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鲁王气呼呼地一拍惊堂木:“退堂—”

那边堂一散,李浅也重新出现在茶楼。

她潇洒地摇着折扇,嘴角隐有一丝得意。把火折子往上一拍,笑道:“这位爷,多谢你的火。”

齐曦炎怔了怔,咧出一抹无可奈何地笑。这算是把他给绕进去了吗?

一场小火,审案无疾而终。

西鲁王和东鲁王去向皇上回旨。

皇上对此事极为重视,申斥他们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西鲁王回道:“皇上,这实不怨微臣,是有人恶意纵火,意图阻止审案。”

齐曦炎挑眉,“那纵火之人可抓到了?”

“回皇上,纵火之人没抓到,不过有人看到他进了一家茶楼,还瞧见从一个人手里接了火折子,微臣以为,这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唆使,而这人八成是启王余党,意图营救启王,危害燕朝社稷。”

真难撰这位皇叔这么一本正经,齐曦炎尚能绷着点劲儿,旁边李却忍不住了,一扭脸“噗嗤”笑了一声,转过脸来又是面无表情了。

齐曦炎喝了口茶,“这等不法之徒,皇叔一定要捉拿归案。”

“诺。”

“朕批了一天折子,已经乏了,皇叔就先下去吧。”

西鲁王躬身退下。齐曦鹏也忙跟在后面。

两人往宫外走去,路上西鲁王问:“你去查纵火之人,可查出是谁了?”

齐曦鹏笑道:“那人行踪诡秘,哪那么容易查不出来的。”

其实他是查出来,有手下看见那长相,跟他描述了几句,他便已心中有数。只是不想告诉这位皇叔就是了。要是让那人知道自己告了密,她可不会饶了他。

西鲁王看他一眼,颇为意味深长道:“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个时候可一定要心齐啊。”

“皇叔所言甚是。”齐曦鹏笑着,心中却道,谁跟你是一根绳上的,你那根绳太细,我怕一不小心掉下来。

放火之事不过刚刚发生,李浅好像没事人似地在齐曦炎跟前晃悠着。看见他,也不提今早见过他的事,就好像在茶楼瞧的是另外一个

齐曦炎心中暗叹,也不好说什么,只叮咛她,少操点心,养好身子。

李浅笑着应了,少操心是可以,不过先得等把齐曦澜的小命救下来再说了。

今天这一关算是闯过了,还有两天,这两天怎么搅合了才好呢?

当然,最好的法子莫过于找到那人谋反的证据,才能让齐曦澜脱罪。

可现在谁叫她摸不着人家的门呢。前一阵抓住的几个刺客,都是齐曦炎秘密审问,对于审问结果,他只字没露。

问过他一回,他的答复都是让她静养,不要操心。可是她怕啊,怕他真把齐曦澜豁出去。他这人对兄弟之情看得不重,也许心里早知道主谋是谁,但目前形势下不想打草惊蛇,倒真有可能先拿齐曦澜垫个底。所以她还是靠自己,要等着他发慈悲,那黄花菜还没种呢。

李浅回到宫里,拄着腮帮子,暗自打主意。

这事该如何是好呢?

不过搅局嘛,自然要找那些能搅局的。而其中的翘楚,莫过于现在住在凤城侯府的月月,以及皮五这样的无赖痞子。说不得明日的堂审要着落在他们身上。

她打定主意,便叫小夏子出一趟宫,带封信给皮五。至于月月,她大字不识一箩筐,还是带个口信的好。

小夏子捏着那封信,嘴咧的好似苦瓜,“娘娘,您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李浅在他头顶拍了一下,骂道:“你个小猴子,你跟了我,这里就是火坑了,你还想跳哪儿去?”

小夏子苦笑,“原来娘娘也知道啊。”

她这里不仅是火坑,还是个大火坑,而她就是火神娘娘转世,专爱煽风点火的。

“知道了就赶紧去吧,别耽搁了晚饭。”

那意思就是回来晚了就没饭吃了。

小夏子慌忙跑出去,心里不免暗想,娘娘这是想干什么?怎么传这么奇怪的话?

次日,李浅依旧去听审。

齐曦炎本也想着去瞧瞧,可李浅却找了一堆的理由阻止他,最后还说春天风大,小心吹坏了身子。

齐曦炎伸指在她脸颊上刮了一下,笑道:“你这丫头这回又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李浅笑,“憋着就憋着了,难道你看不顺眼吗?”

