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雕军没有想到契丹军的反击如此犀利,狮营、熊营和狼营先后都陷入了苦战,契丹骑军原有两万,被打散再收拢之后,仍有一万四千多人,比黑雕军人数稍多,却也没有占到绝对优势,两军呈胶着状态,谁也不能一口吃掉对手。

后军赶到战场之时,战场已乱成了一锅粥,契丹军和黑雕军混在一起,此时,任何战术、阵法已失去作用,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才是制胜的关键。

侯大勇看到如此战场形势,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时战车营的强弩已失去了用处,契丹军力颇占优势,后军两千多人投进去,也难以在人数上占到优势,不过,除了决一死战,黑雕军已经没有退路了。

侯大勇对柳红叶道:“两军相逢勇者胜,如今只有拼命了。柳先生且为我擂鼓助威。”

侯大勇又对山宗元道:“山将军,你率领战车营原地驻防,为黑雕骑军留一条后路。”侯大勇看见山宗元想说什么,断然道:“不必多说,不论战场出现什么情况,山将军都要紧守岗位,否则军法无情。”

侯大勇抽出飞龙刀,大声下令道:“亲卫队、陌刀队,出击。”说完用马刺一刺“风之子”,“风之子”是一匹精力充沛的战马,吃痛之后,立刻向前窜出,向着战场奔去,亲卫队五百铁骑均是箭术超群之士,早已把短弓拿在手中,紧随着侯大勇,刘黑狗是亲卫阵指挥使,担负着保卫侯大勇地重大职责,他根据亲卫队长于弓箭的特点,编练了刺猬阵,五百亲卫阵不求攻敌,战斗时就把侯大勇围在身后,用弓箭射杀迫近之敌,就如一只浑身长满尖刺的刺猬,故名刺猬阵。

刘黑狗身后有二十名骑手,跨下战马全部来自若尔盖,战马极为神骏,较之“风之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刘黑狗一打手势,这二十骑列成两排,四蹄翻飞,很快就越过侯大勇战马,

侯大勇对于刘黑狗这种保姆般的关心即气恼又感谢,只好无可奈何地放下飞龙刀,把弓箭取了出来。

黑雕军三营已被契丹军分割,虽说自保有余,但要打破僵局击破契丹军却也无能为力。冲锋将何五郎浑身是血,他带着四五百部下,在契丹骑兵阵中冲杀了几个来回,虽说没有改变局势,却也狠挫了契丹军的锐气。

他看到狼营被团团包围,形势危急,立刻率军冲了过去,何五郎手持马枪,接连挑翻数名契丹骑手,硬生生撕开了一个缺口,和狼营汇合在一处。

匡操长枪一抖一突,猛地从一名契丹骑手嘴里捅了进去,契丹骑手临死之时,紧紧握住了匡操的长枪,垂死之力如此巨大,匡操一时无法摆脱,一名满脸胡须地契丹汉手手持狼牙棒,狂吼着冲向匡操,当头就是一棒,匡操已是躲无可躲,眼看着便要丧命于此。

一根长枪带着一阵风声,“呼”地从不远处飞了过来,刺破了契丹汉子的皮甲,枪尖穿透了契丹汉子的身体。

匡操扭头一看,扔出马枪之人正是浑身浴血的何五郎。

正是此时,一阵激昂的战鼓声响起,苦战地黑雕军知道援军到达,精神为之一振。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争夺河套(三十八)

荒漠原是一片碧水荡漾的湖泊,河水改道之后,湖水就渐渐干涸,湖边的黄杨树全部枯死,残败树桩成为凝固的风景,只有生命力极为顽强的野草,依靠着稀稀落落的雨雪而成活,点缀在荒漠之中。

野山羊、野骆驼以及称霸草原的狼群,都随着水源而远去,荒漠中的动物就只剩下灰褐色的荒漠鼠和长着尖锐毒牙的长蛇,荒漠鼠和长蛇不断上演着一出又一出激烈的生存之战,在荒漠中制造血腥的同时,却也为冷清的荒漠增添了一丝生机。

此时,荒漠中突然聚集了成千上万匹战马,不停地追逐撕杀,血如暴雨、残肢断臂如冰雹,覆盖了荒漠,荒漠鼠和长蛇畏缩在洞穴中,躲避着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

契丹军在发起反冲锋之时还有一万五千多人马,他们凭借着人数上的优势和凶悍之气,迅速突入黑雕军阵中,让黑雕军措手不及。不过,黑雕军狮营、狼营和熊营是乘胜追击,战斗精神颇为旺盛,顶住了契丹军的反扑之后,立刻毫不犹豫地发起了进攻。

两军都是精锐的骑军,相互追逐中,战场渐渐拉得很大,黑雕军契丹军犬牙交错,双方的指挥系统全部被打乱,勇气,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黑雕骑军和契丹骑军都不缺少勇气,因此,战斗进行得格外残酷,战局呈现胶着之态。

郭炯是黑雕军的第三号人物,此时,他也和一名最普通的军士一样,带着数百名铁骑,在战场上左突右冲,数度遇险。

一名胡子拉喳的契丹骑手武艺颇为了得一杆长柄大刀运转如风,接连砍翻了数名黑雕军骑手,郭炯挺枪上前截住了契丹骑手,刀枪相交数次。斗了个旗鼓相当。

正激斗间,一只血淋淋的断掌从天而降,恰巧落在郭炯右肩之上,郭炯稍一分神,长枪枪杆被契丹骑手用劲一磕,差点脱手而去,契丹骑手的大刀趁机以小弧度切向郭炯的脖子。虽说此刀力量并不大。可大刀甚为锋利,若被切中咽喉,郭炯必然难逃一死。

