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还是先压压饿才好。

小武动作更快,转瞬间桌上已光溜溜的了。李浅看碗里还留着一只鸡脚,刚想动手却被他抓在手里。她立时伸筷子在他手背上一敲,他一痛,撒了手,那鸡爪便被她抓在手里。

两个紫衣卫看得都有傻眼,亏他们还举着筷子半天,竟一点下手的机会都没摸着。

李浅自是得意万分,边细细啃着,一边问道:“现在你也酒足饭饱了,也该透漏点什么了吧。”

小武瞅了她许久,脸上慢慢浮起一丝笑意,“说实话,刚开始见你时也没觉怎样,可这会儿瞧着也满顺眼的,你问吧,送你几句也无妨

李浅看了看自己的抓鸡的油手,想必脸上也是油乎乎的。她就算再不注重礼仪,好歹也知道这个样子实在难看。这样的她反倒顺眼了,他的眼光也够奇怪的。

“我先问你三个问题。”

小武撑掌,“好,就三个,你想好了再问。”

她狐疑看他,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痛快了。

“你跟西鲁王什么关系?”

小武一笑,“确切来讲是毫无关系。”他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而已。当然,也是他倒霉,钱还没拿到手,他的妹妹却落在人家手里,少不得要投鼠忌器就是。

李浅却不完全相信他会为了钱而出卖什么,他一定还有别的什么特殊的原因。不过现在还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所以她问:“你计算的日食是什么时间?”

本以为他不会那么轻易回答,可谁想他居然干脆的告诉她。

“是这个月十五。”

今天是十二,也就是说还有三天,而三天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她正琢磨呢,却听他又道:“已经问了两个问题,你现在还有一个机会。”

李浅后悔的直想咬舌,她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可刚才怎么就偏偏说了三个问题?

她若说是三十个,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或者连他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究竟喜欢什么人,这样的奇事都能问出来。

脑子里想着,竟真的问了出来,“你喜欢谁?”

小武微有些惊讶,随后雅然一笑,这一笑就好像点亮了万盏明灯,就连那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如夜空里皎洁的上弦。

“我叫武成思。”

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对答,把她最珍惜的第三次机会就这样浪费了。李浅真是想一头撞死算了。

她管他叫小武还是武成思,与她有毛的关系?

心里有些恼怒,也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他,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捉弄了。

吩咐伙计再摆上一桌酒席,她要继续吃,好好的吃,把所有的气都吃进去。

这一举措得到另三人的极大赞成,尤其两个紫衣卫,感动的都快哭了…他们头儿真是太体贴人了。

可新菜上来,李浅却发现自己半分胃口都没有了。

把武成思带回去,拆穿西鲁王的阴谋是必须的。可皇上若不在朝中,这事就没有人能主持了,她也就是一个贵妃,又没有庞大的家族势力,凭什么左右朝堂?

叹口气,暗暗责怪齐曦炎,你说他一个皇上,有事没事自己冒什么险啊?

其实她自己何尝不是这样,或者两人本质中都有些冒险天性,日子过得太安稳了没准还难受呢。

好容易自己劝自己觉得心里舒坦点,想随便吃几口菜,再一抬眼,一桌子整治好的饭菜已吃剩点滴菜汤了。

两个紫衣卫一副半饱半不饱的,独武成思一个摸着肚皮,倒在椅上,大约是撑的太过了。

李浅动了动嘴唇,很想骂两句,可终究没开口。

一个人想找一种另类的死法,比如撑死,你要拦着岂不太残忍了?

叫伙计进来收拾东西,刚把那些碗碗碟碟拿出去,就听到外面一阵吵杂,似有许多人进到里面来。

李浅莫名的觉得心跳加速,这个时间,这个冷僻的地方,会是谁来了?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却是驿站的管事。

他一进门,先是一阵笑着鞠躬,随后求道:“四位爷,你们能不能让个地儿,外面有贵客到了。”

一紫衣卫大怒,“管你来的什么贵客,总有先来后到,哪有咱们让的道理?”

管事忙赔笑,“几位也别恼,不怕得罪您,来得这位您还真得罪不起。”

第三百三十章 跳蚤咬人情难禁

李浅心中一动,问道:“那人是谁,你可知道?”

