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曦炎原来请的是燕朝最有名的琴师,可又觉张扬,便叫付言明帮个小忙。付言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擅琴艺,他收到雍王传信,匆匆前来牡丹楼,还不知有什么事。看见李浅更觉意外,若不是她先出声,真是打死他也猜不出眼前这个标致女人,会是那个小黄门。

“你是李浅?”他问。

李浅微微颔首。

“没想到你扮女装这样好看。”

这第一次被男子认真打量,还是个翩翩美男,他的眼睛盈亮如黑宝石,带着淡淡的惊喜。李浅的脸微微一红,若是旁人赞她也罢了,偏偏是有“京都第一公子”之称的付言明赞誉,可是万分难得的。

“公子谬赞了。”款款一礼,尽现优美姿态。

正暗自得意着,却见付言明眉角忽的蹙起,“只是…你的仪态得好好学学,你这样行礼很容易被人看出是男扮女装的。”

李浅霎时躺倒,她还以为自己终于像了点女人,却原来在别人眼里只是扮了女装而已。

齐曦炎要做的事,付言明多少知道点,若不是亲信也不会委托他帮忙。他们的计划也不背他,三人坐在一起商量起百花会的表演。最后决定由付言明在后台演奏,李浅在前面比划。仪态是没空从头学起了,只要她微笑坐着,在琴弦上来回动动手指,也能有几分女人优雅姿态。只是曲子选的是《高山流水》,虽弹得很有意境,但用在风月场合实在没什么出彩之感。

照李浅的意思,艳词艳曲是少不了的,便哼了一首四季歌给付公子活跃气氛。她本是唱着玩玩,可付言明听完却大感兴趣,非要弹着试试。他记性极好,没多一会儿,就把一首新曲弹得纯熟完美,还要她跟着和唱。

李浅拗他不过,只好把一些要紧事交给李我,陪着付言明直唱到百花会开始。胡姨娘见他们练的投入,几次过来探视都没忍心打扰,直到时间要到了,才催促他们快走。

百花会每三年举行一次,虽是一直由民间筹办,却很受富家商贾、世家子弟的推崇。尤其楚天歌坐镇江洲之后,更是花了很大心思,要把花会办成天下第一盛会。

白天有游园和赏花活动,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气,到了晚间的重头戏,烟渺湖岸更是花团锦簇,人声鼎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除了男人之外,许多妙龄姑娘也来凑个热闹。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嬉笑着凑在一起,到处都是女人的花粉香气。还有各家花楼前来助阵的助威队,挑灯挂牌,敲锣打鼓,吵闹声一片。

烟渺湖上的装饰更是别具一格,湖面上飘着万千只莲花灯,汇成一条条长长的带子,点点闪烁,好像天上银河。各种造型轻巧的画舫穿流在万千莲灯之间,有的是花型,有的是月型,有的做成亭台楼阁,有的是广厦万千,还有的弄成广寒月宫,一个白衣嫦娥在舫中翩翩起舞,让人恍然间仿若也到了月宫之中。

刚一入夜,丝竹之声不断从各家画舫中传出,有人高歌,有人吟唱,惹得岸边不少行人住脚眺望。这些画舫都是各家花楼为自家当红花魁准备的,每一艘都极尽奢华,极尽精巧,极尽完美的。这会儿一艘艘都飘在湖上吸引眼球,聚集人气,而稍晚后的花魁赛也是在花舫上举行。

相较于众家花楼的佳丽,李浅的心情更加紧张。一切都照着计划布置妥当,楚天歌也很配合,在那座宅子四周设了埋伏,只等拿住冯成就派兵攻进去。两队在云蒙山剿匪的紫衣卫,也被齐曦炎派过来,随时待命。现在人手是不缺了,可能不能成事,她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就算抓住冯成,会不会找到那本账簿,也还是未知数。

