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浅看得心情大好,便好心的提醒他应该在鞠城巡视一遍,再决定如何改造。

齐曦澜现在的模样哪还管得了这个,狠狠瞪她一眼,冷声道:“下午会派一百名士兵过来,剩下的你看着办,要是比赛前弄不好,小心本殿拿你祭刀。”

李浅故意哆嗦了一下,随后可怜巴巴的求情。齐曦澜再不愿理她,一甩袍袖,怒气冲冲地走了。当然是被两个黄门架走的,一瘸一拐走得很是可笑。

李浅噗嗤一乐,只当他是吓唬人。她不怕齐曦澜,因为他的性子颇有几分直率,不似齐曦炎的阴沉,也没齐曦宏的狠辣。同样的话由他说出来她不会当真,若是齐曦炎说出来,她会真的害怕,然后苦思自己是不是还在别的地方也得罪了他;要是齐曦宏说的,那她只能包袱卷卷逃跑去也。

一百名士兵都是京畿营的守军,吃苦耐劳,手脚粗大,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比那些自命高人一等,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御前侍卫和御林军不知强了多少。李浅对此甚为满意,指挥士兵拔草,清理某些动物粪便,只两天功夫就把所有碍眼的东西都清理干净。

接下来就是粉刷短墙,重修球门,还有重铺场地了。短墙和球门损坏不太严重,修起来还算简单,至于场地重铺费时最长,土要从别处新运来,和着油一起夯实,整修平整了才能使用。这一通整修足足花了十天,所费银两也不少,李浅全是挂的账,之后让人直接把账单送到齐曦澜手里。她的理论是:又不是她家殿下要办的事,没道理他受惠,齐曦炎买单啊。

齐曦澜倒也不小气,大笔银子扔出来,花钱如流水一般。不过他也不白花,随后到齐曦宏那儿走一趟,自有人掏腰包,顺道还能小赚一笔。只可怜了李浅,每天都要坐马车往返于皇宫与鞠城之间,颠碎了一身嫩骨头。

其实她很讨厌坐马车的,一天急行下来骨头架子都觉散了。这种厌恶,还要追溯到十三岁时,那一回经历让她彻底记住了马车的坏处。

那是两年前,皇上某一日心血来潮说要去永山礼佛,齐曦炎也跟着去,但那天他起的晚了,等他们匆忙收拾完,皇上的銮驾早已出发了。没奈何只能坐车急追,车走的都是山路,一路颠颠簸簸,她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快消失了,痛到最后发麻变成麻木,掐上去一点都不痛。第二日,齐曦炎还说,“你两年没长个子,怎么屁股倒是见长了。”

其实,那是肿的。

第十二章 天下无敌大誓言

鞠城布置妥当时,离比赛也就两天了。李浅又去看了一回练舞的宫女,她们练得非常认真,只是大开大合之间缺少了记忆中啦啦队的豪放和大气。不过这都是先天教养使然,根本弥补不了,想做到这一步,或许她只能从青楼楚馆中选人了。

齐曦澜也来看了一回预演,从他嘴角流下的疑似涎水的东东,完全可以看出他很满意。

“小浅子,不如你跟了本殿吧,上本殿这儿做个首领太监,好过某人的贴身黄门。”他嬉笑着开始挖墙脚。

首领太监,那可是八品使监,可以说是伺候皇子的黄门中等级最高的了。齐曦澜还真舍得下本钱,也不知置现任使监吴公公于何地?

不过李浅懒得他那池浑水,投了他,等于投了大殿下,齐曦炎不掐死她才怪。虽然齐曦澜也未必和齐曦宏一条心,但她的小命可不敢随便玩的。

“三殿下真爱说笑,奴才哪儿配伺候您啊。”嘻嘻笑一声,趁他不注意抬脚开溜了。

看她逃走的背影,齐曦澜丹凤眼微微一眯,露出一抹淡笑。

“这小子,比鱼还滑溜。”吴公公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

齐曦澜仿佛早有觉察,轻声问:“你觉得这个李浅怎样?”

