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来接大少的。”李浅笑嘻嘻的对他做了个鬼脸。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刚才偷听到那大夫说的话,她真是快笑翻了,一个什么事都没有的人,硬被说成快死了,看他的表情就觉很精彩了。其实那个大夫是他们在府里截下的,一把刀子放在脖颈,就叫他什么话都听了。若不使些非常手段,也骗不到楚天歌。

第四十四章 伸腿瞪眼丸

看到他们身上的兵服,楚天歌也很心惊,他的府里虽不是铜墙铁壁,但很有一些从京都公主府带出来的武功高手。可这些人来了好一会儿,他的人还没反应,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被撂倒了。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他还猜不出,但无疑是一股很强的势力。绝不是曲曲山匪可比拟的。

“好,就陪你一趟。”

“如此,就请吧。”李浅笑着,吩咐李我和李人去架住楚天歌。

楚天歌倒很配合,任两人一左一右围住他,而且难得这时候也能笑出来,还笑得灿烂无比。

这样的人其实是很危险的,若非必要李浅是绝不会招惹他。可现在既然招惹了,又哪有不招惹到底的道理?

出了门,楚天歌立刻下令把巡城守军调到北门,说是有确切消息,云蒙山土匪要从北门出城。接着把南门的守兵也调出一部分去守北城,为他们突围大开了方便之门。

看他有模有样的编着瞎话,李浅暗自好笑,和李我、李人三个紧紧缀着他,以防他有什么歪心。

丑时三刻,从巨富人家抢劫完的粮兵,在紫衣卫的开路下,直杀南门,一路虽有抵抗,都被紫衣卫斩杀,横冲出城,锐不可当。

楚天歌站在花园的三层阁楼上,远远看见这一幕,心里只觉咯噔一下。他猜想李浅背后的人很厉害,却没想厉害到此等程度。这么多的高手,又是哪个随便的人能培养出的?那么她又是哪个朝廷要员的暗中势力呢?

越想越心惊,不由看向李浅。

“你究竟是谁?”

李浅眨眨眼,“你猜。”

楚天歌嘴角现出一丝,冷笑,“是雍王,或者敦王?”

好敏锐的洞察力,居然被他猜中了。

李浅也不正面答他,嘻嘻一笑道:“不管是谁,你都跟咱们坐上同一条船了,以后祸福同兮,损了咱,也好不了你。”

楚天歌大笑,“你倒打得好主意,把我拉上你们的船。”

说着声音突然一冷,带着几分森意,“我若不允呢?”

“你会允的。”李浅笃定。

看看南门,自己人大部分都已出城,此地不宜久留,便与另两人打了个眼色。三人瞬间跃起,直向楼下飞去。

“哪里走。”楚天歌也跟着跃起,探手抓向李浅。

他的手刚碰到李浅的衣服,却见黑影一闪,一件东西向他面门打来。

“你的解药。”

听到这声,他立刻接住那东西,借着月光一看,见是只极小的木盒。

这一耽搁,李浅已经跃上对面屋顶,站在屋脊上掐着腰对他灿笑,“楚大少,要想活命的话,嘴巴闭紧点吧。”

楚天歌也不理她,打开手中木盒,见里面躺着几颗细小的丸子,他拿起一颗嗅了嗅,又酸又臭,很像从身上搓下的脏污。

他不由大怒,恨声道:“该死的小子,下次见着一定剥了你的皮。”

李浅一路大笑着跑走,一时脚下虚浮,踩碎了几片青瓦。

“首领,小心。”李我扶了她一把。

李浅一直笑个不止,这些日子忙得她顾不上洗澡,攒下的营养,全喂了楚天歌了。这叫什么?这叫伸腿瞪眼丸。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就这么唱着,一路出了城。到了城外与粮兵汇合,迅速向埋宝之地而去。

楚天歌虽然叫人出城追击,可心里有了忌惮,并不敢真的追上。他也知道皇家人的无情与阴狠,不想卷进争权风波里。可现在,被人阴了这一次,已轮不到他独善其身了。

到了埋藏地,见了留守的紫衣卫,才知道齐曦炎已经派人把东西运走了。他还传了口信,让她押着这批钱粮送去西征军大营。

李浅当即叫他们换了衣服,挑上西征军大旗,风风光光上路了。

她早与庞文说好,围剿云蒙山会出力,这会儿要走便派了三队紫衣卫,由李大、李美、李人带着抄小路赶过去。李我和李是则跟着她,直奔颍州。

颍州在江南一地的正东,也是富庶之地,可由于武夷族的叛乱,杀了不少汉民,百里之内杳无人烟。

他们一路急行军,不过两日就到了大营。见过齐曦炎,不等他问便把一干经过都交代了一遍。当然牡丹楼那出,她可没敢说,那本是她私自行动,又扮了女装,若齐曦炎知道想必不只怪她行事莽撞那么简单了。而且她也很有先见之明,在来之前已经威胁过李我,一个不许露。

