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管看着和善,其实整人的功夫可是一套一套的。越想越觉害怕,不由颤着声劝道:“皇上,这会儿李总管应该睡着了,要不您明个再找她?”

“就是要等她睡着。”齐曦炎突然冒了这么一句,然后抬腿向云芳斋走去。

小路子听得一愣,很有些怀疑皇上的怪癖,到底什么事要等睡着了做才好呢?

云芳斋是祖皇帝在世事最宠爱的一位贵人住的地方,后来贵人死后,此处就荒废了。齐曦炎当初给李浅赐住的时候,嫌总管房离他的寝殿太远,伺候起来不方便,就让人找个近的地方给她住。却没想竟把她安排在了云芳斋。

齐家的男人看着无情,其实却痴情无比。皇爷爷如此,父皇也如此。当年这里住着祖皇帝最心爱的女人,现在却住着她…

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吗?

云芳斋只有李浅一个主人,也没什么人伺候,只一个小黄门站在门口,上眼皮打着下眼皮,头也一上一下的点着。

刚才看见小路子这样,齐曦炎还没想什么,这会儿瞧见这小黄门,他才明白这是在打盹。回头瞪了一眼小路子,冷声道:“回头告诉李浅,这后宫的规矩该有人教一教了。”

小路子哆嗦了一下,“诺。”

齐曦炎也没再看那小监,推开门就往院里走,来到李浅的房间,看到黑漆漆的一片,就知道里面的人一定睡的很香甜。

“皇上,真的要叫醒吗?”小路子试探地抬了抬脚。

“只管叫,有朕呢。”

小路子又抬了抬脚,又放下,七分怯意地看着他,“奴才不敢。”有皇上在,是不错,可架不住总管偶尔会在背后小人啊?

“你让开。”一把推开小路子,抬腿就对着门板踢了过去,这一脚明显是带着怒气的。

凭什么自己睡不着,她却睡得格外香甜?凭什么他想着她,她却什么都不想?凭什么他要对她动心?凭什么…

他也练过几年武,劲力颇大,七八脚下去,李浅还没醒,门板却被他揣了个歪七扭八。两片门板斜斜地倒着,似乎只差那么一点就支离破碎了。透过斜斜的,门板隐约可以看到床榻上躺的那个人,她和衣而眠,面容安详恬静,睡的是那么的香甜。

齐曦炎突然止住了脚,呆呆地看着沾满木屑的脚面。他这是在干什么?大晚上的发的哪顿邪火?

没有答案,也没有人回答,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幽幽叹了口气,“回吧。”说着转身已往外走。

小路子自是莫名其妙,虽然不知道皇上这是要干什么,但他很确定地是:皇上今天绝对抽风了。

院里的响动早就惊醒了那守门的小黄门,探头探脑地向这边望着,一见齐曦炎过来,忙跪下磕头。

齐曦炎顿了顿脚,问:“明天李总管问起来,知道怎么回吗?”

小黄门很机灵,忙道:“就说天上打雷把门板劈坏了。”

齐曦炎古怪地看他一眼,不置可否。心中却道,果然跟着李浅的人就是不一样,瞧那想法,说出去有人信吗?

其实信不信又怎样?谁又能找个比这更恰当的理由,解释门板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坏掉,难道是被虫蛀的?

李浅自然也不相信门板是被雷劈的。她醒来之后,很仔细询问了一下守门的小黄门,得到的就只有雷劈的答案。完后小黄门还很大胆地反问她,“那总管说是怎么坏的?