“是个聪明人,可惜啊…”

可惜不能为他们所用。

“要不要…”吴公公用手比了个刀形虚空一劈。

齐曦澜摇头,略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吴叔,我说过很多次了,觊觎太高不可攀的东西,会没好下场的。”

吴公公冷笑,“那也得殿下能保得了命才行。”

齐曦澜心里泛起一丝凉意,生在帝王之家,有太多事是身不由已的,他的母亲只是个卑贱的宫女,注定有些事要比别人更难更难…。

最近一段时日,齐曦炎不知在做什么,没把她叫过去问过一次话,甚至连见他一面都难。

李浅犹疑该不该主动把比赛准备的情况汇报一下,心里颇为纠结。尤其刚从齐曦澜那儿跑出来,想起他招揽自己的话,小心肝更是怦怦跳个不停。她虽然马上拒绝了,可也保不准会有人在五殿下面前搬弄是非,所以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报告更保险点。

心里琢磨着,不自觉就走到齐曦炎的书房。

今天书房的气氛有些特别,房门紧紧关着,陈冲在外面抱着把剑来回溜达,里面隐隐有说话的声音。

皇宫里长耳朵不如长脑子,该听的不该听的,都不听为妙。李浅立刻站得远远的,眼观鼻鼻观心,静立不动。

过了一刻,房门轻响,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轻公子。

那公子年约十七八,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他面容清隽,长眉狭目,隆鼻红唇,丰神如玉,唇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看上去异常平和,越发让人觉得其风度翩翩。

李浅眼神中流出一抹惊艳,觉得心脏都开始剧烈跳动了。

按说齐曦炎和齐曦澜也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可或许对齐曦炎存了惧意,看着他时就像盯着一尊佛像,就算他假装浪荡,不遵法度,也只当菩萨下凡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哪敢有丝毫亵渎。至于齐曦澜,初一见也是风流倜傥,翩翩美男一个,可那曾飘在脸上**册,却瞬间把她所有的幻想都湮灭了,陡然生出男人不过是男人的感慨。而此刻见这般温文儒雅的公子,竟觉是生平仅见的绝色,一时便看痴了。

公子也看到了她,对她含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翩翩而去。他走过之处,就像刮过一阵风,春风,吹得人都醉了。

齐曦炎的书房是祈雨殿的禁地,平日也就李浅和他的贴身四大侍卫能近附近百步之内。所以李浅一来,他就知道了。这会儿从窗口看见她痴痴呆呆,一副沉迷不已的傻样,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真行啊,他居然不知道自己手下人,都变成色中恶鬼了。还色的是别人…

“进来。”

随着一声冷喝,李浅霎那间晃过神来。她整整衣服,做出一副肃然之态,大步流星迈进书房。对着上座的齐曦炎躬身一礼,面上表情坦然无比,就好像刚才那个痴呆样的是别人,而不是她。

猛然间抬头,看入他略带愠怒的眼,不由心里咯噔一下,心道,难道他已知道齐曦澜招揽自己的话了?

“刚才做什么了?”齐曦炎冷声问,问的却是她那痴迷之相。他也不知怎么会揪着这个不放,心里忽的有些泛酸,对着他可从没见她如此呢。

李浅误会了,更加笃定他已知道自己的事。此刻再也不敢大意,忙把这几日蹴鞠赛的准备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又提了一句齐曦澜招揽之词,并充分表达自己严词拒绝时的决然,顺便表态永不背叛的决心。

齐曦炎淡淡看她一眼,知道她误会了,却也不点破,鼻腔里轻哼出一声。实际是懊恼自己怎么被她的一个表情牵了情绪。

李浅可更害怕了,忙表示:“殿下,奴才永远都是你的人。”

“哦?”齐曦炎挑眉。

李浅以为他不信,双指冲天开始起誓:

“我志愿跟随五殿下齐曦炎,拥护他的纲领,遵守他的命令,履行下属义务,执行他的决议,严守他的纪律,保守他的秘密,对他忠诚,积极办差,为他的宏图大业奋斗一生,随时为他牺牲一切,永不背叛。”

这铿锵有力、天下无敌的誓词,拿来记入国家纲领都不为过,更何况是对一个人表忠心。

齐曦炎唇角不禁扬了起来,这小子很在乎他呢。虽然誓言夸张了一点,也算是她的拳拳之心吧。

“行了,你也累了几日了,今天好好休息休息,后日跟本殿一起蹴鞠去。”

