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态不错,尽管说话不通,但还算是落落大方。”柳贞吉听后,含蓄地道,指点她们人可不怯场,还是别小看的好。

能赴万里来京,到了卞京的第二天就来入宫见人,见了人还能吱吱喳喳说话,可不是普通人。

蓁公主跟兰公主听了相互对了一眼。

她们还可真是挺轻视人家的,听太子妃这么一说,还真是不能轻看了。

**

这典国公主太子也没见,只见来使,当晚在长乐宫设宴招待了人回来,在太子妃跟他说典国公主落落大方的时候,他顿了一下,回忆了之前苏公公跟他的说辞,道,“我听说长得不怎样。”

看他还关心人家公主长啥样,太子妃抿嘴一笑,“是个美人你就收了?”

太子不以为然。

他对太子妃此类的话向来没感觉。

柳贞吉也只是调侃,要是是个美人他都要,太子女人收不过来,更不会连公主也不见,只让人直接来见她,连个好奇心都没有。

“典国女人跟我们长得不一样呢。”她道。

太子没说话。

“不过没西域的美人美。”西域的美人才是真美,这两个月,不少西域的女人被悄悄送进了京中,有些好色的,家中已经眷养起了绝色美人。

就是宫里,也有他的部下,送了几个西域贵女过来。

有着她们在京中,那几个小国的公主可能真是不能比。

柳贞吉想想她所处的年代,边境边上那几个小国的公主们的长相,还真是不能说是美人。

他们卞京美人多,也是因为卞京地处北方偏南的位置,气候还算时宜,水土也养人,而且世家独爱美人,周朝历史时间长,几代下来,几个家族里,长相也挺平均,俊男美女多。

不像平民,普通的跟普通的相结合,还是长得挺普通的居多,但女子若是肤白,收拾得干净得体,普通样子也能显出几分清秀来。

但平民与贵族,区分确实也挺大的。

柳贞吉是得了副好样貌,但卞京不比她逊色的,也不少。

跟西域得天得天独厚的美人一比,更是少了对方的精致美艳…

对周朝而言,这已经是个好时代了,越容易出现众多美人的时代,就代表这个时代百姓都在安居乐业,虽然美这个东西无论从哪个时代来说都是人一心追求的东西,但饭都填不饱肚子的时候,美色能起的作用毕竟不大。

只有吃饱了,人才有力气思淫*欲。

太子妃敌手挺多,但她现在日子挺顺,人一顺,就容易乐观,美人收到手里尽管烫手得要命,但好歹也是间接证明了国家还真挺富强的嘛。

太子妃脑子里想的古怪东西多,太子不言语的时候,就代表他只想听她讲话,她便絮絮叨叨地把她想的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太子听后竟然还点头,“言之有理。”

贴心的公公宫女们在旁听了,莫名想叹气。

太子听太子妃噜嗦得多了,想法也跟太子妃快也差不多了。

太子妃也够不客气的,往往夸完美人,又道美色误国,太子也还是会点头再淡然道一声,“言之有理。”

这两个月,他们听来听去,都听了不少五次了。

最近送来的“美人”,确实有点多了。

之前西北王府几年,这类话,他们连一次都没听到过。

太子妃敲打太子敲打得挺辛苦,每次说正题之材都要说一堆有的没的,口水都能讲干。

**

随着周军攻进西域王都的日子一久之后,这几天进入卞京的西域美人就更多了,其中多数是西域王公贵族带过来进入卞京的。

他们是降臣,入京谋前程。

联姻也在他们的考量里。

随着西域人的进京,另外三个小国的公主也到了卞京,分别是西夏,南培,夷凉三国的公主,西夏临近西域,西夏公主长得跟西域的美人一样,肤白貌美,是四个公主中最美艳不过的,南培跟典国相近,南培公主是个比典国公主还黑的黑公主,夷凉的是个病美人,除了夷凉的公主没见过,依次见过西夏跟南培的公主后,周朝的公主们回去更是注意自己的肤色了——黑姑娘真的太丑。

人的傲气也是与长相成正比的,典国跟南培的公主来京后挺安份,让她们回去住她们的使馆,一句话都没有,乖乖回去了,但西夏跟夷凉的公主就没那么听话懂大周的规矩了,西夏公主甚至用她半生不熟的周朝语不解问太子妃道,“我不应该住在皇宫侍候太子吗?”