她因紧张额头布了一层细细的汗,不停用帕子轻轻拭着,有几次擦的太狠,还得劳动丫鬟给她重新补妆。

付言明对这些热闹却是充耳不闻,坐在舫中认真的调着琴弦,倒真像一个标准的琴师。而李我一直用很关切的眼神看她,害得她本就紧张的小心肝更是颤巍巍的。他的面具被她抢了,以后顶着这张倾城绝色的脸,很容易造成心理压力啊。

“什么时辰了?”她问。

“酉时了。”

“让他们准备吧。”

“诺。”

李我领命出去,不一刻画舫就划了起来,直向岸边。

时间将至,所有的画舫都开始向岸边划去,一时间湖面拥堵,船碰船,舫碰舫,呼喝声,嬉笑声,姑娘们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画舫划了一刻,终于停在岸边,此时东西两岸已经停了十几座画舫,个个红灯高挑,彩带高挂,莺声燕语不绝于耳。

离主持台太远,也听不清上面楚天歌说了什么,不过他那身火红衣衫倒是格外显眼,如一团火焰在台上飘来飘去,只是这火焰走起路来一边高一边低,细看之下,才知是个瘸腿的。

楚天歌重伤未愈,根本不想出来受这个罪,尤其是伤腿简直有损他浊世佳公子形象。可惜答应了和李浅合谋,就不得不出来露个脸,还得委屈自己和冯成套交情。

一场盛会在他的无精打采的主持下正式开始,而他则一边在肚里骂着李浅,一边与各地前来观赏的官员们应酬。

第五十五章 百花选美会

他们所在的地方唤作观花亭,是整个烟渺湖观景最好的所在。能坐到里面的都是有京都贵客以及江南四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齐曦澜身为王爷自然坐在正位,与楚天歌的颓丧不同,他今日看起来很是神采奕奕,交杯换盏的与众位大人喝的满面红光,兴奋之余还不忘瞅机会嘲笑楚天歌两句。

“楚兄真是厉害,半夜三更是自己从床上摔下来摔成重伤,还是叫哪个小妾给踢下来的啊?”

这话源于初入门时,沈致问楚天歌的话,“侯爷您的腿怎么了?”

那会儿他心情正差,便随口道:“从床上摔的。”

齐曦澜听得大感兴趣,死命追问他床上摔下来的经历,问摔的地点?是谁的床?只恨不得在他家粪坑里也挖出点宝贝。而楚天歌的脸则好像刚吃了大便,一团粪色,看着倒不像是来参加花会,反像参加丧会的。

楚天歌虽烦他八卦,却也不好和他计较,正抑郁之时,就听有人禀报,“冯大人到了。”

楚天歌一脸阴笑,心说,来得好,正愁一肚子火气没处撒呢。他要不把冯成这小子千刀万剐,真对不起摔坏的这条腿。

一阵清脆的铜锣响过,比赛正式开始。

一座极尽夸张的广寒宫殿造型的画舫轻轻划了过来。那是真正的广寒宫,宫殿数和布局别具一格的。包括:一宫:即广寒宫;二馆:天籁馆、百花馆;三亭:望乡亭、凌云亭、会仙亭;四台:青龙台、朱雀台、白虎台、玄武台;五殿:太和殿、文华殿、长生殿、观音殿、清暑殿。这造型华丽的宫殿看得人眼花缭乱,恍临仙境,至于打扮如月宫嫦娥的女子轻盈飘渺的舞蹈,倒没什么人顾得上看了。

李浅也被画舫的造型吸引,每一个细节之处都建的精巧万分,让人有种身临其境之感,看到最后乐声停止,嫦娥收敛广袖,才恍然醒悟自己是在船上。至于那嫦娥长什么模样,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舞乐演毕,掌声大响,也有不少人向画舫前的花篮里投掷金银,可多半为的是那画舫而不是嫦娥。