脚印已经擦干净了,无从查证,但从外表的受力情况看应该是某种硬物砸的,或是动物拱的。她蹲在地上研究了半个时辰,最终得出结论:是被野猪撞的。

可宫里怎么会有野猪,那只有天知道了。

第八十二章 后宫选美

十日之后是新选佳丽进宫的日子,一大早李浅就吩咐挑好的十数个教仪嬷嬷,做好迎接准备。她则似模似样的背着手,做出一副大总管的威严之态在各处巡视。

自皇后进宫后,齐曦炎特意拨了葵盈去皇后殿伺候,这次奉皇后致命跟她一起等新人进宫。

看她大摆官威的样子,葵盈低低一笑,“记得你刚进宫时还是个小毛孩,没想到一转眼就变成大人,还当上了大总管。哪像咱们,再等几年就是老太婆了。”

李浅笑道:“葵姐姐就会拿我寻开心,你哪里老了,你是青春永驻。”

葵盈并不觉开心,苦苦一笑。四大丫鬟中属她最大,她今年已经二十五岁,在皇宫耗尽了最美的年华,就算有幸能出宫想嫁个好人家也难。她们宫女其实很惨的,花朵般的年纪进来,到头发花白也不见得能出去。不过最惨的还不是她们,是那些皇上的女人。

这时,一个个美人已从西角门摇摆而出,仿如一片片玉软花柔嫩的香叶,都是花苞来着,还没开放,都跟向日葵似地,迎着太阳等朝露呢。

一个个花朵般的美人,一字排开立在身前,让人不禁眼睛一亮。

昨天付言明曾经跟李浅提起,说他妹妹也在参选之列,让她照顾一二。

当时李浅很正经地问:“是照顾的让她中选,还是不中呢?”

付言明苦笑。中不中又岂是他能做得了主的,若按他的意思自是不希望妹妹入宫的。于是他道:“只要她能不受欺负就好。”

这下轮到李浅苦笑了,宫里的事谁又说得准,最后斗来斗去小命丢了的都有可能。不受欺负?就算皇上都不能保她不受欺负,更何况她了。

这会儿想起付言明的话。再看看身边的葵盈,更觉嘴里发苦。其实她跟她们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一辈子困在这里。

美人走近,齐齐呼了声:“见过李总管。”

李浅顿觉精神一振,被美人这么甜甜一叫,心里都是甜的。她小手指微微一翘。莲步轻移几步。“都起来吧。”倒把太监姿态做了个十足。

拿过花名册,一一点了名,在听到付颖的大名时略微抬了下头。结果看到了一个可称为丰满,富态到浑身是圆的女孩。她的脸是圆的。眼是圆的,鼻子是圆的,嘴是樱桃型。那胳膊,那腿,那肚子也是白胖胖一团。

若不是提前知道名字。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付言明的妹妹,虽说长得不算丑,跟付大公子也有三、四分相像,但组合在一起却逊色许多。让人不由心生感慨,付家这一子一女长倒了。

看到她,她忽然明白付言明的担忧所谓何来,除非齐曦炎有特殊嗜好。否则这样的平凡样貌,想得恩宠真是太难。不过话说回来。做皇上的也不会亏了她,虽然是付家送进宫的联姻工具,可只要有付家辉煌一日,她在宫里的日子也不会太艰难。

李浅转过脸继续往下看,下面是一个叫花仙儿的女孩,十五六岁年纪,据说是付言明的表妹,祠部尚书花容的长女,长得绝对是个美人坯子,一张瓜子脸儿,秀丽美艳,嘴角边微含笑容,一双眸子在看人时微微上挑,一瞧就似是个心机深沉的。

李浅看着看着,不由眼睛发直,不是因为她太美,而是居然和她长得有点像,虽算不上十足,却也像了五六分。按说相似的人本该很有眼缘的,可李浅却对没有一点好感,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反正就是不喜欢。

点完人名,又说了几句宫里规矩,交代几个管事好好招待着,便吩咐众女先散了。

可她们却不肯走,拉着她问东问西,但更多的是悄悄的塞件金银珠宝在她袖里。

这叫做孝敬,皇宫里新人来了都大发金钱,李浅也不推辞,都一一收了,转身递给一小管事太监,叫他给大伙分分。

各太监、宫女、嬷嬷们自是高兴万分,都称赞总管大度。葵盈也拿了一份,笑嘻嘻地跟她道谢。

其实不是李浅不想自己要,一来是刚当上总管总要给大伙儿好处,二来她马上还得去见皇后,揣着这许多东西要是不小心掉出来,那可要了命了。所以只能亲手把这笔外财送走,少不得又疼得心脏直抽筋。

