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春拉开长弓,又向下射了一箭,道:“这极有可能,黑雕军在西”必q中实力腻谡n而且,雄胜军节度使侯大勇的妻子是符皇后的五妹,侯r双使也算是皇亲国戚。”

古春和赵普在议论侯大勇的时候,侯大勇正在心急如焚地地赶路,他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到泾州前线去。

侯大勇率亲卫们从郑州到陕州这一段路程。虽然没有任何耽误,速度也很快,但是,他们是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在赶路,该行军就行军,该休息就休息,在侯大勇心目中,泾州军情虽然紧急。但是并没有到十万紧急的时候,他研究了党项军和西北各个节镇军队的实力和部署情况,凤翔军、永兴军等待几个节镇军队地实力颇强,党项军在重重包围中,无法占到多大的便宜。即使在某次战斗中打胜仗,可是总体战略形势是对党项军不利的。

唯一让侯大勇有些担心的是党项房当族首领房当明所率领的三万党项军,这三万党项军消失在清水河畔。去向不明,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当侯大勇来到陕州之时,军情营送来了房当明及这三万党项军地下落——这三万党项军出现在西会州。

西会州位于黄河岸边,仍是党项人控制的地区,距离灵州不过一天的路程。这份情报是扮作蜀商的军情营军士冒死探知的,他得到这份情报后,敏锐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命令得力手下高东山从西会州潜入周境,然后沿洛水顺流而下,五天后,来到了洛水汇入黄河处——同州,此时侯大勇还没有到同州。军情营送信的军士便沿黄河岸边向东走,在陕州终于见到了侯大勇一行。

这个路线说来很简单,可是途中的艰辛,没有亲身经历之人难以想象,侯大勇见到这名军士地时侯,原本强壮的军士已经变形了,体重下降了近四十个把情报交给侯大勇后,就瘫倒在地。此时,军情营的规模远远不及飞鹰堂,在陕州没有相应的机构,侯大勇就把这名勇敢的军士交给了富家商铺陕州分店,侯大勇牢牢记住了这名不畏艰险地军情营军士:高东山。

军情营送来的情报,证实了侯大勇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西北军情比表面上看起来要严重得多。侯大勇脸色凝重地对钱向南道:“西会州,距离灵州不到一天地距离,灵州历来是边防重镇,房当明陈兵在灵州之旁,其用意非常明显,房当白歌的人马,不过是障眼法。”

灵州在唐朝时地方行政上隶属于京畿道管辖,当时唐廷在灵州设立大都督府,指挥7个军府,统辖范围从现在辽国的云内州以西至兰州以北,是唐朝在全国实力最强、兵马最多、土地最为广,阔的北国巨防。更为重要的是,当时境内还设有统称为“六胡州”的少数民族自治地方政权。后来在“安史之乱”中,唐肃宗在此继位并完成光复两京的大业,使得灵州成为再造唐室地中心发祥地。唐代大将郭子仪也曾经在这里担任朔方节度使。因为有最大的敌人突厥存在,灵州在唐时一直是极为重要的军事重镇,突厥灭亡后,灵州的战略地位才慢慢下降。

钱向南作为一名读书人出身的官员,对于这段历史极为熟悉,有了军情营地情报,形势自然一目了然,他颇有些紧张地道:“我们距离泾州尚远,等到我们到了泾州,可能灵州已经失守,必须想办法把这个情报传到灵州去,让灵州军提前作好应对的准备,灵州肯定有大仗要打。”

“对,灵州才是党项军的重点,若灵州被党项军攻下,盐州这等城池必不可保,如果是这样,灵州、盐州和银、夏、佞、育四州皆落入党项人之人,党项拓跋部和房当部则连成一片,北依草地,西接甘、凉,党项人必会和契丹一样,成为中原的大敌,我们一定要趁着党项人羽翼未丰之时,把潜在的危险消灭。”在侯大勇知道的历史中,党项族建立的西夏,和宋朝对峙数百年,屡次把宋军打得大败,成为宋朝在西北的一个强敌,终宋一朝,都没有解除西夏的威胁。

钱向南初听之时,觉得侯大勇有些危言耸听。可是,他看着地图想了一会,越想越怕,看侯大勇的眼光很有些佩服和敬意了。

侯大勇没有过多谈论这个问题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拿出具体的对策来,他对钱向南道:“快请枢密院承旨时英到帐里来。”时英是陛下亲命地宣旨使节。时英没有宣旨之前,侯大勇虽有兵符却并不能号令其他节镇,因此,这种大事必须通报给时英。

钱向南出去后,侯大勇就坐在书桌前,字斟句酌地想着如何向柴荣报告此事。侯大勇的书法极差,他并不想在陛下面前掩饰极差的书法,这种露拙有时会让人觉得更加诚实可信。一员武将,文治武功都历害,对于皇权来说,并非是是一件令人真正愉快的事情。

枢密院承旨时英进帐之时,侯大勇还没有把短信写好。他抬起头,道:“时郎稍坐片刻。”

很快,侯大勇写好奏折。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向柴荣作了报告,但是,对于情报来源,侯大勇则说了谎,他称黑雕军狮营捉住了一名党项军头领,党项军头领扛不过狮营的重刑,无意中说出了房当明在西会州陈兵数万之事。侯大勇写完信。再次想了想这个慌言,应是没有多大问题。

枢密院承旨虽是一名小官,可是,枢密院掌管全国兵事,时英对军事也并不陌生。他听完之后,也看出了形势的险恶。

侯大勇看到时英已经明白了局势,就道:“我已向陛下上奏此事,现在关键是要把这一情况通知各位节度使,特别是灵州、盐州和延州三地,三州军队此时绝对不能南调,要充分作好应战准备。”

叶英协刀诏明,一点就透,他已经知道侯大勇请他来是何事,只是川叭m地这个判断对于全局影响极大,若判断失误,极有可能犯下战略错误,于是,他盯着侯大勇,郑重地问道:“党项军陈兵西会州的情报准确吗?是否一定会攻打灵州?”

