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家号称燕朝第一富家,虽比不上楚家尊贵,在钱方面却比楚家还多。果然不愧是富豪之家·子孙的姓名也起得颇有财气。只是这个卞财神长相很普通,圆圆的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所以李浅最先看到的不是他,而是坐在楚天歌身边的一个二十左右的男子。

那是个很美丽的人,即使那么耀眼的楚天歌,也无法遮掩他身上的光芒。他身姿清雅,似莲般孤洁疏离,若竹般清淡独傲,仿佛是菩提萨垂身前泊云离尘的白莲化身。只看一眼就让人顿生崇敬。

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楚天歌不由微微一笑,“这是风流阁的头牌,信公子。”

信公子闻他介绍,微微起了起身算是行礼,表情很是淡然。

看着这样的他,李浅突然领悟到一句禅宗,“青青翠竹皆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

这个信公子是那么的引人侧目惊叹,可他却像不知道自己的出色对别人的震惊般,毫不在意周围的一切的淡然·不动不惑,不惊不喜,无哀无欲的空明,视所有玩物为无物。

这样的定力与心性,李浅忽然觉得他不该做妓男,或者改个行做和尚,没准能修成正果也未可知。可惜老天偏偏捉弄人,这样清心寡欲的美男,却是风流阁的头牌小倌,还是红的发紫的那种·让人不禁惊叹断袖男人的审美观果然与众不同啊。

“这是当今皇上跟前的红人,三品黄门侍郎,紫衣卫首领·又兼内廷大总管,李浅李大人。”楚天歌笑着介绍李浅,的全是官位。

李浅心里略觉别扭,纠正道:“副的,紫衣卫副首领。”紫衣卫名声不好,她忽然很不想让这个青竹般的男子讨厌。

信公子表情依旧淡淡,既无仰慕,也不鄙视·就像在听的与大街上随便哪个阿猫阿狗的名字是一样的。

李浅的大名·卞财神也多有耳闻,闻言忙站起来·“原来是李大人,卞某有礼了。”他这一礼行的很是诚恳·与先前的和气中略带倨傲很是不同。看来她李浅的名号,也不是完全不好使的。

李浅含笑还了一礼。

雅间里的摆设很奇怪,两个人的欢宴,却摆着三张案几,就好像她坐的这个位置是特意留出来的。她强压下心中的疑虑,坐了下来,随后有下人摆上全新的碗筷和酒食。

在风流阁饮宴都是一人一几,客人需双膝跪坐,旁边一个是陪酒布菜的小倌。只是她这一坐下,倒显得沈致是下人了。她有些歉意看看沈致,他似并不在意,对她温和一笑。

李浅定了定神,一边和楚天歌着话,一边假装若无其事的在雅间四处看着。

“侯爷怎么今天这么好心情,在这儿请客了?”那边一人不是,脸太胖,鼻子太大。

楚天歌摇了摇扇子,笑得如春花烂漫,“怎么能是本侯请客,今天是卞公子,是他约的这里。”不过,却是他提议的就是了。

“那刚才我没来时,你在聊什么?”对面两个也不是,一个太丑,一个太高。

“自然聊点生意上的事。”

在风月场所谈生意不是很正常吗?或者不正常的是她吧。

楚天歌故意问她,“那李大人又上这儿来做什么?”,观摩一下吧。”那边的也不是。

“观摩什么?”

“楚公子难道对两个男人怎么在床上滚,不觉好奇吗?”李浅反问,隐有些讥诮之意。

楚天歌忽的一笑,面上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男人怎么滚的本侯不知道,不过女人怎么在床上滚的本侯很清楚,李大人想让本侯给你做个示范吗?”

“流氓。”李浅暗骂一句,她眼光转到卞财神身旁那个白衣少男时,突然停了下来。

刚才他一直低着头,所以没看清脸,此刻微微一抬头,看到那张酷似自己的脸,她忽觉心脏狠狠一抽,瞬间连呼吸都忘了。

这张脸她化成灰都认得,这是倾国,她弟弟的脸。没想到他真的在这里,还做了小倌。

她的弟弟,她唯一的亲人,居然沦落至此,怎叫她的心不痛,怎叫她不悔?当年那是一个多么可爱又纯洁的孩子啊,可现在略显瘦肖的脸上布满沧桑,那落寞的眼神让人看着无比心痛。

在没来之前,她希望能在这儿找到倾国,却也希望不能找到。她怕,怕自己看到她的弟弟,她唯一的亲人受这种苦,会难过的昏厥,会悔的恨不能杀了自己。如果,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他······

感觉到她的颤抖,沈致轻轻握住她的手,投给她一个极度安慰的笑容。她知道他一定也认出来了。可现在还弄不清楚天歌究竟想做什么,所以不能动声色,更不能叫他瞧出端贻。

李浅强忍住心中的颤动,继续跟他胡扯。

“侯爷打算什么走?”

