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寿是一愣,随即就是大惊失色:“你……胡说,怎么会是我的?”

他低头去看那孩子,眉眼之间像他也像大哥。

那是因为他与大哥长得就很相似啊……

“他早生一个月你不知道么?可他很健康。那是我花了银子,叫产婆说谎。我只是外室,所以这点事没人管。我又没叫你怎么样,我就是告诉你,莫不是我们这七八年,你还不信我?你还不知我心里是喜欢你。你大哥强占了我!我……我为什么叫孩子叫思念仲!”霍美人哭着。

说的太多,她的大晋话就不那么好了,带着口音与鼻音,倒是显得更加叫人喜欢了。

彭寿心里震惊的七上八下的,可也不妨碍他欣赏美人。

小霍思仲不言不语,只是看着。

彭寿忍不住低头再看这个孩子,他的?

要是霍美人只是个外室,是他的多好?偏是大哥的……

他就是心里再是信了,也不能说啊。

“我看你是胡言乱语,这些事要是叫大哥知道了,你就死定了!”说罢,甩手便走。

霍美人并没有拦着彭寿,而是任由他走了。

等彭寿走了,霍美人才低头看自己的儿子:“怎么不说话?”

“我都听娘亲的。”霍思仲是个聪明孩子,虽然很多事还不懂,但是他其实能感觉到,娘亲与这两个人都不好。

彭寿出了小院,心跳的很快。

孩子为什么叫思仲?思是思念,仲……老二。

他是彭家老二……

这么说,这孩子可能真是自己的?可是那又如何呢?是也不能认啊!

匆忙回府,竟是好几日不曾出去。

彭寿的长子出事的时候,是腊月十九。

彼时彭寿已经决定不在于霍美人来往。在认回私生子和维持现状中。他毫不犹豫的选了维持。

可当听到自己的长子彭秀受伤,可能终身不育的消息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却就是那霍思仲。

不由的叹一声苍天弄人啊!

☆、第119章 好了

彭家不是没有出色的子弟。

彭年也不止是一个兄弟,只是彭寿与他是一母所出,自然不同些。

其余的彭家子弟,都不在左洲,有的在临京,有的在别处做官。与彭年彭寿关系也一般。

但是第三代里,彭秀虽然不及彭年的两个儿子彭战和彭克,但那是因为彭年的压制。

事实上,彭秀远比这两个堂兄要出众的多。

这一点,彭寿不清楚,可是彭年无比清楚。

于是,得到了彭秀出事的消息,彭年迫不及待的赶回来。

他虽然压制这个侄子,但是并不是想一直压制。至少,他自己的儿子不争气的时候,也希望有个厉害的彭家子孙帮衬。

他本想着压着几年,再给他一个机会,这以后就不怕这个侄子不甘心为他的长子服务。

可忽然就出事了。

彭秀是在青楼里出事的。

彭秀未婚,偶尔去喝花酒,这不算什么大事。

彭年其实知道,这个侄子很有分寸的,并不是那种动不动就寻花问柳的性子。

可忽然就出事了。

彭秀喝了大量掺杂着药物的酒。因为醉了,贴身小厮又被人设计调开,竟一时没人管他。

他被关在一处房间,因为药物太多,却得不到及时的纾解,又因为那药物里掺杂了些许蒙汗药,他又是喝多了酒,又是服用了药,是也不能动。

一夜过去,活生生就憋坏了。

彭年彭寿两兄弟都见不着彭秀,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出去。

“到底是怎么了,忽然就去喝酒!”彭年皱眉,眼神阴郁。

“大哥倒是问我!大哥不知道么!秀儿学的是什么,做的是什么!”彭寿一双眼红着,像是要吃人。

不就是大哥一直压制着,不许秀儿出息了么!

彭年皱眉:“闭嘴!”

“大哥请吧。”彭寿懒得理他,这么多年的不满,到了这一刻已经到了顶点了。

彭年体谅他心情不好,便不与他计较,先走一步了。

只是心里也为这个弟弟叹气。

他两个儿子如今都是废了。

本来老二彭直就是个病秧子,今年十三,怕是活不到成年,又是庶出。

唯独长子还好,可如今也废了。

这么多年,二弟妾室也有几个,竟是在没有一个后代了。

彭寿的嫡妻,也就是彭秀的生母王氏得知自己的儿子出了事,也顾不得仪态了,与彭寿闹的不可开交。

一时间,左洲的彭家乱成一锅粥。

当事人倒是闭门不出,但是彭寿心里却几番挣扎起伏。

如今长子废了,他总不能绝后!

霍美人那里还有一个孩子是他的。

之前还觉得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都不能认。可是如今……是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都得认了。

就算是错了,那也是大哥的孩子,还是彭家子孙。

至于害了彭秀的人,自然要查,可他怀疑就是彭克做的。

大哥家的嫡次子素来与秀儿不合。以前也不少捉弄秀儿!

