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弄成这样?”胤祥的声音忽然高了许多,害我紧张的想去捂住他的嘴。

大概是他太大惊小怪了,惹得原本站的挺远的胤禛也走了过来,我连忙想把手藏起来,却被胤禛一把拉住,拖到眼前一看,也皱了眉头。

“有人欺负你?”胤祥的声音重又降低了,却有点让人心里酸酸的东西在其中。

“那有,你想太多了。”我说,明明我想被人安慰,如今,却只能反过来安慰他了。

“你——”胤祥还想说什么,一旁的胤禛却说:“十三弟,还有事,走吧。”

胤祥有些为难,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哥哥,终究还是摇摇头跟着胤禛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在我眼前消失,我松了口气,毕竟胤禛不是他,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多费一点心力,要是他也肯这样的话,历史会不会就有了不同的变化呢?

直到自己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出来,才恍然,什么时候,我竟也变得如此的杞人忧天了,我不知道历史会不会因为我的偶然到来,而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变化,甚至我也不知道,我和胤禩会不会有将来,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想呢?只要现在的每一天过的无悔,也就足够了。

低头看看盆里的衣服,心情终究是不好,籽言和我一样,都是宫女,她的品级高那么一点,终究也还是宫女,却摆出一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作风,虽然我的确不能把她怎么样,不过,弄点小小的恶作剧教训教训她,还是挺必要的,不过,我缺少点材料,要是……

衣服终究还是洗好了,晾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古代没有洗衣机,真是悲惨呀,干什么都要靠自己的一双手。哎——

扭了扭酸疼的腰,决定不去看自己惨不忍睹的手,越看就越觉得疼,还是出去走走吧。没想到,才出了住的小院子的门,肩上便被人狠狠的拍了一记,力道之大,几乎害得我腿一软,跪在地上,接着身后有人大喊:“这不是婉然。”

我郁闷的回头,今天倒像是约好了的,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今天却脚前脚后的,都来了。

肩膀本来就很酸,这会改成火辣辣的疼了,让我怀疑,这骨头是不是被敲碎了几块,下手这么没轻没重的,除了站在我身后傻笑的十阿哥之外,我还真是想不出其他的人。

不过胤誐是不会单独出现的,果然……目光一扫,就看见,十阿哥那位形影不离的好兄弟九阿哥就站在几步之外,见我看他,便适时的露出自己邪气的笑容,一笑倾城,男人长成这个样子,有时候看,还真是满不顺眼的,我摇头,思绪总是跑得如此之快,哎!

“婉然,最近有什么好玩的吗?你不知道,自从听说你调到乾清宫,我可郁闷了好些天,就怕没什么新鲜玩意玩,今天可下逮到你了,快给我弄一个出来。”胤誐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让我的头一个变成两个大。

“这个——这个,不太好办,不然,十阿哥等两天如何。”我哀叹,当初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弄了几个小时候的玩意给他,这快二十岁的人了,就认准了我能制作新鲜的玩具,整天缠着我,我又不是男孩子,哪那么多新鲜玩意给他,何况,我现在的主要心思还要放在,怎么自保并给籽言那样的家伙还以颜色上。一时摆脱不了十阿哥的纠缠,我只好求救的看了看九阿哥。

“婉然,瞧瞧,这几天不见,你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了。”九阿哥摇了摇头,绕着我转了个圈,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我要是你,就得想个办法,教自己不吃亏才是。”

“我当然知道了,问题是怎么做。”我好气的说。

“当然是以彼之道了”,胤禟笑笑,也不生气的回答。

“以为我是慕容复哪,以彼之道,还还施彼身呢。”我嘟囔。

“什么复?”他当然不知道慕容复何许人也了,倒是一愣。

“我是说,能不能劳驾您说具体点。”无从解释,只好发问。

“好吧,看在你难得虚心一回的份上。”胤禟点头,却给我演示了一个步法,和平常走路一般,却撞得胤誐连退了几步。

“九哥你今天怎么回事?”被撞的胤誐急了,我却有点明白了,早就知道胤禟身手了得,原来还真不是盖的。

胤禟简单的讲解了其中的诀窍,我才知道,这以往被撞,被烫的关键问题出在那里,连连点头,胤誐照旧是莫名其妙,一会看我,一会看看他九哥,直到头晃得晕时,才退到一旁,胤禟却笑得一如狐狸,说完后丢给我一包东西才径自走开,临走时不忘说:“痒粉这东西,可别往自己身上弄。”