侯大勇明确地道:“房当明率三万党项军在西会州,这个消息来源可靠。”又道:“如果不攻打灵州,为何要劳民伤财大规模调动军队?我敢负责任地说,党项军必定要攻打灵州,或许,现在已经开始动手了。”

时英是个精瘦而英俊的年轻人,他长着两道浓眉,听了侯大勇的回答,浓眉向上扬了扬,道:“既然如此,就马上以节度使和我的名义写一封信给西北各节镇,通报紧急军情,请灵州军、盐州军和延州军做好应敌准备,如军队已南下,则立刻紧急返回,枢密院承旨虽然官职低鄙,却也算是奉命传旨的钦差大臣,我就大胆地作一回主。”

陕州城门洞开,十几匹快马从城中出来,带着八百里加急的腰牌,一匹向着大梁而去,他身上带着侯大勇给陛下奏折,其他的向着西北急奔,他们身上都带着侯大勇和时英两人联合签名地信件。

侯大勇一行从陕州出来,就开始了急行军,坐镇陕州的保义节度使送给侯大勇一行每人一匹快马,这样,行军时两匹马轮换着骑,保证了马力强健。第三天傍晚就到了华州,众人下马的时侯,大腿全部磨破,特别是时英,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长途急行军,从马上下来之时,脚一软,坐在了地上,而黑雕军的众亲卫,虽然疲惫不堪,行走之间法度未乱,井然有序地查看了驿站,安排了岗哨,军士们才坐在地上休息。而侯大勇稍事休整之后,就让亲卫挂好地图,搬了一张椅子,就坐在地图边一动不动地看。

两个亲卫把坐在地上地时英扶到屋内,钱向南拿着一个皮囊,走进屋,看着眦牙叫疼的时英,道:“这有点老药酒,喝了蒙头睡觉,明天一点事都没有了。”

时英看着钱向南行动自如,有些羡慕地道:“听说钱观察曾做过县令,想来也是读书人出身,何时打熬得这一幅好筋骨。”

钱向南笑道:“去年节度使奉旨到凤州与蜀军作战,我就到了黑雕军,黑雕军训练极苦,我们这些幕僚们全部要参加早上的晨练,第一天跟着军士们练完,好几个幕僚哭爹喊娘,久了就会习惯,现在一天早上不起来晨练,身上还不舒服。节度使常说一句话,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从我这一年地经历来看,确实是至理名言。”

时英感叹道:“以前看战报,枢密院的同僚们对黑雕军的战果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今天跟着黑雕军跑了一天,才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殿前司、侍卫司两军是大周禁军,军士都是从大周各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可是据在下看,禁军训练水平不如黑雕军。”

钱向南放下了皮囊,对时英道:“好好休息吧。”说完转身出门,钱向南听到时英把禁军和黑雕军放在一起对比,虽知他是无心之语,心中却总觉得有些不妥,至于为什么不妥却也说不出来,这种情绪由来已久了,他走出时英的房门时,便沉默了下来,走过侯大勇的房间,透过房门的点点灯光,看到侯大勇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地图边,

钱向南走了几步,也觉得大腿跟破皮之处火辣辣地疼,“为什么军情营之事要做得如此隐蔽,连陛下都要瞒着?哎,不想这么多了,睡觉去。”钱向南心中明白,至从他执掌军情营以来,自己地命运就和侯大勇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喝了老酒,休息一晚,第二天早上,时英感觉精力又恢复了。从大粱出发以后,他们一直沿着黄河在西进,到了华州以后,就离开了黄河,沿着黄河支流马岭水北上,这一段没有驿站,夜晚就在在马岭水岸边安营扎寨,经过两天一夜的急行军,从华州出来的第二天下午,颁州城出现在大家面前。

时英平时在枢密院里,每天舒适地坐在枢密院的大院子里办公,无聊之时,对“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意境颇为向往,不时幻想着带领一支铁血之师,横沙草原和大漠,建立不世地功勋,这是每个热血男儿都有的英雄梦。可是这几天的急行军,让时英真切地认识到梦想和现实的差距,想起以前喝着热茶,和几个从未带过兵的年轻人在枢密院里指点江山,想来实在有些滑稽。

进入颁州城的之前,在一条小河边,侯大勇命令休息一柱香的时间,洗脸,梳头,整理服装,擦净武器。等到军士重新上马之时,黑雕军亲卫又变得衣甲鲜明了。

颁州留守、节度副使孙延进已经接到了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当听到侯大勇到城门的消息后,他连忙带着颁州衙门的官员到城门来迎接。孙延进曾在高平之战和侯大勇见过面,当时两人职务差不多,常常跟在柴荣身后,相互间十分熟悉。他一眼认出走到队伍前面,身穿一身银甲、脸色微黑的雄胜军节度使侯大勇。

侯大勇身后是两名文职官员,然后是四人一排的军士,最后是一些战马,队伍虽然人数不多,却如刚从军营出来检阅的队伍一样,队形严整、士气高昂、精神抖擞,一点都不象州刚长途跋涉而来。

侯大勇跳下马,和孙延进稍作寒暄,把枢密使承旨时英介绍给孙延进,然后开门见山道:“军情万分紧急,赶快到衙门去。”孙延进接到侯大勇和枢密使承旨时英联名信后,就明白了侯大勇将出任西北战事的总指挥,他说道:“我明白。”利索地跨上了战马,一掉马头,一行人直奔颁州衙门。

第八十八章 鏖战西北(一)

黄河水过了西会州,就掉头向北奔去,奔腾不息的河水洗孙山小上江南的灵性山川,在这里,上演了一幕幕的金戈铁马,多少英雄曾在这个舞台上留下了传奇的故事,代代相传。

大周显德三年八月四日,灵州节度使冯继业率领六千增援大军浩浩荡荡出了南城门,准备前往泾州,走了不到十里,就收到了从陕州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公文。冯继业看了八百里加紧公文后脸色数变,急令灵州军退回灵州城。

大军回城后不久,数队灵州骑兵穿过西城门,朝西部和党项人接壤的边境急驰而去。

三万党项军隐身在西会州城外的一座废弃的军营里,这个军营以前是唐军军营,一天夜晚,唐军被吐蕃人偷袭,唐军四千人全部战死在军营里,此后,这座军营便被视作不祥之地,百年来,西会州的主人换了不少,但是各族军队再也不敢在此驻扎,新军营被移至十里外的另一个,险要之处。在这废弃的军营里,不时能发现森森白骨,在雷雨交加之时,还可以听见兵器碰撞声、隆隆马蹄声和阵阵惨叫声,曾有一名胆大的党项人不相信,和人打赌,如在军营里睡一夜就可得若干钱粮,这名党项人运气实在不好,进了军营当晚,突然狂风暴雨大作,第二天,这名党项人精神错乱地出了军营,嘴里不停地唠叨:血、满地的血。