契丹骑手动作迅猛有力,节奏感极强,郭炯失掉先机。眼看着无力回天,一匹快马迅疾如风,只听一声大喊:“去死吧。”契丹骑手听到背后的喊杀声,只有回招,但是来袭之人借着马势,这一刀势若奔雷,契丹骑手一条胳膊被砍了下来,一腔热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郭炯趁机把枪捅进了契丹骑手的身体。

来骑是冲锋将何五郎。他扔出长枪救了匡操之后,两人很快又在冲杀中失散,何五郎在乱军中如鱼得水,冲破一群契丹骑军后,恰好见到郭炯遇险。

郭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好险。”看着何五郎,竟有劫后余生之感。

断掌五指紧缩,牢牢地抓住了铠甲地边缘,郭炯试了数次才把断掌取下来。郭炯看了一眼黑乎乎的断掌,赶紧扔到一边,对何五郎急道:“聚焦人马,抢夺先机。”

何五郎的父亲何福贵是郭炯的武术师傅。郭炯比何五郎年长,两人私下间仍以师兄弟相称。何五郎飞枪救了匡操,就挥舞着侯家刀在乱军中冲杀,接连斩杀了十几名契丹骑手。

何五郎的佩刀虽不如侯大勇的飞龙刀,却也是难得一见的锋利好刀,契丹军坚韧地皮甲在此刀面前如薄薄地绢丝一般,此时斩掉了契丹骑手的胳膊,刀刃却闪亮依旧,没有沾上一丝血迹,他大大咧咧笑道:“若是飞龙刀在手,敌将难逃一死。”

在和平时期,郭炯经常批评何五郎勇猛有余,智谋不足,此时乱军决战,何五郎的勇猛就成为极为可贵的品质。郭炯赞扬着叮嘱道:“五郎,要当心。”

正在此时,战鼓声震天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道:“援军到了。”不一会,西南角出现了一面张牙舞爪的黑雕军大旗。郭炯吃惊地道:“那是节度使地大旗。”话音未落,突然一支银色铁箭挟着一阵冷风,径直向着郭炯飞来,郭炯此时正在凝神望着大旗的方向,没有提防有冷箭飞来,听到亲卫们的惊呼声时,银色铁箭已至面前。

何五郎眼疾手快,“当”地一声,用侯家刀磕飞了银色铁箭,郭炯还是“啊”地叫了一声,另一支银色铁箭插在郭炯的左胸之上,箭簇露在外面轻轻地颤抖。

这两支银色铁箭是银甲兵中第一用箭高手萧子风所射,郭炯率领的狮营实力最为突出,契丹军七八千人围攻狮营,没有占到任何便宜,萧子风自幼喜爱中原文化,特别钟情于唐朝的绚烂华章,当然知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萧子风一直在寻找敌军主将,可是要在乱军丛中找到敌军主将,也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情。

眼见敌人后军到达,萧子风已准备放弃射杀敌军主将的念头,正在此时,何五郎率军冲散了一群契丹骑军,与郭炯合兵一处,何五郎身后地亲卫举着一面黑雕军军旗,萧子风眼光追随着军旗,这才找到身穿黑甲的郭炯。

萧子风箭术来自家传,杀手锏叫做“前后箭”,“前后箭”历害之处再于两支箭相距极短,即使能避开第一箭,也很难避开接踵而来的第二箭。

侯大勇率领着五百亲卫队也冲进了敌军丛中,刘黑狗办事极为认真,他忠实地执行着保卫节度使的职责,不顾侯大勇的脸色,命令军士们把侯大勇包围在刺猬阵地中心。

刺猬阵经过千锤百炼,移动速度并不快,以便在行进中保持着队伍的相对整齐。到了战场之后,刺猬阵就如一个能够移动的堡垒,无数契丹骑手疯狂地想靠近刺猬阵,却被阵中精准的雕翎箭射杀,很快,刺猬阵移动到了战场中心。到了战场中心以后,刺猬阵就停止运动,亲卫队以黑雕军大旗和侯大勇为核心。密集地围了五层。

很快,刺猬阵四周倒了一片契丹骑手和战马,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障碍,让契丹骑手难以靠近身边。五百亲卫兵稳如泰山地立在风暴中心,契丹骑兵屡次想突破弓手构筑的防线,均被射退。

亲卫队的大旗在战场中间迎风飘扬,意味着节度使到了战场。“节度使到了”地呼喊声在战场四处响起。陷入苦战的黑雕军狮、狼、熊三营顿时精神大振。不少契丹骑手们脸上却现出了惊惧之色。

十几名银甲骑兵手持银色地长枪,俯在马背上,奔雷般越过了从敌群中越了过来,目标直指黑军大旗。侯大勇身边是刘黑狗和十名最好的弓箭手,他们专门负责射杀突入刺猬阵的敌骑。这十几名银甲骑兵没有逃过神箭手的阻击,如刺猬般倒在弓箭手的脚旁。

一名银甲骑兵用银枪击落了两枝雕翎箭,他猛地朝着一名正在拉弓的亲卫队军士刺去,亲卫队军士对这一枪置若罔闻,仍然凝神射向一名手持开山斧的契丹骑手,当雕翎箭射出之时,银甲骑兵银枪枪头也刺向了亲卫队军士。银枪枪头被打磨得十分锋利,借着马势,轻易地刺破了亲卫队军士地铠甲。肋骨“咯”地一声也被折断,枪尖直接捅进了亲卫队军士地心脏。