以后的几天,我反复练习了几次,在实践中取得了宝贵的经验,与人相撞时,稍稍用点巧力,滚烫的开水就泼到了对方身上,如是者几次,没人再忽然出现撞上端东西的我了,甚至,看到我端东西,都恨不得绕着走。

至于痒粉这东西,我却不太敢用,只悄悄弹在了籽言的衣服上两次便顺水丢掉了,籽言的衣服多,款式又差不多,待到吃亏,已经是很多天以后的事情了,御前强忍着,却浑身不自在,我偷偷乐过之后,却有点难过,这才是真正的后宫吧,要生存下去,就必须自己懂得保护自己。

手上的伤,也早就好了,其实那天晚上,我就收到了两盒治烫伤的药膏,还有几个字,让我在以后的好多年里,受用不尽,那盒透明的药膏表面,被人划上了三个字,“靠自己”。字体修长,在那样光滑的表面,竟也显得凛然。

没看到送药膏的人,反正我回到自己的屋子,他们就一个在我的床头,一个在我的妆台上,轻轻的挑出一点抹在手指上,清凉的感觉一下子盖住了原本的灼痛。

避暑

康熙四十二年,似乎是注定了让人手忙脚乱的一年,进了五月,宫里的气氛渐渐紧张起来,康熙虽然看起来和平常每什么两样,不过,偶然听到些他和大臣的对话,却让乾清宫这些敏感的人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当然,没有人多说什么,不过大家的神情上,却让这种紧绷的空气显得更加异样了,这让我的神经也日渐纤细起来。

吃了几个月的暗亏,我渐渐明白,在这个皇宫里,要想安身立命,可以套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上帝只拯救自救的人。要安稳的生活,要么就像从前一样,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中,要么,就站在人群的显眼处。根据我的实际情况加上我过去写小说的经验,如果现在我要隐藏自己,估计下场好不到那里去,那我只能让自己醒目一点了。在这里,醒目的惟一办法就是好好拍拍康熙爷的马屁。于是,我小心谨慎的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适时的说几句好听的吉祥话,康熙年纪大了,虽然心机城府更胜当年,不过,说到底,也只是个孤独的老人,想到这里,我就不免想起家里的老爸,然后,我就发现,当我拿出对待父亲的心情去对待他时,其实这个皇帝并不难相处。

当我在康熙身边的时间一点点变长时,找我麻烦的人也一点点变少了。

五月的天气一点点热了,恼人的春风过后,天空也蓝了许多,不过一场风雨却降临了。

先是裕亲王福全病倒了,康熙一连几天去探病,回来的时候,心情总是很抑郁,我想起几年前读《少年天子》,说福全和康熙从小都是由孝庄文皇后抚养的,自幼就很亲厚,看来这种历史小说,写的倒是很有根据,这些天,康熙茶饭不思,每天探病回来后,还要传太医仔细询问福全的病情,看每天的脉案和药方,直折腾到深夜才睡。

以为这也就够让人心烦了,皇帝心情不好,我们自然也没好日子过,没想到,隔了几日,索额图的案子又被提了出来,说他借康熙南巡之际,图谋不轨。据说在朝上,就定了索额图“议论国事﹐结党妄行”的罪名,交宗人府拘禁了。

那天,康熙召见了太子,自从南巡之后,康熙似乎好久没有单独见他了,胤礽进殿时,我正按照惯例奉茶,瞥见康熙面色不好,就赶紧准备退出去,与胤礽擦肩而过时,却实在吓了我一跳。