太子妃当时听了连连眨眼,蓁公主跟兰公主听了却精神一振:总算出了个刺头可以让她们收拾了。

“太子没有收你,你就还不能住在宫中…”蓁公主温婉一笑,握着西夏公主妹妹的手,笑得极是温柔,“要不然,要说你堂堂一国公主,跟那下等贱民一样没规矩。”

太子妃听了又眨眼。

贱民都出来了。

西夏公主半懂不懂,连连无辜地眨着她黑得发蓝的眼睛,瞧着蓁公主不放,看蓁公主笑得温柔可亲,只当她是个好人。

柳贞吉看西夏公主那懵懵懂懂的样子,就是她是个女人,对面这个女人是来跟她抢男人的,她也不得不承认,西夏公主很美,男人见色起心太容易了。

要是男人恰恰好西夏公主这一口,也很容易为她神魂颠倒。

真真是红颜祸水,美色误国的姿色,还正好最好年华,不过十来岁。

西夏公主的事蓁公主领了去,她回去之后,西夏国反应过来,来质问蓁公主为何侮辱他国公主,蓁公主也是派了人去说,这西夏国是派了位懂规矩的公主来,还是随随便便找了个人就过来敷衍大周朝。

西夏国愤愤,道周朝太子不给西夏国面子。

这厢西夏国的事闹着,那厢的夷凉公主在进了京之后没消停,三天两头的病,每次都说要来进宫见太子妃,每次临了都说病得不能来,又要改天…

一连半个月,西夏国都吵到顺天府去要见太子了,夷凉的公主也没来见成太子妃,不过送进宫来赔礼道歉的礼物没少过,而且样样都算是罕见的东西,弄得柳贞吉都以为夷凉比他们大周还要富强了。

蓁公主领了事做,兰公主也想出手,但夷凉公主不进宫,也无可奈何。

这时京里因西域美人的到来,也闹起了不少风流韵事,有几家因此还有点后宅不宁的样子。

周容浚上朝回来还跟柳贞吉说,太医院有位得了个西域美人的老太医,在美人榻上中风了,太医院来跟他问信,要不要从州县的仁医馆里调人进太医院。

太子只管上朝,处理政务,几国使臣来京后,他只打了个照面,设宴接待了次人后他就不见了——所以西夏国的使臣要见他,都得上顺天府去敲鼓,这也算是卞京的一道奇景了。

典国四国的使臣进卞京后,都不舍得走,就是以前来过周朝的,也已大变的皇宫跟京城已经震住了他们的眼睛,美酒佳肴良宅让他们更是不想轻易离去。

不从周朝这里得些东西带走,他们也枉对他们皇帝对他们的重托。

比之西夏的主动,典国跟南培这两个超小国的安份,夷凉这个国家的人不愧为给周朝年年都送女人的,自有他们的门道,刚到八月,在卞京准备迎接得胜归来的几名大将功臣回京的日子里,柳贞雯急急进了宫,跟柳贞吉道,大哥柳之程要纳西夏国带来的一个侍女为妾,最为主要的是,柳之程已经沾污了那个姑娘的清白。

第229章

为避嫌,柳贞雯并不怎么进宫。

只是这事,可大可小,她不敢轻忽,一得知情后,她就进宫来了。

“这事是大嫂来跟我报的信。”他们大哥根本就没打算跟太子妃递个声。

不过想来,连人都要收了,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太子妃的长兄纳夷凉的一个女婢下人当妾,这事说出去,可真够丢人的。

柳贞吉听得也是脑袋一蒙,“这事是怎么起的?”

他们大哥就是曾糊涂过,但这些年,也还算看得清楚啊。

“大嫂说,非纳不可。”柳贞雯说到这眼圈有点红,“大嫂也拿他没办法,这事,大哥还跟娘先说了,说是个旺夫的,还曾救过他的命。”

“还曾?”柳贞吉神色淡淡。

“这事,不知真假,不知道大哥怎么跟她说的,反正娘已经应了,娘并不知道那夷凉国的公主是来献给太子的,她只当大哥看中了来朝进贡的异国中的人。”柳贞雯一边恼恨大哥的脑子不清楚,另一边,更恨他连快要病亡的老母亲都要拖下水。

如果娘知道那是给她们的贞吉儿添堵的家的下贱人,怕是会被活活气死。

柳贞吉头疼欲裂。

对柳家,她自问尽心。

为着怕柳艏那边的柳家欺压这边,周容浚更是没少派人去使手段压着那边。

为免柳艏再起风波,更是把人都禁锢了。

柳老太夫人前几年死的时候,也是周容浚让了那边的人把这事低调处理,连他们这边的柳家这边都没用守孝。

两位兄长,他们没少私下扶助,这些年她没少在他们身上花心血。

她先前还以为,大兄没什么才华,没什么眼见力,但只要安安份份的,以后少不了他的荣华富贵和前程。

可扶了这么久,他还是扶不起的阿斗。

“贞吉儿?”见妹妹不说话,柳贞雯有些慌。

柳贞吉头疼得说不了话,这事让她怎么办?

这事已经在她娘过了路了,她们那大哥这么手快,哪有给她回旋之地。

“木已成舟了?”柳贞吉问她姐姐。

“明天就要去抬人了,跟大嫂,也不过昨个儿说的,我刚得知,就来跟你讨主意来了。”柳贞雯苦笑。

“不像是没准备的。”柳贞吉喃喃自语。

这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你要不要见大哥?”

“见?”柳贞吉思绪着,缓慢摇头,“不见,见了,难不成让人说我大哥要个妾,当妹妹的都要管不成?”