“具体是谁,咱们可不清楚,只听底下人叫着,仿若是一位王爷。”他说得虽轻描淡写,可副得意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驿站里可不是轻易能接待王爷的。

紫衣卫大为恼怒,正要替主子出头,却被李浅制止住。她道:“咱们给腾房便是,只是这里可还有空房?”

“房间还有,不过是个通铺,爱住不住吧。”

这般傲慢姿态,确实让人心中不爽,李浅却含笑应了。

管事一走,她立刻对一个紫衣卫道:“去,查查是谁来了。”

紫衣卫领命而去。

一个小伙计过来领他们去房间,走过后院的时候看见不少人急匆匆地来去,虽是普通劲装,但一瞧便知是行伍之人。

李浅给武成思脸上遮了条手帕,她自己也戴上顶帽子,半垂着头往前走。路上有人盘问,只说是过路的官眷,给老爷腾房的。

伙计把他们领到前院的一间通铺房,普一进去就被里面难闻的气味儿熏得栽了个跟头。

屋子里有一张床,还有一张桌子。

她用手蹭了一下桌面,一层的灰尘抖搂下来,足有铜钱那么厚。床上的被褥也是黑漆漆的,散发着一股发霉的味道。也不知这屋子,多长时间没住人了。

武成思用手帕掩着鼻子,叫道:“你们要住自己住,我是宁死也不住这儿的。”

李浅扫了他一眼,没说话,今天连睡得成睡不成觉,都不一定呢。还能挑三拣四?

她在屋里转了个圈,一不小心,脚踢到了地上的一个夜壶,沉甸甸的·里面八成还有半壶臊尿。

她就说怎么这屋里的味道这么奇怪?又酸,又涩,又霉,又臭·千般种味道,混杂出来一种奇妙-的窒息感。原来······竟是暗藏着宝贝啊。

让伙计把尿壶扔出去。

小伙计端着尿壶往外走,嘴里嘟囔一句,“这八成是半年前在这儿住的客人留下的。”

武成思顿时一脸的漆黑。这样的东西放了放半年,不长毛都奇了怪了。

被子很脏,还湿乎乎的,活像是一条在水缸里泡了半年的腌菜。他捏着被角扔在一边·在床上清理出一块干净地方,把自己的衣服铺了上去。一个人躺了三个人的位置,不一会儿便打起盹来。

李浅直愣愣地看着他做这些,没有任何反应,她在想事······

这个王爷会是谁呢?

若是齐曦鹏还好些,要是西鲁王,她就等着有人给她收尸吧。

过了片刻,出去探查的紫衣卫也回来·一张脸刷白刷白的,显然是受惊过度。

李浅忍不住叹口气,“是西鲁王吗?”

两个紫衣卫瞬间眼瞪得老大·“您怎么知道的?”

李浅苦笑,还真是叫她给猜对了啊。

这个驿站平日里人烟稀少,若非到各地官员进京之时,轻易不会有人住这儿。齐曦澜在京都,安王下落不明,齐曦鹏多半和皇上在一起,所以是来得肯定是西鲁王。

这会儿驿馆里已经布满了他们的人,他们再想逃出去,可来不及了,而且现在她也不太想逃。

西鲁王会在这儿·肯定是有意图的,而这个意图,她必须要摸清楚。

两个紫衣卫都知道西鲁王的厉害,都有些坐立不安问道:“大人,咱们现在要做什么?”