听到江洲楚天歌那出,齐曦炎的眉头皱了皱,颇有些埋怨,“你不该把底牌露给他的。”

他这个表弟一向心思很深,从他隐瞒会武的事,就能看出他所图并不简单。不过既然已经这样,就算他隐的再深,他也要把他拉出水面,拉到自己这边。盛昌长公主,可是皇上的亲妹呢。

李浅挠头,那真是她透的倒也好了,至少不觉得他是个麻烦。

今日军队败了武夷族,晚上有庆功宴。李浅找地方洗了把脸,也没顾上歇一会儿,就跟着齐曦炎赴宴去了。

参加饮宴的人很多,一屋子的大小兵头齐聚一堂,满室的阳刚之气(脚臭和汗臭)熏得人脑袋疼。

李浅掩了掩鼻子,转头去看上座之人。第一次见传说中的“战神”将军冀朋,她并没感觉到想象中的震撼,冀朋并不高大威猛,可能长时间经历风霜,皮肤很差,但整个人的气场却很强大,像一把出鞘的宝刀,依然锋利光亮。

齐曦鹏就坐在他旁边,也不知是不是名字里有一个字音同,他与冀朋气质上有几分相似,就连爽朗的笑声也颇为相像。

两人谈笑风生,性格豪爽大气,他们似乎颇受爱戴,不时有将士立起敬酒,场面热闹非凡。

第四十五章 江山美人情

转头看齐曦炎,在军中待了一段时日,他似并没有融入这军营之中,众将士笑闹饮酒,却没半个人跟他说句话。

他的神情有些淡淡,眼神飘忽着不知看样何处。盯着他许久,李浅居然从他眉眼中读出一丝落寂,一种**寒风,悄然挺立的寂寞。他到了本不属于他的地方,受到这样的冷落也是情理之中的。只是他的性子,绝不允许别人的忽视和冷落。

她突然站起来,拽着他的袖子往外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带着他出了营帐。

“做什么。”他不解。

李浅望着不远处,那儿有一群士兵在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他们笑着,唱着,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快乐。

她心有所感,看齐曦炎,“要想融入他们,就要学会适应他们的生活,学会感受他们的苦乐,而你不走进他们,永远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说着,拉住他的手就往那边走,在他一错愕的功夫,已走出好远。

从来没有人握过他的手,幼时被母亲的牵手的记忆,已经随着时间的漂移,变得遥不可及。可现在这种被人握住的感觉,却一点也不讨厌。她的手很小,却温暖而有力,让人觉得很安心。

转眼,他们已站在人群后,李浅很随意的拍着手掌,打着拍子和他们一起唱了起来,一面唱还一面用眼神示意他跟着一起打拍。

齐曦炎觉得有点可笑,转身要走,却被她拽住。她分开人群,竟拉着他走到所有人的中央。站定,昂着头四周环视一眼,露出一抹灿笑,“在下李浅,早就听说众位将士的英勇威名,今日能进入军营倍感荣幸,在此想为将士们高歌一曲,以表达敬慕之情,你们说好不好?”

“好啊。”有人接话。

还有人笑,“哪儿来的小兄弟,说话这么好听。”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时候相隔万里,有时候却又近在咫尺。李浅一句话立刻得到众人的好感,立刻有人给她鼓掌,大笑着叫她快唱。

“这歌叫《爱江山更爱美人》,希望好男儿都能争得好前途,都能有美人相伴。”李浅笑着拍了拍手,张嘴唱起来:

“…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好儿郎浑身是胆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儿我的美人哪西边儿黄河流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优美动人的旋律,清澈甘甜的嗓音,一曲爱江山更爱美人让这些军中战士似乎看到了沙场点兵,金戈铁马,广阔江山,而比江山还动人的是每个人心目中那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动人心魄,引人沉沦。醇酒美人江山梦,这一刻在齐曦炎心中波澜起伏。她就好像是,为他展开了一副最美的花卷,画中的他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坐拥江山,怀抱美人,真是何等惬意。