这画舫是广乐搂的,专请能工巧匠建造,花费巨资,若是早知道因为建的太好,反把嫦娥比下去了,恐怕哭死的心都有吧。

随着广寒宫划远,又有画舫划到近前,虽也是精致美丽,比之却相差甚远,歌舞琴音也不出彩。李浅看得没趣,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裙。画舫上就她和付言明,还有两个伺候的丫鬟。只不过两个丫鬟的眼睛明显没看她,而是长在付言明身上,对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很痴迷。

她顿觉无趣,刚移过眼眸,便听湖岸有人高喊一声,“快看,水仙楼的蓝彩蝶要出来了。”

这一呼叫惹得众人心痒难耐,眼光齐刷刷望去,只盼看到蓝姑娘的一片裙角。蓝彩蝶是这次花会夺魁呼声最高的美人,还未出场就引来众多关注。

李浅也忙站起,向湖上翘首望去。

随着一声轻快的音乐响起,一个青衣妙曼的人影从画舫中旋舞而出,舒展长袖,旋转如蝴蝶翩翩,煞是动人。画舫慢慢划近,可以看到她面容精致艳丽,发髻挽成欲坠未坠之形,长长的黑发吹落胸前一侧,几丝调皮的黏在脸上,让她柔媚中又多了几分清丽。

她穿一件青色纱衣,赤着双足,随着裙裾飘动,隐约可见肌肤雪白柔润,粉红的趾甲如同飘落的小小桃花瓣点缀其间,脚踝骨骼分寸玲珑,精致小巧恰到好处,完美犹如白玉雕琢而成。

艳而不俗,媚而不妖,那宛如仙子的姿态瞬间吸引了众多眼球,一曲刚毕就有无数金银向蓝娄中投来。具体投了多少,没有人数的清,只知道岸上的男人们疯狂了,宁可散尽家财,回家被老婆打死,也要驳美人一笑。

冯成一向豪爽,正命下人把收罗来的奇珍异宝投向蓝彩蝶的画舫,却听楚天歌不阴不阳的声音道:“冯大人,上次听大人说和牡丹楼的如花姑娘相交甚笃,这回如花姑娘也参加花赛,冯大人怎么全投给蓝姑娘了?”

冯成没想到这个,忙笑道:“蓝姑娘舞姿妙曼,一时看得出神,倒忘了如花了,多亏侯爷提醒。”

他说着,也不敢再投给蓝彩蝶,只让人捡了少许送了过去。心里忽有些惴惴,暗自揣测楚天歌到底什么意思,难道看出他上次是推脱之词了吗?

昨晚手下密报,说楚天歌和潜入私宅的刺客搅在一起,虽然事后证明了他只是无意间被刺客拉进来的,但他没死,说明那刺客头目也没死。而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让人难免会心存戒心。可要说他和刺客达成协议,要合谋算计他,他也是不信的。他了解楚天歌的脾气,知道他吃喝玩乐每样都是好手,却最嫌麻烦,轻易不会搀和进复杂的事情。

反正他也从未对自己有过好脸色,找点茬实算不了什么。这样想着,又觉释然,便也没把他的挑衅放在心上。倒是齐曦澜乍见美女,惊喜交加之余,扔了大把的钱财。

“依本王看,这回的魁首多半是蓝彩蝶了。”他啧啧赞赏,微眯着眼,似正在思量回头怎么把美人弄到手。

沈致闻言笑道:“王爷莫这么早下定论,不是还有个如花姑娘吗?等一会儿如花表演完了,再品评也不迟。”

“也对。”齐曦澜点头,转脸看见空空如也的身侧,便又皱了皱眉,“付言明是怎么回事,这个时辰还不到,弄得本王身边怪清冷的。”

这回本想叫付言明一起来的,可他突然说有事也不知去了哪儿,百花会开始了都不露面。他心里有气,点手叫沈致,“你过来,坐到这儿来。”