“睡觉。”就算有所行动,也不能是现在。

她指了指床·让两人躺上去。她则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

两个紫衣卫颇为犹豫,和贵妃娘娘共处一室,以前连想都没想过。

他们确实是没想过,不过却做过,想当年还和这位大人物在树林里一起睡过。

可谁叫那会儿她没做娘娘呢。

两个小子也确实累了,容不得多想,便已进入了梦想。只睡了不过一炷香功夫,原本进入梦乡的三个人都跳起来。

倒不是李浅出了怪声吵着他们,而是床上跳蚤太多,硬生生把人给咬醒了。

抖着一身的小红疙瘩,武成思眉毛拧得好像一根绳。

怨不得连王爷的仆人都不愿在这儿住。就这样的住宿条件,来一万个人,也得吓跑九千九百九十个,另外一个跑不走的,八成是已经被跳蚤给咬死了。

试问这样具有特殊吸血功能的奇特床铺,谁还敢睡在上面?他们迅速跳下床,在身上一阵乱挠。好半天才觉得没那么痒了,干脆盘腿坐在李浅脚底下,就这么委屈一晚也比床上强啊。

武成思现在万分觉得李浅明智,不久前偷看她坐在椅上,还以为这人傻呢。这会儿看来,原来真正傻的那个是他啊。

其实坐在地也不舒服,不一会儿他们的腿就麻了。

一个紫衣卫问:“大人,咱们真不出去探查一番吗?”在外面总好过这里,好歹不用闻这霉味儿。

李浅看看天色,已经大晚了,便点点头站起来。随手指了一个紫衣卫,“你跟我出去。”

另一个忙问:“那属下呢?”

“你留在这儿看好这个人。”

这个人自然指的是是武成思,他刚想反驳说自己不用看,就被李浅点倒,直挺挺躺在地上。

他不由恨恨地瞪着她,这到底是不是女人呢,怎么总喜欢把男人点住?

被她指到的人欢欢喜喜地跟着她出去,另一个只能望着他们的背影兴叹。

从没觉得跟着娘娘是那么好的一件事,那是因为没比较过,若是和待在这里,和武成思待在一起比起来,还是跟着她更好些。

前面的紫衣卫也是如是想所以走得格外轻快。

到了外面,他问:“大人,咱们该去哪儿查?”

李浅道:“你去找个伙计问问,这里今天来了多少人,若能知道都是谁就更好了,问完后到后院碰面。”

“诺。”紫衣卫应声而去。

李浅则一个纵身跃上房顶,踩着屋顶的瓦向后院去。

后院的几间都是上房,西鲁王只可能住在那儿。当然,如果他脾性特别非要住有跳蚤的屋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整个驿馆里静悄悄的,只有上房的一间亮着灯,虽有侍卫在附近巡查,却似乎并没想象中的森严。

西鲁王这回应该是微服来的这儿,带的人不会太多。

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倒让人费解。按说这老家伙应该躲到他的凉州才是。

沿着屋顶来到后院,她一个纵身跳下去,轻手轻脚走到那个亮着灯的房间。那里隐隐有人声传出。

她把耳朵凑过去,听到里面有人说了句,“王爷,咱们的协议就这么定了,你若得了江山,便把方州三地割给我。”

一个声音,似是西鲁王在回答:“好,一言为定。”

里面传来击掌的声音,似乎两人在击掌为誓。接着西鲁王笑道:“郎大人,不是本王不相信你,这么大的事,咱们总得有个证据。”

“正是,本爵也是这样想的。”

再然后是铺纸的声音,两人好像写了什么,还盖了私印。

李浅听得心疑不已,这个郎大人到底是谁?又凭什么事情让西鲁王割了方州三地呢?

那个地方虽然偏僻,却是燕朝的军事要地,当年西征军和宋国开战长达三年,可是好容易才把三地抢回来的。

交易完成后,里面两个人便没再说这事,转而说起燕朝的风景秀美,女人窈窕。西鲁王还笑着答应一会儿送一个绝世美女给郎大人暖床。

李浅知道探听不出什么来了,另一轮巡查的侍卫也快到了,还是先溜了再说。她正要转身离开,突然觉得衣襟一紧,似被人拽住。

下意识地想大叫,幸而忍住,待看清抓她的人是谁,便涌起一种想破口大骂的冲动。

这个人居然是那个被她点倒的武成思。

紫衣卫都是傻子吗?竟连个人也看不住。还有······该死的·他到底怎么逃出来的?

所幸武成思并没大叫,而是使劲拽了她一下,把她拽进一片灌木丛。正这时几个侍卫走过来,恰从她刚才站的地方走过。

李浅惊疑地回头看了眼武成思,在月光下,他那张脸真是美得叫人惊叹。可为什么他会帮她呢?