余光中这个面色苍白,神情委靡憔悴的家伙,就是哪个草菅人命,不可一世的太子吗?偷偷抬眼扫了坐在上面的康熙,威严的帝王面色不变,神情,却已不似当初。

太子在里面呆了很久,出来的时候,脸色已经不似进去时那样死灰一般了。晚上康熙照旧批阅奏折,近三更,我和李谙达正相对发呆的时候,他却从御案里拿出一只鹿皮做的荷包,年深日久了,荷包已经旧得看不出颜色了,不过我们这里伺候的人却都知道,那是孝诚仁皇后的东西,当年皇后因为生太子难产而死,这荷包,就一直放在康熙身边,今天康熙却拿了出来,长久凝视,在摇曳的烛光中,那目光,分明写满了遗憾与追思。

半晌,不动,也不说话。李谙达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去换换茶水,换茶水当然是幌子了,夜深了,老人长久的沉浸在对已经无法改变的往事的追忆上,对身体没有好处。果然,我的手刚一碰到茶杯,康熙已然警醒。

当热茶重新放好时,康熙说:“婉然,你进宫几年了?”

“奴婢进宫两年了。”我赶紧回答。

“去过围场吧?马骑的怎么样?”很多时候,康熙的问题总是很奇怪,让我有点害怕回答,因为我对我这身体的主人原本就缺乏了解,而康熙的问题,通常都是很容易让人露馅的。

“……”我正不知该说什么好时,康熙却继续了:“这一阵子事情总是这么多,过几天,也是时候去塞外了,今年你阿玛也随行,你也准备准备吧。”

“谢皇上恩典。”我赶紧跪下,难得的恩典,虽然我不知道我那所谓的阿玛究竟何许人也,不过跟着皇上出门,总好过留下来面对宫里这些可怕的女人。

隔天,出巡的事情就定了。

简单的塞几套薄薄的夏装,我的行囊就打点好了,哼着歌准备去给院子里的花浇点水,最近我已经混到了单间,有了点隐私权的生活,就舒服多了,低着头向门口走,不对,面前怎么有一双靴子?往上一点,飘荡的雨过天青色的袍角,再抬高一点,胤禩温文的眉微微皱着,漆黑的眼眸看不出喜怒。

“你怎么这么有空?”我高兴的问,好些天了,在裕亲王府,在宫里,虽然经常见到,不过却只能视而不见,不要说说话,就是多看一眼也不行,咫尺天涯,说的就是这个距离吧,没想到,今天他却这么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我的身后。

“要去塞外了,你很高兴?”他闷了半晌,终于问。

“不在宫里这么拘束当然高兴了,怎么了,你好象不太高兴的样子?”我问。

“要是你还在额娘那里多好,婉然,你知道吗?我好后悔。”他猛的抱住我,喃喃的在我耳边说着。

“你后悔什么?”我一愣,原本要挣脱的动作也忘记了。

“这次,我不能去塞外。”他的头轻轻抵在我的头顶,手却没有送开的迹象。

“你不是应该去过很多次吗?一次不去后悔什么?”听了他的回答,我有点好笑,推开他的手臂,拉他在椅子上坐好,准备倒茶给他。

“我真傻,早知道你要到乾清宫来,早知道我再不能天天和你说话,早知道有一天,连多看你一眼也不行,当初……”他微微闭了闭眼,再看我的时候,漆黑的眼眸里,凭添了许多忧伤,“婉然,我想天天看到你,天天和你说话。”

我一时无语,只能看着他。心却柔软了起来,一缕惆怅,缠绕其间。过了会,才问:“最近你还常去裕亲王府吗?王爷的身体好些了吧。”

“嗯,这几天看着,好了很多,对了,你知道吗?兄弟当中,从小二伯父就最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小时候,去二伯父家,总是我很快活的时候,在他家的花园里爬树、爬假山,跟他学剑、学兵法,现在做梦,还常常想起小时侯淘气的种种,我读书不用功,他总是很严厉的斥责我,但是读书之外,却总是那么关心我,陪我玩,保泰、保授总是说,二伯父对我,比对他们好。”说起小时候的事情,胤禩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样的笑容,我曾经在良妃的寝宫看到过,那天是十四阿哥的生日,胤禩喝了好些酒,睡在了良妃平时坐的暖炕上,就露出过这样平静又有点撒娇的笑容。