银甲骑兵还未收枪,两枝雕翎箭几乎同时而至,一枝如荒漠中的毒蛇一样咬住了银甲骑兵的咽喉,另一枝从银四骑兵的左眼射入。银甲骑兵和亲卫队射手一起落下马来。

姜辉率领的熊营刚刚击退这了数支契丹千人队,就被大队银甲骑兵盯上了。银甲骑兵人数只有千人,但是冲击力却远远强于契丹其他各军,熊营被银甲骑兵切成数段,伏虎将姜晖身后跟着七百多军士,他不断向银甲骑兵发起冲击,试图救出被围地熊营军士。可是,姜晖很快就陷入了重围,身边的军士越战越少。

就在危急关头,围住姜晖的银甲骑军出现了一阵混乱。

刺耳的铜喇叭有节奏地响起,陌刀队紧随着亲卫队加入了战场,陌刀手以百人为一队,每队设一名都头和一名喇叭手,用来统一全队的行动。

如林般陌刀出现在契丹银甲骑军面前。骑军的威力在于冲击力,失去了速度的契丹骑军,在陌刀队密集的刀阵面前,根本没有优势,陌刀手随着喇叭声,踏着整齐的脚步,举起长长地陌刀,从上到下猛劈下来,饶是银甲兵骠悍异常,却也挡不住闪着寒光的陌刀阵。

契丹骑兵大多数都受到了红脚马蜂的攻击,或多或少都中了蜂毒,此时激战已有一个多时辰,激烈的运动让蜂毒迅速地渗入身体中,契丹骑兵体力受到极大的影响,不断有契丹骑兵头脑昏眩地从战马上摔了下来,转眼间就被战马践踏如烂泥。

五百亲卫队和一千陌刀队,成为压倒契丹军地最后一根稻草,契丹军败象已露,在黑雕军的疯狂反攻之下,契丹骑军再度开始了溃逃。

廉县攻防战,契丹军败在奇兵异器,耶律大光心犹不服,但是,在荒漠上与黑雕军的惨烈搏杀,占据了人数优势的契丹军也没有能够击败黑雕军,耶律大光明白败局已定,率领着契丹骑兵,拼死向着荒漠西北突围,不过,在如此混乱的战局之下,契丹军想要全身而退已不可能。

山宗元和陈猛奉命率领着普通战车营和特种战车营镇守在荒漠西南面,为黑雕军构筑了一条稳固的防线,有了这条防线,即使战事不利,黑雕军也可以退至防线内,不至于惨败。

两人作战经验十分丰富,仔细观察着战场形势,当黑雕军占据优势以后,战车营倒立即向北运动,在战场西面重筑了一条防线,车载弩兵和西蜀连弩都作好了战斗准备。

面对动人心魄的激战,里奇部军士热血奔涌,纷纷请战出击。长老柳红叶极为冷静,拒绝了军士们地请求,命令军士们轮番擂击战鼓,为黑雕军加油助威。

契丹军虽然处于劣势,但是,其兵力尚厚,黑雕军要想一口吃掉契丹军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伤亡。侯大勇在战场中央冷静地观察着形势,他见到战车营的旗帜由南向北移动,便立刻下令道:“狼营朝南移动。”

侯大勇身后的五名传令兵拿出令红色传令旗,朝着战场四周奔去,但是,五名传令兵仅有一名回来复命,其余全部在战死,另外五名传令兵又冲了出去。战死了九名传令兵之后。命令传达了出去。

狼营原本堵在西面。接令后便慢慢向南撤退,在西面留下了一个缺口,伤亡惨重的契丹军很快了这个缺口,立刻向西北方向夺路而逃。

陈猛的五十辆特种战车聚集在一起,按照三队轮放的原则。呼啸地巨弩一波又一波地向着疯狂的契丹骑军射去。特种战车两旁,是一百辆普通战车,每辆普通战车后面有六名黄桦弩手,从巨箭中逃得一命的契丹骑军,没有一人能冲过黄桦弩手的阻击。

耶律大光身边跟着五百多银甲骑兵,他见黑雕军战车防守严密,弩箭如飞蝗,耶律大光立刻醒悟过来这是一个陷阱:敌军企图用弩阵来消灭自己。

五百多名忠心耿耿的银甲骑兵护卫着耶律大光,向着北面猛攻了过去。

北面是熊营残兵和陌刀手防守的阵地。熊营损失最为惨重,齐装满员两千多人,跟在姜晖身后的不过七百多人,姜晖腰部中了一枪,血流如注。姜晖地部属多是跟随他数年地蜀兵降卒。姜晖为人风趣,和这些老兵感情极好,这次伤亡之惨重,让姜晖杀红了眼,他带着残兵,狂呼着向敌军冲去。

熊营残兵身后是军容较为整齐的陌刀队,当蜂拥而来的契丹军越过熊营残兵之后。却被数队百陌刀兵挡住了去路。在短兵相接的战斗中,陌刀兵是骑兵的克星,银甲兵数次想突破陌刀兵地防守,均如凶恶的海水撞上了坚硬的岩石,撞得越用力碎得越干脆。