眼神不由自主的追逐那笑得豪情万丈的她,她的眼神灿烂的好似天空的星辰,她的豪爽洒脱,古灵精怪,清澈灵动的像是一旺专门暖人心扉的泉水,让人沉醉不已。从她身上总能感受到一种如生命燃烧一般,热情澎湃的生命力,让人觉得能和她呼吸同一片天幕下的天空,生活是如此精彩。

他看着她,眼神温柔、惊艳、讶异、欣赏…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最后却都化为了似水的温柔和浓浓的宠溺。她真是了解他,永远知道他想要什么,她就是用这歌在告诉他,以后他成为人上之人,这天下的主人,就可以随意支配这些人,谁也不敢再无视他,再冷落他,他就是世界的主宰。

李浅莫名的打了个寒战,被他的温柔眼神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如果上一回在仙乡楼看见他的温柔是惊异,那么这次肯定是惊恐了。这样的齐曦炎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猎物,已经被盯上的那种。

当然,若她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一定会当场吐血。她带他上这边来,只是想让他深刻体会下沟通的意义。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下,要想过得好,就好学会适应,学会沟通。只有知道别人都在做什么,才能融入别人的生活。不过齐曦炎恐怕永远也学不会这个,以他自大又自恋的性格,所想的不会是适应,而是改变,改变这个大环境,变得适应他自己。

一曲唱毕,感染的是所有人。

李浅脸上一直挂着灿烂的笑,漆黑流动的眸子流光溢彩,她突然举起他的手,高声道:“这位是雍王殿下,大燕朝的皇子,这一次负责西征军的后备,他为了让所有将士身上的衣,碗中的饭,可谓吃尽苦头,费尽心力。看看这一只手,这只手布满的新茧,是因为搬运了麻袋,扛了军粮,这是只为将士们辛勤操劳的手…。”

其实黑灯瞎火的,谁看得见手上有没有茧,是不是新的,但,没有人怀疑她的话,因为没有人会拿这样的事开玩笑,更没有人会拿皇子开玩笑。

只有齐曦炎知道,她在胡说八道。饶是他脸皮很厚,也不禁有些面红。他的手上有茧,那也是练武造成的茧子,最多是这些日子骑马拉多了缰绳,磨了一点皮。

李浅却没半点羞色,又继续道:“雍王殿下怀着一腔热忱来到军营,是因为对边关将士的崇敬,是因为对辛劳的你们的感激。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宏愿,那就是保家卫国,平叛武夷。”

话毕,漫天想起一阵呼声,“保家卫国,平叛武夷。”声音震耳欲聋,充分表达是将士的激动与感动。

从来没有哪个上位者真正关心过她们,即使是京中派来的犒赏三军的特使,也没对他们这些卑微的兵卒说过一句感谢的话,所以对齐曦炎的到来,他们也没什么反应,更不会表现出亲近。可是这一刻,听到这么煽情的话,得知如此高贵的人居然对他们心怀感激,他们的心飞扬了,激荡了,看这位高高在上的皇族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李浅就充分利用了这份激动,高声道:“这样的雍王你们觉得是不是很可敬?”

“可——敬。”

“是不是很可爱?”

“可——爱。”

“那让这位可敬可爱的殿下,为我们唱支歌好不好?”

“好。”彻天彻地的巨响,是震撼,也是接受。

齐曦炎居然没有推辞,真的亮开嗓子唱了起来。他不是为了这些将士,不是为任何人,只为他自己,为了这一刻的快乐和飞扬的心情。

第四十六章 和流氓同呼吸

他唱的是一首“清平乐”,声音里有一种难得的平和。

随着他的歌声,不知何时起,这四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每个人都看着他。这一刻,高高在上的他变得异常平易近人,就好像你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不用在抬着脖子仰视,也没有云与泥的区别。他,让人倍感亲切。

其实有时候要想别人舍命跟随,不一定要永远高高在上的,偶尔也要适当的走下来,走到群众身边。尤其是对那些还没上位,而期待上位的,民心真的很重要。

看着好似一滩水一样的齐曦炎,李浅忍不住叹息一声,这样的他…,真好。可是她也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幻觉,歌完了,人醒了,他也恢复正常了。

冀朋和齐曦鹏不知何时也从营帐里走出来,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这里的热闹。

“这个雍王真是不错,我倒有些欣赏他了。”冀朋突然开口道。

“哪里不错?”

