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领,交领,袖口,衣摆处更是细密无比。

今日算成年,所以没穿松散的裙子,腰上系着一根同色的腰带,用银丝线勾出边来。挂着一对白玉玉佩。

玉佩是裴珩叫人送来的,雕刻着寓意吉祥如意的花纹。

鞋子也是白色,略用了些水蓝色丝线绣着花纹。如画龙点睛一般,又不艳丽,不犯规矩。

宁芝今日上了些薄的水粉,淡淡的描眉。

嘴唇上了一点淡粉色的胭脂。梳了个垂挂髻,依旧是小姑娘们的发髻。用银镶嵌白珍珠的一对钗装饰。

又戴上一对珍珠耳环。就算是齐活了。

毕竟也在孝期内,不能太过张扬了。

按实际规矩来的话,祖父的孝期内,是禁止小辈过生日的。

及笄礼就算能办,也绝不能大办。

这也是裴珩想给她办的意思,凡事扯上了皇家,就不一样了,很多规矩就能破了。

德妃亲自牵着宁芝来了圣元殿。

她很乐意接了这个差事,一般来说姑娘家的及笄礼,总是要找两三个身份高贵的女子来给她们成礼的。

宁芝肯定找了太子妃宁鸾。也确实宁鸾身份足够了。

不过,德妃是长辈,纵然不是正宫皇后,也是位高权重的一位女子。

所以今日给宁芝成礼的,便是德妃,太子妃,以及宁芝的八姐宁菱。

宁芝要求的,所以宁浩的嫡妻张氏和宁江嫡妻金氏都没再回来。

陛下和太子没来,他们两个也确实不能来,再来了就太过了。裴珩等人都在场,因为是女儿家的及笄礼,所以男客们都坐的稍微远一点。多数还是女眷靠前些。

及笄礼开始,先是太子妃念了赞词。

大意就是夸赞宁芝的美德,然后说她成年了,也劝诫几句以后成年了要怎么做人做事。这都是有规矩的。

纵然宁鸾是自己写的,大概还是有模子的。

然后是德妃,也一样的流程。

然后由宁菱上前,白芷配合她将宁芝的头发解开,当众重新梳妆。

将她简单的垂挂髻解开,用桃木梳子从头到尾梳了几次,然后再重新梳起来。

寓意姑娘大了,能出嫁了。

将垂挂髻输成了漂亮的百合髻之后,太子妃将一根钗插在宁芝头上。

那是一只金钗。赤金凤头钗,镶嵌着血红色的晶石。也就是红宝石。

古代工艺不行,所以这样的宝石很是罕见,又大,故而很是珍贵。

“这是当年姑姑及笄的时候,你祖母给的。姑姑今日给你。姑姑这一辈子不值得效仿。姑姑也不说你什么,你是个好孩子。自己走,好好走。”宁鸾含泪看着侄女,拍她的手。

宁芝应了是,谢过了太子妃。

德妃本来预备的也是钗,按说这就是礼仪。可是因为裴珩的话,就换成了一对手镯。

上好的玉镯子。给宁芝戴上:“来年就是一家人,你是个好孩子,本宫盼着时时刻刻见着你呢。”

宁芝谢过德妃。

裴珩一直都看着她,到这会子,起身走来:“本殿也给你预备了礼物。”

宁芝就笑:“我想到了。”

☆、第295章 九凤钗

裴珩也笑了,打开手里的盒子。也是一根钗。

看着很新,也很好看。

他将那钗拿出来,阳光下,只觉得熠熠生辉。

金子独有的光芒叫所有人的看的清楚,不禁有人惊呼起来。

美。

很美。

栩栩如生的凤钗上,翅膀和尾羽一根一根都看得清楚。每一根尾羽的后头丢镶嵌了一颗小小的红宝石珠子。

而眼睛也是一对红宝石,明亮,鲜活。

最精妙的是,翅膀和尾羽做的很薄,所以随着裴珩的手,钗就在颤动。像是一只很小的凤凰想要飞翔一般。

可是这不足以叫人都如此惊叹。

而惊叹的原因多是因为这是一只九凤钗。

九凤钗啊!

历代唯有封后者,才能佩戴。尊贵如太子妃宁鸾,也只能用八尾的凤钗。就很是尊贵了。

如德妃之流,一品宫妃,只能是五尾凤钗。

“这钗做了许久,去年就开始预备、”裴珩走近些,继续道:“本殿已经拿去给父皇和皇兄看过了。他们都说好看。芝芝喜欢不喜欢?”

此言一出,就是说陛下和太子殿下没意见?

要知道,宁芝能不能戴九凤钗不光是她一个人的事,也是二殿下的事啊。

她带了凤钗,寓意以后是皇后,那么裴珩呢?