耶律大光身后冲出来数十名银甲兵,他们见陌刀手历害,便张弓搭箭,对着陌刀兵猛射,陌刀是长兵器,长于肉搏战,防御弓箭却是他的弱点,这数十名银甲兵弓箭极准,转眼间,陌刀手被射杀了数十人。

西边阵前冲出来数十人,领头之人正是刘黑狗,黑雕军神箭手们一阵快箭,将银甲兵射得人仰马翻。

萧子风接连发出两组“前后箭”,刘黑狗身旁两名神箭手都躲过了第一箭,却被第二箭射下马来。

刘黑狗大怒,他右手扣上三支箭,接连两箭向着萧子风射去,萧子风躲箭的动作十分到位,两箭都擦身而过,萧子风迅速拉开弓,准备回敬刘黑狗一组“前后箭”,正当萧子风凝神屏气拉弓之时,刘黑狗隐而不发的第三支箭突然而至,萧子风全部心智都在自己的“前后箭”上,根本无法躲避此箭,被一箭贯穿咽喉。

箭战极为精险,刘黑狗率领的神箭手大获全胜。侯大勇正在喝采之时,何五郎带着哭腔对侯大勇道:“郭炯中箭,看来不行了。”

郭炯文武兼备,是侯大勇心腹爱将,侯大勇听到此消息心中一紧,道:“他在哪里。”

“已经送到战车营了。”

战车营有数名医官,是韩淇的亲授弟子,医术颇为高明,侯大勇心中稍安,再看着契丹军时,脸色更寒。

大战至此,契丹军败局已定,被反包围地数千契丹军如无头苍蝎一样,在阵中乱窜,数百银甲骑兵冲不破陌刀手的防线,忽然掉转马头,朝南猛突过去。

黑雕军各部都在和契丹军交手,南线兵力也并不充足,银甲兵拼死,一击,居然突破了黑雕军的防守,三百多银甲骑兵保护着耶律大光向南突围而去。耶律大光摆脱了黑雕军之后,三百骑不敢停留,跑了数里之后再掉头向西,翻过一座山林,逃到一座废弃的灰色长城下,才算暂时安全。

当契丹主将突围而去,契丹军终于崩溃,契丹骑手放弃了抵抗。

侯大勇看到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郭炯,脸上露出了浓浓地杀意,可是想到柳红叶跟随在自己身边,狠狠地把“杀”字咽进了肚中。

黑雕军此战可谓大获全胜,数万契丹精锐被全歼于廉县,西套、前套已在黑雕军掌握之中。

但是,此役是一场短兵相接的苦战,黑雕军精锐损失极为惨重,熊营二千人只剩下五百多人,基本上丧失了战斗力,狮营近五千人伤亡近二千人,狼营二千人伤亡过半,亲卫队和陌刀阵最后参战,损失最轻。另外,将领多人受重伤,郭炯身负重伤,生死未卜,姜晖腰中一枪,战斗一结束,姜晖掉落马下,虽说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至少得在床上躺上一段时间。

柳红叶亲眼目睹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当战斗结束之时,柳红叶就下定决心接受侯大勇的条件。

第一百七十四章 庙堂之高(一)

廉县一战,契丹军退缩至西京道,兵锋不敢过后套。仆骨、同罗等族,慑于黑雕军军威,竟相派出使臣,献上牛马等礼物,河套之地,皆在黑雕军控制之下。

契丹皇帝耶律述律得知西京道大军败于周军,耶律大光率三百骑侥幸逃生,隔夜宿醉顿时被吓醒,他从幽州等地调来一万多契丹军,补充到西京道,此时,契丹军朝纲松驰,军政荒芜,除了耶律大光,没有人想去和河套周军死战,只是在耶律述律的压力之下,几位契丹将领避开灵州,率军进攻实力相对较弱的府州,斩杀了一些百姓,谎称打败了数支大周军队,耶律述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事也就算过去了。

按照侯大勇最初的计划,黑雕军只是扫荡后套的一万多契丹军,没有想到,契丹大将耶律述律竟亲率大军南下,黑雕军虽然蒙受不少损失,可是完胜了数万契丹大军。一战定河套之后,侯大勇反倒有些心事重重,俗语说:木秀于林,风必催之。也不知陛下柴荣会如何看待此事?

侯大勇字斟句酌地写了一封奏折,报告了近期边事战情。奏折发出之后,侯大勇出灵州,过西会州,到靖远城,然后折回同心城。每到一处,必要隆重祭奠阵亡将士,到荣军院看望伤残军士,然后和各营军官痛饮美酒,醉卧军营。

就这样巡视一圈,足足用去了一个月的时间,至六月中旬,侯大勇才回到了灵州。回到灵州七八天之后,师高月明就生下一个约七斤的漂亮女儿。师高月明家乡在清水河畔,侯大勇就为女儿取名为侯小清。

侯大勇莫名其妙回到大周朝以后,已有了四个子女,粟末靺鞨族的阿济格生了侯虎。秋菊生了侯小璐,符英生了侯宗林,师高月明生了侯小清,除了侯小清以外,其余三个子女出生之时,侯大勇皆在外征战,因此。当侯小清呱呱落地之后,侯大勇闭门谢客,军务之事交由奉命调回灵州的节度副使石虎,地方事务交由梁守恒处理,专心迎接呱呱落地的小生命。

侯大勇每天都要为侯小清洗澡,他在另一个世界曾经做过父亲,照顾孩子也算是一把好手。师高绿绮见侯大勇这种坐镇一方的大官,居然亲自干上了仆佣之事,而且动作熟悉,乐此不疲,先是吃惊再是好笑,然后又着实嫉妒师高月明。