很喜欢他这样的笑,虽然他平时的笑容看起来是那样的温暖,但是,感觉却不同,只有露出这样笑容的他,感觉上,才是真正的,毫无掩饰的存在着,看得到,也摸得着。

心里想着,手却不自觉的举起,待到觉察,已经轻轻的触到了胤禩的脸上,我一愣,脸也不自觉的红了,急忙收手时,手却被他轻轻却牢牢的握住,贴在了脸上。

现在我才明白,逝者如斯夫的道理,时间流转飞快,转眼间,到了塞外已经有两天了,没有了紫禁城的层层宫殿,塞外一望无际碧绿的草原,让人心情舒朗的同时,也有一点空旷无依的感觉。

这一天正好当值,康熙处理完刚刚从京城送来的奏折后,一时兴起,只带了我们几个当值的宫女太监和近身侍卫,就走出了大营,夏季的草原,加上远出缠绵的山势,使得清凉的风迎面吹过,李德全见康熙临风而立,注目前方久久不语,怕皇帝吹风着凉,忙冲我使了个眼色。

要命,什么时候,这样的工作也轮到我的头上了,打扰皇上的雅兴,这——不太好吧。于是,我低头,预备装作没看见,不成想,站在身后的不知是谁的家伙,猛的伸手推了我一把,害得我踉跄了两步,一下就冲到了众人之前,还很不小心的发出了一点声响。

果然,声音惊动了沉思的康熙,看他身形一动,我就下意识的后退,准备用最快的速度退回到人群中,可是……连退两步,侧目一瞧,人群还是站在我身后的几步外,具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如木雕泥塑一般,仿佛从来没趁我不备时,集体退后过一般,好,象样,我忍了。

“有事吗?”见我突兀的站在前面,康熙回头时自然发问了。

“这里风大,奴婢见皇上站久了——”我硬着头皮回答,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康熙打断了。

他微微举起手,指着前面说:“婉然,你觉得这里风光如何?”

“自然是不同于京城,别样的好了,而且特别凉爽。”我赶紧说。

“京城夏季是过于炎热了。”康熙点头很慢的说,“倒是这里好些。”

话说完,康熙却忽然举步向前,我一愣,赶紧跟上,后面的人群,自然也立刻“复活”,走了两步,康熙微停,我低着头只顾走,竟然没有马上察觉,待发现时,已经马上要撞到他身上了,忙停步,怔忪间,却听他如喃喃自语般的说:“还记得吗?也是在这里,我说过,要盖一座行宫,就我们两个人来,我答应过你的。”

新闻,康熙说话,竟然用的是“我”,而不是“朕”,我连忙抬头,预备记录下康熙这一刻的神情,一定是小说里绝好的素材,他还答应过什么人要在这里盖行宫,这里,这里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可能就是后来的山庄,竟然是为了什么人专门修建的,哈……浪漫清宫爱情小说的题材来了。

大约是感觉到我站得过近了,康熙猛然回头,目光落到我刚好抬起的脸上,一丝恍惚的神情浮现在他的眼中,这一刻,我知道他在看我,可是感觉上,又不像是在看我,倒好象透过我,看到了别的什么似的。

不过那恍惚也不过是一瞬的,当他的目光恢复以往的清朗时,我也适时的退开一步,正不知如何掩饰刚刚的错误时,康熙却像平常一样,淡淡的问:“你说,朕在这里建一座大大的行宫,每年夏天侍奉太后来这里,然后率八旗子弟秋围,是不是很好。”

“皇上想得真好,在这里修山庄,夏天来就不用搭帐篷了,常住也没问题了。”我笑答,幸运,见证了康熙决定修建山庄的伟大时刻。

“山庄?”康熙重复了我刚刚顺口说的名字,“你这丫头反应到快,朕才说要盖行宫,你就连名字也替朕想到了,山庄吗,不以宫殿命名,却有几分古意,不错。”