沈致含笑应允,施施然坐了过去。

此时的齐曦澜可不知道多这个事,会给自己带来多大伤害,若早知未来的几天要像楚天歌一样,他恐怕宁可把座位烧了也不给沈致坐了。

第五十六章 勾搭个不男不女的

李浅在蓝彩蝶之后出场的,她的出现虽没像蓝彩蝶引起莫大轰动,却也吸引了不少目光,她穿着缀有累垂花边和精致刺绣的翠绿色纱裙,如一片玉软花的柔嫩香叶,还是花苞一样,尚没开放,又仿佛向日葵似地,迎着太阳等朝露呢。这般灵动清新的姿容,再配上一双漆黑流动的眸子,流光溢彩,迷蒙中溢满了笑,神色闲散灵动顾盼神飞,宛如世间万物尽收眼底。她的姿态算不上优雅,却有一种别样洒脱,看得人眼前一亮。

她在古琴前坐定,假装调琴,拂动了一下琴音,顿时一声刺耳的音律倾泻而出。干笑一声,忙压住琴弦,静等着后面躲藏的付言明开始。

随着轻踏船板的暗号发出,一曲清丽脱俗的音乐也响了起来。

是《四季歌》。

李浅不禁咧了咧嘴,这个付言明还真能整人,都说好他表演,她只需比划比划就好,现在弹这个可是逼着她不得不唱了。所幸这歌也是极熟,便随着音乐高声唱了起来。

“红日微风催幼苗,云外归鸟知春晓,哪个爱梦一觉醒来,床畔蝴蝶飞走了,船在桥底轻快摇,桥上风雨知多少,半唱半和一首歌谣,湖上荷花初开了,四季似歌有冷暖,来又复去争分秒,又似风车转到停不了,令你的心在跳,桥下流水赶浪潮,黄叶风里轻轻跳,快快抱月睡星星闪耀,凝望谁家偷偷笑,何地神仙把扇摇,留下霜雪知多少,蚂蚁有洞穴,家有一个门,门外狂风呼呼叫。”

清亮的歌声,配上意境唯美的琴音,与她这身清新装扮是无比和谐,显出一种别具一格的韵味儿,让人听得心情舒畅不已。恨不能跟着她一起欢唱起来。

齐曦澜听得大是对味儿,一边跟着哼,一边大叫,“哎呀呀,这个如花与我这般契合,我好像爱上她了,一见钟情,真是一见钟情啊。”

楚天歌白他一眼,“漂亮女人有你不一见钟情的吗?”

“这倒也是。”他居然点头认了。

“你要真喜欢女人倒不如赶紧娶妻,多个人管管你,也省得出来祸害人。”最主要是没人跟他抢美人。

齐曦澜冷嗤:“你那说的是你自己吧。”

楚天歌气他,“我定亲了。”只是一直没娶而已。

这么一说,齐曦澜倒觉得就自己是个孤家寡人,好像没人要似地,忙辩解道:“这也不能怪我,前段时间那个胡千金,端庄贤淑,可不适合我,再前段时间那个董千金倒是热情奔放,可跟在一起时间一长会觉太累。英姿飒爽的缺少女人味儿,温柔体贴的又太烦人…。”

他说着摩挲着下巴,一副无可奈何的深思样,“我每个都喜欢,也每个都厌烦,这难道…也是我的错吗?”

花心如楚天歌也不禁有些动容,拧着眉半是嘲讽道:“你把天下所有类型的女人,都勾搭过了一个遍,还敢抱怨?”

齐曦澜语气谦虚,“那也不能这么说,至少还有一种没有。”

“哪种?”