侯大勇闭门谢客不过三天,飞鹰堂用“郊和九号”常来两份绝密情报:

一是陛下欲调侯大勇回朝,接替李榖地相位。由节度副使石虎接替侯大勇行节度使之职。

李榖在显德一年七月任守司徒兼门下侍朗、平章事、监修国史,和范质、王薄同为当朝宰臣,历年来多有功勋,不料在南征之时打了败仗,受到了柴荣的责罚,后又经启用,荣耀却不比从前。李榖多次上书请辞相位,柴荣都没有同意。五月,李榖突然中风,卧床不起,柴荣这才同意李榖告老还乡,柴荣先后接到了侯大勇以及从其它渠道送来了廉县战役情报,大喜之后,柴荣屏去左右,独自沉思良久,最后决定重重封赏侯大勇,由侯大勇接替李榖之相位。

另一份情报则关系到赵普,吏部已下文书,欲调赵普到殿前指挥使赵匡胤帐下任行军司马一职。

赵普在廉县主持民政之事,郑州、许州先后有数千户上万名老百姓迁到了廉县,一年来,赵普带领着老百姓完成了城墙的初步修缮工作,同时,在黄河两岸整田修渠,廉县城外大片荒地已有了一些往日模样。开春以来,廉县城外呈现出久违的热火朝天的生产场景。在农田外围,则是大片葱绿的草场,不少调皮捣蛋的年轻人,在草场上骑马追逐,学着放牧打猎,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得到这两份情报之后,侯大勇分别招来石虎、梁守恒和钱向南到书房议事,紧急地应对变局。

过了近一月,在七月中旬,吏部文书到了灵州,不过,只有调动赵普之文。

到了七月二十日,赵普依令向大梁出发,

赵普虽说是一名文官,但是在黑雕军中已有近两年时间,按照黑雕军规距,文武官员都必须参加部队的晨训,这两年时间,不管风霜雨雪还是风和日丽的天气,赵普都依律参加训练,即使在廉县期间,他也严格遵守这个命令,和熊营军士们一起参加训练,赵普和刘成通、孟殊、沈怀镜等众文官,渐成文武兼备之士。

黑雕军两年,留给赵普许多美好地回忆,当灵州城渐渐消失在身后,赵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显德三年,赵普和赵匡胤在淮南相识,意气相投,遂结为异姓兄弟,赵普所学甚繁,殿前司第一勇将赵匡胤方面大耳,为人豪爽侠义,颇有帝王之相。从五代以来,皇帝不过是“洛阳刺史耳”,谁的手中掌握有雄兵,谁就有可能问鼎中原,梁、唐、晋、汉、周五朝,均验证了这个道理,赵普心中就有了辅佐赵匡胤的心思。来到侯大勇帐下之后,赵普仍和赵匡胤保持着密切联系,常有书信往来,赵匡胤对黑雕军很感兴趣,赵普也常在信中介绍黑雕军情况。

随着黑雕军在西北战场的节节胜利,赵普对侯大勇也越来越佩服,赵普在侯大勇和赵匡胤两人之间犹豫不决。

黑雕军虽强,但是地处西北,远离了政权中心。历来左右政局变化地都是处于中枢之地的禁卫之军,边境之军再强。也只能称霸一方,左右不了全国局势。赵匡胤在禁军中威信颇高,极似本朝太祖郭威,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若要成事,必为赵匡胤。

最终,赵普还是选择了赵匡胤。

赵普一行全是快马,沿马岭水南下,沿途有驿站提供住宿。很快就到了河中府。

洛水、无定河、黄河都要穿过河中府,河中府过往商贾颇多,虽说大周朝颇有中兴之相,可是。在交通便利的水岸边,仍然活跃着一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盗贼,衙门屡次征伐,甚至动用的河中府地牙兵,无奈盗贼们滑如鱼鳅,让官军们无处着力,所幸盗贼都是本地人。向来只求财不伤人,衙门无奈之下只能默许了他们的存在。

七月二十五日深夜,天空如被惊雷击破,倾盆暴雨猖獗了整整半夜,无定河水暴涨,黄河两岸地居民心又悬了起来。

良山驿站是河中府城外最好的驿站,显德四年初。房舍经过重新翻整,虽说雨大,屋内却没有一处漏水。

良山驿站接待过无数南来北往的高官显贵,赵普这种极别的官员,更如过江之鲫。赵普出身小吏世家,对人情世故极为了解,找到了驿丞,送上几贯周元通宝。很快就和朱驿丞搭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朱驿丞就让赵普住进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还豪爽地送过来两根新鲜的羊腿。

赵普地一位随从在廉县学得一手煮羊肉的好手艺,他到河中府买了一些调料,煮了一大锅香气扑鼻的羊肉汤。朱驿丞是一位大腹便便的汉子,素来爱喝上一口,他没有想到羊肉汤会有这么香法,虽隔着院墙。谗虫已从肚子里被勾了出来,朱驿丞提了一罐富家商铺送来地老酒,一摇一摆地来到了赵普所住的小院子。

正在酒酣饭饱之际,一名精瘦的年轻人来列了院中,老远就拱着手道:“好香的肉汤,朱驿丞有妙食为何不请三郎?”