“喏。”

李浅脆脆的应了声,心想:看来警报解除了,也不枉这一串曾经背下来的话。

在宫里待时间长了,谎话、大话、马屁话,通通越说越顺口,说到后来,她都不知自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对了,你回去收拾一下东西,等比赛完了咱们就搬出宫去。”

李浅正打算退下去,突听这句话,不由怔了一下,忙问道:“宫外的宅子都备好了吗?”她也知道皇上刚允了五殿下出宫,只是没想会这么快。

齐曦炎微微一笑,“老皇叔敬王的旧宅,刚修葺一新,用着还算顺意。”

敬王是当今皇上的亲哥哥,同父同母,比皇上大十来岁,从小把他放在身边养育,恩同生父。皇上对这敬王也可以说是礼遇有加,最近新赐了一座大宅给他安家,这老宅子便空下了。宅子虽旧,却是当今皇上幼年曾住过的,这回竟然会赐给齐曦炎,看来皇上对他也没传言中那么无情嘛。

可惜皇家的事轮不到她来管,她忙应了一声,“喏。”匆匆退了下去。

一面往住处走,一面还想着那位让人惊艳的公子,他绝不是宫里的人,私自见外人,又是在要出宫的时节,难道齐曦炎所谋之事要开始了吗?

她从不认为齐曦炎是甘于人下的平庸之人,既然上了他这条船,想躲是躲不开的。少不得要更加鞠躬尽瘁,为自己谋个出路了。

想到此又忍不住叹口气,暗怨自己倒霉,一个大好女儿却进了这糟心的泥潭,只能越陷越深。

不过,能出宫也算好事,以后在宫外的时间多了,就能有机会找找亲弟花倾国,但愿有生之年还有姐弟团聚之日…。

第十三章 争奇斗艳,鞠场热闹

四月正是春光最盛之时,蹴鞠走马,游戏赏花,一直被贵族引为必做之事。『

虽近些年对蹴鞠争胜之心日淡,可架不住今天大皇子亲自主持的蹴鞠比赛,又有众皇子和京中大家门阀子弟披挂上阵,一时倒在京都掀起不小的风潮。

鞠城整饬一新,来往参观游玩之人日渐增多。还没到正日子,这四周三里之内就已经聚满了人。有纯粹看热闹的男人,也有年轻美貌的女子妄想能入得权贵之眼,混个大小名份的,甚至小商小贩也穿梭其中,兜售一些瓜果吃食。

大皇子心急,提前一天就到了鞠城,对一应布置甚为满意,自然少不得夸赞齐曦澜两句,就连皇上也给了赏赐。难得齐曦澜脸皮奇厚,竟把功劳全都担了下来,对于李浅的辛苦半字也未提。

李浅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她一个无品无级的黄门,就算再得主子宠也是个下人,阉人,若有了功劳,不是归齐曦澜就是归齐曦炎,并没什么区别。而齐曦炎自然不愿搀和到其中的,所以归了齐曦澜倒也是遂了她的意。

李浅不在意,小路子却心有不忿,他虽没做什么,但也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操心费力,熬的她双眼通红,连带的跟她同屋的他也睡不安稳。若赏赐是五殿下得了也便算了,却便宜了三殿下,怎叫他心中欢喜?

看他愤愤的样子,李浅淡然一笑,“怎么入宫几载,你倒越学越回去了。”

小路子是入宫时与她同住的人,自她在齐曦炎手下站稳脚之后,就把原先同屋的三个小路子、小邓子、小城子都弄来了祈雨殿。在宫里总要有几个自己人,而这三个自然是她第一批拉拢的对象。他们感激她提携之功,对她言听计从,其亲近也与别的宫人不同。

此刻小路子气呼呼地噘起嘴,“我就是替你不值。亜璺砚卿”

李浅淡笑,听他嘟嘟囔囔说着不顺的话,也不觉有多难过。也幸亏今天这辆车上的就她俩人,齐曦炎在后面车上,根本没人管他们。否则真要被听去一嘴,还不如生出什么事端呢。

他们说话的功夫,已到了鞠城。远远望去,乌压压地全是人,挡得低矮的鞠墙都瞧不见踪影。

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李浅轻盈盈跳下来,对着小路子招了招手,见他还气呼呼的,不由露齿一笑。