武成思对她灿然一笑,随后指了指前面的门。

她瞪眼瞧去,这会儿门被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两个人,个子矮点的是西鲁王,而另一个又高又大,身子挺的好像竹竿一样笔直,脸如镌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长得倒是有模有样。

这大约就是那个郎大人了。

西鲁王把人送出门,便回房歇息了。

他们眼看着郎大人走到隔壁第三间的屋里,那里西鲁王的房间相隔有十几米,不算远,可也不近。

郎大人进了房,武成思便拉起李浅往外走。

她一时也搞不清他要做什么,只好跟着。躲到一个僻静处,才开口问:“你怎么跑出来的?”

武成思嘻嘻一笑,“我还以为你要问我要做什么呢。”

李浅哼一声,这是第二个问题。

这里只是两个墙之间的夹缝,不过一人宽,只能横在这里,连侧个身都困难。武成思艰难的动了下胳膊,不小心碰到她身上。

第三百三十一章 墙缝里的暧昧

他尴尬地笑了笑,“我就说闹肚子要去茅厕,你那位属下怕我真拉在屋里熏得待不了,只好给我解了穴了。”

然后他就送了一包瞌睡药粉给他,管饱他一觉睡到大天亮。

李浅也知道凭他的手段,只要能活动了,肯定关不住他。不由暗恨自己带的人太老实。当然,她是不知道武成思是在打着她的名义威胁人。

你想啊,他要说弄脏了地方会影响主子的嗅觉,害得主子无处可去,还会增加危险,到时候他脑袋不保…身为属下的人又该如何呢?

所有紫衣卫都知道,李浅嘴坏心善,真要办砸了任务最多挨点罚,可若是害得她有危险,那皇上一定活劈了他。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且看他横向何方就是了。武成思深知这个道理,自然要拿人短处说事。所以不是李浅带的人太老实,而是太不老实了。

不过这会儿既然人已经出来,李浅也懒得再讨论这个问题,直接问他第二个。

“那你跟着我要做什么?”

武成思笑道:“你要做什么我不知道,我是要自保的,我跟西鲁王也没太深的交情,若是被他看到和你在一起,那可大大不妙。”

他跟西鲁王究竟怎样,李浅并不清楚,不过她能感觉这段不是谎话。可是他为什么逃脱了不急着走,却跑到后院来呢?

这个人从里到外都是个谜,不过现在还威胁不到她,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她道:“我要在这儿等会儿再走。

“那就随你便了。”

武成思闭上眼,忽然发现他似乎离她太近,隐隐还能嗅到她身上的味道,不是脂粉香气,反而是从她皓嫩胜雪的肌肤里,隐约透出来的体香,这股异香若似如兰花之幽直渗心肺。

从没见过哪个女人会不擦香粉,这种淡淡的香气竟把他原始的**给勾了出来。他深吸口气,下意识地往胯下一探,暗自琢磨怨不得他每回看见女人都没什么性趣呢,原来是脂粉擦的太多的原因所致。

不知道这个论调是否成立,不过第一次对女人有了感觉却是事实,他摩挲了一下下巴,暗自琢磨着下次一定再找机会亲密接触一下。他倒这个女人是不是真把他不喜欢女人的毛病治好。

李浅可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了,她探出头去,正看见那个问话完的紫衣卫向这边而来,忙对他招了招手。

紫衣卫闪身躲进来,发现这里是个夹缝,轻轻浅浅地他能感觉到另两人呼出的热气,不由有些局促。

他定了定神回道:“禀大人,属下查明了,西鲁王这次来带的人不多,侍卫不过十几人还有几个所穿衣服极是古怪,也不知是什么人。”

李浅猜测,这应该是那个郎大人带来的人而且这些人肯定不是燕朝人。

西鲁王到底想做什么,她必须弄清楚,但这种机密事,一般人肯定不知道,她也总不能跑到他面前去问吧?

这要怎么办好呢?

武成思突然道:“去问郎大人如何?西鲁王不是说要送个美人过去,咱们去劫了来,然后…”

“然后,你去扮个女人勾引他吗?”

武成思语噎,忙道:“这个我是不成。”他也没那功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