像这种皇上选妃的事,本应由皇后亲自主持。她好歹是正室,跟小妾们见个面,给个下马威啥的,也不枉当一回正宫。可是最近皇后也不知怎么了,总是一个人坐着发呆,连门也懒得出,看着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宫里的太医诊断,说这可能是水土不服引发的后遗症。

皇后不管这事,只能由她这个总管担着,而回头办完了,又少不得要到皇后和几个太妃跟前讨个嫌。

安排好新人,和葵盈一起来到皇后殿,葵盈自去忙自己的,李浅则进殿内给皇后见礼。她进门时,冀皇后正拿着一大堆树叶和纸片细细地看着,似若有所思。

“李浅叩见皇后娘娘。”恭恭敬敬磕了头,抬头向上一望,忽觉那树叶和纸片甚为眼熟,不由心里暗暗打鼓。她这是回味曾经的情意,还是发现了皇上的假意?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

冀兰扫了她一眼,未见丝毫怒容,“新妃拣择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说话时,她的手指压住树叶轻轻捻着,仿佛要将每一片叶子捻碎,捻烂,再不留一丝混迹。

李浅莫名的打了个哆嗦,轻声道:“新人巳时入的宫,都拜过天神和地神,住处已按入宫次序分好,教仪的嬷嬷也选好安排下去了。”

冀兰“嗯”了一声,又问:“新人你都见过,感觉如何?”

李浅本想说“都是鲜花一朵,滴着露珠一样的鲜嫩”,可一看皇后恍惚的眼神,瞬间便转口,“美倒是美的,不过比起娘娘却还逊了几分,大燕天下偌大地界要想找个娘娘一般的人,也是不易的。”

本是极佳的马屁,却拍的冀兰连声冷笑,“你嘴巴倒甜,只可惜说的没一句真话。”

这话里有话啊。

李浅心里发虚,面上还指天赌誓,“奴才句句真言,在奴才眼里,娘娘从来都是最美的。”

冀兰眸色微冷,依稀可闻咬牙切齿地声音,“本宫懒得听你这些虚伪言辞,本宫只问你,这些情诗情书究竟是谁所写?”

“这…”李浅眼神不断闪烁,瞧皇后这意思应该知道什么。他误导是一回事,当面骗可是另一回事了,那是欺君的重罪。

此时此刻她哪敢隐瞒,只懦懦问:“娘娘以为是谁?”

冀兰听得恼怒,恨声道:“本宫问的是你,你反倒问本宫,安的什么心思?”

“娘娘恕罪。”李浅连连磕头。

看着她略显惊惧的脸,又想起那晚那人走时的无情,冀兰忍不住长叹一声,“算了,你也是听命行事,本宫不怪你,本宫只想知道个实话。你说,这字是谁的?”

见再也瞒不下去了,李浅只得俯首,“是长史沈致所写,不过是奴才逼他写的,事先他并不知这是要给皇后的。”

出卖沈致绝非她所愿,可眼前这情势并不是她随便编个名就能混不过去的。皇后是个善心的人,只希望她能看在沈致不知情的份上饶过他。至于自己,怎么也是被当成炮灰的命,早在替齐曦炎骗她时,她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好,真好,真是太好了。”冀兰放声大笑,笑得一张脸都扭曲了。她似无力站立,手扶着桌子,口中喃喃:“这就是我的所爱吗?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的真情,我的爱,空付了,空付了…。”

她虽没有涕泗滂沱,可此时无泪的悲伤,让人更觉凄然。李浅心里也一阵刺痛,那是她给她编制的美梦,但梦境与现实终归有太大差距,两面所隔乃是千山万里。虽也想过梦醒之后她会异常痛苦,也曾劝过自己为了大局当舍私情,可真的亲眼目睹了,却根本无法释怀,心里的愧疚更是像泉水一样汩汩冒出。

只能低低地劝着:“娘娘,李浅虽有错,可皇上终究是重视娘娘的,只求娘娘保重身体,以后时日还长,夫妻恩爱,琴瑟和谐,也不是难事。”