这事,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哪怕是太子妃,也不能管。

尤其让人知道那是夷凉来的妾,被人知道后,大盆的污水泼到她身上,她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那,就让他要了?”

“嗯。”柳贞吉点头,说着朝旁边的镜花点头,在弯下腰的镜花耳边耳语了几句。

“姐姐放心,娘那边,我自会找人照顾着。”本来想着母亲有大哥孝敬,她只管操心她的身份就是,现在看来,还是不成。

“那大哥?”

“就由得他吧。”柳贞吉淡淡地道,“你回去跟大嫂说,让她把侄儿们管好,就别出什么岔子,到时候我就是想管,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要是像了他们父亲那般糊涂,她这个当姑姑的,也只能再狠下心肠了。

柳贞雯本半低着头,这下她猛地抬起她那张冷艳的脸,怔怔地看着妹妹。

她听出来了,贞吉儿是打算放弃兄长。

“贞吉儿…”她涩然地叫了一声。

“嗯。”柳贞吉朝姐姐笑了笑,脑海里,已经想起把她兄长的要职怎么调到无关重要的部门去。

不断则断,不断反而其乱。

她兄长既然不为她着想,她为他着想得再多也没用。

总不能因着他,把整个家都拖下水吧。

他这全然不顾他的后代,她得顾,她还有另一个兄长要顾。

“娘那,就瞒着她吧,都这时候了,就别让她闹心了。”柳贞吉为柳家做的一切,归根到底还是为了她的母亲,不想到最后,让她娘还要为这个家担心。

“妹妹。”柳贞雯拉过她的手,怜惜地看着她瘦削的脸。

贞吉儿都没以前那般爱笑了。

无忧无虑离她甚是遥远了。

他们没帮过她什么忙,一直都是让她操着心,没想到,都这么些年了,还要让她为难。

“九月天气也凉快了,到时候,你就带着大郎他们跟着姐夫好好上任吧,出去了,就别怕难,多做些事,以后也才好福泽后代。”一个家,也尽不可能是好的,姐姐聪明,二哥也算是有眼光有魄力,他们这分出来的柳家,也没差别家多少。

就是二哥出外任官,没人管着,大哥就掉链子了。

“九月?”这是柳贞雯第一次明确知道丈夫被外放的时间。

“嗯。”本来还没定,但柳贞吉想想,还是早放姐姐他们出去的好。

要不然,也陷落在京里这滩污水里,到时候于姐姐无益。

“那现在就可以准备了?”柳贞雯小声地说,眼睛看着妹妹没放。

这事贾文彪没跟她说过,想来是妹妹从太子那知情的,贾文彪可能还不知道。

“这几天就准备着吧,太子这两天会跟姐夫说的。”柳贞吉笑道。

柳贞雯本来是报信的,没想得了这么个消息,跟柳贞吉再说得几句,就出宫去了。

她要准备安排的事太多,尽管之前已经有所动手,但下个月的事,已经没几天了,有些她还没办妥的事刻不容缓。

等柳贞雯匆匆走后,柳贞吉叫了水月去跟苏公公说,让太子今天早些回来。

她轻易不打扰周容浚的政事,作为一个没继承皇位,但继承了皇帝政务的太子,周容浚一年里,能得几天轻闲都是了不得的事,但有时太子妃要是有事,他会尽量抽半天空出来,陪她也好,陪子女也好,还是两人静坐半天,他是极愿意的。

只要太子妃开口。

现在太子妃说让他晚上早点回宫,他这还没傍晚,就赶议事阁的臣子了。

臣子们退下后,他也没去案桌那边,直接抬脚往宫里走。

这离太阳西下还有一会,柳贞吉也料到了他会早些回来,没想比她想的还早了些,于是这冷了小半的天的脸,终于温柔了一些。

她神色的变化,看在了对她的情绪极为敏感的太子眼里,太子立马皱起了眉,“怎么了?”

这是谁给她找不痛快了?

“你回来得好早。”柳贞吉去抱他的手。

她抬头见天色还早,就转身往外走,打算去接裕渝下课。

“辰安现在在哪?”她又问身边的人。

“奴婢刚得知,小郡主去接皇太孙下课去了。”苏公公知道,插了嘴答。

“正好。”听到小女儿对小哥哥一如既往的用心,柳贞吉的眼也柔和了一些。

周容浚不为这些话所动,还是皱眉看着她。

柳贞吉在路上轻言轻语把柳之程要娶夷凉公主婢女的事说了,也轻描淡写了从她母亲孔氏那里过了路的事。

“姐夫那,你能不能安排着,下个月就让他出京?”末了,柳贞吉说了要跟他商量的事。

“嗯。”太子点了头,脸是冷的,非常简单的应了声。

柳贞吉抬头看着他冷硬的脸,笑了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把头靠在他肩上悠悠地叹了口气,“我现在在想,当初把家里从柳家脱离出来是不是对的。”

没个大家长在上面镇着,不顶事的,很容易就出岔子,还带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