“轻而易举的就博得将士们的爱戴,想当初我可是拼了老命才换来别人的一声赞赏。”这一句竟带着两分酸意。

齐曦鹏笑了起来,“我倒觉得他那个随从是个不错的人,知道怎么给主子造势。”尤其这个人还有点眼熟,他到底在哪儿见过她呢?

“也对。”看着李浅一脸得意的样子,冀朋忍不住笑了。真是个狡诈聪明的小,一首歌就把他的军队收买了。

他转脸看齐曦鹏,眼神分外认真,“这天下…你想要吗?”

“不想。”答得坚决无比。

“那真是可惜了。”忍不住叹息一声。他自己无子,一向视齐曦鹏为亲子,比对别人的感情要亲厚的多。如果他想要这天下他一定为他争来,若不想要,那就爱谁谁,让他们斗去吧。不过据他看来,最后皇位落到这位雍王手里的可能性最大。

回想从京都对雍王秉性夫人传闻,还真没一字对的上号,这位雍王表面庸碌,实则心机深沉,手段高明,又颇有治国之才,也不知那些不知所谓的传言究竟由何而来?

他又叹一声,突然问齐曦鹏,“你觉得兰儿怎么样?”

齐曦鹏诧异,又有些好笑,“大将军难道是想把女儿嫁给我了?”

冀朋知道他平日说话直白惯了,也不以为杵,笑道:“满朝文武官员,我就觉得你合适做我女婿。”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脾气秉性非常了解,他是难得的实诚人,没有皇家的阴狠狡猾,是个至情至爱的,他相信若女儿能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

齐曦鹏笑,“将军这是舔犊心理,自己看大的孩子都觉最好,京里可有的是比我强的人呢。”

冀朋也笑,“愿不愿意给句话。”

“好,等回京就见见冀娘子,只是能不能入了娘子的眼可不敢保了。”

“肯定能。”冀朋捋着胡子含笑看着他,真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爱。

两人说笑着回大帐,临走前齐曦鹏又看了李浅一眼,眼神颇为意味深长。

一曲歌唱罢,齐曦炎又回复到那高不可攀的贵人形象,他优雅的走出人群,所到之处人们纷纷上道。那贵气天成,宛在云端姿态,让人顿生崇拜,就好像刚才的一幕只是一场梦,他从来没下来过,从来也没与泥土有过亲密接触。

这如此快速的转变,让李浅看得双眼抽筋,一闪神的功夫,他已经走出视线,而她则被这群激情未消的将士们围起来,起哄着叫她再唱。

李浅也挣不出去,只好把脑子里存的歌全吼了一遍,后来应一些想姑娘想疯了的骚包男人的强烈要求,还唱起了十八摸。

“一呀摸呀,摸到了妹妹的头发边,二呀摸呀,摸到了…。”

暧昧、靡荡的嗓音顿时把人都带到江洲最有名的花楼,怀抱着美人,唱着淫(yin)歌艳曲…何等风流快活。

齐曦炎并没走远,在不远处的空地背手而立,这边所发生的一切尽在眼底。当他听到这靡靡之音响起,嘴角狠狠抽动了几下。

他收回刚才的话,能和她站在一起,呼吸同一片天幕下的天空,生活不是精彩,是悲催。他很庆幸他已经走了,否则现在站在她身前的他,只会有一种感觉:丢人。

他的属下,果然不是一般的…流氓。

一夜欢乐,李浅俨然成了军营里最受欢迎的人,每个人看到她都会跟她亲热的打个招呼,叫一句,“李小哥。”

李浅也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对着每个人呲出八颗白牙。

他们似乎把对雍王的热情都用在了她身上,虽不敢当面与雍王对话,跟这讨人喜欢的小黄门说说也是好的。

这天是齐曦炎回朝的日子,一大早随行的队伍就准备停当,只等着李浅和将士们告别。

“李小哥,还来啊。”

“李小哥,咱们舍不得你。”

“李小哥,你下次还给我们唱歌啊。”