冀兰神态凄然,挥了挥手,冷声道:“你走吧,以后再不要到这里来,此一生本宫都不想再看见你。”或者这句话她更想对那人说,却一生都无法说出口。他是皇上,而她只是靠他恩宠才能活下去的女人…。

李浅想再劝几句,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默然退下。

从皇后殿出来,又去见了皇太妃和几位太妃,问她们对这次入选佳丽有什么建议。太妃们分别有自己中意的人选,都对她耳提命面的交代了一通,听她亲口允诺会尽心,才点头放人。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看到她们一个个安排着自己的人,她忽又有些同情齐曦炎。他就算身为皇帝又怎样?还不是一样受人摆布。就像只公鸡为了传宗接代,被放到住着一群母鸡的鸡窝里,娶自己不想娶却又不得不娶的女人们,被一群母鸡争来争去。而这些母鸡又有多少是对他真心的?

真心?或者在这个皇宫,这只是最毒的毒药。

第八十三章 香艳落水记

李浅一向不喜欢是非的,可很不幸的是,身为内廷大总管,注定她离不开是非。

心情委实不佳,在御花园转了一圈,又去御书房对着门缝偷看了眼齐曦炎,只见他斜靠在榻上,悠然自得地捧茗细品,那舒服闲适的样子让人牙根犯痒。

人比人气死人啊,她为了选妃的事忙得四脚朝天,而这位正主反倒没事人似地。难为了她这只给公鸡网罗后宫的“媒鸡”,又苦又累,还得连带这被他大老婆“啄”。所以说,在皇宫不论是做公鸡还是母鸡都可以,最不能做的是另外一种鸡:阉鸡。

可不爽归不爽,谁叫人家是主子呢,总不好把他从榻上拽下来,拳打脚踢一番吧?所以她只能在心里对着那张俊脸抡了几拳,然后趁他还没发现自己时,迅速跑开。

正要迈步,也不知是不是心里感应,忽听里面齐曦炎道:“小路子,把李浅叫来。”

拼命对着正向大门走来小路子摆手,小路子会意,回禀道: “皇上,李总管正忙着,您唤她可是有要事?”

“嗯,最近朝上事多,叫她帮着看看奏章,顺道拟几份旨意…。”

一听这个,李浅再不敢待下去,撒开丫子以极快的速度遁走。合着他这是叫她履行黄门侍郎的职责了,不过傻子才给他干活呢,一人兼三职,真把她当牛使唤啊?

拐了个弯往宫外走去,在路过帝阙时,正碰见托着一叠奏章的首领太监杜平,这是当年伺候先帝的老人,现在也在新皇跟前当差。只是年纪大了些。惦记着出宫,也不大管事了。

一见他,她心中一动,立刻闪身拦住杜平,“杜公公好啊。”

“啊,是李总管。您这是要去哪儿?”杜平客客气气招呼。

等的就是这句。

李浅脸上挂满笑容。“啊!皇上选妃已经开始,宫里一应用品置办不全,我正要出宫去看看。”

言外之意告诉他,一会儿皇上问起时。就这么回话。在杜平诧异的眼光下,她踱步而走,反正她不在宫里。找不着人,也怨不得她不干活了。

宫里的采买都是肥差,自然有的是人愿意跑腿。哪用得着她操心?但目前之下再没比这个理由更好了,也好让齐曦炎知道,她为他的后宫母鸡们是多么的尽心。

出了宫,在集市上闲闲地逛着,听着街边不时传来的叫卖声,心情忽然变得很愉悦。市井之地虽然喧闹了点,但胜在没有纷争。也不会一不小心送了命。当然如果没有没碰到不想看见的人就更好了。

正逛得开心,突然瞟见对面走来的一个红色人影。她心中顿生感慨,这个时候看见楚天歌,简直是破坏情绪嘛。

此时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楚天歌早微笑着打招呼,“李大人,你怎么在这儿?真是好巧。”

确实很巧,就好像他预料到她会出来一样。李浅忍不住一咧嘴,面上还得客气,“楚侯爷,您怎么有空出来了?”