皇家最是忌讳这些了……

没想到,二殿下竟是亲自去叫陛下和太子过目了么?

不过,知道内情的,想想二殿下的九龙佩,似乎也就悟了。九凤钗尊贵,可也是女子用的东西。

而这九龙佩,却实实际际是个尊贵东西。

仅次于陛下和陛下的玉玺了。

“我喜欢。”宁芝也不矫情,眉眼弯弯:“你给我戴上么?”

裴珩走过去的时候。太子妃伸手将她给宁芝的钗取下来:“有了这个,我这个倒是显得不好看了。收起来,改日戴。”

说着,还摸摸宁芝的脑门,倒是像是怕她不高兴似得。

经历这么多,宁鸾已经明白了许多,再不会担心宁芝和裴珩了。

裴珩就将九凤钗插在宁芝头上,然后看了几眼:“很配你。”

“我长大了,殿下不说点什么?”宁芝歪头看他。

裴珩愣了一下,事实上,也没有未婚夫给自己未婚妻亲自戴钗的。

及笄礼最重要的,就是赞者的赞词,以及请来的赞者身份如何。最后就是重新梳头,然后戴上钗,就是成年了。

不过此时,二殿下虽然破例了,也不算什么。

裴珩想了想道:“愿你以后无病无灾,无忧无虑,开怀到老吧。”

宁芝一直都在笑,听完了这几句话,就牵着裴珩的手:“与你一起。”

裴珩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那只小手,莹白,柔嫩,却很有力量。

“嗯,一起。”他握紧那只手,心里也填满了一个小丫头。

当着所有宾客,宁芝抱住了裴珩,在他怀里,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希望一辈子都被你呵护。我也会爱你,疼你。我们一起,不离不弃。”

就当是她来到这个异世之后的愿望吧。

不都说生日的时候许愿,就会成真么?这一次,她想这样成真。

裴珩没说太多话,他只是回抱宁芝,轻飘飘却坚定的说了一个字:“好。”

在场的姑娘们里,竟然有人流泪了。

宁菱就流泪了,明明该是欢喜的场面啊。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脸上挂着笑,却流泪了。

松开手,宁芝仰起头的时候。脸上也是眼泪。

裴珩没说什么,只是拿出帕子给她擦了,然后牵着她交给了太子妃。

然后就开席了。

宁芝头上的九凤钗一直没拿下来,所有人都或远或近的看见了。

宁则礼死后,多得是人怀疑裴珩还会不会娶宁芝做嫡妻。或者怀疑他的态度。

可经过今日,他们都要重新考虑了。

不排除这是捧杀,可是至少捧杀也是捧。

此后更是不会有人对宁芝面上不敬了。

这一场及笄礼,办的圆满。入夜的时候,宁芝才回了府。

将那九凤钗摘下来,宁芝就将它放在灯下看着:“是真好看啊。”

“姑娘戴着更好看。”白芷几个道。

宁芝笑了笑,看她们:“裴珩是想告诉我,以后他要是做皇帝了,我就是皇后么?”

几个丫头都笑了,小声说是。

宁芝就也跟着笑了:“裴珩是个很好的男人。可靠又可信。我喜欢他。”

几个丫头都被她弄得害羞了,心想姑娘莫不是喝多了?

“你们快准备酒席吧,告诉三哥,一会就该见着二殿下了。我喝多了,要与未婚夫单独过生日了。”宁芝道。

丫头们面面相觑,还是去了。

果不其然,不过半个时辰,裴珩就来了。

宁芝一见他就笑,一看就是醉了。

“等你许久了,想你。”

裴珩闻见淡淡酒气,拦着她披散着长发,那钗就放在桌上最显眼的地方。

“怎么不收起来?”

“因为还有问题没问你。”宁芝站起来走过来:“我问你哦,是不是因为是我,你才给的?要是今日不是我你还给么?”

裴珩皱眉:“不是你本殿还想这么多么?”

这种假设,也就是她醉了……

“我其实更想问,你是觉得我没有亲人了,所以又可怜我么?还是……喜欢我?”宁芝贴在裴珩身上问。

裴珩叹气,将她搂住拉回软榻上坐下来:“自然是喜欢你。也心疼你失去亲人。这不矛盾,你不要钻牛角尖。”

“是么?”宁芝反应慢了一点:“那你喜欢多一点,心疼少一点。”

说罢,觉得不对,又道:“不能,心疼也得多一点……”

裴珩被她逗笑了,低头亲了她一下:“醉了吧?难为你还认识本殿。”

