍王,再封太子。

今上没有嫡子,立了二皇子为太子之后便将雍王之位一直空缺,如今太子被废,吴王改立为雍王,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这个从前一度不起眼的四皇子,即将成为帝国的新一任储君。

人心浮动,所有人都开始为自己的将来筹谋打算,慕仪却没有心情去管这些。

她如同在聚城一样,整日关在房中,也不做什么,就是发呆。有时候一走神,大半日就过去了。她觉得这样也很好,至少时光不是那么难捱,也不用去见那些讨厌的人和事,她甚至想着,要是能这样一直下去,似乎也不错。

那年冬日煜都的雪下得特别大,她常常倚在窗边看着漫天碎琼乱玉,一站就是一整天。

后来她想,也许就是在那个冬日,她性子里最后的天真被一点一点磨尽,留下的只剩满目狼藉。

姬骞行雍王册封礼的那天,慕仪坐在廊下慢吞吞地用完了一个大大的冰碗。天寒地冻,她吃完之后整个人都僵成了一团。瑶环瑜珥沉默地立在一侧,不知该如何反应。

小青在她头上盘旋,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慕仪在聚城时它就这么来看她,后来慕仪回了煜都,它便跟着回来,一路上慕仪只要抬头,十次有八次总能看到它,她心中明白,那个人一定也在附近。他一直默默地陪伴着她。

想到这里慕仪心头一痛,面上却笑了。她伸出手指,示意小青落到上面。

她看着它血红的尖喙,轻声道:“你怎么总是这么开心啊?每次来看我都叽叽喳喳的,从来不会有忧愁似的。”声音低下去,“我要是可以像你一样就好了。”

她觉得她潜意识里一直在等待着什么,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些什么。

直到那一日,在温府的湖畔,她看到姬骞长身玉立的身影。

她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她,心中只觉得恍惚。他们有多久没见了?自从那一夜在裴府之后,居然已经有六个月了。

在这期间,他忙着扳倒太子,忙着拥抱别的女人,忙着当他的雍王殿下,早顾不上她了。

“怎么瘦了这么多?”他在她面前站定,蹙眉,“脸色这么差,不是说你的病早养好了吗?”

她不说话 。

“你这个样子,是在生我的气?”他略一思忖,“是了,我还欠你一个解释。”

“那夜我将你的笔墨示于人前,你肯定很生气吧?”他道,“跟我说说,你后来私下骂了我几次?”

他大抵是想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奈何慕仪一点也笑不出来,面无表情,倒叫他有些无趣。

轻叹口气:“纵然你当时生气,如今也该气消了吧?裴休元与我早有默契,那晚他必然会出面担下那个名头,你的名节不会有半分损伤,那些只是做给旁人看的而已。”他伸手抚摸她的脸,“我不会当真置你于险地,阿仪。”

诛杀

轻叹口气:“纵然你当时生气,如今也该气消了吧?裴休元与我早有默契,那晚他必然会出面担下那个名头,你的名节不会有半分损伤,那些只是做给旁人看的而已。”他伸手抚摸她的脸,“我不会当真置你于险地,阿仪。”

是,这些她早就想明白了。那是他们演给太子看的一场戏,环环紧扣的大戏,而她是其中最关键的棋子。若他提前告诉她自己的计划,她必然会帮助他,可他却选择将她蒙在鼓中,只因他需要她最真实的反应,好让太子的人安心。

可她讨厌这种被人蒙骗的感觉,这会让她想起那个给她留下不好回忆的上元节。

见她还是那个表情,他扯起唇角笑了一下:“你这样子,是不想见到我了?”

她终于开口:“你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

“你猜不出来?”他似笑非笑,“以你的聪明,不该问这种问题。”

不,她不聪明。她一点都不聪明。

她忽然觉得无力。

刚才那一瞬,她想知道的是,秦姒墨是怎么回事。她听说他曾派人大张旗鼓去洛城为她搜寻失落的章匮遗曲,暗中却搜罗了大量太子党羽贪污腐败的证据。那么果真如母亲所说,他和她在一起不过是为了迷惑旁人,他并没有真的…

朝堂上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可她甚至连去关心一下都做不到。这段时间充斥她脑海的,不过是这个男人,他和别的女人在做些什么。

可这些心思,她不能说给他听。

这么想着,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实在可悲。这样的心情,与那些渴盼着夫君怜惜的妇人有什么差别?

强烈的自我厌恶涌上心头,她猛地转身就要离开,姬骞却忽然动了怒气,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毫不费力地一扯就将她拥入怀中。

他从身后抱着她,不顾她奋力的挣扎,冷声道:“你现在跟又我装些什么!前些日子你闹出那样的事情不就是想要我来找你,跟你服软示弱吗?如今我来了,你怎么不继续拿乔了?”

她被他的话说得心头一凉。

病中跟母亲说的那一番话,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过是因为病糊涂了才一时失言。可是在心底深处,她不愿意承认的是,她说出那番话其实是故意的。她知道母亲对她的疼爱,若知晓自己因为这桩婚事这般痛苦一定会设法取消。而那时,必须依靠温氏势力的姬骞必然会有所行动。

说到底,她只是想要以家族的势力来威胁他。

这实在太可笑了。她从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用上这样的手段去留住男人。

更可笑的是,在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之后,整整六个月那个男人却一个影子都没有。仿佛这桩婚事对他而言无足轻重。仿佛从头到尾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简直无法面对卑微可笑到这个地步的自己。

“混账!你放开我!”她奋力挣扎,奈何男人和女人力量的差距太大,纵然使出浑身力气,却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姬骞被她闹得心烦,索性将她掉了个方向,逼迫她面朝着自己,右手扣住她的腰肢,低声道:“你到底在闹些什么?”

她无法置信。这个男人,明明是他利用她、骗了她之后再将她置之不理长达数月,在这期间还和别的女子将风月逸闻闹得满城皆知,怎么此刻居然还能这般理直气壮地指责自己?

气到了极点,她反而笑了:“我不想跟你说话。你放开我。”

“你不想跟我说话,那你想跟谁说话?秦绍之?”他眼睛危险地眯起,“那只每天都飞来看你的畜生身上藏了些什么,惹得温大小姐连体面都不要了!”

她看着他,心中知道他说的是小青。果然,他还是知道了,知道了自己这几个月里和秦继的种种往来。

看着他眼中无法掩饰的恼恨和怒意,她忽然明白,原来自己最近的各种反常,原来自己不顾规矩地和秦继暗中往来,无非是对他心存怨恨。

她想报复他。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的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他冷笑,“你是我的未婚妻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如今你背着我和别的男人私下往来,还说我无关?”

她看着他,忽然道:“你纳的那名女子,是秦姒墨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