“朕哪敢啊,还怕你不让朕上你的床呢。”

她笑了笑,唇瓣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下。

“放心,我的床你随时可以上,但是你的床就不必了。”她再也受不了侍寝那个罪。

齐曦炎哈哈一笑,也不再难为她。

她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或者他不能出面,没办法做的事,由她这个痞子娘娘做来,更能事半功倍也未可知。

李浅出了宫,这回由李人带着紫衣卫在身边保护。

这是皇上下的旨,李人听到后,那脸皱的好像风干了的腊肠,“头儿啊,您放过我吧,回头我给您烧香,家里供您的牌位。”

李浅狠狠踢了他一脚,“放你娘的屁。”

早忘了这会儿她穿着女装,身份也早已不是原来的紫衣卫首领了。李人捂着痛脚,暗道自己倒霉,跟了她,自己就没得过好。

她去换了身衣服,随后走出来,呼道:“走吧。”见他不动,不禁又道:“放心,死不了。”

李人无奈,只能在后面跟着她。

第三百章 十个姘夫一姘头

有紫衣卫腰牌,出宫容易了许多。

他们出了宫,马车一路慢行,走到西街的时候,李浅突然喊了句,“停车——”

李人掀开车帘,见街口一个穿着破烂的乞丐正对着马车挥手。他不由一咧嘴,这又是哪位祖宗啊?

皮五确实是祖宗,天下流氓妁祖宗。他走到车前,对着李浅低低说了几句。°

李浅笑着点头,转头吩咐车夫,“去凤城侯府。”

李人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结巴道:“去······凤城侯府······做什么?”

李浅安抚地笑笑,“放心,死不了。”

这一道上,她连说了两个“放心”,可他能放得了心才怪。尤其要再见到那个肥胖的女人,更觉悲催到极点。

“李人哥哥。”月月一见他,便立刻扑了上来,吓得李人差点从车上跳下去。

李浅接了月月,心情大好,有李人在这儿,也不怕她不听话。她一路哼着歌,相较于她的好心情,李人只能用“面如死灰”来形容了。到了昨日那间茶楼,他立刻跳下车去,说是先去打理,却迟迟不肯回来。

李浅也不介意,和月月一起下了车。

月月瓮声问:“姐姐,咱们今天要做什么?”

李浅笑,“今日瞧一场戏,一会儿你打上戏台,把那些唱戏的打个落户流水可好?”

月月拍手,“这个好玩,打架我最在行了。”

她们所坐的还是昨天那个小间,来得时辰尚早,茶楼里还没坐满,不过相较于昨天,似乎人更多一些。大部分茶客高声阔谈,话题还是离不开今天的审案。都说定不定罪,今天必见真章。

昨天这个时候,付言明就出现在茶楼。

李浅一边品着茶静静等着若是今日他能来,今日这场戏一定会更热闹的。

付言明不负所望,正想着他,他便已上了楼。一见李浅就露出一抹迷人的笑,“昨日你可是出了名了。”

李浅笑,“是好名,还是坏名声?”

付言明“嗤”一声,“你还能有那好名声吗?”

自昨日那一把火,闹得京都人尽皆知,都好奇这胆大包天的人是谁。还有些嘴碎的传的神乎其神的,直说这是邪神打这儿路过,抽了袋烟,火没熄,往地上一扔,正巧就点着各位京中要员的轿子了。否则为何到现在还找不到纵火的?分明是神仙回洞府躲得没影了。

这样的话纯粹就是胡编乱造,信的人是傻子。

付言明可不信这鬼话,他昨天亲眼看见她从齐曦炎那儿借的火折子却又偏巧那边着火了,不怀疑到她身上都难。试问整个京都比她胆大,还不着调的人真不多。

他连讽带刺的李浅也不介意,微微一笑道:“那就多谢付大公子夸赞了。”

她起身让座,一回头却见月月痴痴呆呆的盯着付言明,嘴角隐有涎水滴下。不由心中恶意顿生,笑着给月月介绍,“月妹妹,这就是京都最有名的第一公子,以后你们两个多亲近亲近。”

月月忙点头,用肥肥的猪手去抓付言明。

付言明刚才注意力一直在李浅身上,竟没看见这儿还坐着一个人等看清楚这女人的模样,霎时打了个寒战。再等她的手搭在他手腕上,身上顿时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若不是尚顾着第一公子的面子,这会儿恐怕已经蹿下楼去了。

李浅也怕真把他吓走了,忙拉住月月,笑道:“今天就先认识认识回头有空,你们再深交。”

月月也听她的话,松了付言明的手,又坐回去,不过眼珠子却一时也没离开他身上。嘴里还喃喃自语着:“男人怎么能长这么漂亮?”