“嗯,醉了好像是。醉了也认识自己的未婚夫呀!这怎么能错呢!错了不得了。”宁芝嘟囔着道。

到最后也没吃上单独的那个小宴。

宁芝今日在圣元殿喝的是着实不少,裴珩来了,腻歪在他怀里,渐渐就睡意来了。

没撑住,就睡着了。

裴珩将她抱进了内室里,看着丫头们给她换了里衣,才走的。临走,亲了亲她,心想小姑娘长大了,等出了孝期就可以娶她回去了。

☆、第296章 姒婳

姒婳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要见一面裴霖。这几日她一直都很是不安。

听到他遇刺,她真的是很紧张。

莫邪没说什么,甚至没有露出以前那种嘲讽,就直接给她传话了。

裴霖倒是没有拒绝,入夜的时候,姒婳就打扮一番,坐车进了皇孙府上。

这是第一次她来这里,甚至没怎么避讳。

也是因为裴霖如今遇刺后反倒是不那么小心翼翼了,内紧外松,姒婳来,旁人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宝音楼里的姑娘。

裴霖素来在外也不是个禁欲的,年少风流嘛,所以来了一个姑娘不算什么大事。

姒婳进了府,裴霖却一时没空见她,就叫她在门房等了一会。

门房里的人不认识她,虽然她长得好看,可是毕竟也不是良家女子。

都说宰相的门房还七品官呢,这皇孙的,自然也是高高在上了。

于是聊天什么的,就没避讳她。

“前儿咱们皇孙殿下宫里回来是去李夫人那了?李夫人最近得宠啊。”

“哪啊,之前李夫人不是病了?这几天不都是蒋夫人伺候的?蒋夫人才得宠吧?”

那人小声凑过去:“咱们殿下不是下手重么,听说可没对蒋夫人下手过!”

那人恍然大悟,点头。

姒婳知道不该,可是也没忍住,就问了一句:“敢问这位小哥,府上蒋夫人是哪一位?竟是不曾听过呢。”

那人似笑非笑看了她几眼:“你们不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么?”

说罢,又觉得自己说的过了些,这位这么晚来的,说不定也能进府呢?

他们毕竟不知道姒婳就是姒婳,但是姒婳来自宝音楼还是有数的。

姒婳一愣,倒是无所谓这些人话不好听,她都习惯了。

她只是震惊,说的是新月?新月姓蒋么?

新月很得宠?

她知道不该问了,可是心里那酸涩和痛苦怎么都止不住,就像是冒泡了似得,逼着她非得问清楚不可。

掏出两个银锭子塞给了那人,还是问:“过去也没接近新月姑娘,竟是不知如今她这般得宠么?”

那人见了银子,态度就好多了,笑了笑:“咱们府上啊,除了皇孙妃,就这几个夫人了。孙夫人身子不大好,如今不大伺候。李夫人得宠,不过也不及这位蒋夫人。听说啊……”

那人又放低声音:“听说都没给她们喝汤药。”

不给喝汤药,那就是叫她们生孩子的意思。

姒婳强笑着,说了一句场面话,心却已经被揪着了。

那男人以前与她一处的时候,可不许她怀孕……

原来,是她不行么?

新月很好么?新月……是因为干净么?

她不敢比皇孙妃安氏,也不敢比孙氏李氏这样正经出身的女子。可是她居然连一个新月也比不上了么?

有此一事,再见裴霖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不对劲。

原本对裴霖的担忧,再见到他完好无缺的时候,就都放下来了。

剩下的,说不出是醋意,还是难过。

“殿下可好么?”姒婳压住心里的纷杂,问道。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说的多么生硬。

距离上次见面,就是新月进府的时候,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了。

思念太久,竟是思念的变了调……

“无事,劳你费心了。许久不见,怎么受了?”裴霖笑着看姒婳,倒是不觉得她有什么不对。

姒婳不可能胖,她日夜煎熬,自然是瘦了。何况一个跳舞的女孩子,总归是要瘦着才好,多年来她都一直吃的很少。

这时候饶是她知道裴霖只是子欧系,可是还是觉得心里某一处被拨动了一下。

一瞬间,伪装起来的坚强就都崩塌了:“殿下……许久没见您了。”

她出口的声音带着哭腔,再没忍住。

“这不是好好的?好了不要哭,过来。”裴霖笑了笑:“来。”

姒婳心里清楚,都是假的,可是还是忍不住。

寻到了鸟巢的乳燕一般,飞奔到了裴霖怀里:“殿下!”

裴霖抱住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倒也没表现出不喜欢来。

姒婳埋首在他怀里,眼泪就出来了。

她煎熬了太久了,放弃舍不得,继续也不知怎么走。不见也就罢了,今日见了,她真是觉得一肚子的委屈无处诉说。

裴霖还亲了亲她,然后将她打横抱起来,就往内室去了。

在他眼里,姒婳是他的女人,是他女人里比较特殊的一个。

至少府里的女人,他不可能叫别人染指,而姒婳,是被韩佩齐染指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