“今夜不走了,就让信公子陪陪本侯。”楚天歌着,扇尖轻挑起信公子的下颚,并顺势在他脸上轻佻的摸了一把。

信公子依然是那副宝象威严的模样,让人忽然觉得楚天歌的轻佻,是对神佛的亵渎。

李浅也没空管他两个男人在做什么,心里只想着倾国,若这碍眼的家伙-不走,她该怎么找机会和倾国单独话?

正寻思着,张明长已经回来,他已经换了件藏青色的袍子,襟上绣了无数朵黄色蔷薇花,衣服有点紧,撑的胸前的肌肉鼓鼓的,竟有几分英伟。看来他表面瞧着瘦弱,身材却是极好的。

这袍子可能是梦君的,看他对着张明长敛眉媚笑的样子,想必刚才换衣时,两人之间的“友情”已经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至于最后能不能成其好事,那得看张状元是不是有断袖的潜质了。

张明长走回来,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李浅左侧,拿起一双公筷狠狠吃了几口。他也是饿得极了,也顾不得身边这位是不是位高权重,而又刚才狠狠整了自己一回。

梦君倒也乖觉,忙跪下来给他斟酒布菜。一时之间这桌几倒成了他两个的,把李浅和沈致都挤得没处可跪。

李浅也不生气,盯了他许久,忽然扬唇一笑,“张大人,瞧你和梦君公子感情甚融,不如今夜就留在此处歇息吧。”

梦君眼前一亮,一脸希冀的看着张明长,而张明长活像刚吃了只苍蝇一样,皱皱眉冷笑道:“李大人,你这么关心下官,怎么不留下来过夜?”

自从知道他是男人,还与皇上有着暧昧关系后,他明显厌恶她,那昔日的痴恋早如过眼烟云般片刻不留。这会儿话也丝毫不留情面。

李浅淡笑,“我…下面没有。”

这话一出,楚天歌再也忍不住,“噗”地一口酒喷出,沾染了白衣如雪的信公子一身。信公子脸色丝毫不变,正襟危坐,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楚天歌倒有些不好意思,让人递了巾帕给他擦拭酒渍,口中却对李浅笑道:“李大人,你没有没关系,别人有就行,一样可享鱼水之欢。”

李浅狠狠剜他一眼,心道这男子真可恶,明知她是女人还这么调侃她,这整个就一调戏嘛。不过他的提议她倒觉甚好,既然他要求她留下了,便顺水推舟又何妨?正好可以多点时间接触倾国。

花倾国一直半垂着头,偶尔抬头也是浅浅一笑,一脸的乖巧模样。他似还和小时候一样,柔顺听话,安静的像个女孩。

李浅心疼的闭了闭眼,忙调开目光对张明长道:“既然是张大人的意愿,那咱同时留下可好?这位梦君美人给你,我瞧对面那白玉佳人不错,让他陪陪我也好。”着还对沈致挤了挤眉,“沈大人不如也挑一个,今儿咱一起开荤。”!。

第九十二章 姐弟相认泪两行

感谢卷毛猫猫,感谢静静的生命,感谢好黑的绵羊,感谢寻找江湖,感谢我自己。谢谢大家的支持。

沈致无语,心里默默哀叹,他的倾城,那个小时候多么可爱的人啊,现在怎么变成这样?这哪是女人,整个一女鬼,女色鬼。

这会儿他真的有点发愁,等她恢复女儿之身时会是什么模样。这样的性子做女人简直是屈才了。他不断摇着头,想着日后娶了她人生要经历怎样的悲惨,顿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楚天歌也有些无语,嘴角抽搐了几下,最后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

一直没说话的卞财神,突然对楚天歌眨了眨眼,“楚兄,难道你没跟李大人说那事吗?”