很多人拉着她,不让她上马,恨不得让她再唱一曲才肯放行。

李浅被撕扯的热泪盈眶,向后偷瞟一眼,见她主子脸色不太好看,忙对着李我使了个眼色:你得救我啊。

李我收到眼色,蔫了吧唧走过去,突然一把揪住她的脖领,向上一使劲就拽上马。接着鞭子一抽,顿时她的座骑吃疼不过,撒开丫子绝尘而去。

李浅在马上连颠带晃,好几次差点没摔下马,不由心里恨恨,暗道,这个李我八成是借机公报私仇。

李我一脸淡然,就好像自己做的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队伍开拔,走了约半日,突然空中鸽声鸣响,一只雪白的鸽子扑簌簌落在齐曦炎肩上。

齐曦炎从鸽腿拆下一个纸卷,一面看一面眉头拧成川形。

好好的一张漂亮脸,偏要像个小老头。李浅正瞧得感慨,却听他道:“江洲有件事,需要你去一趟。”

李浅看看四周,所有人都离他很远,似乎是说的自己,忙答言道:“王爷叫奴才干什么?”

“江州百花会就在这几日,有一个人本王不想再看见他。”齐曦炎说着已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折纸。

这应该是早就写好的,李浅打开,只扫了一眼就交给身旁的李我,眼看着他用掌力催成碎片。顿时头顶如下了一场黑雨,有几片沾上头发,却浑然不觉。

第四十七章 被捉拿的逃妓

李浅看得大乐,其实这样的掌力她也有,不过谁叫她有属下呢,自然能偷懒就偷懒了。

“另外本王还想要一本东西,是江南四省的税收账簿。”齐曦炎说着眉角又微微折起,一点也没觉得这个动作,会对他的俊脸造成什么影响。

他所指的是一本黑账。江南一地有两本账,李浅早就知道,一本上报朝廷,一本留着分赃。

江南乃极富庶之地,可每年收上来的税收却并不可观,尤其是盐税,连三成都收不上来。不用想就知道这些都被四省的官员和盐商贪墨了,而且京都的大官也定有不少搅在其中。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谁见过有钱不往自个儿兜里装的?

贪墨盐税,在燕朝早不是什么稀罕事。朝廷也早就想拔了这颗毒瘤,只是其中牵扯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轻易不敢下手。

这事皇上都不急,而那些不吃不喝不病不穿不动且爹娘早已死绝不用赡养的官大人们,就更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了。没准逢年过年外官进京时,还能得点贿赂,自然乐得如此。

好处面前人人有份,据齐曦炎所知,敦王似乎也牵在其中,还是带头的大户,他侧妃的父亲,二老丈人大司徒更是坐地收脏的主,据说已经富可敌国,银子多的可以埋在茅厕当粪土。

李浅暗自揣测,这回齐曦炎对账簿下手,不知这是皇上的授意,还是他自己的意思?若是皇上也有这心思还好,若是他一个人的想法,弄不好自己也得跟着玩完,只怕最后成功找出证据,他们也不见讨得好去。

这事麻烦还在其次,最主要是对于再回江州,她倍觉头痛。她不想再看见楚天歌,以那家伙对自己的恨意,活剥了她的皮都有可能。当然,没准他也不想看见她呢。

在齐曦炎严肃的表情下,她不敢扯皮玩笑,更不敢说出“不想去”之类的话。厮磨了一刻,却也只能拍着屁股跳上马,带一队紫衣卫奔江州而去。

路上,她问李我,“你小子对冯成了解吗?”

李我颔首,像背书一样背出一段话,“冯成,泸州建兴人氏,现年三十五岁,大司徒的三女婿,十七岁任司盐监丞,已有十八年。此人性好渔色,奢华无度,为人狡诈油滑,外人轻易难得近身…。”

做同一个官做了十八年没有升迁,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这个官职太肥舍不得放弃,另一个就是他实在不招人待见。而她总觉第一个可能更靠谱一点。

叹口气,越发觉得自己此行希望渺茫。大司徒是全国最高税收长官,他的女婿干盐务,其中的猫腻怎么可能少得了。而且这冯成能做这个职位十八年,恐怕也绝非等闲之辈。尤其还跟齐曦铭是一担挑,同一个老丈人,沾亲带故的,势力岂能小得了?

难啊…

见她一张小脸皱的像个窝瓜,李我不由有些好笑,嘴角上扬,竟破天荒笑出声来。他是暗卫出身,轻易难有表情,这一笑,平凡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神采。只是肌肉依旧木木的,就像用熨斗熨过一遍,连点纹路都没有。

李浅很不客气的递给他一个白眼,心说,完不成任务难受的又不是她一个,这小子笑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