“小路子,你先去给我盯着看看那些宫女,一会儿伺候完殿下我去找你。”

见小路子点头,她轻快的旋了个身,向齐曦炎的马车奔去。

这次来鞠城,齐曦炎带的人不多,也就她和小路子两个黄门,还有贴身婢女两个,四大护卫和宫中十来个侍卫。齐曦炎身边最得力的四大护卫:芳洁、陈冲、白放、贾挽,四大婢女:莲香、菊青、葵盈、竹君,都是端敬皇后(齐曦炎生母)在世时亲手调教的人儿,自小就跟着齐曦炎,比李浅伺候的时间都长。

李浅刚跑到马车前,正巧齐曦炎身边四大婢女之一的莲香打起帘子,她忙疾走两步,胳膊肘向着车门一杵。

齐曦炎弯身钻出马车,一眼瞧见李浅讨喜的笑和那搭前的胳膊,不由深深看了她一眼。

这小子当他是宫里的妃嫔吗?还用得着她搀扶?

他只当不见,自行踏着雕木梨花凳下了车。

李浅摸了摸鼻子,对于自讨了个没趣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依旧嘻嘻笑着跟在他后面,给他介绍着鞠场情况。

“殿下,这鞠城里每一寸地都撒了六和居的花生油,喷香无比,踩着还平滑,保证不会摔跤。”

“还有那墙,破的地方都重修了,用的是修城墙的青石砖。”

齐曦炎斜她一眼,喷香无比?她当这是在烙饼吗?他知道她这是在邀功,告诉自己,她狠狠宰了齐曦宏一笔,顺便讨点赏。

心里明了,面上却装作听不懂,淡淡问了句,“主看台在哪儿呢?”

李浅顿时垮了一张脸,暗骂主子小气,一点赏钱也不愿出。看他赏别人时大把银子扔的面不改色,一到她头上就成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满心不高兴,脸上可不敢露出半分,依然讨好的笑着;“主看台就在前面,奴才带殿下过去。”

斜看着她半垮的侧脸,齐曦炎唇角扬起,露出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他们到的不算早,主看台已聚了不少人,有世家公子,还有许多名门贵女,都各自围成几个圈轻声谈论。鞠城不大,一时盛不下太多人,所以能入场的都经过千挑万选,有身份有地位的自是首选,最重要的是年纪都不老,最大的也不超过三十。

齐曦炎虽没什么美名贤名,可长相俊美,又是皇子身份,所到之处自然吸引了众多眼球,贵女们脉脉含情的眼睛也都有意无意在他身上勾一勾,试图引起注意。只是他向来是居家过日子的,又素来以敛钱为荣,浪费为耻,便通通含笑接收过来,却一个不肯付出回应。

李浅暗骂一声“吝啬鬼”,媚眼由不花钱,居然都舍不得抛出。

她眼睛四下萨摩着,突然瞧见齐曦澜立在不远的地方在向她眨着眼,心中一乐,回以一抹灿笑。她的笑容明亮如夏日骄阳,一向冲击力超强,齐曦澜立刻手捧心口,一副被煞到的样子。

她扑哧一笑,一扭脸见齐曦炎眼神中隐有不悦,忙低下头装得异常乖巧。

齐曦澜身边站着三位十几岁的女子,都是锦衣华服,仪态端庄。一见齐曦炎过来,一个红衣女子挥了挥帕子,喊道:“五哥,快来,都等你半天了。”

这少女十六七岁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

李浅认得她,这正是三公主,琪乐公主。而她身后着青色和蓝色衣衫的乃是大公主和二公主。这两位公主已经嫁人,比齐曦炎略大,性格也颇多稳重端贻,都只立在一边吟吟笑着。

齐曦炎走过来,先向齐曦澜和大公主和二公主行了礼,然后才对琪乐公主笑道:“琪乐妹妹怎么也来了?”