对于心怀大志的房当明来说,这个废弃的军营当然是最好的隐身之地,举行了简单的仪式告慰亡灵之后,党项大军就开进了这座军营。

清水河畔的房当族中近来群英集聚,最有份量的当是房当五虎,二虎房当白歌率军苦守吴留关,其余四虎均在房当明地军帐中,他们是大虎房当明。三虎房当瀚海,四虎房当值赫,五虎房当度,房当明、房当白歌和房当度是亲兄弟,而房当瀚海、房当值赫则是房当明的堂兄弟。

此时,四虎聚在帐中。房当明穿着党项人最喜欢穿的白衣,一双眼睛不大,平时总象是眯着的,可是盯着看人的时侯,却是锋利异常,他的鼻子略略向下钩,极象一只傲视四方地雄鹰,兼之党项房当族的军旗是一只鹰。因此,房当明也被称为鹰帅。

房当明看完了细作送来的情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把纸条递给了几位兄弟,然后。就踱到帐门口,凝视着灵州的方向。

几只苍鹰在空中自由地翱翔,愈飞愈高。穿过一朵云彩后失去了踪迹。

房当明回到帐中之后,帐中三虎正在小声议论着,见他进来,就收住声,一起看着房当明。房当明实际上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可是他在房当族中威望极高,这几年房当族迅速崛起。房当明可说是居功甚伟,三虎对他即敬又爱还有一丝畏惧。

“你们看现在怎么办。”房当明声音十分低沉。

房当值赫是个火爆性子,他大声说道:“大军已经出发,就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灵州军回来又怕什么,照样杀他个落花流水。”

房当度是最小的一只虎,才满二十三岁,他十七岁开始跟着大哥南征北讨,机智异常,最喜抄敌后路,一次和契丹人交锋,在最危急的时候,他带着五百骑兵断了契丹人的后路,党项人最后返败为胜,房当度立了大功,此役过后,房当度就被列入五虎行列,他道:“四歌说得有理,灵州军不过一万余人,而且城中已有不少我们的人,里应外合之下,灵州城不论如何也守不住。”

房当瀚海有些犹豫,他反对道:“我们党项军向来不长于攻打坚城,从最新地情报来看,灵州军显是有所提防。”

房当值赫未等房当瀚海把话说完,打断道:“万事俱备的事情哪里去找,为打灵州,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就因为灵州军似乎有准备就放弃了,这也太窝囊了。”

房当瀚海反驳道:“难道大家忘记了靖远城,靖远城不过区区两千回鹘兵,远没有灵州城坚固,我们在城下也是损兵折将,攻打坚城实是下下之策。”

房当值赫马上接口道:“若有坚城就避而不战,那么我们房当族人就将永远守着清水河这一块小地方,而让那些愚蠢的、懦弱的中原人永远占有那些广阔、丰饶之地,你看拓跋族,占了银、夏、绥、育四州富饶之地,拓跋族也就成了党项八部中最为强盛的一族,房当族要强大,必须要敢于和中原人打仗,把土地从中原人手中抢过来,否则,只能任由人欺负。”

房当明静静地听着几人地争论,房当烦赫最后几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道:“烦赫说得有道理。”

听到房当明开口,三虎自然而然就停下争论,望着房当明。

房当明缓慢而坚决地道:“周朝的新皇帝是个有为之君,他在高平打败了汉军和契丹军队,兵锋极盛。周军主力现在正在全力向南,若周军打败了南方诸国,定会全力对付北面各族,现在要趁周军主力在淮南之机夺取灵州,这样也给周朝施加了压力,让他对南方用兵之时有所顾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房当族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房当明在帐里转了几圈,又道:“我们分兵两处,有两个目地,一是吸引灵州军南下,本来这个目的已经实现,昨天冯继业率着灵州军主力离开了灵州城,但是不知何故,出城不过十里,全军就急急忙忙地赶回城里,而且马上加强了城防,并向西面边境派了数支骑兵小队,看来灵州军已经对我们有所警惕了,我们出军前做足了准备工作,按理说不会泄露消息,灵州军为何会突然判断出我军的意图,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二是若灵州军不上当,白歌的人马就会在泾州、颁州大打出手。牢牢把凤翔军、颁州军、黑雕军和永兴军吸弓在泾州一带,让他们不能北上增援,尽量减轻我们的压力,白歌的担子不轻啊,我们一动手,他就山公旨关。和大周军周旋。”

八月五日,灵州城内,在节度使冯继业的严令下,在街上巡逻地军士明显增多,城墙上的军士比平时也多了一倍,东、西、南、北四门也增加了守卫,加大了盘查力度。城西七里地地石头关,驻扎着四千人马。而在城北四里的塑方老军营中,还驻扎着三千人马,城里有六千人马,灵州军总兵力达到了一万三千人,这还不算上盐州军五千人马。虽说比唐朝时塑方军近十万大军差得太远。可是唐时的塑方军管辖地范围是现在灵州军管辖范围的十倍以上,仅仅从人马密集程度来看,灵州军也并不比塑方军小。

冯继业身披软甲。花白的胡须在胸前飘荡,他站在城墙上,回望着镇守了数年地灵州城。

灵州城是北部边防重镇,这几年没有发生过大的战事,城内虽没有大名府、河中府和郑州等关内名郡那样繁华,却也安宁整洁,各种小铺一应俱全。开张半年的富家商铺生意极好,每天人来人往,富家商铺门口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坝子,各种小商贩便在坝子里摆上各自的货物,富家商铺渐渐成为城中百姓休闲时的聚集场所。

冯继业跟在身边的牙将王腾骧道:“看来雄胜军节度使侯大勇必是西北前线的招讨使了。圣旨肯定随后就到,这个侯大勇,不过一两年地时间,就在大周朝军方奇峰突起,我没有见过他,不知其脾性和指挥水平如何?”