楚天歌用扇子敲了敲额角,仿佛才想到地,“啊,浅儿,刚才忘了告诉你了,你说的白玉小美人叫佳玉,不过现在他已经本侯的人了,卞兄刚花了一万两银子买下来送给我的。”

李浅只觉太阳穴青筋突突跳个不停,若不是沈致适时的按住她,现在她已经冲过去撕楚天歌的脸了。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知道自己要找倾国,就早一步把他买下。

她咬咬牙,恨声道:“这个佳玉我也看上了,愿花二万两买下,不知侯爷可肯割爱。”这是她全部财产了。

“自是不愿。”楚天歌摇着折扇,笑得一脸欠扁“这个佳玉我也爱的不行,要带回府里慢慢享用。”

李浅的脸早就黑成一团,也知道这会儿就算打他也没用,深吸了口气,“说吧,你要怎样才肯把人让给我?”

“且容我想想,等想好了告诉你。”

顿时响起某种特殊的声音,嘎嘣嘎嘣——

楚天歌扇子摇得更欠扁了。

当晚楚天歌并没留在风流阁夜宿,李浅自然也没必要留下只眼睁睁的看着他带着倾国翩然上车。她心里恨极,不停地磨着牙,极隐忍地声音道:“明日,浅定当去侯府拜访。”

“荣幸之至。”楚天歌对着她挑衅一笑。

一声鞭响,马车缓缓而去。望着那远去的车影,李浅忽然很想骂人,狠狠地开口,“你奶奶的。”

转过头看见沈致正皱眉看她,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她一直都很粗鲁,在谁面前都没装过文雅哪怕当着齐曦炎的面也敢骂句难听的。可是看着沈致这眼神,她竟觉有些心虚,喏喏道了句,“先送你回去,我再回宫。”

沈致点点头,两人上了车,才听他吁了口气道:“毕竟是女人,注意点形象。”

这句话想必在他心中憋了许久,此时说出来已是忍无可忍了。

李浅神情恹恹地垂下头,她做了十几年男人以后还真不知恢复女子身份会怎样。

“你嫌弃我了?”

“没有。”

“觉得我不像女人会丢你的人?”

“不是。”

“那你不想娶我?”

“更不可能。”沈致恼了,想说她几句,可一时又不知该怎么措辞最后只得化为悠悠一叹。

李浅也不想再纠这个问题,像不像女人都是她。这么活了这些年,她是无所谓了,可是倾国…。想想倾国,更觉难过,她的弟弟以前是最温柔也最像女孩的。母亲也常说,他们姐弟俩的性别应该掉个个

神情沮丧的窝在车上角落里,默默感受心中的刺痛。不知何时沈致已经坐过来炙热的胸膛环住她的背轻柔的声音道:“放心,倾国会找回来的。”

她点头。小时候就喜欢窝在他怀里很温暖,很安心就像被太阳包围着晒的人心里舒服。现在岁数大了,依然觉得他的怀抱是最暖的,倚在他怀里只觉心神安定,竟无一点遐思和杂念。

这样歪着歪着竟睡着了,直到马车停在皇宫门口,听到他低低地呼唤,才猛然惊醒。仓惶爬起,忽看见他手臂上一摊明显湿迹,脸不禁一红。

沈致仿若未见,温和一笑道:“你先下去,我自己回家。”

李浅摇头,“这车也进不了内宫,就让他送你回去,明天再来接我。”

车夫自然乐意,他是宫里雇来干杂活的,虽不是宫里人,却也不能随时回家,能趁机回趟家也是好的。

嘱咐了好了明日接送时辰,她轻盈下车,心里暗暗想着,明天一定要让楚天歌好看。

也不知楚天歌是得罪了齐曦炎,还是出于什么考虑,皇上根本没给他什么实职,自进京之后,只顶着侯爷封号,领个闲差四处瞎晃悠。他高兴可以去朝上看看,不高兴一百天不露面绝没半个人问的。或者也就是他太闲,才会想方设法跟她过不去。看着她气得跳脚吐血,以满足他空虚的心灵。

当然,这纯属李浅的究竟,他究竟因为什么她并不知道,只唯一知道的是,今天他肯定不会上朝。所以她今天走的很早,几乎在宫门刚开时,就顺势出了宫。

她也没上朝,一个人干三份差事,经常有忙不过来的时候,不上朝对于她也没啥,只要皇上问起时,能编个合适的理由应付过去就行了。

今天她的运气似乎还不错,正要出宫,就瞧见李我带着一队紫衣卫出宫办事。

她的理由来了…。

李浅笑眯眯跟他们打了招呼,又问,“顾兄啊,这是要办什么差啊?”

李我很想白她一眼,身为首领一天到晚的连属下干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上司还真是省心到要命。好吧,虽然她被降成副统领,但说起来好歹也是紫衣卫的人,甩手掌柜也未免当的太自在了吧。

他心里带着气,冷冷道:“首领大人还有心关心咱们?”

