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姒婳的用处不光是这样,她还能有别的用处,故而裴霖不嫌弃。

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将这个女人收到身边来。

不过,姒婳美貌又多情,他怎么可能放过呢?

一夜旖旎,姒婳似乎找到了过去的感觉,枕边人依旧是那个叫她充满希望的枕边人。

依旧是过几年就可以娶她,哪怕是做妾呢?

依旧是她流浪多年,差点被卖掉的时候救她的那个人。

是她梦里拯救她的那个人。

可惜,这一切都是梦境。

早上起来的时候,裴霖已经上朝去了。姒婳起身,首先迎来的,就是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她看着那汤药,看着端着汤药的那个人,那个人眼里的不屑和不耐烦。最终没有问一句为什么,一口就将那汤药喝完。

苦,可是她都不觉得。

坐了许久之后道:“我想见见新月。哦……蒋夫人。”

那人依旧是不屑,不过却没拒绝:“等着吧。”

姒婳坐在屋里,没人来问她一句早膳,这里是前院,也许是皇孙没吩咐,故而没人会给她准备。

一个玩意儿罢了,还是自己上门的……

许久之后,新月决定见她。

甚至,是新月自己来了前院,书房是不可以进,但是新月还是选了一处见客的地方。

“姒婳姐姐。”新月笑着,还是一脸的纯洁,看着姒婳:“昨天就知道你来了,见我有事么?”

姒婳看着新月,张嘴,却不知怎么说。

新月什么都知道么?

“你知道我来了?也知道我留在前院里过了一夜么?”她想问,你知道昨夜我与皇孙在一处?

☆、第297章 户部

姒婳的话,带着些报复的意味,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小人。

新月就笑:“自然是知道的啊,后院都知道啊。所以我过来,你去后院是不方便的。”

姒婳一肚子的劲儿就全都卸了。

“是吗,打搅你了。”姒婳笑,她想走了,一步都留不住了。

“你着急什么呢,我有话与你说呢。”新月笑了笑,全不似过去的样子。

如今,她才是上位者,而姒婳,还是那个宝音楼的姒婳。

“你说。”姒婳准备着,接下来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可以承受。

不管多么叫人绝望的情绪,都比不过方才那一碗药了。

“我其实是想劝你,好好找个人就离开宝音楼吧。你这性子啊,不适合那里。”新月淡淡的,收起笑意:“女人能有几年青春呢。”

姒婳觉得讽刺,比她晚来的女人,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她如何能服气?

不服气,言语间,就带上了嘲讽:“宝音楼里的姒婳姑娘红了那么些年,不是白白红的。”

“是么?你是比我红多了几年,可是又如何呢?我知道你心系殿下,可又如何呢?最终你的下场在哪里?我是宝音楼新月的时候,是要打败你。成为头牌。可我不是宝音楼新月了,我无所谓与你比是不是红。”新月依旧淡淡,甚至起身了:“同在宝音楼几个月,我总归是愿意劝你一句。”

“你是怕我与你争宠么?”姒婳声音尖利,显得自己刻薄又难看。

新月轻轻摇头,脚步往外走:“你要是有机会进府,又有我什么事呢?”

说罢,就离开了前院。

姒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去的。

马车上,她木呆呆的坐着。

就连新月都知道,她不可能进府了么?

是啊,她是宝音楼的头牌,可是越是红,就越是没有下场。

只是她如何能服气?明明……她是最早跟着殿下的啊。

比安氏早,比李氏孙氏新月都要早,可是她竟是永远也没机会进府么?

宁芝坐在梳妆台前,由着白芷梳头。

秦毓就在一边说话。说完了姒婳从皇孙府回去。宁芝就笑了:“这是怎么了?破罐子破摔?”

这说的是裴霖。

“姒婳与他有关?还是说姒婳就是他的人?”宁芝轻轻点头:“其实也不奇怪了。这个事情,他也瞒不住太久。”

“是呢,想必殿下那边也知道了。这姒婳姑娘就是皇孙殿下的人。就是不知道是回京之后才是的还是以前就是了。”

秦毓道。

“要是回京之后,算是裴霖厉害。要是以前就是的,裴霖埋得就够深。不过我只是不懂,他这么早叫姒婳暴露了是要做什么呢?”宁芝皱眉。

破罐子破摔毕竟是个玩笑话。

姒婳暴露了,对裴霖有什么好处呢?

“属下无能。”秦毓低头。

“你又不是个幕僚,你去把这事告诉公孙康他们吧,看看他们的意思。”宁芝举起一只手摆了摆。

秦毓就哎了一声去了。

宁芝手无意识的在自己的裙子上捏了一会,心里想着这件事。

最终没有想明白。

想不通,就去找裴珩好了。于是早膳之后,就去了裴珩府上。

裴珩今天还挺忙的,许多事,要出府来着。

但是见了宁芝,就缓下来了。

“有事?”