这回也许是玩大了也未可知!

如果是这样,他不会放过这个侄子的。

而事实上,这件事还真是彭克做的!

彭克一直嫉妒彭秀文采出众,从小到大各种算计,都被彭秀躲开了。

这回,只不过是他的小厮怂恿一二,他就听了那小厮的话,对彭秀下手了。

本以为叫彭秀喝药,关着也不过是叫他难受一下。却不想,药下多了,废了彭秀的命根子。

出事后不敢说,只能躲着。而怂恿他的小厮已经跑了。大约也是看事情太严重,不敢留着了。

彭秀是个厉害角色,他虽然七八天闭门不出,但是脑子没闲着。也并没有大家猜想的那般成了废人。

他调度自己的人,不过七八日,就查清楚了这件事。

当然了,他查清楚的毕竟是表面的。背后的么,如今无人知道。

当他将事情一五一十与父亲彭寿说完,冷冷的问:“父亲要替我报仇么?我就问这么一回,要是父亲还认我,我自然依旧承欢膝下。若是父亲不认,觉得我无用了,那我自然也不敢求父亲什么。”

彭寿先是震惊,后是愤怒。

这会子看着这样的长子,只剩心疼了。

他虽然是个糊涂又懦弱的,但是对长子的疼爱不假。纵然担心自己会没后,可是也不是因为长子不成就不要他的狠心父亲。

所以瞪眼:“什么话!既然事情清楚了,为父自然不会不管!”

彭秀知道自己的父亲没本事,也不过要一句话罢了,只要有句话,他就能安心。

“父亲放心,父亲在大伯手里也委屈了多年了。总有机会的。如今不必说这件事,就当不知道吧。”总有机会叫大伯一家子吃亏。

急不得。

彭寿红着眼圈点头。却仍旧盘算接了那孩子回府。

犹豫再三,还是与自己的长子说了:“父亲不是别的意思……”

他也觉得这时候说不好。可是还是说了。

彭秀知道自己的父亲就是这样,也不甚在意:“嗯,既然是这样也是好事,只是急不得。父亲莫要急躁,等大伯回了临京再说。”

彭寿见自己的儿子谅解,一颗心就掉回肚子里了。

他也习惯听长子的话了。

也不过晚了一天,彭年也知道了这件事的始末。虽然怀疑,可是跑了的小厮没找到,一时间也不敢说这事有鬼没鬼。

他知道了之后,也就瞒不住了。将彭克打了个半死,就当是为彭寿赔罪了。

可惜彭寿并不领情,自己的儿子废了,彭克不过是挨一顿打。孰轻孰重?

只面上听从自己儿子的,装作原谅了彭克。

因为弟弟识趣,彭年倒是对他比以前好了很多。

只是,任何的伤害,都是伤害。日后彭年为自己的自私付出代价的时候,就知道那识趣只是一时的委曲求全了。

左洲热闹非凡,一切都按照裴珩的计划走着。

而临京城里,已经开始预备过年了。

建文帝的身子已经完全好了,到底老当益壮。好了之后比以前还能多吃半碗饭呢。

提着心的人也都放下来,倒是还有人替太子不值。这是要做一辈子太子了么?

☆、第120章 战死

裴珩不管那些,他现在想一个问题。

大晋不知道从何时起,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过年前后,女婿上门。

这订婚的自然也是要上门的。年前给老丈人家送年礼是一次,年后要去拜个年。

当然了,裴珩身份特殊,去是给宁家面子,不去也没人怪他。

但是二殿下心情好,该做的事都进了正轨,他自己想体验啊。

任性的二皇子就开始琢磨,要怎么去宁家好了。

他这一任性,分忧解难的必须是太监赵启。

毕竟这点事,上官纪不拿手啊。

“殿下是想效仿寻常人家?倒也好,也是佳话嘛。”赵启赔笑,心里想,咋不闲死你。

“倒也不必效仿,这事交给你办。给本殿准备好礼物。”裴珩心想,到时候芝芝肯定高兴了。

“那敢问殿下,是年前年后都去?”赵启又小心的问了一句。

“你看本殿那么闲?”裴珩瞪眼。

赵启忙赔笑说不敢不敢。

“那殿下年前去一遭?年后九姑娘都要进宫拜个年呢。”赵启琢磨着主子的意思道。

裴珩这就满意了,差不多了,年前给他们家送点东西,意思到了就好了。

赵启忙着去预备了。

裴珩心情极好的忙自己的事去了。

宁家,宁芝自己的渠道得知了左洲的事,也是感慨万千。

“这就叫从里头烂了。”她以为裴珩要安排个意外什么的。

却不料,直接就叫彭家兄弟们闹起来了。这一来,证据也不好找。

“这一来,只怕那彭寿记恨的紧了。不光是一个霍氏的事了。”飞刃笑道。

“是啊,这是断人香火的大事。再是个好脾气也是要忍不住了的。”宁芝笑了笑。

当然,她还不知道后续彭年将自己的次子打一顿的事。

不过知道了也一样,人家毁了,你自己儿子不过一顿打,有什么用呢?

