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衣服都湿了,早点回去换了。小心感染风寒。”

李浅点头,被楚天歌这一闹。她也没了兴致再走下去,和沈致一起上了车,直奔雍王府。

除夕夜皇上突然病重,咳出痰隐隐带着血丝。这还只是个开始,十五都没到,就已经病得上不了朝了。

正月十六,隆章帝下旨立齐曦炎为太子,暂行天子之职。这犹如在表面平静的湖水扔了一块巨石,顿时掀起千层巨浪。旨意刚宣读完,立刻有朝臣上书,称立储应立长,雍王虽是嫡出,前面还有四位兄长,敦王、陵王也是皇后所出,就算敦王获罪,也还有陵王呢?

隆章帝听后勃然大怒,当即下令把上书之人问斩,一时倒也绝了不少口舌。皇上自然有皇上的考虑,他虽宠爱长子和次子,奈何两个儿子不争气,一个祸闯得太大,一个脾气怪异,性格阴翳,实不堪当大任。

齐曦炎被立为太子,还真应了李浅那句“牛气冲天”的话。他真的牛了起来,大权在握的感觉爽到极点,连带李浅这个黄门也跟着牛气起来,走到哪儿都被人尊一声,“李大人”,也再没人敢背后议论她,还故意让她听到了。

不过经此一事,齐曦炎和皇后党的争斗也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以皇后为首的党派几次陷害太子都没成功。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贵妃娘娘的身影,她里面挑拨挑刺,极尽灵活手段。她是六皇子的生母,要是两方同归于尽,能得渔翁之利的就是她了。

齐曦鹏一看势头不好,立刻向皇上请旨镇守边关。他手握重兵,隆章帝对他也颇有忌惮,在病中还不忘亲自下旨,令他一年内不得回京。

而启王齐曦澜永远是被遗忘的那个,朝廷里各部官员推举齐曦鹏的有之,甚至连七皇子都有人在背后扶持着想上位。却没一个站在他那儿为他说半句话。他一向是有名的浪荡王爷,从不参与党派之争,这会儿更是躲得远远的,约束属下不得招惹是非,把“暂避锋芒”的大义演绎的淋漓尽致。

在这种波浪汹涌的气氛之下,转眼间已是春暖花开。大地回春,到处是桃红柳绿、姹紫嫣红。

罢朝休养了一段时间,隆章帝的病稍有起色,一旦能随意行动了,便在床上躺不住了,心痒难耐地要去西陵山狩猎。

从来都是秋狩,秋天丰收的季节,猎物们吃得肥肥壮壮的,抓起来吃肉,肉也多。可是春天,饥饿了一冬的猎物都瘦的跟柴火棍似地,啃个骨头都嫌硌牙,也不知这猎狩个什么劲。

当然,这只是李浅的个人想法,而最终决定权也不在她身上。她只有听命的份。

齐曦炎也不愿皇上大张旗鼓的狩猎,几次劝说他不宜劳累,都被隆章帝驳斥了。只两人独处时,作为父亲的他才掏心窝子的说了实话,“这可能是朕最后一次狩猎,朕一生戎马生涯,就算临死也要在马上过过瘾。”

皇上都这这么说了,身为儿子的齐曦炎还能说什么,只能按他的要求布置好所需一切。这一次出游,带的最多的就是太医,还有药侍、医婢呼啦啦一大帮子,足有上百人之多。后宫女眷也跟了不少,除皇后、贵妃、四大嫔妃外,贵人、美人也有十几位。

按隆章帝的意思本不想带这么多人的,皇后进言说他身体虚弱,正需要照顾,姐妹多了,也好对皇上尽尽心意。皇上一想也是,便准了。

这是隆章帝自登基后第一次春狩,司礼官员准备的格外认真,启王也奉命为皇上护卫,带着御林军提前三天就去西陵山戒严了。太子齐曦炎更是无时无刻不随侍在皇上身边,端茶奉水很是殷勤。

当然,忙碌都是别人的,对于李浅来说狩猎就是一场郊游,她可以坐在山石上看看风景,采采鲜花,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或者幻想一下打完猎后烹制的美食。

沈致这次也跟着一起来了,本来轮不到他一个六品小官,不过因为跟付言明关系好,经由他向上司报备了一下,就来了。他知道李浅喜欢什么地方,一大早就约了她一起爬山。

李浅也很高兴,两人在山上看了一会儿风景,便坐在山石上说着很有“营养”的话。

她在地上画了一只兔子,问他:“你觉得咱们是该红烧,还是该烤着吃呢?”