付言明的表情瞬间僵硬。

李浅心情大好,茶多喝了几杯,点心也不禁多吃几块。她笑着对月月道:“自然是漂亮,京都,乃至整个燕朝,最漂亮的就是他了,尤其是他还未娶妻,只有通房两个,可是真正的黄金男。这样的人也最适合做夫郎了…”

这类似媒人的话,月月听得害羞地垂下头,真难得平常大胆无比的她,也有这般小女人的一面。只是她脸太黑,即便染上一抹红晕,也看不出来。

付言明气得直瞪她,那张小白脸似乎也有点黑漆漆了。

这个功夫,对面已经升堂了,还如昨天一样,齐曦鹏照例问了些无关痛痒的事,然后把一箩筐的麻烦交给西鲁王,自己躲到一边抠起手指头来了。

西鲁王剜了他一眼,然后问齐曦澜,“今日你可认罪?”

齐曦澜颇为高傲地梗着脖子,送他两字,“不认——。”昨天他还供认不讳,一副“你干脆杀了我算了”的悲催样,可日却为何又突然翻供了?

西鲁王心知里面有问题,冷笑道:“你不认也不行,证据确凿,难不成你还想翻供?”

齐曦澜笑,“翻供便翻供,本王忽然间不想死了。”

谁好端端的想死,若不是被逼无奈,他也不会破罐子破摔了。这都要感谢李浅的一个口信,她说能救他,那他还求死个什么劲儿?

且等着他翻过身来,一定要和这个西鲁王好好斗一斗。

西鲁王嘴差点气歪了,满脸阴沉着,似在思索什么。

茶楼里付言明看到这一幕,不由看了看李浅,“这是你的功劳?”

李浅笑,“你倒是好眼力。只是你猜不猜的出来,下一步我会怎么做?”

付言明摇了摇扇子,冷笑,“你的心思谁猜得出来。”

这夫妻俩一个个都是筛子心眼,谁能猜的着他们会做什么?她想做什么,或者只有她那位爷们最清楚了。

“猜不出来就等着瞧吧。”李浅笑了笑,端茶喝了一口。这会儿差不多也到时辰了,那边也该出手了吧。

齐曦澜不认,西鲁王一时也不能强按着他按手印。

若是在刑司私审,想做什么都可以,可惜这是京都衙门,还有许多百姓听审,也备不住哪里坐着皇上的亲信。他绝不能草率行事,必得要让人心服口服。

一拍惊堂木,“来人,传证人。”

今日的证人还是那两个,一个春香楼的鸨母,一个太傅府的侍卫。

照着昨日的排场又上了一遍,这回也没有什么新意,鸨母喊着看见启王和蒙面杀手交谈,而那个侍卫则说亲眼见到启王运送引火之物。这一字不差的证词,许多听审的都听得直打哈欠。

两个证人说完,西鲁王喝道:“启王,罪证确凿,过了三日皇上就要结案,到时不管供不供人,都要定罪。”

正说话间,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喊一声,“哎呀,大人,冤枉啊,冤枉啊!”

只见人群中冲进来一个人,青衣小帽,打扮的倒也干净利落。他人长得也英俊,看着竟有几分像当今皇上。

有那么一刹那,西鲁王还以为当今皇上冲了进来。也就是这一闪神,没喝令下属阻拦,眼睁睁看着他横冲直撞进来。

那人冲到眼前,一把抱住翠香楼的鸨母,就开始哭嚎:“我的亲啊,我的肉啊,我的英娘啊,你怎么能胡说八道呢。那一日我去翠香楼要去见的是你啊,为了怕你那姘夫,特意蒙着脸,你怎么能说我是刺杀皇上的刺客呢?”

鸨母原名叫英娘,今天三十来岁,年轻时颇有艳名,现在有了点岁数,却也是风韵犹存,有一两个姘头一点也不奇怪。

她最近确实同与三四个年轻的男子有染,甚至有时候会在相貌不错的宾客中找几个享一夜之欢,还倒贴人家银子。这会儿被人抱着,不免有些疑惑,难道自己真的和他好过吗?

付言明原本还潇洒看着,看到这会儿也不禁眼珠瞪大,“这人是你找去的吧。”

李浅笑了笑,是她找去的没错,不过她本来想的是让他扮成乞丐,然后带一帮子人把大堂搅个胡烟瘴气的。可是这皮五明显比她有办法啊,这一出比她安排的戏可精彩多了。

西鲁王暴怒,狠狠一拍惊堂木,“堂下是何人擅闯?”