“姑娘,飞刃大哥也在啊。公爷方才叫我传话来,说是二十八接待梁大人呢。”白芷过来道。

“嗯。”宁芝点头,就是后日么。

“不知殿下来不来呢。”白芷又道。

“我还真不知道。”宁芝一笑。

按说,皇子不会来。但是裴珩么……来了也不奇怪。

反正是不能请的,来不来的,由他去。

“哎对了,属下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飞刃要走,又回来:“贺家那个三姑娘和韩大公子的婚事就定在了正月初六了。”

“婚事?不过纳妾。”宁芝失笑:“不过这么着急?”这才多久啊。

“是啊,是有点赶着,不过纳妾么,规矩少的多。只是这贺三姑娘进门也算是贵妾了。”飞刃笑道。

“嗯,既然是这样,到时候白芷看着送些贺礼吧。”宁芝道。

这种事,韩家不会大张旗鼓请客,请了宁芝也不会去。

何况,她到底未婚,请也请不到她头上来。

她送礼,不过是因为与贺三姑娘也算相识罢了。

眼看着就要到了腊月二十八了,可裴珩的热情注定被浇灭。

他一早起,还没准备好出门,就听到一个坏消息。

宁家出事了。

宁家,书房里宁则礼坐在那就像是石化了一般不动不说话。

他面前摊着一封信,白纸黑色,说的却是叫他伤心的事情。

晚一步赶来的宁蕴显然是刚晨练完,头发都还没好好梳起来,就赶来了。

宁芝晚了一步,也是来不及梳头,只将一头青丝随意挽着:“出什么事了?”

宁则礼这才动了一下:“蕴儿,收拾收拾,起程去渭北吧。你父亲出事了。”

宁蕴后退了一步:“太爷爷……到底怎么了?父亲受伤了么?”

宁芝等不及,几步过去拿起那信件。

看着看着,也是浑身发软,往后坐在了椅子里。

见她也这样,宁蕴根本不敢看那信:“到底怎么了?你们说啊!”

他声音干涩,说不出的惊慌失措。

“你们,去给小公子收拾东西吧,告诉白芷。给我也收拾起来。我们要出远门了。”宁芝摆手。

跟着的小厮不敢问,低头忙去了。

“到底……到底怎么了?”宁蕴心里的不安越发大了起来,又不敢看那信。

宁则礼始终沉默,宁芝深呼吸了一口气:“二哥……战死了。”

她说的二哥,就是她这一辈排行二,但是实际上是长子长孙的宁苇。

宁家排行不分男女和嫡庶所以宁苇尽管是长房长孙,却排行第二。

“什么……前方没有大战事,怎么会……怎么会呢?”宁蕴脸色刷白。

自己的父亲是四品的将军,没有大战,怎么会战死呢?他有不用身先士卒!

“不要问了,这是大伯的笔记,不会有错,就算有,去了就知道,你快收拾吧。”宁芝沉下心。

宁蕴浑浑噩噩的被宁则礼的小厮扶着出去了。

“爷爷。”宁芝起身,从桌前绕过去,抱住宁则礼。

宁则礼半晌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哎……”

“当年宁家的儿郎都上战场,我就知道,总要有这一日。当年送走了你父亲,你哥哥,我就想够了,宁家不能再有孩子没有了。可是如今又有一个……”

宁芝看他,觉得他像是忽然间就苍老起来。

其实宁则礼也七十多岁了,只是他太能撑着,看不出罢了。

可是她心里清楚,失去一个儿子一个孙子,如今这个又是他打小亲自教导过的长孙!哪里会不心痛?

“爷爷,我知道您难过,可是您要撑住啊。宁家没您不成,我没您不成。蕴儿如今这样,没您也不成啊。”宁芝不敢说,大伯父身体不好,骤然失去长子,还不知如何呢。

“放心,我死不了。你要跟蕴儿去看看?也好,蕴儿虽然是男孩子,可到底还小,经历的少,你跟去也好。只是你也是女孩子……”宁则礼叹气。说的话多少有点凌乱。

“爷爷放心吧,我带着侍卫去。不会有事的。爷爷您要好好的,我不在您一定不能生病啊。”宁芝又紧紧抱住宁则礼。

宁则礼伸手拍她的头:“好,爷爷知道了。”

事情已经出了,他当然不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