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莺正要将药接过,这个时候,赵婳却突然开口道:“等等。”

徐莺和杜邈转过头来看着她,赵婳却是将眼睛看向杜邈,开口道:“还请杜神医将二皇子的药交给本宫,本宫会看着安全无虞的将药送到二皇子身边,并看着她服用。”

杜邈有所犹豫,他对宁妃不熟,但早在他给二皇子医治身体的时候,他便觉得宁妃并没有像外表看起来那样对二皇子真心,他有些信不过赵婳。而徐莺则是直接皱起了眉头,她比杜邈更信不过赵婳。

赵婳却突然又转过头来,对徐莺道:“二皇子和四皇子不和,上次巫蛊的事情…”她说到这里,仿佛是怕杜邈知道皇家的辛密一般,没有再说下去。可是她却知道,徐莺一定能听懂她的话。她接着道:“娘娘还是避嫌,让二皇子的药由臣妾亲自送回宫中的好。”

这就是明明白白的挑明,她信不过徐莺,怕她趁机对二皇子的药动手脚报复二皇子了。

徐莺的眼睛沉了下来,厉声道:“赵婳,你放肆!”

杜邈却是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便将手中的一瓶药交给了赵婳。叮嘱她道:“请娘娘务必小心不要打碎了,这是我这里剩下的最后两瓶药。”

赵婳将药拿在手里,然后露出笑意来,仿佛很满意杜邈的识趣,然后道:“多谢杜神医了,杜神医放心,若是二皇子能痊愈,无论是皇上还是本宫,对你必有重赏。”说完转身便走了。

她 说话的姿态太高高在上,令人十分不舒服,但杜邈却没有在意。转而看着一脸不赞同他将药交给赵婳的徐莺,叹了口气道:“我这是为了你好。我已经与你说过,就 算服用了这药,也只有一半的机会痊愈。而二皇子在娘胎里就中了毒,身子骨不好,后面虽然经我的手解了毒,但身体仍然是比别人要弱一些,这药用在他身上,甚 至没有一半的机会。”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二皇子毕竟不是你所出,若万一二皇子服了药之后仍然没能活下来,也免得你惹上麻烦。”

杜邈的话已经说得足够明白,若是万一二皇子服了药之后还是没能活下来,这药经了她的手,到时候有心之人只怕会攀诬是她在药里动了手脚。而赵婳是二皇子的养母,将药交给她自然更加的名正言顺,就算以后二皇子有什么,也赖不到徐莺的身上。

徐莺不是不知道会惹上这样的麻烦,只是想到赵婳,徐莺仍然是有些着急的道:“杜大哥离开京城这么多年,并不知道宫里发生了许多事。宁妃已经非是多年前的宁妃了。”

以前的赵婳还颇为克制,她或许是想要养废了二皇子,或许是不想要二皇子的身体好起来,但却不会主动要了二皇子的命。但若是如今的这个赵婳,已经有些疯狂的赵婳,徐莺却不敢保证了。甚至若是赵婳在半路上就将这药摔了,徐莺都不会有半点的怀疑。

杜邈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徐莺现在对赵婳会有这样大的防备。但接着他又道:“即便如此,我也还是会选择将药给宁妃。”他看着徐莺,继续道:“人都有亲疏,医者也一样,比起二皇子来,在我心里,你和四皇子更重要。何况,我当年已经救过二皇子一次了。”

徐莺没有再说话,二皇子有时候很可恨,但有时候徐莺也同情她他。但对她来说,到底是四皇子更重要,她也没有再浪费时间跟杜邈纠缠这件事,拿着杜邈给她的药,对杜邈道:“我先回宫。”

杜邈点了点头。

徐莺刚出了灵觉寺上了马车,天空便有些阴沉沉起来。乌云一层一层的慢慢聚拢在天空上,乌云压城城欲崔。大风刮在树上,树干摇摇晃晃起来。

梨香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忧愁的道:“娘娘,只怕要下雨了。”

徐莺扶着杏香的手上了马车,对梨香和杏香道:“我们赶紧赶回宫去,免得等一下下雨。”

梨香道了一声是,然后帮着扶着徐莺匆匆上了马车。

马车快速的行在山路上,发出钪钪的声音,几乎将马车都要摇散了。大风呼呼的吹着,几乎要将马车的顶盖掀起来。马车里面,徐莺小心翼翼的护着手上的小瓷瓶,如同护着自己唯一的希望。

而走在前面的赵婳这里,赵婳看着手上的小瓷瓶,眼里露出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光芒,青盏看在眼里,只觉得慑人,令她看着,整个身体都觉得冷呼呼的。

杜邈说,这药可以保二皇子和四皇子有一半成活的希望,可是对她来说,一半的希望实在太高了。哪怕有一点的机会,她都不允许有这样的机会发生。

她将瓷瓶握进手心里,然后眼睛里射出寒冷的光芒来。她问青盏:“贵妃的马车追上我们了吗?”