王腾骧三十左右,身材并不高,却异常魁梧,粗壮身体把盔甲撑得满满的,王腾骧跟随冯继业近十多年了,是冯继业的心腹爱将,他虽然外表粗豪,心思却非常细腻,他微微一笑道:“黑雕军在凤州着实打了几个好仗,特别是渭水一役,逼死了回鹘老将吐少度,了不起。再说,他的背景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招讨使一职,他不当谁当,朝中有人好作官嘛。这次他能在陕州派出八百里加急报警,倒极为果断,很有些大将之风。”

冯继业点头道:“陛下正在用兵南方,禁军主力都集中在南方,侯大勇这个招讨使,除了黑雕军以外,他能够任意指挥的部队并不多,况且西北各地距离遥远,军情瞬息万变,他也未必指挥得了。”

王腾骧脸上显出了一丝忧色,道:“灵州左右两翼都是党项人,若他们联起手来,从左右同时进攻灵州,灵州将有一场恶战。”

城墙上风大,吹得军旗呼呼作响,虽是八月地天气,劲风却吹得人有些冷,冯继业看着壮实的王腾骧,用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道:“腾骧从密州投军以来就跟在我身边,十几年了,我们一起打了无数恶仗、血仗和苦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过谁了,党项人要来打仗,我们也没有办法,只好和他们血战到底。”又道:“定难节度使李彝殷虽是党项人,可是他们在唐时就归顺了唐朝,成为唐之藩镇,世受皇恩,不会轻易起兵反叛,和党项房当部夹击灵州的可能性很小,党项人骑射历害,攻城却不行,灵州兵精粮足,城防坚固,城外还有两支大军可与灵州互相策应,党项人想攻下灵州可没有那么容易,我担心地是城中的党项人中有房当族的内应,里应外合,倒是不易对付。”

听节度使说得豪气,王腾骧把胸膛挺直,道:“党项人大多住在城东,我已下令加强了东城的防卫,若城内党项人敢动,定斩不饶。晚上每个城门门洞守卫增加到五十人,城墙上的军士随时都可以下来援手,不怕党项人闹事。”

冯继业加了一句:“每天晚上以大云寺钟声为号,钟声响后,擅自在城中走动者,斩。”

城中大云寺,在一个月前,陆续来了六个挂单的和尚,从唐以来,大云寺的香火就旺得很。东来西往地云游和尚到大云寺挂单向来极多,柴荣在全国整理佛教以后,大量佛教寺庙被毁,各地都留有几个有一定历史和规模的寺庙,灵州城内的大云寺正是官方充许保留的寺庙。因为许多寺庙被毁,在大云寺挂单的和尚更多。这六个和尚平常之极,没有引起任何人地注意。

在党项人聚居的东城区,一个多月以来,陆续有名山民挑着野味在城中转悠,没有人注意这些挑着野味的山民,他们进了东城区后,就消失在那一片密集而有些破败的城区里。还有不少货郎从陆续从东西南北四门挑着空荡荡的担子进城,有的扮作是到村子卖完货回城地。有的扮作是到城里进货的,同山民一样,他们东转西转,就再也不见身影。

灵州是胡汉杂居之地,党项人、中原人、吐蕃人和回鹘人在此杂居。历经战乱后,灵州百姓中最多的是党项人和中原人。房当明经营灵州颇有些时间了,城里城外有不少党项人是他的细作。灵州军出城、回城他都能及时得到情报。这些和尚、山民和货郎都是房当明派到城内的党项军士,烽火未起之时,前后共有六十九名党项人以各种身份进入了灵州,他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房当白歌率军从固原攻入周境后,一切渗透活动就完全停止了,相互联络全部靠城中原来的党项居民来完成。灵州军为防止城内混入细作。数次在城中挨家挨户地搜查,这些房当族军士躲在早已修好地各种秘室里,避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搜查。

八月五日晚,在西会州军营里潜伏已久的三万党项大军,在房当明的率领下。如出山的猛虎一般直扑灵州城。路上小股灵州地侦骑,见到党项大军,个个大惊失色,飞一奔地逃回灵州城。

党项房当族大军兵分三路,一路五千人直奔石头关,另一路五千人前往塑方老军营,用以阻止这两支军队对灵州城的增援,房当明率领两万大军来到了灵州城下,把四个城门紧紧围住。房当明骑着马立在东门以——斗后是八架巨大的飞云梯,四架辑期车,还有两辆在西北偎山儿引,已炮车。

灵州城上旌旗招展,灵州军士站满了城头,冯继业、王腾骧以及各级将校全部上城,迎战气势汹汹的党项军。节度使冯继业一脸沉重,在他的记忆中,胡人很少带有如此多的重型攻城武器,这十几年来,回鹘军、党项军以及契丹军都曾在灵州城下纵横驰骋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带有如此多攻城武器的胡骑。

一名党项军士骑马过来,来到箭程之内,城头军士没有得到发射的命令,只是弩弓瞄准这名党项军士。党项军士从容不迫地向城上射了一箭,然后回到党项军中。

冯继业看过党项军送来的劝降信,撕得粉碎后,不屑地丢下城去,纸屑迅速被劲风吹散。王腾骧下令道:“床弩发射。”东门城头上四架床弩早就作好准备,得令后,四支弩箭带着呼啸声直扑党项军,算是对党项军劝降地回答。

至此,灵州大战拉开了序幕。大战开始之时,房当明和冯继业都没有想到,灵州大战会因为战事之曲折、杀伐之惨重、对历史影响之深刻而载入史册。

八月五日,就在房当明率军开始围攻灵州城之时,侯大勇带着五十亲卫和颁州节度副使孙延进送的五百步军,在乔家堡稍事休整后,就辞别了驻扎在乔家堡的颁州节度使李晖,前往泾州。泾州位置适中,城墙高大坚固,是设立西北前线指挥部的极佳位置,侯大勇前往泾州,就是要在泾州建立前线指挥部。

李晖曾任沧州节度使,当过侯大勇的上司,他见侯大勇带地兵少,在侯大勇出关之时,又从颁州军里调了五百名步军,给侯大勇充当亲卫,与此同时,李晖还连夜派人通知驻扎在泾州的庆州团练使弗伦,让他做好迎接雄胜军节度使侯大勇、永兴军节度使王彦超和枢密院承旨时英的准备,毕竟泾州离吴留关极近,党项大军还在吴留关虎视眈眈,如果出了意外,整个西北战事都会受到影响。

永兴军节度使王彦超都是大周军中极为名望的宿将,他从华州赶过来增援,就驻扎在乔家堡,乔家堡并不大。永兴军和颁州军挤在一起,显得十分拥有挤了。侯大勇把西北前线总指挥部设在泾州,王彦超自然就率领五千永兴军和侯大勇一起前往泾州。

一切相当顺利,就在进入泾州之时,偶尔发生的一件小事,让侯大勇产生了整合西北各军的想法。

侯大勇一行到了泾州城外。陈猛就到在城门下通报,一柱香的时间后,城墙上军士才吊了一只篮子,让陈猛把相关文书放在篮子里,城守要检验文书后才能打开城门。陈猛听到这个要求,就回头看了一眼侯大勇,侯大勇点了点头,陈猛就把相关文书放到了篮子里。此事。侯大勇相当理解,并对城墙上的军士有一丝好感,毕竟泾州刚刖从党项军手里夺回,而且党项军还占着吴留关,守城将领按规距严格检验相关手续。实在是无可非议,而且应受到肯定。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让人不太好理解了。相关手续送上后,至少过了一柱香地时间,城上仍没有任何动静,钱向南看不过去了,也骑马到城下催问,城上军士却道:“刘校尉已送文书去了,他们还没有得到放行的命令。”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辰。仍然没有动静。