“哟,怎么怨气这么大?莫不是你想我了?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念叨着咱们兄弟,你要想我尽可以到内宫去找,咱们哥俩好好叙叙旧。”李浅笑着在他美得冒泡的脸上摸了一把。借用一句楚天歌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又不是想上他,调戏一下又怎么了?

李我终于翻出了那个他一直想翻的白眼。内宫那是他能随便进得去的?说的这么好听,怎不见她到紫衣卫所应个卯?上次好容易来了一趟,还逼着他罚了几个手下,弄得底下人恨也是恨他。

“不敢有劳首领,告辞。”他转身要走,却被李浅硬拉住手。

“说说看,你们到底干什么去?”

李我看她一眼,见她亮晶晶的眼中满是期待,终于叹了口气,“有人报京郊出了件大事,正要去查个究竟。”

“什么大事?”

“好像是护城河堤坝塌了,堵塞河道,京都郡衙查不出什么原囡就报上来了。

护城河乃京都守护河,这要塌了还了得,果然是大事。李浅嘻嘻一笑道:“回头跟皇上说,我跟你们一道去了。”

李我一噎,刚要说句什么,却见她已大步而去。瞧跑的那速度,不知道还以为后面有头狼追着呢。可惜啊,他不是那只狼,否则还真想咬她一口。

你说,同样是人,她怎么就这么可气呢?托着下巴狠狠地想了想,忽觉这真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果然如李浅所料,楚天歌没去上朝。她冲进侯府,冲入他的房间时,他刚刚起床,正在两个侍女的服侍下宽服,雪白的内衣一眼得见。那松垮垮的衣服遮不住略显乳白胸膛,窄窄的腰身也若隐若现。

李浅也没料到如此,想扭头出去,又觉不甘,侧了侧脸,冷声问:“佳玉在哪儿?”

楚天歌风情一笑,向后院指了指,李浅立刻跌跌撞撞奔出,走的太急,差点撞在门框上。身后顿时响起他低低地笑声,接着是他颇有深意地教训侍女,“以后记住了,这侯府李大人可以随便进出,就是本侯睡觉时她想进来一观,也不得阻拦。”

“诺。”

几个侍女脆生生的应声,让李浅狂跑的步子微微一滞。心里不由暗骂,这个楚天歌真讨厌,没事说这么暧昧干嘛?

佳玉住在侯府后院,那本应是姬妾们所住的地方,现在里面一个女人都没有,反被他一人包揽了。府里人都道侯爷换了新口味,迷上了男人,对佳玉公子百般照顾,没一个敢怠慢。这会儿他也是刚起,吃过早餐,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廊门里发呆。他想的太专注,李浅走近,站到他身边都没有发觉。

盯着他那张略显苍白的小脸,李浅颤颤地声音唤了句:“倾国…”

就这一声,佳玉身子颤了一下,猛回头瞧见一个身着土黄内监服的男子站在身边,不由呆了呆。

“这位大人…”

李浅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他,低低地声音道:“倾国,我是姐姐。”

佳玉怔了一下,随即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尖尖的指甲几乎深入血肉。

“你,你是倾城,花倾城…?”

“是,我倾城啊。”

“你是姐姐······”他冰凉的手指触摸着她的脸,似再也隐忍不住,抱着她痛哭起来。

他哭得很响,眼泪就像流水一样哗哗流淌,似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一起发泄出来。

“姐姐,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姐姐,终于见到你了······,姐姐,我好想你······”

第九十三章 鲜鱼与猫的断袖

感谢倪幸的粉红。

李浅热切的拥着他,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她也知道现在在楚天歌的府里,行事必要小心,可情绪这种东西也不是一时三刻能控制的了的,尤其面对的是她寻找多年的亲弟,“冷静”二字早不知丢到哪国去了。

花倾国的手摸到她那一身土黄色的衣服,突然缩了一下,就好像被什么烫到了。

“姐姐,你怎么穿成这样?”