“谢皇上夸奖。”我狂擦冷汗的同时,赶紧说。

“你倒提醒了朕,这行宫倒大可不必建得如京城宫殿般正规,取些古意,移些江南山水园林于其中,只怕更是绝妙。”康熙点头说,又向前走了几步,终究是转身往回走了。

到了晚上,修建热河行宫的旨意就发了出去,康熙亲自命将前几次南巡时看到的几处著名风光,几处绝妙的园林照样修来。站在康熙身后,想起曾读到的文章,如今只依稀的记得其中说康熙修建山庄,是为了建筑一道无形的长城,也许是吧,毕竟这里后来的确是发挥了这样的作用,每年举数万八旗子弟大规模在此围猎,展示军威,威慑周遍,同时,再召见蒙古诸部的亲王于此,采取怀柔的策略,的确是比一味的修筑防御工事有效,至少,在清朝如此。不过,我却更宁愿相信康熙那句模糊的言语,相信他是曾经在某一年,在这里,答应过他心爱的女人,要修一座只属于他们的房子,抛开皇帝的责任、皇帝的使命,皇帝的约束,只单纯的和她在一起,快乐的生活,哪怕,只有几天。

只是不知道,这个故事里,那个“她”究竟是谁,如今,活着亦或是死去,而她和康熙的故事,又有着怎样的结局。

反复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夜里竟也辗转反侧,到天明时,才终究入梦,梦里,却依稀是那片草原与青山,两匹马儿自由的奔驰,马上的人,衣带翻飞,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却似清楚的听那男子说:“过几年,我就叫人在这里盖座行宫,到时候我们每年夏天来,就我们两个人,再没有宫里的束缚,你说好不好?”

恍惚间,又似乎见那女子嫣然的笑容,清透娇艳,如夏日里绽放的白莲……

醒时天已大亮,今天不当值,自然也没人催促我早起,帐篷里早已空无一人了,梳洗过后,掀开帘子,深深的吸上两口新鲜的空气,虽然睡的不好,不过,心情却不坏。

早饭的时间是错过了,惟今之计,只能是自己去找点什么吃的了,在大营里逛了会,却没找到什么,心情未免有点难过,好饿,飞脚踢起一颗小石子,无聊的欣赏自己造成的抛物线,却不期然看到,几个人正迎面走来。

草原

早饭的时间是错过了,惟今之计,只能是自己去找点什么吃的了,在大营里逛了会,却没找到什么,心情未免有点难过,好饿,飞脚踢起一颗小石子,无聊的欣赏自己造成的抛物线,却不期然看到,几个人正迎面走来。

我们之间,直线距离不过十米,而且有迅速缩短的趋势,又没有任何遮挡,既然不能躲藏,就赶紧做该做的事情吧。

“奴婢给几位阿哥请安。”来的人是这次随扈的四位小阿哥,有我熟悉的胤祥和胤祯,也有我不熟悉的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后面还有几个大臣模样的人,眼生,不知何许人也。

“起吧,这个时辰,怎么跑到这边来了?”发问的人是胤祯,自从御花园赏梅和他的那位侧福晋上演了一出老掉牙的剧幕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话,看来这小半年里采用能躲他多远就躲多远的政策,还是对的。至于为什么要躲,大概连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见到他,心里总是说不出的别扭和不舒服。

“回十四阿哥,奴婢今天不当值,所以出来走走,这就回去了。”我低着头必恭必敬的回答。

“你——罢了!”不知是我的语气还是我的态度,总之,他生气了,拂袖而去,身后站着的人,也忽忽拉拉的跟上了。

我正准备也离开,却意外的注意到,地上,还有两双朝靴,站在原地未动。

“十三阿哥,还有事吗?”我诧异的问,抬头看了看他,还有他身后站着的人,他还是老样子,这个年龄的男孩,都是成长发育期,所以他的个子又高了,大概快和他的哥哥们一样了,然后,就是他现在的表情有点费解,似乎对我的反应颇为不可思意似的。