琪乐还没来得及开口,齐曦澜已抢先答道:“她当然是要趁机选个夫郎,今天来这么多世家子弟,若不好好看看,岂不错过机会?”

琪乐公主并未现出羞色,反而愤愤看他一眼,“谁说这些世家子弟就是好的,本公主偏偏都看不上,读书不通,武艺不精,一个个养的比花儿还骄,谁稀罕稼给这些人。”

这倒是实话,燕朝经历几国之乱,已统一了几十年,第二代的世家子弟都是没上过战场没拿过刀枪的,只知斗鸡斗狗,马都骑得不好,更遑论拿刀拿枪了。再加上他们从一出生就注定要享受前人爵位,财富,多数都能入朝为官做那人上之人,自然对学问也懒得下下功夫。文不成武不就的不在少数,偶有几个还算出色的,也是凤毛麟角,少得可怜,难怪琪乐公主谁都瞧不上。

燕朝依靠世家而起,也要依靠世家治国,京都几大世家门第,陈家、吴家、王家、方家子弟不贤者居多,勘配公主的寥寥无几。再这样下去,恐怕不仅是嫁公主不好嫁,国家的前景也令人堪忧。

齐曦澜和齐曦炎都知道此事不假,却也不愿在这儿谈论,都随便笑笑便岔开话题。

第十四章 美人**

鞠城里开场娱乐马上就要开始了,李浅还有很多事要做,当即跟齐曦炎告了个假,悄悄退到一边。

开场娱乐表演她本来不想办的,可贵族们平时懒散惯了,换衣服也慢,白白空闲大段时间,实在浪费。李浅便琢磨着安排一段歌舞,不求多精彩,聚拢一下众人的目光就行。所以舞蹈编排的很简单,只是曲子用的极为热烈,激荡,一出场就博得阵阵掌声。

见效果不错,李浅暗暗松了半口气,转身跑到后台,想检查一下她的压轴大戏准备的怎样了。

宫女们的衣服都换好了,李浅进门时,小路子正给她们做面部表情的展示,看他眼波流盼,唇角勾动,两腮再微微泛起那么一丝红晕,竟是艳如桃李,媚态横生。

李浅看得怔了怔,脸上便多了一抹笑意。这小路子本就长得极好,这一搔首弄姿,学个女子俏媚,竟有九分相似。只可惜他是个太监,若是身为女子,还不知迷死多少男人呢。

“都准备好了吗?”她清声问众女。

“禀大人,都备好了。”

这声大人叫得李浅舒服至极,高昂着头,真有几分大人的骄傲。

“既如此,都出去吧。”

“喏。”众女齐应一声,举着彩球,盈盈而出。

这个时节,众皇子和世家子弟都已上场,彩衣亮相,欢呼声不绝于耳。

参赛两个队,各十二人,一队着红衣球衣,一队着绿色球衣,倒真是泾渭分明。再看两队的队员人选,孰与孰亲近,更是分得清楚。红队是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带着宰相大公子、三公子等世家子弟,绿队是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带着一干人。

这些世家子弟的分队是不是故意为之,李浅不知道,但看几个皇子的站队,就能瞧出点猫腻。

大皇子齐曦铭和二皇子齐曦宏是一母所生,都寄养在王皇后名下,三皇子齐曦澜和他们一向交好,宰相又是大皇子的舅舅,这一队可算是亲亲联合。再看齐曦炎这队,他和六皇子、七皇子关系好不好一般人看不出来,但有一点很明确,就是这三人都没加入大皇子的阵营。这场比赛不管谁输赢,都够耐人寻味的。

须臾功夫,齐曦铭率先踢开一球,比赛正式开始。

鞠场球门两厢对应,两边队员相对进攻,可以进行身体直接接触的对抗,就像打仗一样,考校的是体力、耐力和技法,踢鞠入对方球门多者为胜。踢球有很多“解数”,每一套解数都有多种踢球动作,如拐、蹑、搭、蹬、捻等,眨眼间场上已踢出多脚,气氛带得很是热烈。只是这世家子弟大都吃喝玩乐掏坏了身子,体力根本不继,不过一刻钟已有不少人拄着膝盖大喘粗气。