李浅也不想穿这身见他的,只是早上在皇上寝宫服侍齐曦炎用了一碗祛热去毒的药,不得不穿着内监服饰。而出来时又太着急,根本忘了换衣服之说。

她也不知该跟弟弟怎么解释现在的身份,只好略带调侃,“放心,姐姐没那玩意可切。”

花倾国的脸顿时染上一抹红晕,娇俏柔媚的好想叫人咬上一口。他轻柔的嗓音道:“姐姐,我不是这意思,我就想问问你怎么变成太···…太监。”

太监之字确实不好出口,若她真的是男的,现在已是家门耻辱了。李浅叹息一声,把她怎么入的宫,入宫以来的经历都讲了一遍。幸好他们所在的位置四面全空,也藏不了人,自不怕有人偷听。

她说的跌宕起伏,花倾国听得心潮澎湃,听到紧急之处,不时的掐紧手中罗帕,为那故事中人捏着一把汗。末了还加上一句,“姐姐·你讲的故事太精彩了。”

李浅顿时噎住,看来他好像完全没把她口中那个侠肝义胆,机智勇敢的英雄人物和她画上等号。不过也怨不得他如此,她也不相信自己在帮齐曦炎登位时,是真的一心想着燕朝社稷,百姓安危。

“算了,你说说看你怎么进的风流阁,又成了小倌的?”

一提起这个,花倾国的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掉。那一日他在净房门口等着李浅·可许久都不见她出来,便有些着急,正要赶回去找她,却不小心和一个身穿锦衣的小男孩和小女孩撞上。

那两个孩子一看就是贵家子弟,身后跟着恶奴数人。

那些恶奴,一见他撞了自家主人,立刻冲过来揪着他的脖领让他给主人道歉。花倾国也是有几分傲气的,自不肯道歉,明明是那两个孩子聊天没看路,撞了他·为什么要他赔礼?

小男孩和小女孩也就四五岁年纪,却早已学会了仗势欺人,小男孩抬腿对着他的头就是一脚。这一觉踹的他趴倒在地,头蒙蒙的,有些发晕。

恶奴见主人动手,越发肆无忌惮,指着他大骂,“你个小杂种,敢撞花家的小郎和娘子,当真活得不耐烦了。”说罢·一顿拳打脚踢。

花倾国身体瘦弱,年纪又小,哪经得起这个。三拳两脚下去便被打得昏厥。等他再醒来时已是次日一早·匆忙赶去净房,早已人去房空,哪还有亲姐的踪影。

他心里惶惶,又加上挨了打,跌跌撞撞走在街上,有好几次差点被路过马车踩到。饥寒交迫之下就一直靠乞讨为生,后来还被几个地痞抓住卖到了小倌馆。也赶巧那馆的主人要离京,便把他带了去·一路走过青州、颍州·最后在方城长留下来。他长得好,性子又柔·颇得馆主看重,花了几年时间细心培养·直到十五岁可以挂牌迎客。

馆主生意做的颇大,燕朝十几个郡城都有他开的馆,在外地生意做好了,就又回到京都重开馆院,买了一个原先叫楚香院的女妓院,改名为风流阁,依旧专做小倌生意。而花倾国也跟着回了京,到京里也不过几月时间。

听他说完,李浅终于知道为何自己翻遍了整个京都也没找到弟弟,因为他根本不在这里。想到弟弟这些年吃的苦,越发不是滋味儿,心口也隐隐剧痛。委身男人之下,任人打骂,强颜欢笑······,做小倌的痛苦比妓女更甚。

若当年,她能冲出去,能跟着他一起,或许他也不会经历这些。李浅懊悔不已,低诉道:“都是姐姐不好,姐姐没有照顾好你。”

花倾国摇头,“不怨姐姐,你尚且不能自保,又如何顾得了我,那怨就怨那薄情寡义的父亲。”

说起来,这也是他们父亲的错,若他能善待娘亲,他们就是有父有母的幸福孩子,又怎会经历这些生生死死,悲欢离合。他们姐妹俩年幼离家,一个被逼做了太监,一个被迫当了小倌,这近十年快乐全交代在皇宫和妓院之中。这都是天底下最肮脏的地方,又有哪个能得着幸福?

“倾国,你放心,我一定找到那个负心爹爹,为母亲报仇,也为咱们这十年辛酸和痛苦讨个公道。”

“我也恨他。”他狠掐着手,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怎能不恨啊,别家的孩子都吃饱穿暖,生活无忧而他却从小被人责骂辱打,还沦落到与人卖笑,屈服于胯下。他也想好好活着,他也有自尊,他的身体也不是别人随便碰触…

看到他略显狰狞的面容,李浅越发心疼,轻轻掰开他的手,为他擦拭划伤的掌心。

“你可知道父亲是谁?”她低低地声音问。

花倾国垂头,忽的神色一凛,“不过总会找到的,京都姓花的统共就那么几家。”

李浅默然。是啊,他们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有些账也到了该算算的时候了。

“我前几日在风流阁倒是听人提起过,祠部尚书花茂是个无良的,他曾休妻再娶,攀附权贵,为许多朝中大臣所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