沈致很认真地看了看兔子,又很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还是烤着吃比较好。”

李浅颔首,“也对,烤着吃味道香,涂点酱料、蜂蜜,别有风味…。”

刚说到这儿,就听到头顶响起一阵大笑,扭脸一看,就见齐曦澜站在一边双手抱着肚子,笑得好像抽筋。

“太可乐了,你们这是画饼充饥吗?还红烧、炙烤,本王看,吃土还差不多。”

李浅瞪他一眼,“我们这叫未雨绸缪。”

“未雨绸缪着怎么吃兔子?”

李浅被他说的脸色微红,她确实有些馋野味儿,只等有人抓着几只兔子好下锅。谁让这会儿没人捉到呢,她只能和沈致先幻想一下解馋了。

自从上次他纵容蓝彩蝶脱她衣服之后,再也没见过齐曦澜,不是因为没机会,而是凡有他出现五十米的地方,她一概都不涉足。这回狩猎也是能有多远躲他多远,没想却在这儿碰上了。

他今日难得穿了一身戎装,硬是把个浪荡哥儿衬出几分英武之气。脸上挂的笑容也灿烂如骄阳,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耀眼。让人不禁诧异,原来他除了靡荡之外 ,还有着清爽的一面。

可惜这会儿看见他,只会让她觉得头皮发紧,后怕无穷。

“王爷,您要没什么事,请容奴才退下。”她说着已站起来准备走。

齐曦澜哼一声,“本王有那么可怕吗?倒让你避之惟恐不及?”

李浅哪敢承认,忙道:“奴才不敢,实在是太子交代奴才做的事还没做完。”

她搬出齐曦炎实想压他一下,可齐曦澜却明显没当回事,冷笑一声道:“要走可以,把那天唱的四季歌,给本王再唱一遍。”

李浅知道他还在计较如花和她是不是同一人,心里有些烦闷,冷声道:“奴才不会唱,奴才从没听过什么四季歌,怎么唱得出来?”

“不会唱,那就跟本王在这里欣赏一下风景吧,咱们待到晚上再回去,至于烤兔子还是炖兔子,都不要想了。”

威胁啊,**裸的威胁。李浅也不知是被他不能吃饭的威胁吓到了,还是不想得罪他,梗了梗脖子,“唱就唱谁怕谁,只是小心王爷酸倒了牙吃不下饭去。”

第七十一章 惊涛骇浪

沈致担忧地看着她,被她用眼神安抚住,她清了清嗓子,真的放声唱了起来:

“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锈鸳鸯,忽然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个一旁。夏季到来柳丝长,大姑娘漂泊道长江,江南江北风光好,怎及青纱起高粱。秋季到来荷花香,大姑娘夜夜梦家乡,醒来不见爹娘面,只见窗前明月光。冬季到来雪茫茫,寒衣做好送情郎,血肉筑出长城长,奴愿做当年小孟姜。”

唱完,对着齐曦澜挑衅地扬了扬眉,谁说四季歌只有一首,她就能唱出好几首。

齐曦澜狐疑地看她,愣愣道:“不是这首。”

“可是王爷,奴才就会唱这首啊,春夏秋冬全都有,不是四季歌是什么?”

齐曦澜气结,要说这不是四季歌却句句切题,若说是,却与飘渺湖的完全不同。难道她真不是如花吗?