青盏看了她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往后面看了看,然后回答道:“快了,就在我们后面了。”

徐莺点了点头,然后从身上抽出一条大红色的帕子来。那条帕子红得如同是血染上去的,红艳艳的颜色几乎会刺着人的眼睛。赵婳从来不喜欢这种艳俗的颜色,青盏不知道赵婳何时会有这样一条红色的帕子,更不知道她这时候将这条帕子拿出来,用意是什么。

青盏有些惊诧的喊了一声:“娘娘…”

赵婳却像是要解答她的疑惑般,问道:“青盏,你会骑马吗?”

青盏摇了摇头,有些结巴的回答道:“不,不会。”

青盏是跟她一起长大的,赵婳自然知道她不会。赵婳继续道:“那你一定不知道马最怕什么东西。”

青盏没有说话,其实她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让自己不要去听。直觉告诉她,主子等一下说出来的事情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的事情。

可赵婳却像是非要折磨她一般,继续道:“马最怕会动的东西,马因为视力不好,所以最怕会动的东西,特别是会动的红色的东西。”她的眼睛看着手上的帕子,然后继续道:“你说现在外面这么大风,将这条帕子扔出去,这帕子飞呀飞的,后面贵妃的马见了会不会害怕?”

青盏不敢数说话,只是簌簌的有些微微在发抖,但却又强自忍着,不敢让赵婳发现。

赵婳仿佛已经听到了后面徐莺的马车在不断的靠近,马车哒哒哒的声音,赵婳猜测,应该不超过五十米,不,三十米。

赵婳最后道:“如果马一害怕,肯定会发起狂来。这条路这么窄,马狂奔起来,一定会撞上前面我们的马车,然后…”然后两个马车一同惊马,她们很大可能会从马车上摔下来,再然后,她和徐莺手上这两个装药的小瓷瓶也一定会跟着摔碎吧。

而事情起因,是徐莺的马车撞上她的马车所引起,要怪也只能怪徐莺,她赵婳也是受害者,跟她没有半点关系,谁能挑出她的过错来。

青盏已经完全听清楚赵婳想要干什么了,惊呼了一声:“娘娘…”,她想要阻止她,可是不等她将话说出口,赵婳已经掀开了车窗上的帘子,将手上的帕子扔了出去。

扔完她又重新转过头来,眼睛明亮而慑人的看着青盏道:“等一下惊马的时候,大家都只会注意到我和贵妃的身上,不会有人去注意你。你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去将那条红帕子捡回来啊,要不然你和我都得死。”

青盏整个身子都在簌簌发抖,甚至连隐藏都隐藏不住。她没有想到赵婳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来,这是很可能会将她们所有人都赔进去的算计。

赵婳看着青盏,又再次用冷冷的目光看着她道:“你听明白了吗?”

青盏连忙点了点头,而后不等赵婳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来,便听到后面的马车突然像受惊一般嘶叫了一声,然后狂奔起来。后面传来徐莺和梨香杏香等人惊呼哀嚎的声音,以及驾车的侍卫“吁吁”的控制马的声音。

可是她和她的马车实在隔得太近了,没等侍卫将受惊的马镇定下来,后面的马车便“砰”声撞上了她们的马车。

所有事情都像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车厢双双倒下,赵婳从马车里滚落下来。在滚下去之前,她听到了自己手里瓷瓶衰落在地上的声音,还有杏香梨香惊慌失措的喊着“娘娘”的声音。

她慢慢的闭上眼睛,然后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她甚至故意让自己摔倒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总归是她摔得重一些,她的嫌疑才小一些。

脑袋撞在石头上的时候真疼啊,可是这时候她想的是,徐莺手上的药毁掉了吗?