站在城门外的陈猛等得鬼火上涌,他对着城门上的军士大喊:“快点开门,我们是黑雕军,你们不是把文书拿上去了吗,动作这么慢。”

城门上的军士是个脾气暴躁地军士。他对着陈猛骂道:“叫什么叫,在叫老子给你一箭。”

陈猛听到上面军士出言不逊,回骂道:“你他妈找死,等会进城有你好看的。”

城门上的军士二话不说,张弓就是一箭,城门上的军士也没敢射人,他随手一射,本想吓吓陈猛,可是这箭却被一阵急风带偏了方向,直奔钱向南而来,钱向南一低头,铁箭擦着钱向南头顶飞过。陈猛没有想到城门的军士当真敢射,他对钱向南喊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快离开城门。”钱向南和陈猛掉转马头,离开了城门,陈猛站在在箭程外破口大骂。

陈猛和城墙上军士斗嘴之时,侯大勇还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他也没有想到城墙上军士当真张弓便射,还差点射中了钱向南,此时,侯大勇已经略有不快了,心道:“庆州团练使韩伦架子未免太大了,颁州节度使李晖已给了去了信,他知道自己一行就要到了,而且接到文书后,韩伦这时也应该到城门了,如果他不相信文书,自可上城墙看个清楚。”

永兴军节度使王彦超站在侯大勇身旁边,看到侯大勇脸色沉了下来,解释道:“庆州团练使韩伦是个人憎鬼厌的角色,走到那个地方,都和上下左右关系恶劣,他的儿子韩令坤倒是一条好汉,大家看到他儿子的面子,不认真和他计较。”

侯大勇早已知道两人地关系,但还是略作惊奇道:“原来韩伦是侍卫司步军都指挥使韩令坤父亲,难怪,难怪。”

两位节度使正在说话间,城门“忽喇喇”打开了,一名油光粉面的中年人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城门,身后跟着一队鲜衣怒马的亲卫,那中年人对着永兴军节度使王彦超拱手笑道:“节度使大架光临,下官有失远迎。”

王彦超拱手回礼后,用手指着侯大勇和时英道:“这是西北面行营都招讨使、雄胜军节度使侯大勇,这位是枢密院承旨时英。”

韩伦这时才假装看到侯大勇和时英,满脸堆笑地道:“原来是西北面行营都招讨使和钦差大臣,下官有礼了。”他嘴里说得好听,可并没有下马,只是松松散散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笑容可掬地道:“在下已备下了薄酒,为各位远道而来的将军接风洗尘。”

第八十九章 鏖战西北(二)

太阳光几乎是直射到泾州的大街小巷,照得整个城州兀晃的,很有些刺眼,所有肮脏的、残破的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城中家家户户都挂着纪念死者的青纱和白花,空气飘着一股浓浓的劣制香料燃烧的烟雾,无数的年老妇孺坐在门口,用空洞的眼光注视着进城周军军士。

侯大勇骑马走到大街上,身后虽有数千军士,他仍然不自觉地感到了泾州城内的一派肃杀之气,“阴气森森”是阳光下泾州城给他的第一个感觉,侯大勇缩了缩身体,似乎把身体收紧一些就可抵御笼罩在城中无处不在的阴冷。

侯大勇回头问身边的团练使韩沦:“城里家家都有丧事?男人跑那里去了?”侯大勇心中其实也有答案,只是,他忍不住还是想问清楚。

韩沦本是满脸带着笑,听了此语,也把笑脸收了,道:“若不是几千庆州军士在这里,聚集着不少阳气,这泾州城就要真成为鬼城了。党项军击破泾州军后,泾州军就四散逃走了,党项军为了保障城内安全,在城内大开杀戒,泾州城内,除了少数男子躲在地窖或夹层里逃过一难,大部分男子都被杀了。七月天气热,党项人就把尸体全部拖到城南的后山上,挖了一个许多大坑埋了。后来党项人嫌运尸体麻烦,就把抓到的人带到后山去杀,那一段时间,住在城南的人家天天都听到惨叫声,现在,没人敢住在城南了,城南已经成了一座死城。”

侯大勇心猛地往下一沉,他用不容置疑地地语气对王彦超和时英道:“我们直接去城南,看看后山的坟地。”

韩沦听到侯大勇要去坟地,忙笑道:“将士们走了一上午。大家都饿了,用过餐再去后山不迟。”韩沦只是听说城南后山有一个墓场,他怕沾了晦气,一次也没有去过。

侯大勇恶狠狠地盯着韩沦,韩沦眼神渐渐慌乱了起来,侯大勇这才收回了眼光。态度坚决地说了一句:“立刻到城南后山。”

五代基本承唐制,节度使往往兼领数镇,有土地、人民、财赋还有甲兵,节度使直属军队的军职和使府内的文职,大多数是自行任命,规定的文职有行军司马、副使、判官、支使、掌书记等,其中任要职者也可以代行节度使职权。次一等的,可以委派代理州县职务。

每当中央权力稍弱。节度使就成为实质上的独立地王国,唐灭亡后,各地节度使纷纷称帝,如黄巢降将朱温被封为宣武节度使,他后来废掉了唐哀帝。建立了梁朝;幽州节度使刘守光自称为帝,国号大燕;石敬塘、郭威、王建、马殷、杨行密都是在节度使的位置上称帝。柴荣称帝后,经过一系列整顿。中央实力大增,柴荣一改晚唐节度使“久任不替、长期掌兵”的局面,经常调换节度使,节度使的权力才慢慢被制约。

侯大勇在庆州城外等待开门之时,韩沦迟迟不露面,不知是何原因,这个场景突然让侯大勇想到了巴公原之战。

巴公原之战是高平大战最重要的一战。当时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樊爱能、步军都指挥使何徽指挥大军右翼,战斗打响不久,右翼军就在樊爱能、何徽率领下临阵投降,差点让柴荣全军覆没,最令人不能接受的是——樊爱能、何徽两将竟在柴荣眼皮下向敌人投降。

韩沦礼数还算周到。可是他地态度却是不冷不热,这让侯大勇心生警惕,西北战场上,他将要驾驭的将领大部分都是坐镇一方的节度使,若不能指挥自如,西北战事打起来就费劲了。因此,为了镇住韩沦,侯大勇在他面前表现得颇为强硬。

位于城南后山并不高,十分地平缓,树林稀稀拉拉,树林间有不少陈旧的墓碑,这里原本就是泾州人的墓地。

侯大勇随着石梯上行,石梯并不宽,颁州军军士、水兴军军士和侯大勇的亲卫都站在山脚等候,没有跟上来,只有各军校尉以上的武官和军中幕僚跟着侯大勇上了山。

从山脚往上看,到处可见到新立的墓碑,爬上一个小坡,看到三人男子,一名中年人和两名少年,默不作声为一处新墓地挖沟排水,一些新种地小村苗还焉焉的垂着头,三人看着一群全身铠甲的将校上了后山,略显惊讶,很快又然后埋头干活。

侯大勇走到中年人身边,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中年人挥动着手中的钉耙,没有抬头,道:“我?我是护园人,这满山的都是冤孽,总要有人来看护吧。”

“这里埋了多少人?”