正寻思着,忽听有人轻击几下手掌,接着一个高亢的声音道:“这四季歌唱得好,依本侯看,比那什么如花如月的唱得好多了。‘大姑娘思春’甚得本侯心意啊。”

来的是楚天歌,身后不远还跟着付言明,李浅不由咧了咧嘴,心说,今天自己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不想见的全来了,跟约好了似地。

心里这么想,嘴上不敢乱说。深施一礼,口称:“见过楚侯爷,付公子。”

“小浅浅,你还是叫我大少的好,听着舒服。”楚天歌居然弄了一把和付言明一样的扇子,摇来摇去的倒真有几分风流姿态。

“咱们有那么熟吗?”李浅小声嘟囔了一句,脸上却挂满了笑容道:“小的不敢。小的一向敬重侯爷,不敢逾越。”

楚天歌知道她不肯叫他大少,是摆明了不想认他,他心里有气,手中的扇子摇得越发风流不羁。

齐曦澜双眼在两人之间逡巡着,饶有兴趣地一笑。 “据本王所知。李浅从未去过江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李浅一惊,心道,这启王可恶。是要套她的话吗?

楚天歌大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闻言笑道:“哎呀呀,要说起本侯和浅儿的渊源。那可真是罄竹难书,那一日,我们…。”他说着突然顿住。对着李浅抛了个媚眼,“浅儿,我害羞,你说吧。”

李浅狠狠瞪他一眼,瞧他副风骚样子哪有半分害羞,分明是故意说得暧昧好叫她难堪。可这事若解释不清,绝过不了齐曦澜这关的。她眼珠子转了转。笑道:“王爷容禀,说起和楚侯爷的相识。那还真是一场笑话,前些日子在仙乡楼去吃八宝鸭子,正巧碰到侯爷,她一见奴才立刻就扑了过来,非说奴才是如花,勾了他的心肝,要把奴才讨去。可后来发现奴才是个男的,就哭天抹泪了,非叫奴才变出个女人跟他。可奴才哪变得出来,好说歹说这才哄得侯爷回家。自那以后,侯爷每次见着奴才都是一副难以启齿、欲说还休,毕竟那时的样子太过难看了。”说到这儿,还一指沈致和付言明,“这事沈大人和付公子也看见了,不信你问他们。”

沈致不善撒谎,自然不敢答。倒是付言明神色一正,颇为正经道:“正是如此。”

楚天歌有些哭笑不得了,没影的事,被李浅编的绘声绘色,弄得好像真有其事似的。他本想逗逗她,却被她胡说一通,自己倒成了痴情怨男。胡说也还好,还有个当场作证的,自己真是跳到飘渺湖也洗不清了。

他也不辩驳,只对着李浅笑得颇有深意:“此仇不报非君子所为。”

李浅对他呲了呲牙,意思似在说:“敢报仇咬死你。”

楚天歌眉角轻扬,换成一阵爽朗笑声,仿佛被咬的很是过瘾。

看着两人之间眉来眼去,齐曦澜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按说他和李浅也算是一起长大,在宫里时很能玩到一块,可是为何岁数大了,却产生了隔阂?现在连个楚天歌也比不上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努力回想,似乎自从把蓝彩蝶接回京都,她便再也不想见他了。是因为蓝彩蝶,还是那次他纵容蓝彩蝶要脱她衣服?

不管因为什么,他就是不舒服,就好像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了,迫切的想抢回来。他怒视楚天歌,借以表达心中的不满。楚天歌也不示弱,狠狠瞪回去,眼神转到李浅时,却又带上一丝浅笑。

山林一片寂静,只能飞鸟偶尔飞过的叫声,以及沈致发出的长长叹息。他该是这其中最无奈的人吗?

一干人等正用眼神交流到火花四射的时候,突然听到营帐方向有人高喊:“太子遇刺了——,太子受伤了——。”

这一声惊起无数飞鸟,扑扑簌簌飞向天空,也把在场几人吓得惊醒起来。

李浅飞也似的往营帐处奔,后面几人也极快追上。她是担心齐曦炎,至于某些人,有热闹看,不看的是傻子。

太子营帐外早已乱作一团,太医、医侍进进出出,手里端着满是血水的盆子,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李浅几步奔到帐门,看守的是陈冲,一见是她,自动向旁边一让。她也顾不得问什么,抢步入内。

帐外随后跟来的众人都被拦住,齐曦澜甚为不满,怒道:“为什么她能进,本王就不行?”

陈冲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道:“太子殿下吩咐,除李浅外任何人不得进入。”

好大的面子啊!