第200章

徐莺伏躺在地上,她的手被擦伤了,脚好像也伤到了,脸颊有些疼,大概也擦伤了。

她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载着她们的马突然发起狂来,往前奔去,然后撞到前面赵婳的马车上,两架马车同时倒下来。

她和梨香杏香都被摔了出来,她不知道赵婳现在如何。

梨香和杏香就摔在她的旁边,大约多多少少也都有些受伤了。她们爬起来,半瘸半拐的走到徐莺的旁边,将她扶了起来,唤道:“娘娘…”说着又急切的问道:“娘娘,药呢,药没摔碎吧。”

徐莺摊开自己的手心,装药的小瓷瓶还完完整整的躺在她的手心里。就在她要摔出来的时候,她便将药瓶紧紧的包在了自己的手心里,所以摔下来的时候,她的手心擦伤得严重了一些,但药却没有事。

梨香和杏香松了一口气。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来,这样的天气让人连心情都跟着抑郁起来。徐莺吩咐梨香道:“去看看宁妃有没有事…还有她手里的药有没有摔掉。”

惊马的时候她坐在车厢里,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赵婳在这上面动了什么手脚,所以自然不知道为什么马会突然受惊狂奔起来。可是她清楚,是自己的马撞上了赵婳的马车的,而赵婳手上有给二皇子的药…徐莺不敢想象,如果药摔了…

跟随她们的侍卫已经走过来请罪并询问她有没有事,徐莺现在没有心情理她们。梨香按徐莺的吩咐走到了赵婳那一边。

赵婳摔下来的时候正好摔到一颗大石头上,此时正昏迷着,有血从她头上渗了出来。而在她的旁边,防着碎掉的小瓷瓶,以及倒得到处都是的白色药粉。

梨香回过头来,对着徐莺摇了摇头,然后道:“药已经没了。”

徐莺闭上眼睛,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雨已经越下越大,雨珠打在人的脸上让人觉得生疼。

徐莺没有时间来处置这里的突发状况,她只想快点将药送回宫里去,她的儿子还等着她的药救命。

她对杏香吩咐道:“杏香,你和一部分侍卫一起留在这里,慢慢将宁妃带回宫里。我和梨香先带着药赶回宫里。”

杏香自然知道这是最妥当的做法,什么事都没有送药回去给四皇子重要。杏香对徐莺点了点头,道:“娘娘放心,奴婢会处置好的。”

徐莺点了点头。徐莺出来的时候怕带的人多会累赘,拖慢行程,所以只带了五个侍卫。而赵婳更是一个都没带,只有一个赶马的太监。而此时那太监也摔伤了。

车厢摔下来已经不能用了,徐莺和梨香只好让其中两个侍卫直接用马带着她们飞奔回皇宫,将另外的三个侍卫和杏香留了下来,想办法将赵婳带回宫里去。

徐 莺回到宫里的时候,雨还没有停,她全身都湿透了,但她顾不得在乎,几乎是半走半跑的去了皇子所。芳姑姑一直站在门口翘首等待着她,见到她和梨香回来,连忙 高兴的迎了上来,道:“娘娘,您终于回来了。”说着又看到徐莺和梨香手上脸上的伤,以及并没有杜邈的身影,又问道:“娘娘,您和梨香怎么受伤了,还有杜神 医呢?”

徐莺道:“先不说这么多了,先将药弄了给昭儿服下。”

芳姑姑顾不得多想,匆匆的和徐莺一起进了屋子。

徐莺按照杜邈说的方法,和芳姑姑一起将药用滚烫的开水冲泡好,一边弄时还一边简略的跟她说了杜邈说的话,还有半路上惊马将赵婳手上的那瓶药摔掉了的事情。

芳 姑姑安慰徐莺道:“娘娘不要自责,惊马谁都没有预料到,二皇子的药摔了与娘娘并没有关系。”何况芳姑姑有些怀疑,惊马的事情虽然看起来是贵妃的马撞上了宁 妃的马车,可这其中宁妃未必没有动什么手脚。但说若是惊马两瓶药都摔了,四皇子和二皇子都治不好,谁最后得利最多就足够惹人怀疑。

徐莺点了点头,然后将药交给芳姑姑,道:“快拿去给昭儿服下。”

芳姑姑点了点头,端着药碗进去。四皇子的病情比早上她离开的时候又更严重了,现在已经陷入了半梦半醒之间。徐莺紧张的握着手,只希望杜邈的药能有用。

而后皇后大约是听到了她的动静,派了秋纹过来看。先是问徐莺是否有将杜神医请了回来,或者是求了药回来,四皇子如何了等等之类的。等知道四皇子已经喝过了药之后,秋纹像是松了一口气,接着才又隐晦的问起有没有二皇子的药呢?