三郎是河中府参军事,二年前由许州来到河中府,他为人八面玲珑,上上下下都能说得上话,三郎和朱驿丞也是极好地朋友,两人常在一起吃喝玩乐,间或还一起到妙香楼去风流快活。

朱驿丞笑骂道:“我说是谁,原来是三郎,你真有口福,来尝尝塞外好滋味。”

三郎也不客气,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赵普、三郎和朱驿丞地位相当,又均是见多识广之人,几杯酒下肚,大家就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三郎和朱驿丞俩人皆醉,赵普酒量甚好,送走两人之时,在小院中坐了一会。

此时,月光透过云层,淡淡的清辉轻拂着大地,蟋蟀在杂草中鸣叫,好一幅夏日夜景,本应高兴地赵普却有些心烦意乱,洗浴之后,站在窗前遥望着黑沉沉的远处,突然闪电从天而降,随后雷霆大作,暴雨如注。

第二天,雨过天睛,空气分外清新。

赵普换上了一身青色圆领长衫,带上束了一圈缀着玉佩的腰带,脚穿马鞭,佩戴着跟随自己多年的三尺青锋。十几名手下则不改装束,身披黑雕军制式软甲,跨着侯家刀,每人带着短弓和三十支雕翎箭。

离开良山驿站不过十里,出现了一片颇为茂密地林子,官道在此也变窄了许多。行走江湖,向来有“遇林莫入”的说法,赵普有些警醒地提醒手下:“朱驿丞酒后曾说,河中府近日来不是很太平,有两股强盗活动甚为频繁,大家打起精神来。”

十余名手下抽起侯家刀,三人在前探路,二人断后,九人围护着赵普。

在林中走了一阵,高大树木越来越多,遮天蔽日,外面是骄阳,林内却阴风袭人。

突然,头顶上响起了一阵怪异的尖啸声,从树顶上射下来数十支铁箭,这一阵铁箭来得十分迅猛,角度也极为怪异。赵普等人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密林深处,完全想到袭击之人会隐身在树顶,箭雨过后,赵普一行十五人。全部中箭落马,赵普身中七箭,有三箭射在了要害之处,他翻身落马之时,犹自叹息了一句:没有想到赵普命丧于此。

树上又响起了一阵尖利地啸声,四五十个蒙面人纷纷从树上滑了下来,这些拦路的盗贼全穿着百姓的服饰,身上挂着各式刀具,有铲刀、镰刀、环首刀、大砍刀。甚至还有菜刀,和一般盗贼不同的是,他们手中都有弓箭,这些弓箭也无奇特之处。全是寻常猎户和官军所用之弓。

为首一人身穿紧身软甲,脸上蒙了一张灰色布罩,他快步走到赵普身前,用手试了试赵普的鼻息,赵普已是气息全绝。

一名壮实有汉子在场内转了一圈,走到软甲汉子身旁,道:“指挥使。全部死了。”

软甲汉子正是河中府参军事三郎,他点点头,道:“把财物全部搜走,用布袋装上,赶紧运走,埋了。”说完,背着手。再不理壮实汉子。

壮实汉子对三郎甚为尊敬,接令后,立刻带人把尸体用布袋装上,两个汉子从身后一个罐子里倒出一些和官道浮土相近地泥土,盖住血迹,用脚踏紧。这些汉子手脚甚为利索,一会功夫,现场就清理得干干净净。

三郎低声自语道:“赵普兄。你也是条好汉子,别怪三郎心狠手辣,人生如战场,输赢都是命,认了吧。”

众盗贼来得突然,去得更为迅速,他们钻进密林。不一会,森林就恢复了平静,就如一粒水滴落入了江河,没有激起一丝涟漪,眨眼间就消失了踪迹。

数天后,“郑和三号”从大梁城起飞,直奔灵州。

房当度投降黑雕军之后,师高金被侯大勇留在了靖远城,协助守将铁川源管理城内的房当族人,虽说师高金很想和女儿见面,可是没有节度使将令,虽说是岳父,他也不敢轻易离开靖远城。师高月明生了女儿之后,侯大勇才发出命令,请师高金到灵州城内一晤。

侯大勇的大名,在房当族人中已成为凶恶地代名词,族人间相互诅咒之时常说:你今天出门遇上侯大勇。

师高金对侯大勇评价当然客观许多,他常常为房当人的命运叹息:正当房当族南征北伐屡战屡胜,实力大大提高之时,偏偏遇到了大周朝不出世的猛将侯大勇,这是天意弄人,而非战之罪。

从靖远城到灵州一路上,师高金总是盘旋着“侯大勇”三个字,他对于这个未见面的女婿有三分敬意,七分好奇。

师高金踏进了灵州之后,城内的繁华让他大吃一惊,师高金虽是党项人,可他被族人所逼而逃出家园,走南闯北,颇见过一些世面。他数次到过灵州城,在他的印象之中,灵州城就是一座军城,城池坚固,易守难攻,不过,繁华程度和中原腹地地城池相比就远远不如了,而此时硝烟还未散尽,灵州城内已是众商云集,城内店铺林立,行人神色平静,穿行于店铺间颇有悠闲之意。

师高金原本以为侯大勇只是一员猛将,没有想到他治下地灵州城也是如此繁荣,虽说比不上大梁的繁华,却也不逊于一般的中原名城。师高金是房当明手下心腹幕僚,同心城地地方事务多由师高金具体处理,他知道管理一座城池的难度,灵州此番景象,实在有些出乎师高金的意料。