“不男不女的。”

沈致本来在喝一碗汤,一听这话,手一抖,一碗热汤点滴不剩的倾在齐曦澜腿上。观花亭里顿时响起他“哇哇”地怪叫声。

李浅一歌一曲唱罢,如刮起一阵清风,清清丽丽的惹人心动,一时之间挂娄里的财物格外丰盛,满的快要溢了出来。

齐曦澜自是投了许多,楚天歌也很给面子的捐献不少。他本是有钱人,出手极大方,而且一心要为李浅造势,倒把个船头堆的个小山一样。

冯成把剩余的东西也都投给了如花,一方面是因为先前的暧昧言辞,另一方面也是对她心动不已。蓝彩蝶虽妩媚多姿,却终究少了几分灵动清丽,不一样的美人却一样打动人心。

表演结束后,由一队青衣男子抬着各画舫的收获,集中在一处清点数目,古玩字画、珠宝首饰都折合成金银,计算哪家花楼姑娘得的金银最多,也就是这次花会的魁首。

一时间岸边响起算盘“噼里啪啦”的响声,有人计算,有人报数。一群花楼姑娘也上了岸,挤在四周焦急地等着最终结果。

李浅一直侧耳听着,听到报数的说她得了白银八万四千七百六十三两,兴奋的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么多钱,以后就是她的了吗?

等了一刻,最终结果出来了,她比蓝彩蝶所得多了五两纹银,拔得头筹。

五两啊。多么宝贵的数字,比她的卖身钱还少点,可这却是荣誉的象征。她昂着头,臭屁的对着付言明挤眉弄眼,得意的不得了。

付言明长叹一声,比出五根手指,“那五两是我投的。”她的歌虽唱得好,但还是缺少训练,嗓音运用也不够纯熟,以他的标准也就值白银五两,还是友情赠与。之所以她的歌和曲子能胜,胜在新鲜,给人以耳目一新之感,其余也就算了。当然其中也少不了他的琴技衬托。

李浅也不生气,嘻嘻笑着等着宣布她是花魁。赢了就是赢了,管他因为什么。

百花会所以为众家花楼的女人喜欢,是因为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获得花魁称号的妓女可以在所有为自己投银男子中,选一个作为自己恩客,或一夜春恩,或赎身相嫁,无论选谁,都不可以拒绝。当然,也可以谁都不选,一笑泯之。

这条件对那些深陷泥泞的女人可谓是莫大机遇,有想嫁给良人的,有心仪之人却一直苦无机会表白的,正好借这个由头,攀个好儿郎。不过这些与李浅却丝毫无关,她一心想的只有冯成。所以当楚天歌把象征百花魁首的黄金牡丹插到她头顶后,她立刻轻移莲步走到冯成面前,笑得春意盎然。

“如花一直仰慕大人风姿,不知大人可否给如花一个机会。”

这话一出吓呆了观花亭众位贵人,尤其是齐曦澜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连声叫道:“这不行,凭啥看上他了?”

沈致自看见李浅之后,一直忧心不已,他不知她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何扮成妓女,可一听这话,自然不依的,但还没开口说话就觉身后伸出一只手,捂着他的嘴拖到一边,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李浅见冯成不答,含笑着凑近,一张俏脸满布春意。

“难道冯大人看不上如花吗?”

这含娇带俏的小脸配上银铃般的嗓音,再加上堪比男儿的豪气大胆,确实有种别样风姿。冯成虽是阅女无数,竟也被晃花了眼,一时心迷,调笑道:“冯某怎敢,姑娘天资之人,冯某也是心悦的。”

第五十七章 鸠占鹊巢

“既如此大人可愿与我同行?”说着伸出纤纤玉手,握住他,紧紧的,暖暖的,烫人心怀。

冯成只觉心中一荡,原有的戒心早就消失没影,就这样被她那只软绵绵的小手牵着走出观花亭。

“唉,你怎么能…。”见刚看上的美人跟别人走了,齐曦澜自不乐意,他想阻止,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天歌狠狠拍了一下肩头。

“王爷,你的魅力不够,就别丢人现眼了,要是在美人面前碰一鼻子灰,可有损您的风流形象啊。”

齐曦澜气恼不已,怒道:“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了。”