李浅一看时机到了,对着身**女使了个眼色,她则躲入人群,靠着小路子站好。

二十四个娇艳如花的女子飘摇而来,一入场就霎时吸了一地的眼珠子。奇特的穿着,柔媚的眼神,劲暴的动作,开放的舞步,再加上樱口里喊出来的声音,不叫人稀罕都难。

李浅早就交代她们了,喜欢谁就给谁叫好加油,但是第一遍一定要把所有参赛的人叫一遍。所以满场都是女子高嗓门莺声:

“大皇子加油。”

“二皇子加油。”

“三皇子加油。”

“五皇子加油。”

“李公子加油。”

场上气氛热烈万分,每个人似乎都热血沸腾起来。

燕朝刚经历诸侯祸乱,百废待兴,礼教文化还没形成统一,民俗比较开放,这种别样热情虽没接触过,但接受度却是很高的。

自此之后,京都想必也要掀起一种热情似火的风尚,青楼楚馆也不会再那么文质彬彬,假装雅致了,火辣奔放的美人将成为京城宠儿。李浅设想着伟大宏图,心中得意不已,一边用袖子扇着风,一面笑道:“小路子,你觉得我做个妓/院老鸨怎么样?到时调教一群美人,把满朝上下的贵人都迷死。”

小路子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我看不行,五殿下离不了你,多半是要你伺候到死的。”

这句话好似一道惊雷,把李浅劈了个外焦里嫩,一想到自己华发满头时还得佝偻着背给齐曦炎端茶倒水,就忍不住恶寒了一把。她的一生,难道就要葬送在皇宫里吗?

正满头流汗时,场外突然高呼一片,竟是齐曦炎率先进了一球,接着“五皇子必胜”的呼声也频频传来。

李浅忙抛了吓人的念头,看向场内。

齐曦炎的球技不算很高,至少比齐曦澜就差的不少,可他耐力极好,定力更是超群,对着一干妖娆美女竟也能做到目不斜视。而大皇子队一面脚下踢动,一面都分神瞟一眼紧身紧衣,把曲线都勾勒的格外撩人的啦啦队美人,魂儿慢悠悠地飘走,早忘了今夕何夕,身在何处了。

六皇子和七皇子一个十二岁,一个十三岁,都是尚不知人事的年纪,对美人的看重远不如蹴鞠更有吸引力,虽技术差强,体力一般,但胜在初生牛犊,从魂儿飘走一半的世家子弟脚下抢球抢的毫不费力。两人转乾坤、燕归巢、斜插花、风摆荷一溜动作,摆得花俏之极,为本不出色的比赛平添了几分看头,进球进的也毫不客气。

一时之间绿队连进三球,遥遥领先。

大皇子本也有些贪看美人,可见对方进三球,顿时急了,连声呼喝红队注意。一众队员这才打起精神奋勇直追。

他们发了狠,自然锐不可当。可三个球哪是那么好追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过追上两球,眼看比赛时间快到了,齐曦铭急得跳脚喝骂,“蠢材、笨人、废物,”一股脑的全扔出来。宰相两位公子也被他骂了两句,却不敢回应,脸色极为难看。

齐曦炎见有机可乘,趁对方军心不稳时,又进一球,一时球场气氛掀到了极点。“五皇子加油,五皇子必胜”的呼声响彻云天,大有压齐曦铭一头的气势。

齐曦铭气得脸色铁青,直到比赛结束,美人啦啦队开始跳结场舞,堵在心口的气都没顺下来。他无处发泄,狠狠地瞪着齐曦炎,鼻腔里发出重重一“哼”。

齐曦炎只当没看见,一脸的无所谓地迈步向主看台走去,只是在掠过李浅身上时,眼神颇含深意。

李浅莫名的打了个冷颤,心说,这关她什么事,是这些人定力不够,她有什么错?

话虽这么说,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怕大皇子报复,更怕这些主子们哪天不高兴要了她的小命。

做人难,做人下之人的下人更是难上难。

摇着头,叹息着往鞠城外走去。这个时候她可不敢轻捋虎须,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好。小路子也机灵,一看她跑,也连忙跟在后面,嘴里还小声嘀咕着,“比赛输赢是常事,这又不怪你,殿下们不会痛下杀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