徐莺想到那瓶已经被摔碎的药,眼神黯淡,没有说话。而梨香则默了默,然后将那瓶药已经在半路上碎碎了的消息告诉了秋纹。

秋纹大惊。

徐莺开口问道:“二皇子的病情如何了?”

秋纹叹了口气,回答道:“二皇子的病情恶化得比二皇子要快一些,现在已经完全不清醒了。”说着摇了摇头,道:“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一关。”脸上颇有一些同情的味道,无论二皇子平时行事多么不讨人喜欢,但此时病了,全身虚弱的躺在床上,还是很能令人怜悯的。

徐莺的表情也跟着暗淡起来,有一瞬间,徐莺突然觉得她时不时应该将手头上的这些药分一些给二皇子。只是想到现在也还躺在床上的四皇子,自己自私的爱子之心到底占了上峰,让自己没有将话说出来。

秋纹也没有想让徐莺将药分出来的意思。说实话,皇后和魏国公府现在是站在四皇子这一边的,她现在照顾二皇子是身为皇后的本分,但私心里,比起二皇子,皇后只怕更希望四皇子好,所以秋纹也不会蠢到让徐莺将药分出来给了二皇子。

秋纹又道:“那娘娘先照顾四皇子吧,皇后娘娘十分记挂四皇子呢,奴婢这先回去跟皇后娘娘禀报四皇子的病情。”

徐莺点了点头,然后秋纹便出去了。

宫女服侍着徐莺换过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芳姑姑找了太医过来,替徐莺处理了她手上,腿上和脸上的伤。然后徐莺便坐在永延宫里,静静的等着四皇子可能会好转的消息。

而皇帝就是在这种时候回来的,一脸的憔悴,身上头发全都湿透了,从外面走进来,地上沾了一地的水迹。

徐莺看到皇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接着便突然泪眼模糊起来,像是这么多天以来,终于发现了发泄口一般,嗓音沙哑的喊了一声:“皇上。”说着又不知道从何处说出口一般,喃喃道:“昭儿,昭儿他…”

皇帝走过去,顾不得湿透的衣裳,轻轻抱了抱她,然后道:“好了,我知道了,我回来了,昭儿也一定会没事的。”

徐莺却靠在皇帝的怀里,大声的哭泣了起来。皇帝稍稍安慰了她,然后便远远隔着屏风看了一下四皇子。

床上的四皇子躺着,仿佛只是同往常一样睡着了一般,十分的安详。皇帝的眼睛沉了沉,他不知道,他不过出去视察一次农桑,后宫便像是天翻地覆了一般。

徐莺在这个间隙,自然将她和赵婳去了灵觉寺问杜邈求药,因为惊马,二皇子的药碎在了半路等事情说了出来。徐莺哽咽着声音道:“我不知道马为什么会发起狂来,二皇子的药摔碎了,你怪我吧。”

其实她很怕皇帝会说出将四皇子的药分给二皇子的事情来,但最终皇帝并没有这样说,他只是拍了拍徐莺的手,然后道:“这件事不关你的事。”宫里的马都是驯服过的,突然惊马十分蹊跷,但现在却不是去查探这些的时候。

皇帝对徐莺道:“你先看着昭儿,我先去看看昹儿。”

二皇子的病情比四皇子要严重得多,听皇后所说,二皇子几次已经差点窒息过去了。皇帝看得眼睛越来越沉,等问过了太医二皇子和四皇子的病情,接着顾不得换衣服,又匆匆的带了几个人出宫往灵觉寺去了。

皇帝到达灵觉寺时,杜邈正收拾了东西准备进宫去。见到皇帝到来,又一丝的诧异,等知道皇帝的来意,则又是叹了一口气。

杜邈道:“给贵妃和宁妃的两瓶是仅剩下的两瓶,其余的药全都送往南边的天花疫区了。”

皇帝问道:“重新配制需要多少时间?”