齐曦澜眸色一冷。

楚天歌撇了撇嘴。

沈致一言不发。

付言明则摇着扇子,笑道:“没想到李浅这只兔子倒蹦跶起来了。”

此言一出,换来六只眼睛的瞪视。

付言明摸摸鼻子,他说的是兔子,又不是兔爷儿?

齐曦炎躺在床上。脸色如撒了层白粉一样,眸色清冷,精神倒是尚好。

李浅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床前,急切地问;“殿下觉得怎样?伤在哪里了?”

齐曦炎安抚道:“放心,不是要害的地方,生命无碍的。”

他说的轻松。可她怎么能够放心。从小到大他虽受伤无数,可从没哪次像这么严重过。

“殿下,如何被刺的?”

齐曦炎咬牙道:“肯定是皇后那老虔婆,早晚有一天本王要将她碎尸万段。”

老虔婆是李浅常挂在嘴边的。她恨皇后狠毒,几次想要了她的命。上回在皇后殿被罚跪了三个时辰差点没晒死,上上次又赏了她三十耳光。还有上上上回因为她往鱼塘里扔了个石子,就把她整个人投下去喂鱼,美其名曰说要给鱼儿换换口味。

你说对于这样的仇恨。她怎么可能在背地里还对她客气?后来,齐曦澜听得多了,也跟着学,骂完便觉格外解气。

皇后会动手,原是在他们预料之中的,这回狩猎他们也做了充分准备,许多紫衣卫都派到了齐曦澜身边。以防刺客。但是没想到,最后下手的竟然是他的近身之人。

“是谁下的人?”她问。

“小邓子。”

李浅心里一寒。小路子、小城子、小邓子,都是跟她一起从杂役司出来的,李浅一向对他们与别的黄门不同,视同兄弟一样。现在小邓子做出这样的事,她心里也不好受。

“他人呢?”

齐曦炎撇唇,“服毒自尽了,不过临死前倒说了句人话。”

“是什么?”

“他说对不起你。”

李浅相信小邓子不会平白刺杀太子,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有苦衷又怎样,事情已经做下了,谁也救不了他,也不能救。不仅是他,恐怕她也会跟着牵在其中。若论罪名,最轻也是一个识人不清,举荐不明。

事情到了现在肯定还没有完,齐曦炎之所以见她,想必也是给她提个醒。

齐曦炎盯着她许久,那眼神似乎要把她看化,他伸出手想摸她的脸,最终因为手臂无力而颓然放下,换成一声声长长叹息。

“李浅,你走吧,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我不走。”李浅吸了口气,她知道这不仅是他的战争,还是她的。有他在的地方,她一定要战斗到底,保护必须保护的人。

齐曦炎轻叹,“这里现在可能都换成了皇后的人了,她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

小邓子是她的人,身为内院总管难辞其咎,恐怕皇后会用这个来做文章了。

“知道就走。”

“不。”她坚定地看他,声音透着一股决绝,“殿下,咱们这么多关都闯过来了,还怕这一回吗?”

齐曦炎喃喃:“是啊,不怕这一回。你不怕,吾更不怕。”

他的伤并没想象中那么重,小邓子心慌之下下手失了准头,只伤了肩头,虽看着血流的多,却没伤了筋骨。李浅查看了一下,发现并无大碍,也稍稍放了点心。

可现在齐曦炎却不得不装成伤重不治的样子,只有他快不行了,敌人才更容易露出马脚。李浅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在他跟她说“下面都交给你了”时,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几声尖利的嗓音,似是太监的公鸭嗓子在喊:“李浅呢,叫她出来,皇后要召见。”

知道皇后会有所行动,可没想来得这么快。李浅定了定神,俯身又给齐曦炎掖了掖被角,轻声道:“我去去就来。”

齐曦炎抿唇不语,脸上隐隐泛起一丝寒意。

李浅转身退下,走得决绝,无一丝后悔。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去会怎样,可她知道为了齐曦炎,有些事她必须去做。

第七十二章 帐前挨打

皇后娘娘的营帐设在皇上营帐之侧,皇上狩猎未归,一大片地方都静悄悄的,没半点声音。

或者她在这里被杀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吧。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皇后依然是皇后,绝不会因杀她一个奴才,而受什么责罚。

李浅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地,可并不代表她不会反抗,有些人天生就有反骨,就像她。

