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叹一声,弯着背倒退出去,心里如被人捶了一下难受。亲生女儿不认他,亲生儿子不理他,皇上也不像以前那样对他另眼相看,这日子也过得越发没劲了…

吩咐太监们也退下,等人都走光了,齐曦炎抱着她揽在自己腿上,问道:“怎么今日来得这么晚?”

李浅笑,“路上碰见西鲁王说了两句话。”她把差点绊个跟头的事跟他说了,逗得齐曦炎直乐。

“这老头碰上你,也算倒霉了。”

李浅知道最近西鲁王做的事让他很不舒爽,只是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她轻笑一声,“皇上要看他倒霉,也不难,只是要看怎么做?”

齐曦炎挑眉,“你觉得该如何?”

“把启王放出来,让他对付他。”

齐曦炎好笑,合着绕来绕去,是向齐曦澜求情来了。

他也不是就想置齐曦澜于死地,他的兄弟没剩几个了,还真没必要都杀了。不过他想放过他,也得看皇叔想不想。

这位皇叔表面功夫做得比他还好,明面上口口声声的说启王冤枉,私底下那些证据谁知道是不是出自他手。要不然,又怎么让他给审的板上钉钉了?

这里面若不是李浅跟着瞎搅和,这会儿说不定启王已经定了罪了。

李浅一直观察他的表情,他越没表情,越代表他心里开了锅。

第二百九十八章 茶楼风雅

第二百九十八章茶楼风雅

她笑,“我跟皇上讨个圣旨如何?”

这丫头每回憋着坏主意的时候,眼睛都是眯着的。齐曦炎叹口气,“你想求什么圣旨?”

“大审之日让我跟着听堂。”

“这不可能——。”

她一个贵妃,跑大堂上算怎么回事?

李浅笑得双眼眯成了缝,“当然不是在堂上,在外面瞅瞅就行。”

她说瞅瞅,自然不是真的只是看,少不得要在里面继续搅合。

齐曦炎深知她的个性,沉思一会儿,道:“这也好,朕和你一起去。”

李浅“啊”了一声,咧嘴苦笑,有他在场,她还能肆无忌惮的搅合吗?

“你这丫头,还是老实点,都当娘的人,一天到晚琢磨鸡零狗碎的东西。”齐曦炎说着,撇过她的腿坐在自己身上。

李浅心道,你才鸡零狗碎呢。她抖的那点机灵,比起他可差了远了。

懒得跟她斗嘴,她推开他要站起来,“我走了。”

齐曦炎哪容得她走了,某些地方早挺着等着纾解了。

“话说完了,咱们也做些别的事吧。”

“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头已经伏低,热乎乎的唇瓣也覆了上来。

李浅暗叹,她就说吧,就说吧,任何时候他都不放过机会。不过也是他够聪明,这里确实比承恩殿好太多了。说话间衣服已经被脱了一件不剩。

只是…春寒乍暖,还是冷了点…

“阿嚏…”

审问启王的地方原本定在刑司大堂,但为了显示皇上没有偏颇之心,便把堂审设在了京都郡守府,也方便平民百姓来听堂。也是为监堂。

李浅虽得了圣旨,却也不敢正大光明的出宫。她让小路子买通了太监,穿了身男装混出宫去。

手摇着一把折扇,走在京都的大街上,倒是难得找到了从前满街乱窜的浪荡感觉。

齐曦炎本来说好和她一起来的,可今天突然有了急事。便嘱她先来,他随后就到。还特别警告她不许出幺蛾子。

李浅自是应允,心里却满不当回事。出不出幺蛾子,也得看西鲁王今天的表现如何。

齐曦炎不来,自己溜达着倒更觉惬意了。

她上了一家离衙门最近的茶楼,这里视线极好,推开窗户就能看到对面的大堂。居高而望,里面大致情形尽入眼帘。

这个位置是整个酒楼最好的,花了大把银子才从掌柜那儿买来,不过后面肯定有人报账就是了。

她来得尚早,郡守府衙还没升堂,可酒楼里人已经聚了很多,不少人议论纷纷的,所说的都是西鲁王和启王。

这里掌柜也会做生意,竟然开了赌局,让人压启王是无罪释放,还是菜市口砍头。

李浅坐在椅上,让小二上了一壶茶,一边品着一边听他们说话。

这些闲人们,竟有大半认为齐曦澜是必死无疑的。她不禁好笑,也不知他们这份自信是从哪儿来的。

这些人里也有持相反意见的。隔壁一桌,一个高个子男子就是个其中一个。

他高声道:“你们不知道,咱们这位西鲁王爷最是心善,未必会判侄子死罪,也许弄个发配边疆也未可知。”

他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附和,“正是正是,西鲁王最心善了。”