“没事的话,奴婢告退。”我决定忽略他的表情,反正这些家伙的心思,都不是我能弄懂的,索性眼不见为净。

“婉然——”胤祥却忽然出声叫住了我,“这里并没有别人。”他说了句奇怪的话。

我四下里看了看,除了我,他和他身后站着的五十左右岁表情有点激动的官之外,是没有其他人,可是,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奴婢还有事,先告退了。”跟他说话也没有什么忌讳,差点就说漏了,幸好想到他身后的人,毕竟是外人,才避免了一场祸从口出。

“婉然,你跟阿哈占大人说几句话,反正也是偶然碰到,再说,他是你阿玛,皇阿玛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怪罪的。”胤祥伸手拦住我,低声说。

“什么?”我几乎惊叫出声,飞快的转头,上下打量了一直站在胤祥身后,激动的看着我的那个官员,看衣服,职位应该不高,竟然是婉然的父亲。我无语,该——说什么好呢?

“婉然,你——在宫里还习惯吧?”那个所谓的父亲问。

“还好。”我结结巴巴的回答。

见我们终于开始了对话,胤祥悄然退开了,站在几丈之外,背着身子,看不到表情。

“哎!阿玛知道,你——哎!既然进了宫,就要好好服侍主子,你调到乾清宫,咱们一家人都面上有光,你额娘还说要来看你,不过苦于没有机会呀。”他说。

“我额娘?”我下意识的重复,脑海中浮现出刚醒来的景象,不会,那个女人是我在这里的额娘吧。

“咳!”他脸色忽然尴尬起来,咳了声才说,“她虽然不是你的生母,可毕竟也是你名分上的额娘,和你亲额娘疼你的心是一样的,以前,也是为你好。”

哈,无意中的几个字,就试出了问题的关键,惨了,合着我还是侧室所出,怪不得呢,我生气的想,我从醒过来,待遇就和别人不一样。

见我神色不豫,低头不语,我的这位阿玛只好说,“婉然,好好服侍皇上,才是你的本分,家里,就别惦记了,阿玛先走了。”

看着他走远,心里有点堵的慌,我不知道我来之前,婉然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不过,就看眼前的情形,就知道好不到那里去,也难怪我会来了。不过离开老爸老妈实在太久了,真是好想他们,我老爸可不会这么和我说话,他会——

心里一酸,泪就有点不可控制的积聚在眼眶了,我抬头看天,尽量控制住使它不要夺眶而出,不过功效却不大,赶紧去解别在衣服上的手绢,却怎么也弄不开,讨厌,要流出来了。

在泪水终于奔涌而出的时候,一块柔软的帕子适时的举到了我眼前,看不清是谁,只是下意识的接过,摁在脸上,放任自己闭上眼,任泪水成串的滚落。

有一只暖暖的手却在这时伸出,抓住了我的手,带我走开了几步,这才猛的想起,方才,我可是站在一条满宽而且不时有人来往的路上,就哭了起来。

真丢人,这眼泪竟然说下来就下来了,半晌,当我压下心里的思念,扯下帕子时,就看到胤祥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我面前,而我们,已经饶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

尝试着冲他笑了笑,不过估计一个眼睛红红的兔子,笑起来好看不到哪去。

“对不起,本来以为让你们父女见面,你会开心,没想到,反而让你伤心了。”胤祥盯着我,歉意的说。

“没有,我没伤心,我只是有点想家了。”我赶紧说,他也是好意,见到婉然的阿玛,也勾起了我对家的思念,这是我本人也意想不到的,何况完全不知其中原委的他呢,假如我不是一个冒牌货,这时是该高兴才对吧。

“婉然……”他看着我,眼神中有怜惜,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我,宫女入宫,除了到年纪放出去可以回家之外,基本没有回家的机会,这是祖制,没有人能改变。

“我真的没事,出来也久了,先回去了。”我笑着拍拍他,跑开了,这里没有我的家,即便是将来放出宫,也依然找不到我的家,我只是一个迷失在时空中的人,找不到回家的路。

到了下午,一个眼生的小太监找到了我的帐篷,手里捧着个雪白的小绒球,“兔子”我惊喜的叫出了声,除了狗之外,这是我最喜欢的小动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