楚天歌摇着烫金绘牡丹花的折扇,笑得一脸灿烂,“本侯一直很有空,正闲得发慌呢,就碰上你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浅翻个白眼道:“出来采买点东西。”

同样是朝廷官员,他拿的俸禄多,还比她闲,真让人看不顺眼。

“那好,本侯陪你一起吧。”

李浅一听,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这惹祸的嘴,早知道她就说正要回去了。

对于楚天歌,她心里多少有点忌惮,毕竟是知道她性别的人,就像点着火的炮仗随时都可能爆炸,能少见就少见。

只是也不知他怎么了,好像狗皮膏药似地,总喜欢黏着她。而且,他似乎又很了解她的行踪,凡有她出现的地方,十米之内必有他。

知道撵不走人,李浅故意在一些首饰店,绸缎铺子里逛来逛去,每样东西都要拿起来看三遍,耗尽时间,然后一件也不买,在店铺伙计一阵腹诽和谩骂声中,又去进军下一家店铺。

本来就是为了耗时间,耗得他不耐烦,自动自发的滚蛋。可谁知楚天歌的耐性竟是出奇的好,一直笑呵呵地陪着她,半点没有不耐。甚至比她挑的还凶,在首饰铺子和布铺里翻来翻去,拿着只蝴蝶钗子,或包着匹大红衣料跟伙计问半天,“这什么材质做的?”“多少银子?”“算便宜点行吗?”

弄到后来,每家店铺的掌柜伙计都对他们侧目,大骂他们是神经病。如此逛了一个来时辰,除了收到无数个白眼外,倒真是一无所获。最后反倒她忍不住了,疑声问:“楚天歌,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楚天歌挑眉,伸手竟似要解腰带,“是不是男人,你要试试吗?”

试个屁啊。李浅瞪他一眼,“男人逛街不都是嫌烦吗?怎么你倒逛出乐趣来了?”

“跟心爱的女人逛街,一辈子也不会觉得累。”

这甜言蜜语甜的人牙疼,李浅捂着腮帮子,心里直淌泪。暗道,他莫不是在江州被自己欺负狠了,跑到京都找场子来了?早知这样,她宁可被齐曦炎操累死,也不出来这趟啊。

又逛了几家店铺,两手空空的走出来,忽觉有点肚饿,便在他的提议下进了一个茶楼。要上一壶碧螺春绿茶,两碟酥皮点心,吃得喷喷香。

楚天歌坐在她对面,一面摇着扇子,一面对她笑,那怡然自得的样子,仿若在欣赏的是某幅名家所绘的画卷。他把她从头看到脚,看着她端着茶杯牛饮,看她把点心渣子喷了满桌,有几片还溅在他的茶杯里。

此时他才知道,原来爱上一个人真的是件很神奇的事,你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她那么美好的,即使她的动作故作粗鲁,甚至有气人之嫌,可他硬是能从其中,读出几分可爱来。

他们所在的这座茶楼后面是一个湖,从窗户里可见湖水清澈,烟波荡漾,偶有游船画舫经过,荡起一**的水纹,煞是好看。李浅也不看他,侧脸去看那湖,只盼望着能有阵龙卷风,把一艘大船卷上岸来,卷进茶楼,顺道再把他撞出去。这才叫眼不见为净。

当然,这一切只不过是做梦,不可能刮风,更不可能会有哪只船倒霉到被吹进茶楼,所以,她只能喝着茶水,吃着点心,顺耳还得听着他胡扯。

“你会凫水吗?”他忽然问。

李浅瞬间打了个激灵,惊叫:“你不会现在要凫水吧?”