“泾州城为中州,两万七千户,男子全被杀光了,谁都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这满山遍野都是坑,每个坑都有数不清地人。”中年人抬起头,看着铠甲鲜明的一众将校,摇头道:“来迟了,你们来迟了,泾州城已经完了。”

侯大勇听他谈吐不凡,不似普通百姓,正欲再问,身后一名颁州军校尉突然道:“朱天涯参军,这是雄西北面行营都招讨使、雄胜军节度使侯大勇。”

中年人抬头看了说话之人一眼,又打量了侯大勇一番,叹了一口气:“朱天涯已以死了,这里只有护园人朱守山。”说完,径直走开,到墓地的另一边去挖沟。

山头一个个新墓,在阳光之下格外地刺眼,忽然山顶上响起“嘎嘎”数声鸟叫,叫人凄婉,在山间回荡。

侯大勇走近简陋的木牌,木牌上刻着七个字:四千泾州人之墓。这几个字前三个还十分工整,后四个字越写越草,最后一叮,“墓”字已是狂草,很显然,书写墓文之人在极力控制自己的心情,可是写到后几个,字时,已经激愤难忍了。

侯大勇没有说话。慢慢地长跪在墓地前面。钱向南和陈猛等人最先反应过来,赶紧跪在了侯大勇身后,随后,王彦超和时英对视一眼,训字艳和时英同时点头,两人也跟着跪J,不。众将校见这三人下跪了,全部跪了下来,韩沦根本没嘣心刊侯大勇要下跪,看见众人都在跪拜,虽然并不情愿,但还是跪了下来。

那名中年人似乎没有想到这些高官会突然跪下,他拿着钉耙,愣了一会,又继续挖沟。

韩沦虽任团练使一职,他是大周朝极为罕见的不是武将出身的团练使,他从来不和军士们一起出操,每天好吃好喝,腹部长了好几圈肥肉。跪了一会,他就觉腰酸背痛。韩沦这次率兵增援泾州,运气实在太好。夺取泾州城、火烧党项军营均不伤一兵一卒,庆州骑兵到了乔家堡外的小山坡时,颁州军和党项军已经斗得精疲力竭,双方谁有援军谁就能获胜,庆州骑兵就恰到好处地出现了,这三件功劳被庆州军轻易得到,而真正和党项军拼死力战的泾州军、颁州军和风翔军反而没有什么拿得出手地功劳。

韩沦跪得浑身大汗地时候。侯大勇才站在了起来,他对着众位将校道:“党项攻破泾州城,杀戮甚重,泾州城内家家皆有丧事,我等为大周军士。不能保得一方平安,羞愧难当。”说到这里,侯大勇稍稍停顿片刻,抽出一只雕翎箭,狠狠地从中折断,大声喊道:“不灭党项,誓不还家,如若违誓,有如此箭。”

众将校来到城南后山以后,都被党项的凶残所震惊,听到侯大勇喊出“不灭党项,誓不还家,如若违誓,有如此箭”的誓言后,都取出一支箭,折断后,跟着念道:“不灭党项,誓不还家,如若违誓,有如此箭”。

下了后山,韩沦看着脸色铁青的侯大勇,几次想请他赴宴,都没有说出口,当要分手之时,韩沦再次请侯大勇去赴宴,侯大勇淡淡地道:“团练使好意心领了,不过,现在吃得下去吗?”

颁州军和永兴军都驻到城东地泾州军军营,庆州军回到驻于城北的另一处军营。韩沦官职虽不高,但是沾了儿子侍卫司步军都指挥吏韩令坤地光,四年前,就从许州的六品小官做到了团练使,从此也算得上一方人物了,由于韩令坤是柴荣的心腹将领,上下左右的官员都给了弗沦三分薄面,这几年,他在庆州说话向来是一言九鼎,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这次救援泾州,庆州军可算是立了大功,韩沦志得意满,就盼着战事一结束,也捞一个节度使来当当。侯大勇一行到了城门后,他故意拖延时间,主要是为了试探新到主帅的性格,侯大勇对城门之事一语未发,却在城南后山上,给了他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弗沦气鼓鼓地回到所住的府第。庆州军进城后,韩沦嫌衙门破旧,不愿意进驻衙门,他见到白重赞的府第还不错,而占据了白府地党项人逃跑得匆忙,并没有破坏白府,此时白重赞已经战死,他的家人在党项人进城后也不知是跑光了还是被杀光了,府中空无一人,因此,韩沦就不客气地住进了白府。

韩沦叫来了跟随在军中的小妾,他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嘴里念道:“惹不起我躲得起,明天我就回庆州,不跟你玩了。”

小妾是他在庆州新纳的,长相一般,身材甚好,该四的地方凹,该凸地地方凸,更为难得的是极会撒娇,把韩伦迷得神魂颠倒。小妾翘着兰花指,酌上酒,哆声哆气地道:“将军,奴家再给你倒一杯。”

韩沦抱过小妾,把小妾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道:“小宝贝,明天我们回庆州,我和你去爬山。”

那小妾笑道:“庆州城里哪有山啊。”随即醒悟过来,捂着嘴媚笑道:“将军好坏。”笑完,贴进了韩沦怀里,舒服地享受着韩沦地糅搓。

泾州衙门和白府一样被党项人占了,党项人逃走得匆忙,也没有破坏衙门,不过,衙门却乱七八糟的、污秽满地。

黑雕军亲卫们在衙门的后院摆上一张桌子,切了一些老牛肉。摆上两碗老酒。城南后山惨景影响了侯大勇和时英的心情,两人相对无言,默默地吃肉喝酒。

侯大勇和时英一路从大梁过来,已经相当地熟悉了,时英官职虽小,位置却相当重要。特别是侯大勇要想自如地指挥各节镇,时英是个,很关键的人物。所以,侯大勇从大粱到泾州都在向他灌输自己的战略规划,听得时英耳朵都起了老茧。时英在枢密院,对大周的军事形势和大周朝重要将领地情况都较为熟悉,侯大勇带领黑雕军,从沧州平叛、高平大战、夺取凤州到击败吐蕃、回鹘,两年来。作战频繁之高,战功之突出,他都是知之甚深,时英和侯大勇见面之时,就先存了敬佩之心。侯大勇极力的灌输。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给时英上了半个多月的战略课,时英就在潜移默化中。慢慢认同了侯大勇的思路。