李浅叹口气,这话幸亏没叫齐曦炎知道,否则他还能保住那淡然的表情才怪。

都说西鲁王人缘好,看来是不假了。照现在这人气看,比性格阴晴不定,冷酷心狠,又以玩男宠盛名的齐曦炎也不知好了多少去…

又坐了一会儿,对面堂上也开始升堂了。

西鲁王是主审,坐在正中,齐曦鹏坐在他的左下首,百无聊赖的抠着手指头。坐在右下首的是刑司的正部堂官,正二品。再往下呼啦啦坐着七八位官员,都是二三品的顶戴,他们原本也与审案无关,也不知都上这儿来凑什么热闹。就连花茂这个祠部尚书也赫然在座,还有凤城侯…多日未见他,他明显憔悴了许多。

西鲁王落座,一拍惊堂木,衙役吼一声:

“升堂——”

“威武——”

接着“哗啦哗啦”锁链声响,齐曦澜和原任京都郡守陈德容被人给押了进来。

可能是狱里伙食太差,这两人都瘦的没形了。也难为启王这样的风流人物,一旦邋遢起来,也跟一般犯人没太大区别。最多就是看见西鲁王不下跪,头昂得高了点。

陈德容可没他那胆子,一脸苦相跪在下面。

他本是这衙门的正堂,却偏偏沦落到受审的地步,该说他运气太差,还是运气太差呢?

这会儿茶楼上,小二上来给添了点开水,笑着求道:“这位爷,今儿个店里人多,您可愿跟人拼个桌?”

李浅摇了摇扇子,很干脆回他,“不愿…你待怎么样?”

小二陪笑,“爷您再想想,那人多给钱。”

李浅冷笑,她嫁的爷们最不缺的就是钱,谁稀罕那三瓜俩枣的。

可还没等她拒绝,就见有人掀帘子进来,接着一个清朗地声音道:“她还想要钱吗?给钱是不必了,先把欠咱们的账还清了吧。”

李浅抬头,看见进来的两个身穿紫衣的男子,不由怔了怔。她没想到在那里还能见到付言明,这位付大公子,实在不像是个爱凑热闹的?

在她身后还跟着付小公子,付言喜。

债主出现,她这欠债的也实在不好拉下脸来赶人。

借付言喜那一千两,她给了花姨了,让花姨替她还了,奈何人家根本忘了这茬,直拖到现在这笔账还没结清呢。

她嘿嘿一笑,忙起身让座。真怕他们这会儿要账,她没带那么多银子啊。

付言明递给她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施施然坐了下来。

他素来风采逼人,只往这儿一坐,顿时把众多眼球都吸了过来,连她这个假男人也自愧不如。许多人眼见着他进来这里,都一脸欣喜状,仿佛看见的是什么美貌佳人。若不是还有个帘子隔着,那眼珠子估计都堆满地了。让人很纳闷他们到底是来看审案的,还是来看他的。

李浅摸摸鼻子,都是大男人,有啥好看的。

她一回脸,正看见付言喜定定地眼神。

她表情有些尴尬,所幸脸皮够厚,还知道笑着打招呼,“付小公子好。”

付言喜点点头,想说什么,可看看哥哥的脸,最终只是垂下头坐在她身边。

李浅知道他想问很多事,她进宫的事沸沸扬扬,也不知有没有传到他耳中。可以她现在的身份,真的越少牵连人越少。

她便当没看到他,只对付言明问道:“付公子今天怎么得闲?这是刚从哪儿回来吗?”

封妃大典和皇子满月宴都没看见他,像他这样的肱骨之臣不露面,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出京了。

小二过来给两人上了茶,付言明喝了一口道:“也没去哪儿,就是和楚侯爷去办了件事。”

李浅想问楚天歌在哪儿,咬了咬牙终究没问。

付言明仿佛故意似地,开始跟她表述这一趟出门,沿途景色是多么美好,他和楚天歌怀抱美女,畅游天下是多么的惬意。他只管夸耀自己的风流日子,对于楚天歌的去向却是只字未提。

说完,还颇为得意地睨着她道:“倒是你,在宫里的生活过得还好?”

对于这事李浅不愿多说,伸手点指对面,”既来了,就先看审案吧。”

对面堂上,审案已经开始。

副审的齐曦鹏照例问道:“堂下所跪何人?姓字名谁,家住何处,兄弟几人?”

这样的屁话是当弟弟的问哥哥的吗?齐曦澜对陈德容踢了一脚,“问你呢。”

陈德容忙正了正身,回道:“罪臣陈德容,家主京都,兄弟三人,罪臣行三。”

齐曦鹏点点头,对一边的记事官道:“记上啊,罪臣两人,一个叫陈德容,一个叫齐曦澜,都行三。”

说完,又对西鲁王一笑,“叔啊,我问完了,下面该你问了。”

西鲁王咬牙,真想也踢他一脚。

说好是同为主审,可他也撇的太干净了,众人皆知的事他来问,剩下的硬骨头就该他啃吗?

不过,他不掺和倒正好,也省得麻烦。

他冷声问道:“罪臣齐曦澜,你可有何话说?”