在客房安顿下来,吃过晚饭,草草清洗一番,已是傍晚时分,师高金原本打算明日再到侯大勇府上,可是思女心切,还是在傍晚时分来到了侯大勇府弟。

院中亲卫早知道师高月明的父亲将至,通报姓名之后,很快就来到了内院大门。

内院里,侯大勇抱着半个月的女儿,站在院子中间享受着夕阳西下的美景,当然,女儿小清只顾得上蒙头大睡,再美的景色对于她来说都没有意义。

女儿小清娇嫩地小脸蛋,在火红夕阳照射之下呈现出美丽的玫瑰,红,侯大勇小心翼翼地抱着小清,眼光中充满着慈爱,师高月明站在侯大勇身旁,满含着笑意看着父女两人,忽然一股奶水流了出来,把胸口处的衣服打湿了一大块。

房当女子坐月子的习惯和中原女子不一样,七天一过就要下床走动,这一点倒是符合现代医学的观点,侯大勇也就常常陪着她院中散步。

“我的奶水已经流了出来,把她抱给我,我来喂她。”

“小清还没有醒,等一会再喂她。”侯大勇一笑,“我帮小清吃奶吧。”

听到侯大勇的调笑,师高月明胖胖地圆脸上泛起了红云,她用天蓝色的眼睛满是柔情地看了一眼侯大勇,道:“真讨厌。”随后又笑道:“小清比我见过的孩子都要聪明,就算是睡着了,只有闻到奶味,就会使劲地吮吸,她就和你一个样子。”

两人正说笑间,封沙走了进来,道:“师高金到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庙堂之高(二)

黑雕军和党项房当军在清水河鏖战数月,双方在战场上生死搏杀,但是,双方军士们都没有想到,侯大勇一声令下,七百多对黑雕军军士和党项女子喜结连理,让众多黑雕军军士和党项房当族人成为了一家人。

有资格成亲的黑雕军老军士皆为百战余生的精壮之士,战场上生死,搏斗从来没有皱过眉头,床弟之战自然也勇猛无比,成婚不久,同心城满街都是挺着大肚子的党项女子。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有句俗话叫:“生儿如进鬼门关。”短短的几个字就表达出了母亲所经历的痛苦与危险。在没有专业妇科医院的大周朝,人们习惯性地在孕妇临产的时候,找一名妇女到家里,为产妇“接生”,俗称“接生婆”,这些接生婆全凭经验办事,很多人甚至不懂得消毒,产妇和婴儿的死亡率比较高。但是,有接生婆总比没有接生婆要好得多,侯大勇就出高价到中原之地请来大量接生婆,害得中原接生婆严重短缺,不少中年女子见到接生婆有利可图,纷纷改行当起了接生婆。

侯大勇已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他高度重视同心城女子的分娩问题,找来看起来精明能干的十几位接生婆,群策群力总结各自的接生经验,侯大勇凭着自己的经验和在现代社会所学的现代医学知识,去伪存真,去芜存精,精心编制了“接生之十二规矩”。并分发到接生婆和每家每户,另外还找来一些伶牙利齿地接生婆,成立了一个“入户宣讲小组”,专门讲授“接生之十二规矩”。

与此同时,侯大勇还要求白霜华调集了一些粮食、黄豆、花生、活鸡等物到同心城,分到每家分娩产妇家中去,增加了母亲的营养。这样才能有更多的奶水喂养出生的婴儿。

侯大勇在同心城期间,特意还走家串户,亲自为失去了父亲的婴儿送去了十贯周元通宝,有一名驻守同心城的军士强奸了一名刚刚失去丈夫的党项女子。若在郑州时期遇上此等事情,侯大勇可能只是对军士实行鞭刑,侯大勇当上节度使之后,面对地是众胡环侍的局面,自己一言一行都要影响到无数人,对违法军士仁慈。就是对党项女子对战死沙场的黑军军士的残忍。为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侯大勇下令处死这名军士,并把其头颅悬挂在东城门上,以示警戒。

头颅成为骷髅以后,仍然悬挂于东垢门,过往军士无不耸然,再也没有军士敢于轻易踏入党项女子院中半步。

党项女子对侯大勇既害怕又尊敬,听说师高月明也有了身孕,同心城内的党项女子就按照党项风俗,采集百家衣料。为小孩子做了一件小衣服,意在保佑侯大勇和师高月明的小孩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侯大勇接到长寿衣之后,派了数名党项僧人,来到各家收集党项女子父亲或兄弟的姓名,最后列成名单交给了侯大勇。

房当度在贺兰山东麓站稳脚跟后,侯大勇传来将令,准许房当度族人到同心城探亲。并提供了一份可以探亲名单。此时,房当度族人已经知道同心城集体成婚之事,得令后纷纷南下到同心城寻找失落的女儿,一时之间,同心城内四处都是外公或舅舅,各家各户都充满了夹杂着哭声的笑声,或是夹杂着笑声地哭声。

黑雕军廉县城外大败契丹军之后。侯大勇下定决心,把剩下地五百多成了亲的老军士全部派到同心城,让他们休假两个月,尽情享受天伦之乐,两个月之后,这些老军士将成立一个教导营,专门在白狼营培训新兵和团结兵,白狼营就在同心城外,这样一来,既能为黑雕军保留下一批珍贵的战斗种子,同时,又让这些军士们可以定期回到同心城,照顾老婆和孩子。