杜 邈道:“至少两天,其中一味药至少需要两天来熬制。”他找了文房四宝出来,一边在纸上写字一边道:“除了这个药之外,四皇子还需要其他的药来配合治疗,我 已经将药备好了。我将药的用量和熬法写下来,请皇上快马加鞭送回宫里去给四皇子,让太医遵照我的方法治疗四皇子。然后现在我给二皇子配药。”说完将写好的 东西交给皇帝。

皇帝看了一眼,然后交给了身边的侍卫,让快马加鞭送回宫里去,接着又对杜邈道:“杜大夫需要什么药材只管说,朕马上让人回宫里去取。”

杜邈点了点头。

皇帝在灵觉寺里等了两天,这两天一边处理积压的公事一边看杜邈配药,当然中间又回宫探望了四皇子和二皇子两次。四皇子的病情虽然没有再好转,但至少没有再恶化,二皇子的病情却是在往不断恶化的方向进行,让皇帝每一次看到的时候都觉得很揪心。

等到两天过去,杜邈终于将药配好的时候。皇帝带着杜邈是一同回到的皇宫,他们刚刚走进皇子所,四皇子身边的太监便高高兴兴的走出来禀报道:“破了,脓包破了,四皇子身上的脓包已经破了。”

皇帝听后先是松了一口气,天花病人身上的脓包若是破了,那便这个人熬过来,将要慢慢转好了。

只是没等他高兴起来,二皇子宫里又突然有人一脸慌张的来禀报道:“不好了,二皇子要不行了…”皇帝听得整颗心都在往下坠落,匆匆忙忙的就往二皇子宫里走去。

杜邈在后面看了他一眼,然后快步的跟上。

但二皇子并没有四皇子这样的运气。

二皇子的天花病情已经到了后期,大约有种像是病入膏肓。汤药一碗一碗的灌下去,能用的办法都用了,但二皇子的最终在第二日的早上去了,在去之前,他甚至是一直昏迷的,没有睁开眼睛再看皇帝一眼,连遗言都没有。

皇帝远远的看着二皇子的尸体,缓缓的闭上眼睛,然后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来,有眼泪在他眼眶里打转,却最终没有流下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哪怕发生在皇帝身上,也是令人痛苦万分的。杜邈有些担心的看了皇帝一眼,但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

徐莺听到二皇子去了的时候,徐莺正在跟四皇子远远的隔着屏风在说话。四皇子同样昏迷了几天,随着病情的好转,终于悠悠的醒了过来,徐莺很高兴。

然后不久,二皇子的噩耗就传来了。而还生着病的四皇子同样听到了,闻言连手上的药洒了都不知道。

四 皇子觉得难受,二皇子活着的时候他跟他的感情并不好,四皇子也并不觉得将他当成兄弟看待,之所以一直容让他,他不过是觉得自己是为了不让父皇伤心而已。而 等四皇子真正去了之后,四皇子才发觉自己心里还是有这个哥哥的,所以他觉得难受难过。就连二皇子的好,也被他无限放大了起来。

赵婳是在回来宫里的第二天就醒来了,她醒来后身边甚至连一个太医都没有,只有三皇子在旁边陪着她。可是三皇子看着她的眼神却让她觉得陌生,好像是在探究什么,又好像是在恼怒她什么,最终表现出来的,就只是长长的沉默而不说话。

她头上的伤只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她没有看到青盏,她猜测她大概也是受伤了,所以不在她的身边伺候。

而她自从醒来之后,便没有人来看过她,也没有人来理她,皇帝没有,皇后顺妃等人也没有。她原来宫里许多服侍的人不见了,然后出现了新的面孔。

赵婳自然能猜到点什么,只是她并没有说什么。她向宫女打听二皇子和四皇子那边的事情,宫女也并没有瞒着她。

然后她便知道徐莺最终是救下了自己手上的那瓶药,再然后,又说是四皇子熬过来了,即将转好。这样的结果令赵婳十分不甘心,在她的希望里,四皇子就该死在这一次的天花里。她变得更加阴郁起来,哪怕直到后面听到二皇子去世的消息,也没有让她高兴起来。

但二皇子的死始终给了赵婳一点触动,这个她从小抱在手里养大的孩子,笑的时候他满脸无害的对着她笑,再后来是全心全意的对她依赖。她一直以为她只是将二皇子当成工具,可是工具精心养育了这么久,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情。她的心有一处地方疼了起来,疼得她想哭。