宁芝叹气:“我看你有事。要是不算大事,带我去?”宁芝歪头。

裴珩想了想,就是去户部,带她……也不是不行。就点头,领着她一并去了。

这一忙起来,那点事就顾不上说了。

户部大堂里,众人见了宁芝,都是一愣,问好的问好,套近乎的套近乎。

宁芝经过生辰这件事之后,也不做作的见人就行礼了。

主要是,谁也不敢受礼。

只是见了朝中官员,礼貌的点头还是要的。

裴珩牵着她的手,将她塞给一个堂官:“本殿的地方叫她先歇着,上茶点心给她。”

想了想,也许是不放心,又吩咐玄云:“你去外面买点小吃给她。”

然后就丢下宁芝忙活去了。

宁芝好笑的跟着那堂官进了裴珩休息的地方。

其实这里一看就没人味儿。

裴珩自己不在临京时候多,回来了没空这里歇着,有事就来忙,忙完了就走,哪里有时间在户部歇着呢?

这会子那堂官客客气气的领着宁芝进去,生怕哪里没伺候好。

宁芝见他不自在的很,就摆手道:“大人忙去吧,我没什么事,有事叫你就是了。”

那人见此,不敢坚持,忙应了,就外头候着去了。

宁芝四处打量了一下,这是个挺大的屋子,两面都是窗户。

她走到了后窗处,推开木头窗户,就看见对面差不多的屋子里,有个太过于熟悉的人。

韩佩齐。

太容易辨认了,那白色的目遮就独一无二。

两边的屋子离得很近,屋外是高大的芭蕉树,以及竹子。中间还隔着一条河。

是的,江南多水,临京城更是多水。整个临京水网密布,说是河,却很窄。勉强通过一个乌篷船,两个船就要打架了。

可是这两边的屋子都是临河水的,就在河沿上而已。

这一点距离,足以看清楚对面的人脸上的笑。

韩佩齐就点头开口:“竟是这里见着了姑娘,在下十分惊喜!”

宁芝也笑了,这是挺巧的,她头回来这里。知道六部就在一个地方。还不知道原来户部与兵部隔着河。

宁芝四处看了几眼,就看见了石头拱桥。果然,还是一处,走几步就过去了。

“我也没想到,一开窗户,就看见了韩大人。”

这样的情形下遇见了,自然不会恶语相对。

韩佩齐见她笑了,自然更是笑的高兴:“姑娘是与二殿下过来的?这屋子,实不相瞒,在下看见过几次开窗户,都是打扫的人。莫不是这是给姑娘准备的屋子?”

说着,手里扇子敲自己的头,失笑不已:“是我蠢了,这定是二殿下的屋子了。”

宁芝点头说了一声是。

韩佩齐不是取笑她,他太自然了。

宁芝始终觉得这个男人是个很聪明的男人,于是,隔着一条河,她很想套几句话。

☆、第298章 变故

“我今日一早,得了个消息。”宁芝卖关子。

韩佩齐就苦笑摇头:“哎,姑娘就别戳我心窝子了。我也知道了,姒婳姑娘昨夜留在皇孙府上了。”

“原来你知道?原来我以为你会为她赎身。也是个挺好的姑娘呢。”宁芝道。

“哎……真是一言难尽。她不愿意。我府上也……哎……不过要是皇孙殿下肯给她一个名分,也是好的。”韩佩齐始终叹气,倒是真的一副好男人的样子。

宁芝笑出来:“瞧我这八卦的,这些事我哪里该问。千万替我保密啊。”

“嗯?姑娘不是与我说天气么?怎么还保密?对了,姑娘少来不知道。桥那头有家点心铺子,点心极好吃。姑娘不防叫人去买了尝尝。”韩佩齐扇子指着拱桥一处:“就在桥过去不远。”

“好,那就多谢你了。”说着宁芝也不在窗前站着了,笑了笑,也不刻意关着窗户,就往里头去坐着。

另一头,韩佩齐依旧站在窗前,他还是能看见对面的女子。

只是只能看见后背和后脑勺,她坐下了。

韩佩齐的一只手拿着扇子,另一只手轻轻弹着,心里说不出的舒服和欢喜。

他不过是窗户前看看景色,竟看见了宁芝。

真好啊。

许久,他回身:“裴霖这是要做什么?”