这些黑雕军老军士纷纷在家中摆下酒席,迎接从贺兰山远道而来的亲戚。曾经的生死对头就这么坐在了一起,虽说气氛初时有些尴尬,可是,毕竟大家没有私仇,现在成为了一家人,几杯老酒下肚,心胸开阔者杯酒抿恩仇,心胸狭窄者酒后免不了拳脚相交,更多情况是大家语言不顺,只有大眼瞪着小眼。

不过,从同心城回到贺兰山的党项人,对黑雕军的敌意多多少少都有所减少。

同心城被攻破之后,师高金父女俩都以为今生不能再见面,今日重逢,竟有再世为人之感。师高金重演了当日同心城家家户户都在上演的一幕,父女两人双双垂泪。师高金多年幕僚生涯,自制力极强,很少放纵自已的感情,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师高金来到侯大勇面前,跪下行过大礼,用略带些京兆府口音的中原话说道:“师高金参见节度使。”

在如何对待师高金,侯大勇仔细思量了一番,若按照现代社会地称呼,侯大勇应该称呼师高金为岳父,可是师高月明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妾,小妾在一些富豪眼中,和奴仆没有太大的区别,主人对小妾有绝对的权利。

侯大勇当然不会如此对待自已的女人,可是,侯大勇非常情楚,一个人的力量永远不能和体制相对抗,他或许能改变某些人的命运,也或许能改变一些历史事件,但是,他无法改变建立在当前生产力之上的上层建筑,妄想彻底改变社会体制,不是疯子、傻瓜就是超人,侯大勇不是以上三种之一,他只是一个军人,因此,选择了大家都认同地游戏规则。

侯大勇善待春兰秋菊以及师高月明。但是,符英在家中地正妻的地位不容动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按照大周朝既有的规矩办事,一大家子人才会相安无事,若破坏了游戏规矩,则好心未必能有好报。

按照游戏规则。侯大勇就用对待重要下属的礼节来对待师高金。

师高金进入内院以后,侯大勇就把孩子递给了师高月明,说道:“都是一家人了,又是内院之中,不必行此大礼,师先生请起。”话虽然如此说,侯大勇还是让师高金行过大礼,这才伸手将师高金扶了起来。

正在此时,一只鸽子穿破云层。径直降落在侯大勇府弟的中院。侯大勇对中院所养的“郑和号”、“闪电侠”很有感情,有空都要去观察它们,对它们熟悉得就如自己地手指一样,从飞行势态来看,这应是经过遥远飞行地郑和号。

果然,过了一会,封沙手持一张红色的纸张,这是孟殊和侯大勇通信的绝密信件,必须要用特定的密码才能解开。侯大勇接过红纸,没有打开。随手就放进了怀中。

师高金相貌没有特异之处,就和普通的党项人一样,一双儿女却金发碧眼,大异于常人,封沙进来之后,师高金就垂手立在一旁,用余光打量着这位打败鹰帅的大周节度使,右手习惯性地抚摸着一直带在身边的淡黄色玉佩。

封沙退出内院之后。侯大勇若无其事地对师高金,道:“小女儿叫侯小清,你看那双眼睛多漂亮,就和她母亲一样,你来抱抱。”

党项族以男为尊,男子向来不管小孩,即使心中喜欢。也很少抱着玩耍。侯大勇发了话,师高金也不敢违反,别扭地抱过侯小清。侯小清紧闭着双眼,仍然在沉睡之中,师高金虽说是幕僚,可是常年生活在军中,骑骏马、喝烈酒,和军中豪杰无异,拍着这不过七斤多一此的侯小清,却如抱着一块沉重的石头,不一会,师高金双手就开始酸软,背上也冒出一些密集地汗滴。

侯大勇看到师高金抱小孩子地姿势十分别扭,手上非常用劲,仿佛稍稍松一些,孩子就会掉下来一般,就笑着对师高月明道:“你来抱孩子,我请师先生喝酒。”

再一次听到侯大勇称呼父亲为“师先生”,师高月明不禁心中一酸,她知道侯大勇的妻子符英是符皇后之妹,身份高贵,自己跟着侯大勇,永远只能是一名小妾。

符英没有居住在灵州,侯大勇身边只有师高月明一个女人,师高月明原本以为侯大勇不久以后就会把师高绿绮收至帐中,不料,侯大勇对美貌的师高绿绮并没有兴趣,虽说天天由师高绿绮穿衣打扮,却没有任何无礼之举。

不知不觉中,师高月明把自己当成了女主人,此时听见侯大勇的称呼,师高月明再一次明白现实是多么残酷,自己只不过是生活在精心编织的一场梦中,妾仍然是妾,女主人仍是远在大梁的符家小娘子,想起符家小娘子,师高月明心中就是一阵绞痛。

师高月明不愿意在父亲面前显露自己的情绪,仍是满脸笑容地接过了孩子,笑道:“父亲远来劳顿,要少喝一些酒。”

党项人的祖辈曾经生活在青海湖一带,苦寒难耐,族人好酒,遇节日则通宵达旦地饮酒,酒后打架滋事着实不少,师高月明害怕父亲喝酒之后和侯大勇发生冲突,因此,特地叮嘱了一句。

酒宴很快就摆了上来,虽说酒宴,不过四五个菜而已,全是大盆的肉食肉汤。

酒至三巡,各类客气的废话讲完。侯大勇很随意地问道:“师先生是党项颇超族人吧?”

师高金苦笑道:“我来到房当族二十多年了,儿子师高知潮,女儿师高月明都是在清水河畔长大,颇超人和房当人本是同根同源,我们也算是房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