认识一段时间,多少对他有几分了解,以他不着边的性子,她能想象,回答“会”,被拉起凫水,回答“不会”,就教我凫水,总之都大大不妙。

“有何不可。”楚天歌扬起一抹微笑,突然抱住她,伸手推开窗户,就这样直愣愣从二楼雅间跳下。根本不管这一跳,会不小心落在岸边崴了脚,还是掉进湖里湿个透心凉。

李浅本来加着小心呢,可谁知他真的想一出是一出。被他紧紧抱住,一时挣不开,只能随着他一起飞下,“扑通”掉入湖水。

水花飞溅中,还听到头顶上,茶楼的伙计在那儿大喊:“抓住那两人,他们不给钱就跑了。”随后耳边响起楚天歌莫可奈何地声音,“其实吧,本侯是没带钱。”

李浅好险没气昏过去,他没带钱,她带了啊,没事跳什么湖啊?心情极度抑郁,再加上喝了两口水,真是想掐杀他的心都有了。可她不会凫水,还得依赖他,一时也发作不得。若眼神能杀人,这会儿他早死八百遍了。

楚天歌一手抱着她,另一手在水面划来划去。他很会凫水,一会儿把她置在身上仰泳,一会儿把她抱在身下,他们靠的很近,他的气息混着她的气息,可以嗅到他身上好闻的昙花香。这么暧昧的姿势,这么煽情的气氛,炙得她的脸滚烫滚烫的。

忽然一阵水花翻动,她被翻转过来,胳膊被紧紧禁锢在他的前胸,手掌正对下身。她莫名的觉得心情烦躁,伸手去推,却碰触到一个坚硬火热的东西,不由羞愤无比。在水里都能性/欲旺盛,该说他异于常人强吗?

或许感受到她的碰触,他低低一笑,声音低哑带着浓浓地暧昧,“相信吗?我会令你自在快活…”

李浅顿时骇然,看看茶楼上不断攒动的人影,那里看热闹的早围聚一团。

“这里不行。”她尖叫。她可没有当众表演的爱好,更何况还是在水里。

“好,那咱们去找行的地方。”他发出低低笑声,充满蛊惑之意,话中的意思更是引人遐思。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李浅气急攻心,饶是她心脏承受力极强,也受不住这种打击,干脆双眼一闭,处于半昏厥状态。

茶楼那边的湖岸是不能去,那儿还有人等着要钱呢。可湖面这么大,想游到对岸谈何容易?于是楚天歌开始想辙了,他的法子很简单,只需提一口气,张开嘴,对着天空大喊一句,“救命啊——。”

李浅本有点假昏的意思,一听这个,便真的昏了。因为太丢人了。

她终于知道,大燕朝居然有人的脸皮厚过齐曦澜,他的名字就是:楚天歌。

第八十四章 裸身相见

昏迷的时间很短,再醒来时已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而旁边坐着一个衣冠楚楚的人正卖力的扒着她的衣服。或者不是扒,而是穿,只是这人似乎不太知道男人衣服和女人衣服有多大区别,脱了又穿,穿了又脱,折腾的很是卖力。

李浅瞥一眼这满头是汗的男人,恨声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楚天歌抹了一把汗,对她邪魅一笑,“你醒了?我在给穿衣服,不过好像不行,肚兜的带子总系不上。”

李浅这才发觉自己基本处于半裸状态,下身只着亵裤,至于上身,那肚兜半开半合,露出大片酥胸,跟没穿也没多大区别。她不由气得暴喝:“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这般行为猥琐可是君子所为?”

楚天歌一脸“实非所愿”又“理所当然”道:“难不成你想叫别人知道你是女人?本侯这样的英俊人物肯委屈点看你两眼,摸你两把,那还是你占便宜了。”

李浅恨得牙根开始痒痒,她毕竟是个女人,在发现自己被非礼了应该做点什么呢?大叫流氓?还是高声斥责并要他负责?可惜呀,这些都是流氓最喜闻乐见的。

不知谁说过,女人越叫的声大,男人就越兴奋,此情此景还是少刺激他点为妙。所以她很平静,平静的扯过肚兜系好,又披上放在床头的女装一件件穿着。或许,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干脆打死他。

“这里都是女人衣服吗?”她皱皱眉问。

“不是啊,一套男装,一套女装,现在男装被本侯穿了。只能委屈你穿女装,不过你要不乐意穿女装也可以,本侯现在就把身上这套脱下来给你。”楚天歌说着,竟真的在解衣带。

“不用。”李浅惊声制止,看到他脸上露出的得逞笑容,忽有一种被设计的感觉。

这个色痞。磨了磨牙。冷声问:“这是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