皮五嘻嘻一笑,把怀里的老鸨更抱紧了些,抱得她直翻白眼。

口中道:“启禀王爷,小人就是英娘的十大姘夫之一啊。那一日我到翠香楼去找英娘,正瞧见那位魁梧有力的王三,王爷您也知道,王三力气大啊,小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怕他报复,自然要······”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在英娘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把个风骚惯了的青楼女子居然也臊了个大红脸。脑中不免想着:这小子长得可真好啊。

这么没有节操的一幕,西鲁王看得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心里暗道,王八蛋的,鬼才认识什么王三,谁又知道他力气大不大。不管这人做的事是多么离谱,但他的目的肯定是来捣乱的。

他一拍惊堂木,喝道:“来人,把这个无赖之徒给本王拖出去

有兵丁过来架住皮五的胳膊,皮五拼命挣扎。口中不干不净地呼着:“冤枉啊,王爷要杀人灭口了。”

西鲁王也怕事情闹大,有流言传出,便吩咐人放开他。

第三百零一章 奴家的小冤家

第三百零一章奴家的小冤家

皮五挣脱开兵丁,哭道:“王爷啊,小人还没说完呢。小人知道王三厉害,不敢和他正面冲突,就蒙着脸偷偷流进翠香楼,刚好瞧见这位启王爷,就跟他问了下路。小人那会儿还不知道他是启王啊,今儿个来听审,才认出来,小人虽不学无术,可也不能冤枉了启王,小人实在不是刺客,启王也与刺客无关啊…。”

他说这话明显加快了速度,难为他连珠炮似地语言,竟也说的清晰无比,在场的每个人都听明白了。那么…和启王接触的不是蒙面刺客,那启王是主使一说也就不攻自破了。

西鲁王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接连喝令兵丁把人拖出去。

皮五却紧紧抱住英娘,说什么也不松手。嘴里还叫嚷着:“亲啊,肉啊,我想你啊。”

齐曦鹏饶有兴致地看着,突然笑起来,“叔啊,这倒是一段难得的一对狗男女,不如看看这翠香楼的老鸨怎么说吧。”

西鲁王不好再用强,喝问英娘,“你可认识此人?”

英娘不认识啊,她刚才一直在想,但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到底和这个俊帅男人有什么关系?按说这么标致的人物,真要和他上过床,应该记得很深刻啊。

皮五暗叫要遭,立刻伸手在她胸上轻轻一掐,另一只手悄悄伸进她的衣襟,去爱抚那具柔嫩无比的胴体。

堂上的人都注意他们的脸,他们身子下俯,遮住下面,谁瞧得见他的手在做什么?即便瞧见了,也只是不耻这两人苟且而已。

皮五是一贯在风流场所流连的,他自己在燕州就开着ji院,**手段极为高杆,几下侍弄,立时把英娘摸得舒服之极,禁不住yu火中烧。

她本就不是检点的人,顿明白他的心思,轻嗔了他一眼,对上笑道:“王爷容禀,这位确实是奴家的小冤家。”

齐曦鹏哈哈一笑,“果然如此,那还真是冤枉了三哥了。”

西鲁王脸色青得几近黑色,好半天才抑制住想怒吼的冲动。

冷声问:“那纵火之事又作何解释?”

皮五耸了耸肩,“这事不该问我啊。”

对面的李浅见第一出戏唱得也差不多了,便拍了拍月月的手,“妹妹茫饨酉吕吹氖戮鸵妹妹你了。”

月月一直盯着付言明瞧着,就连李人再回来,也没从他脸上把眼珠子转回来。

李人庆幸不已,暗自欣喜自己终于要脱离苦海了。他感激地看着付言明,自也听到月月问:“我若做成,姐姐许我什么好处?”

月月别处脑筋不好,但在要好处上绝对不比任何人差。李浅眼珠子一转,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月月听得甚是兴奋,大巴掌一拍,随后蹦跳着下了楼。

付言明瞧在眼里,不由心中暗恨,他了解李浅,知道她什么龌龊事都做得出来。冷声喝问:“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本公子的事?”

李浅轻笑,“付公子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又不是你的妻子,哪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就算对不起,那也是对不起皇上啊。”

付言明磨了磨牙,心道,别让他知道她把自己做了人情,否则就算是贵妃,他也决不轻饶。

月月脚大,走得也快,片刻间便到了大堂。

她迈开大步硬往里闯,许多衙役兵丁阻拦,都被她大手一推,推倒一片。她身后别着一对洗衣服的棒槌,抡圆了在半空中一挥,真是鬼挡杀鬼,佛挡杀佛。一眨眼就被她冲到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