楚天歌苦笑,不是他跟他过不去,而是有人跟他过不去,若是放了齐曦澜去搅局,以后的事可办不成了。

这个功夫,李浅已拉着冯成走远,他们上了一辆马车,缓缓而行。在路上,李浅一直注意观察周围状况,冯成也是如此,他虽然被她迷住,可并没放松警惕,不时的掀起车帘瞅瞅外面,而他们的马车之后似也缀着许多高手。

李浅特意提起上次管家赠银的事,表示感谢,又说对他仰慕已久,早想结识。冯成这才方觉释然,他出手向来大方,猜测这女人八成是看上他的钱,想趁机攀附。

到了牡丹楼,胡姨娘已经恭候多时,她得知如花赢得花魁的消息,兴奋的连连跺脚,这会儿见她请到冯成这个财神,更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她招呼着冯大人入了如花闺房,刚要跟进去,就见一个美到极点的男子在对面房里对她招了招手。女人对美的事物总是万分向往的,她不由自主的跟过去,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了。

进了房里,李浅就吩咐丫鬟准备香汤沐浴,眼看着冯成走进浴间,她则从怀里掏出一盒香粉。这是铃兰和玫瑰香料混合制成的,这种香馥郁中带着甜香,令人心旷神怡。不过在加了大量迷药之后,它的唯一作用就变成迷晕男人。

香粉是楚天歌给她的,当时递给她时,还一本正经的教育她,“男女交往发之于情,情到浓时免不了爱欲纠缠,这也没什么可害怕的。”她听完,恨不能当场就咬死他,而这盒香粉,让她一度以为是春药,差点扔飞了。

看到这香粉,便想起楚天歌,更觉他阴险狡诈,满肚子坏水。尤其他还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哪天离开时,一定想法子叫他说不出话来。其实在楚天歌眼里,她何尝不是阴险狡诈,满肚子坏水。

“如花,如花。”浴间里响起冯成的呼声。他大约是已经洗好了,要她进去伺候。

李浅冷冷一笑,大踏步走近浴间,看见木桶里舒服地“哼哼”的人,扬手一盒香粉全贡献出去了。药量下的太大,他连个磕巴都没打就昏了过去。与此同时,屋外的紫衣卫也动了手,一阵“噼啪”响动之后,李我推门进来,对她点了点头。想必是冯成暗中跟来的人已全部制住。

这里不是长留之地,他们迅速上了后门的几辆马车,带着冯成一行赶奔江洲府衙。

楚天歌这会儿没在衙门,他按原定计划围攻私宅去了。

主人不在,李浅也不客气,翻墙把人带进去,入了后院内宅,直进到楚天歌的卧房。路上有看见他们的下人,还没来得及呼出声,都被点倒了。

冯成被李我捆了个杀猪扣,像扔猪一样扔在地上,几个跟着他的暗卫也被捆了进来,排成一排,等着审问。

李浅见冯成光溜溜的实在碍眼,顺手抓个床单盖在身上,然后拎起桌上一壶凉茶,灌上头顶。可能药下得太狠,他半天没醒,又补了几脚,才因疼得太过,悠悠醒转。

一睁眼,看见掐着腰的李浅,不由面露迷茫。

李浅懒得跟他废话,直入主题,“说吧,账簿在哪儿?”

冯成一惊,瞬间明白怎么回事,恨声道:“原来是你们设计我。”

“设计你又怎样,你奶奶的,再不说就把你切成肉片。”她抬腿又是一脚。

花朵般的姑娘,大爆粗口,还一脸凶狠之相,看得冯成直叫冤。这样的人还把自己给迷了,也不知他眼是长哪儿了。

李我看不过去了,好心劝道:“首领,不能骂脏话。”

“要不你来审他。”李浅横他一眼,让了地儿,顾自坐在桌旁,把没浇完的凉茶大大灌了一口。

老穿着女装她也觉别扭,骂人都不能痛快。这时有紫衣卫抱来一套衣服,是冯成的,正待给他穿上。她忙抓过来,嗅了嗅,见没什么味儿,料子也新,这会儿也没工夫嫌弃了,便拿着进了内室,换在身上。一边系着腰带,一面听着外面冯成凄惨的叫声,心情顿觉大好。

要不是因为他,她何至于在江州这破地方受苦。打得好,虐的好啊!