两人沉闷地吃一会,时英道:“我是宣旨大臣,虽说颁州节度使李辉、永兴军节度使王彦超、庆州团练使韩沦已见过面,也知道了陛下旨意,但是,还有凤翔节度使王景、灵州节度使冯继业、嘟州节度使田景和延州节度使袁媳等四人,臣没有见到。臣出京之时,陛下令臣要召集众位节度使,当众宣旨。”

听了此语,侯大勇放下酒杯,叹道:“这是陛下为我撑腰啊。我有自知之明,和这几位节度使相比,我的资历最浅,陛下是担心我不能服众,影响了西北战事。不过,也确实有必要召集各位节度使到泾州来,西北战事,据我看非一日能解决,还有许多问题须统一起来,否则,各自为战,极易被党项军各个击破,凤翔军失利就是一个最好地例子。今天是八月五日,我建议在八月十五日在泾州召开这个会。”

时英点头道:“最远地是灵州节度使冯继业,其余各军都能在十日左右到达泾州。”

侯大勇最关注的问题仍是房当明的三万大军,道:“现在吴留关的出坏q在各节镇的重兵围困之下,只能龟朋旭关留关,我最担心的坏是西会州的尝项军,西会州距离灵”小”一天的马程,房当明虎视眈眈,实是目前西北前线最大地威胁。我已下令黑雕军主力迅速由义州北上到泾州,黑雕军主力到了泾州后,庆州军就回到庆州去,加强对灵州的侧应。”

时英对房当明的重视程度仍然不如侯大勇,听说黑雕军主力要北上,就道:“黑雕军主力北上之后,秦、凤等州实力大减,若党项军从义州南下,如何应付。”

侯大勇胸有成竹地道:“不必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黑雕军主力走后,就由成州步军都指挥使王江率领二千步军守卫义州,阶州步军都指挥使陈仁义率领二千步军守卫秦州,另外,动用临时招募的五千团结兵,分驻守在阶州和凤州,加强凤、成、阶、秦四州的防御,不给党项军以可趁之机。”

和时英吃了午饭后,侯大勇带着陈猛和十名亲卫,来到城墙上,他细查看了庆州军地防御情况,守城器具尚可,只是庆州军军士颇有些散漫。

显德三年八月六日,侯大勇在数只小鸟的歌唱中醒来,金色的阳光斜斜地从窗棂射进了侯大勇寝室,侯大勇摸了摸还有些发痛地脑袋,有些发昏地走到衙门的后院里,陈猛穿了一身短衣坐在石凳上,强壮的身体上微微有些出汗,他的晨练已经结束了。

侯大勇边拍脑袋边对着陈猛说:“昨夜真是喝了不少,竟然误了晨练,你到底年轻些,竟然仍能按时够起来。”

陈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是才起来,天气热,稍动一会,就出身大汗。”

侯大勇在昨天上午到城南后山看了几个大坟墓,心情不佳,中午和时英两人吃了一顿清静之极的午餐。刚从城墙上回来,就看见王彦超坐在衙门内等候,永兴军节度使王彦超是来请侯大勇到永兴军大营训话,庆州田练使韩沦的面子可以不给,但威名远扬的沙场宿将王彦超地面子却不能不给。

进了永兴军军营,除了值勤军校,永兴军所有校尉以上军官全部到齐,桌上已摆上了大盆大盆的肉和大碗大碗的酒。侯大勇训话很简单。他端起一碗酒,对着众将校道:“话不多说,只有一句,党项军杀戮太重,我们要血债血还,喝了这杯酒。在战场上不能当孬种。”说完一饮而尽。永兴军的将校正准备听侯大勇地长篇大论,谁知侯大勇说话干脆,才开头就结了尾,话虽短,却听得将校们豪情万丈,众将校敬酒地积极性大为高涨,轮番上前敬酒,最后的结果就是侯大勇第二天早上难得地没有准时起床晨练。

陈猛笑嘻嘻地又道:“昨天我也喝多了。拉着王节度使称兄道弟,今天早上才想起那是节度使。”

侯大勇在院子里做了一百个虎卧撑,起身后,道:“真有些手软,才一百个。就有些累了。”然后一边放松手臂肌肉一边说道:“今天看来是平静的一天——黑雕军还在前往泾州的路上,党项军没有异常动静,送信的军士才走。河中府和京兆府地粮草正加紧往泾州送来。我这个西北面行营都招讨使,最应该忙的一个人,怎么好象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真是奇了怪,这样,等会吃了早饭,我们到泾州城的各个军营去转转。”

很久以后。侯大勇回想起在泾州衙门同陈猛所说的——今天看来是平静的一天,总是自嘲地道:“八月六日,其实是多么热闹的一天。”八月六日,对侯大勇来说,或者说对西北战事来说。实在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北面、东面和西面,都有传递紧急情报的骑手拼命地向泾州奔来。

北面,房当明在清晨发动了第一场攻城战,五日晚上,党项军只是对灵州进行了初步包围,随后党项大军就在城外安营扎寨,做好攻城准备,六日凌晨,一声炮响后,党项大军在东门处用炮车攻击了灵州城,炮车只有两架,抛上城地大石块虽然巨大,其实并没有多少杀伤力,只是对守军心里上进行威吓而已,炮车攻击十多轮后,飞云梯、辑朝车以及床弩全部用上了,这也是党项军全部的重武器,纵横捭阖的党项骑兵全部下马,一部分抵近城墙,进入射程内,用弓箭和城上周军对射,另一部分干起了步军的脏活累活,拿着长梯,呐喊着往上冲,准备强攻城墙。党项军的冲锋在灵州节度使冯继业地冷笑声中,被轻易地打退。党项军稍作休息,又发动了第二次攻击,灵州城上的拇木、石块准备得极为充足,城墙上镭木、巨石和弓箭齐用,党项军面对坚城只有望城兴叹。