齐曦澜冷笑,“王爷还想问什么?该知道的您都知道,不该知道的您也知道,问我还不如问您自个儿呢。”

西鲁王不管他耍嘴皮,叫人传证人。

李浅本来想仔细听一会儿,可却听到楼梯声响,却是齐曦炎来了。

很奇怪地,他今天也穿了一件紫衣,带着几个侍卫缓缓上来。其中一个是李人,却穿着一件青衫。

今儿也稀罕,紫衣卫不穿紫衣,倒几个不挂职的都一身紫皮。付言明是,他居然也是。

在坐的三人都站起来,躬身施礼,而他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却没往这边来,而是拐了个弯走到隔壁的房间。虽只隔着一道竹帘,但毕竟是相离甚远。

李浅怔了怔,他这是装不相识吗?

付言明脸上表情也为之震动,他复又坐了下来,小声问:“你这是得罪他了?”

李浅瞥他一眼,冷笑,“你管太多了吧,真想知道怎么不过去问他?”

付言明叹口气,当今皇上甩脸子,他哪敢过去问啊。

第二百九十九章 绕进皇上

李浅自是知道没惹着齐曦炎,可他出现在这里,却又不坐到她身边,是因为什么?莫不是因为这位付公子?

她盯着付言明那张俏的不行的脸,恨不能在上面看出朵花来,阴阳怪气地声音道:“我才要问你,你怎么惹着他了?”

付言明很是慎重地想了想,然后又很郑重其事地道:“那他可能吃醋了。”

李浅嗤笑,他又不是楚天歌。

他们说话的功夫,对面堂上证人已经传完,两个证人,所有的证词都指认齐曦澜图谋不轨。

李浅能想象,现在启王脸上是多么的不屑。

西鲁王脸色也没多好,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罪臣齐曦澜,你可供认?”

齐曦澜撇嘴笑笑,“不认,又待如何?”

西鲁王道:“今日证据确凿,也轮不到你狡辩,皇上旨意让本王便宜行事,今日便定了你的罪,你还有何话说?”

齐曦澜神色微冷,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西鲁王明里总为他求情,实际上却是想致他于死地。而那位皇上弟弟也见不得他好,借这个机会除掉他也不是不可能。

这两人一般心思,不谋而合,他这颗人头能保得住才怪。

他叹口气,“随你便吧,何时行刑,给个准话。”

李浅趴在窗户上,听得清清楚楚,不由暗自着急。这个齐曦澜怎么能认呢?

眼看着那边就要定刑了,隔壁的齐曦炎却半点反应都没有。他一口口啜着茶水,仿佛周边的事都与他无关。

她跺了跺脚,必须想办法阻止这案子再审下去。

他不是不想跟她说话吗?好吧,她过去凑他就是。站起身,掀起竹帘走到隔壁,对着淡然而坐的齐曦炎深深一礼。

“这位爷,打扰您了。”

齐曦炎眼皮也没抬一下,倒是站在身后的李人颇为狐疑地转了转眼珠。暗自思量·这两个主子在闹虾米啊?

李浅见他不理,继续道:“这位爷,我身边那位公子烟瘾犯了,想跟爷借个火用用。”说着对着隔壁指了指·“就是那边那个长得很好的公子。”

齐曦炎终于抬了抬头,瞪了眼付言明,然后对李人一努嘴。

李人立刻把火折子奉上。

李浅抓在手里,道了一声“谢”,兴致勃勃地奔下楼去。他不是要撇清关系吗?可她偏要把他拉进来。

看李浅下楼,李人轻声问:“皇上,你和娘娘闹气了?”

齐曦炎摇头。

“那您怎么不理她?”

他叹口气·他是怕她缠着他非得救齐曦澜,才不得已不躲着她的。本来他今日不想出来的,或者即便出来也不该来这座酒楼。可他担心她的安危,最近不安全,就那么几个人跟着她,委实不叫人放心。

李浅去了一会儿,片刻后听到外面有人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西鲁王要让两人签字画押·陈德容哭着爬到他脚下,抱着他的裤脚哀嚎,“王爷啊·您开恩啊,罪臣罪不致死啊。”

裤腿角眼泪加鼻涕的,他最近风寒,黄澄澄的鼻涕在裤边甩来甩去。

西鲁王忽有点恶心,正想把他踢开。就听到有人高喊着:“王爷不好了,您的轿子让人给烧了…还有花大人,李大人,张大人,王大人…,您们的轿子都点着了。”

大堂上一片哗然·那些个被点到名的大人们蜂拥着往外跑。

西鲁王也有些心疼,自己那轿子也值点银子的。

齐曦鹏站起来,“叔啊,咱们明天再审吧。”说着也不待他反应,提着官袍跑出去救火去了。身外之物就算再身外,那也是他的啊。

霎那间大堂上空荡荡的·主审、副审,听审的都跑光了,这案子还审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