“想什么呢,快点走。”身后伸出一只手把她重重推了一把。

李浅踉跄了一下。

推她是是那个传旨的老太监,看样子应该是个练家子,下手很重,推得她血气翻腾。强压着想昏吐的感觉往前走,不一刻就到了皇后营帐。

营帐门站着一个长相妩媚的宫女,见她过来便打起帘子,正欲举步迈入,突觉脸上一疼,似被她狠狠掐了一把。

李浅很想给宫女一巴掌,她的便宜都敢占,这还是女人吗?可是她没敢,不仅不敢,还得对人家笑,笑得好像自己和她是一路货色。

“这小监,长得真不错呢。”宫女笑着,又趁机摸了一把她的屁股。

李浅抖了一下,却没停止前进的脚步。

进了大帐,抬头看见闲闲修着指甲的瑞德皇后,忙磕下头去,“奴才李浅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拨空看她一眼,声音不阴不阳,“李浅,小李子,你很难请啊。”

“奴才惶恐。”

“惶恐吗?本宫倒觉得你镇定的很。”

“奴才不敢。”

“砰”地一声拍桌子,接着“啪嚓”,似是桌上的茶盏被震得摔在地上。头顶响起皇后的暴喝:“李浅,你屡次和本宫作对,你到底是想快死呢?还是想慢死呢?”

李浅苦笑。她想活。

又是“啪嚓”一声,看力度以及溅起的瓷片,这次应该是用手摔的。

“你可知罪?”

“诺,奴才有罪,身为内院总管却没能保护好太子殿下,又没约束好属下。奴才有失职之罪。”

见她认罪认的这么痛快。皇后也有些诧异,“哦”了一声道:“那你的意思是愿意接受任何处罚了。”

“奴才愿意。”

“真好,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皇后状似满足的叹了口气,随后厉喝道:“来人。”

“诺。”一队侍卫出现在大帐之内。那速度之快,让不怀疑是早预备好的都很难。

“李浅犯失职之罪,拉出去杖毙。”皇后的语调阴冷无比。带着透彻筋骨的凉意,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李浅身子晃悠了一下,却终究挺住。立的更加笔直。早在来之前她就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不是吗?

被两个侍卫架着脱了出去,连挣扎都没挣扎,更没有求饶。虽表面镇定,心里却也忍不住打鼓,暗自祈祷皇上今天兴致不好。早点回来,或许还能救她一命。

宫里最常见的刑罚就是打板子,以前总看别的太监挨板子。那时她偶尔也会好奇,那是什么滋味儿呢?会不会很疼?而现在。当第一板子打到身上,她才知道,那根本不叫疼,应该叫很疼。

仰头看天,是黑蒙蒙的天幕,就像此刻的她被乌云罩顶。她眨了眨眼,仿佛产生连锁效应,天幕之中居然缓缓裂开,接着是漫天匝地的白,好似这会儿她的大脑一样,一片苍茫。

耳边是行刑的侍卫喝呼不断,身上的痛楚如刀刻骨…

该叫吗?大声的叫出来?

虽然也知道大叫不是英雄所为,可她从不想做英雄。所以她开始叫,用尽浑身力气在叫,恨不能全天下人知道她有多痛苦,然后跑过来,救起她。

叫到后来,帐里那位嫌她太吵,赏了一块破抹布给她塞嘴,才转为“呜呜”地声响。

她的叫声太过凄惨,在寂静的旷野里传得很远。不一会儿就听到脚步声响,似是有人来了。

沈致是一个赶来的,眼看着李浅被带走,他总觉甚不安心。另外几人也忧心李浅,跟着赶过来。可当他们走到营帐百米外的距离时,却受到众多侍卫的阻挡。齐曦澜和楚天歌会武,暂时拖住侍卫,让他和付言明过来救人。

对于自己有几斤几两,能不能喝住侍卫,沈致还是明白的。所以他根本没有尝试喝止侍卫,而是直接扑上去,扑到到李浅身上。倒是付言明“之乎者也”的和抡着板子的侍卫讲道理,烦的人家直想抽他。

李浅感觉到身上的重量,知道是他,不禁大惊失色, “沈致,你快起来,你身子弱,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