金铭犹豫了一下道:“属下也不知道,不过属下已经叫人盯着了。”

韩佩齐嗯了一声:“总觉得他有目的,好好盯着,凡事要清楚,不要糊涂着。”

一个傀儡,他总是要掌握清楚的。

金铭应了是,心里盘算着怎么办最好。

另一头,裴珩忙完来找宁芝,就闻见一股甜甜的味道。

宁芝果然叫人去买了点心来吃,见裴珩回来,就给他塞了一块。

裴珩无所谓,见宁芝吃的高兴就也高兴了。

吃过了点心,才把那件事说了。

“本殿已经叫人盯着了。”裴珩揉着宁芝的脸颊:“本殿十日后,起程,你准备好了么?”

“嗯。临京如今没什么事。我也走了。”孤笼镇人的人还在呢,她不可以不管。

“临京的事,叫他们自己斗吧。本殿如今也不急着动韩家了。”裴珩已经将韩家和韩佩齐彻底连在一起。

至于是裴霖利用韩家,还是韩家利用了裴霖,他虽然不知,可也不急。

至少他死死的抓住兵权最要紧。

小未婚妻丢在临京不放心,带出去就安心了。

“我总觉得,这回裴霖遇刺之后,他得做点什么。说不定这姒婳就是个口子。”宁芝靠在裴珩身上道。

“就看他如何做。”裴珩扶着宁芝起身:“走吧,既然出来了,带你用膳去。”

裴珩之前在临京的时候,满临京走遍了,自然是知道哪里有好吃的。

宁芝嗯了一下,就跟他出去,不介意去哪里吃了。

接下来的三四天,满临京城里,皇孙殿下最火。

一来是他之前遇刺的事,众说纷纭,怀疑谁的都有。

二来就是流传他迷恋宝音楼的姒婳姑娘却不得。说是姒婳姑娘心里有人不愿意跟他云云。

可是事实上,姒婳已经接连三天被他召唤进府了。

姒婳那天早上走的时候,就已经绝望了,她本以为以后再想见面也难。

却不料接连几天都能见着。

可是外头流言如此,她见了裴霖只觉得害怕。问过去时,裴霖只是温和一笑:“自然是有事,你不必怕。过了这些事,就接了你进府来。”

有这句话,姒婳就是粉身碎骨也是愿意的。

之前种种,似乎都被她刻意的淡忘了……

她如活在梦中,似乎又回到最有希望的时候。一张本就美貌的脸,越发光彩照人起来。

可惜,梦总是会醒的。姒婳从美梦中,跌进了噩梦中。

直到七月初五夜里,皇孙再次遇刺。

这一次,没有下雨,是个晴好的夜。姒婳还记得她与皇孙睡下的时候,天上还看得见星子。

可惜,再度醒来,就是她握着匕首扎进了皇孙的身上。

随后发生的一切都叫她觉得不可思议。

惊呼声,她被推倒的声音,匕首落地,以及白色的帐子上那红色的血迹。

都像是不真实的噩梦一般。

姒婳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的脸上挨了一巴掌,却不知捂着伤处的皇孙在说什么。

她徒劳的张嘴,可惜说不出一句话。

再然后,她就又晕过去了。

裴珩再度被半夜惊醒,黑着脸来了皇孙府上,这一回他不得不来了。

所谓的证据都有了,他不来不是说不过去?

“皇叔,这蛇蝎心肠的女人,竟是敢污蔑您!”裴霖刚包扎过,一脸苍白,却气愤的厉害。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裴珩。

裴珩看着绑在一侧还在昏迷的女子:“姒婳?污蔑本殿?”

“回二殿下的话,这女子被抓住的时候,说是奉您的命。且搜出了这个。”沈夕云上前一步,将一个信封拿出来。

裴珩不接,玄雷接了看了裴珩一眼见他点头,然后打开。

打开就皱眉。这确实是二殿下的笔记。

“哪个被人指示的办事还带着这个?”玄雷黑脸。

这信上就一句话:刺裴霖于死。

“正是!一看就是污蔑!”裴霖似乎是气的厉害:“可惜没问出她真正的主子是谁就晕了。”

“皇叔息怒,我已经叫人去搜宝音楼了。事急从权,也是没办法,怕有同党的话,跑了就不好了。”

裴珩就笑了笑:“既然是这样,就等结果好了。”

他一点都不着急,他不怕这个人给他搜出证据来。

不过,苏睦到底还是派人跟着去了。

虽然,现在去也许迟了。

裴珩坐下来,接了茶:“这临京城如今成了戏园子,真真是精彩,你方唱罢我登场啊。”

“皇叔……是我麻烦您了。”裴霖一脸尴尬。

裴珩不接这个戏,他的身份尊贵,不必与他来这套客气的。

裴霖自己挺尴尬,只叫人将姒婳叫醒。

一碗凉水泼下去,姒婳咳嗽了几声慢慢睁眼。

她一身雪白的里衣上全是血迹,披头散发,慌乱的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