冯成平日养尊处优,享尽富贵,没想到骨头还挺硬,几次昏厥过去,都不肯招认。他知道招了是死,不招没准能活,自然咬着牙死扛了。几个暗卫被拷问了半天,也只问出点皮毛之事,他们是冯成从一个暗杀组织雇来的,只是买卖关系,一些重要信息皆都不知。

李我无可奈何,只得看向李浅,那意思绝对是问她怎么办?

李浅微一思筹,问他,“楚天歌回来了吗?”

“应该快了吧。”

有人出去察看,不多时回来禀报,说楚大人刚回来,正大发脾气呢。

不用人过去请,楚天歌已经迈步走了进来,虽如腿依旧是一瘸一拐的,走不稳当,气势却很强大。

“李浅,你小子真是不要脸面,我江州府衙是你随便能进的吗?你偷摸进来,还点倒我的下人,当我楚天歌是什么?”他嗓门极大的狂吼一声,从狰狞的面容可以看出真的气得不轻。

他被她利用着去外面玩命,一回家看见这帮使唤他的小人鸠占鹊巢,还弄的他睡觉的地方一股血腥味儿,自然不会高兴。只是李浅一向自认京都脸皮第二厚,对这种粗浅的骂词一点不在乎。她嬉笑一声道:“大少何必动怒,咱们是自己人,外边现在又不安全,借个地方呆一会儿而已。”

楚天歌还想再骂,瞅见她细致脸皮上挂的无赖笑容,忽又骂不出来了,心说,这哪是女人,整个一魔王。忍不住又怀疑,难道我那一下摸错了,她胸前有的根本不是什么酥胸,而是捏扁了的馒头?

“大少先别上火,坐下歇歇喝杯茶,再给说说今天的战况如何?”李浅笑着奉上一杯隔夜凉茶,眼看着他吞下去,又狂喷出来,溅了她满脸茶汁。

这算不算报仇了呢?她笑着抹了把茶渍。

第五十八章 捉奸捉双

楚天歌喷出一口茶,心里的火气倒降了下来,瞅了一眼她斑斑点点的小脸,冷声道:“你要的东西没找着。”

李浅顿时急了,“为什么?”

那私宅防守极严,几千官兵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攻进去。派人在里面大翻一通,暗室找到四个,仓库有一个,金银珠宝值钱的东西倒藏了不少,书本却半个都没有。唯一一个放着纸张的暗格里,还是几幅价值万金的名人字画,和一大叠广和银楼的银票。

这根本不像个住人的宅子,倒像是专门藏匿金银的窝点。不过里面的东西他一点也没动,全封存了,等着上报。

楚天歌的父亲是燕朝首富,母亲又贵为公主,平生最不缺的就是金银财宝,对这些东西就像看见粪土一样,丝毫不动心。

李浅也相信他没动心思,以他的性格还真不屑把这些身外之物据为己有。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没有账簿就不能治朝里那些人的罪,光搜出一堆金银又能说明什么。甚至连证明是冯成所有,都证明不了。他大可以不承认,说不知道,而那个什么绸缎商人罗子星也会跳出来,给他们扣个私入民宅,抢夺民财的大帽子,再加上私自扣抓朝廷官员,种种罪名加起来,真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这会儿她忽然有点后悔自己行事莽撞,弄的场面也太大了,以致把自己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她也罢了,只难为楚天歌跟着她一起倒霉。还有齐曦炎,他顶的压力可是最大的。

楚天歌现在也豁出去了,左右是这样了,生死就看这一回,又岂能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