但是,灵州城外石头关和塑方老军营的灵州军开展地数次救援行动,却被勇猛的党项骑兵打退了,石头关的灵州军和塑方老军营的灵州军各自派出了报信的军士,拼命地往南跑。

西面,久未出关的房当白歌率领导一万大军,突然出关,在义州城外转了一圈后,就对义州城外的村庄逐村抢夺,然后就把抢来地牛、羊等战利品,在城外宰杀、烹煮,城头上的成州步军见党项军如此猖狂,气得在城上破口大骂,王江看到过万的党项军,又回头看看有老有少的步军,苦笑着命令城上准备床弩,用数支床弩去骚扰党项大军。夜晚,从城头滑下数名军士,借着夜幕的掩护,向着泾州而去。

东面,大梁飞鹰堂总部,孟殊铁青着脸,写了一封密信,飞鹰堂启动了接力系统,出了大梁城后,骑手就不惜马力地向西而去,到了中牟县后,大梁出来地骑手把身上密信交给了中牟飞鹰分堂,由中牟飞鹰堂派出快马,朝郑州而去。这封信上非常之简短,只有八个字——六日晨皇后符氏薨,短是短,却是惊人的消息。

这三个消息,都是非常重要的消息,可是,消息都还在拼命向泾州传递,一个都没有到,因此,侯大勇才悠闲地说出一句:今天看来是平静的一天。

第九十章 鏖战西北(三)

尤杆司令是什么滋味?若在八月六日以前,让侯大勇来说,旧儿然没有深刻体会,可是过了八月六日以后,他就会有很多话题可以谈论。

侯大勇在现代社会,手中掌握着一支精税的陆军特种大队,到了五代后,黑雕军始终跟在身边,因此,不管是在现代社会还是回到古代,他都没有当过光杠司令,而在八月六日这一天,他却深深地体会到了光杆司令的滋味。

西北战事错踪复杂,要做的事情很多,可是,到了泾州城后,侯大勇手中除了五十名黑雕军亲卫以外,就只有孙延进和李晖送的一千颁州军可以直接指挥,庆州军和永兴军均自成体系,没有韩沦和王彦超的命令,侯大勇实质上调动不了一兵一卒。这个情况侯大勇早有预料,如果换一个人来当这个招讨使,而不是侯大勇来当招讨使,没有侯大勇的同意,这个招讨使同样调动不了黑雕军。毕竟,大家都知道,招讨使只是一个临时职务,此战打完,各人就要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谁也管不了谁。

如何能够自如地指挥各个节镇的军队?这是摆在侯大勇面前的一个大难题,自从被任命为西北面行营都招讨使以来,侯大勇就一直在琢磨这个难题,现在头脑中已有基本的方案,只是,此方案尚须枢密院承旨时英当众宣布圣旨以后才能逐步实施。

因此,八月六日上午,侯大勇虽然明知战事紧急,各项准备工作繁杂,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有静等十五日西北各节镇第一次军事会议的召开和黑雕军的到来。

“光杆司令真是难受啊!”侯大勇叹息着,带着陈猛和几个亲卫在泾州城里四处转悠。

泾州城内百业凋零,原因很简单。男人都被杀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的女子虽说地位并不低,可是仍然是秉承着“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主要是在家中操持家务,所以,男子被杀光之后。许多商铺只有关门了事。富家商铺泾州分店也不例外,人去店空,亲兵上去敲门,没有任何回答。

富家商铺泾州分店旁边是一座建筑精美的三层木楼,木楼虽说只是一座临街的三层小楼,却是纯正的唐式风格建筑,木构出檐较远,斗拱雄伟。不事雕琢,风格古朴。泾州分店大门紧闭,而这座气派非凡地小楼却连大门都被打坏了,里面的椅、桌乱七八糟地倒在地上,几个军士看来正在大堂里舒舒服服地解决内急问题。“刷、刷”的冲击声不绝于耳。

侯大勇静静地站在木楼前面,感慨万端:“经过党项人这么一杀,泾州城元气大伤。也不知何时能够恢复。”

一会,几个军士因为解决了难题,兴高彩烈地出门,这是一队颁州军士,跟着侯大勇从颁州到了泾州,都认识侯大勇,冷不防看到侯大勇站在门口望着他们。个个都被吓得变了脸色。

看着众军士惊慌失措的样子,侯大勇尽量和气地问了一句费话:“你们干什么?”

一个胆子稍大的小兵怯怯地答道:“奉颁州步军陈指挥使的命令,我们在街上巡逻,一时内急,见这楼无人。就进来方便。”

侯大勇见此军士回答得诚实,便笑着道:“这城里全是娘子,下回方便时找人把住门,别让小娘子撞上,吓着别人,伤了风化。”说完,挥挥手道:“你们去巡逻吧。”

几个军士本以为要受到责罚,没有想到节度使如此和气,几个军士边走边小声地议论着,一名军士道:“节度使多大地官,多和气,我们陈指挥使和节度使比起来,不过芝麻这么点的小官,成天板脸,象家里死了人一样。”那名答话的军士因为和节度使说了话,很有些权威地说道:“这你就不懂了,有句古话叫做: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就是说的这些小官。”另一名军士道:“县官不如现管,我们说话还是小心一点。”

侯大勇看着这几名小兵走远了,对着陈猛道:“把大门盯着,我也要方便方便。”侯大勇在木楼里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稀里哗拉”地痛快了一把。身后的几个亲卫如法泡制,把唐式风格的木楼当成了街头厕所。

侯大勇好奇地走上二楼,二楼虽乱却完好无损,他站在窗户向外望,泾州城里稀稀拉拉没几个人,在街道上游逛的多是各军值勤地军士。

陈猛这一段时间心情很好,节度使已经发了话,打完西北这一仗,就让自已和锦茵成亲,想着俏生生的锦茵,他常常一个人莫明其妙地笑出声,陈猛突然自然自语道:“泾州满城都是娘子,现在进来这么多年轻军士,不出事才怪了。”

侯大勇正在登高远眺,听到这句话,夸了一句:“陈猛大有长进了,这个问题提得好,昨天钱判官就提过这事情,他现在正在营里写告示,不准各军军士们擅自进入老百姓家中,若有违反则军法处置。”侯大勇挨个看了看跟着自己的亲卫,笑着道:“不过,等此战打完后,倒可以命掌书记刘成通为军士们好好做做媒,黑雕军有许多年纪大的军士,他们常年都在军营里,根本没有机会聚妻生子,现在泾州城内最缺的是男人,正好可以互补短长,喂,你们几个不要红脸,这是正经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