但她并没有后悔,做大事总是要有所牺牲的,在她心里,二皇子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亲生的三皇子。或者上辈子赵婳的记忆给了她太深刻的印象了,在她心里,二皇子就是那个怎么都养不熟的白眼狼。她不对他狠下心,那以后他就会对她狠心。

直到三皇子脚步匆匆的跑过来,他的眼睛里喊着泪,脸上是莫名的悲伤。他看着赵婳,带着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好一会之后,他才哽咽着问道:“母妃,二哥去了。”

赵婳点点头道:“母妃知道,母妃也很伤心。”

三皇子却像是没有听到她说什么一样,道:“母妃,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他有些不敢问出来,可最终还是强迫自己问了:“是不是你故意毁了二哥的药的,你是不是想将二哥和四弟的药都一起毁掉,你是不是想要二哥和四弟死…”

赵婳受不了三皇子看她的眼神,那种失望的,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妖魔一样的眼神。她觉得生气,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他,她为了他让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可是如今,他却来质问她。

她怒道:“你是听谁这样胡说八道的,就跑来质问你的母妃。你不知道吗,是你徐庶母妃的马车撞上我的马车,然后才会害我摔了你二哥的药的,要说害人的也是你徐庶母妃。你是我儿子,你居然相信外人不相信我。”

三皇子闭上眼睛,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却没有说话。

赵婳越加的气恼,没有人能忍受自己的儿子因为自己露出羞愤的表情。

她想要再出言训斥,结果这时候却有一个影子从外面闪了进来,赵婳抬起头来看,然后便看到皇帝满脸阴鸠的表情,看着她的眼神恨不得杀了她一样。

赵婳心里莫名的颤抖了一下,接着才对皇帝屈身行了个礼,道:“皇上。”

皇帝却对身边的人示意了一下,道:“先将三皇子带下去。”

赵婳到底是三皇子的母亲,三皇子再为她感到羞耻,却也对她狠不下心。他看着皇帝的表情,有些担心的喊了一声:“父皇…”

父皇这次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厉道:“出去。”

三皇子这才一边担心的望着赵婳,一边往外面走去。

而等三皇子一走,皇帝却是直接伸手往赵婳的脖子上掐过去。皇帝本就习过武,手上的动作又狠又重,望着她的眼神带着狠戾。很快赵婳便感受到了凶口的窒息之感,她有些慌张起来,她毫不犹豫的相信,皇帝或许真的会掐死她。

她伸手用力的想要将皇帝的手拿开,可皇帝的手却越来越用力。直到她眼前渐渐的黑了下去,皇帝才用力将她一甩,将她甩到了桌角上,然后从滑坐在地上。

赵婳一边扶着自己的脖子,一边看着皇帝,做出委屈和不解的模样来,道:“皇上,臣妾做错了什么,让您如此对待臣妾。”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带着深深的厌恶,仿佛她就是地上的一口痰。

皇帝蹲下来,然后扯着她的头发,眼神狠戾的道:“赵婳,你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心,蛇蝎女子,可你比蛇蝎还要毒。昹儿不管怎么样都是在你身边长大的,你怎么狠得下手。朕真是后悔,当初就不该让你来照顾昹儿。”

其实二皇子就算一开始用了杜邈的药,他也未必能够活得下来。可是现在,因为二皇子没有及时用药,而他最终死了。皇帝却只会认为是赵婳害死了二皇子,是她耽误了二皇子医治的最佳时间,所以二皇子死了。

赵 婳避开他的眼睛,道:“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妾何曾对二皇子做过什么。是贵妃的马车撞上臣妾的马车,才让二皇子的药摔了的。结果最终贵妃的四皇子活 了下来,二皇子却去了,究竟是谁真正要害二皇子,一目了然。臣妾知道皇上宠爱贵妃,可皇上不能因为如此,便让臣妾来替贵妃顶罪。”

皇帝看着她,哼了一声道:“赵婳,你很喜欢自作聪明,你永远都是觉得自己最聪明,别人都是傻子。你说不想害昹儿,那引起马受惊的那条红帕子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派人去南边想要干什么?你以为让人用着昹儿的名义,朕便查不出来吗?”

赵婳有些震惊的看着皇帝,皇帝继续道:“你身边的青盏已经全部招了,你以为你还能瞒得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