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进入大梁,石虎担任了枢密使。帮助侯大勇执掌全国的军事。

大梁城里的军队再次重新整组,禁军地诸多番号被取消,新禁军就以黑雕军为名,新黑雕军亦分为六部,合计七万人,为虎威军、豹威军、狼威军、熊威军、狮威军和龙威军,各军一万人,分为左右两厢。

黑雕军都指挥使由枢密使石虎担任,但是黑雕军都指挥使只是虚职,并不直接掌管军队。石虎的主要任务是掌握枢密使。

郭炯任黑雕军副都指挥使。同时兼认虎威军都指挥使,何五郎任豹威军都指挥使,匡操任狼威军都指挥使。石守信任熊威军都指挥使,姜晖任狮威军都指挥使。

龙威军前身就是鼎鼎大名的汴河水师,人员最多,总计两万人,任由时英任龙威军都指挥使。

新禁军也就是新黑雕军成立以后,侦骑四出,全军都处于备战状态,远在灵州的老黑雕军三万余人在山宗元带领下,兵临盐州,随时可以顺着洛水南下。

黑雕军全军就如狮子。已经张开了锋利无比的牙齿,只要有人敢于反抗,就要将其连肉带骨头啃掉。

大梁侯府,天天都在大宴宾客,王簿、魏仁浦、窦仪、张美、薛居正等诸大臣,轮番到侯府把盏言欢。

显德七年九月九日,禅让仪式在崇元殿进行,在礼部的指引下,诏书宣读完毕。

诏曰:“天生蒸民。树之司牧,二帝推公而禅位,三王乘时以革命,其极一也。予末小子,遭家不造,人心已去,国命有归。咨尔侯大勇禀上圣之姿,有神武之略,佐我高祖,格于皇天,逮事世宗,功存纳麓,东征西怨,厥绩懋焉。天地鬼神享于有德,抠谣狱讼附于至仁,应天顺民,法尧禅舜,如释重负,予其作宾,呜呼钦哉!祗畏天命。”

(注:这是真的诏书,只是将赵匡胤改成了侯大勇,不必笑我懒,重新写一个诏书,没有些古文底子,还当真不易。)

禅让诏书一出,假陛下就从龙椅上走下,侯大勇身材原本就高大,又身经百战,被战火熏烧了数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如今穿上龙袍,更有一股“真龙天子”之天生威仪,与个子矮小神情萎顿地假柴宗训相比,高下立判。

侯大勇称帝,正朔服色一如旧制,奉小符太后为周太后。国号仍为“周”,年号为“汉兴”。

崇元殿下,百官齐聚,王簿、魏仁浦、窦仪、张美、薛居正、石虎、郭炯、时英等诸大臣,依次上前朝贺,所有的朝臣都是新朝的功臣,何为功臣,众人都明白,不捣乱就自然是新朝的功臣了,这众多的臣子,想到新朝臣子做得这般容易,个个喜笑颜开,满堂皆是万岁,没有任何人再看一眼正在离开的假陛下。

虽然这是侯大勇精心安排的结果,可是这一天真的到临,看着柴氏子孙就这样轻易地被大周臣子们所抛弃,侯大勇心中五味俱全,也不知是喜是悲。

坐在龙椅上,身上穿着龙袍,眼前是叩拜的大臣,侯大勇的目光不留神就越过了这些往日地同殿大臣们头顶,轻飘飘地飞出了崇元殿,恍惚间,在粟末末曷地打猎生活,在沧州初掌军权,郑州艰难创业,凤州灵州与胡人的苦战,大梁城的斗智斗力,如一幕幕活动地电影,在侯大勇眼前不断地闪现。

又随着几声万岁,侯大勇又将心思收了回来。

此时,封沙带着几个军士,拥着假柴宗训,慢慢地朝崇元殿外走去,这个假柴宗训,虽然是一个提线木偶,坐了许久的龙椅,也对着崇元殿的一切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同时,他内心深处也极为惶恐:下了龙椅,等待他的究竟是何等命运。正因为存了这种心思,假柴宗训离开崇元殿时。步履沉重得就如他是真正的柴宗训。

望着一张张笑脸,侯大勇身上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些笑脸就如一张张利箭,“嘣、嘣”直朝他的脸上射来。

“柴荣英明神武,开疆拓土,但是,柴宗训被逼退位,居然没有一个大臣为其抱一声不平。成者为王败者寇,这世道是如此地现实,这人心是如此难测。”

柴荣的音容笑貌,栩栩如生,就如在眼前一样。侯大勇在心中叹息一声,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布满心头的负面情绪赶走。

禅让,汉兴元年地大典,就在侯大勇一丝伤感中结束了。

大典结束以后,侯大勇习惯性地就想朝外走。可是没走两步。他就停了下来,如今他已成了这里地主人,再不需要带着林中虎等亲卫匆匆地赶回家。

走出了崇元殿。大太监杨公公就迎了上来,柴荣是个明君,深知晚唐的历史,每次看史书,读到太监误国总是感叹再三,他对太监要求很严,只要发现太监和大臣结交,一律斩首,他继位初年,就要不少与朝中大臣暗通曲款的大太监被斩首示众。

杨公公是大符皇后的亲信。而侯家是外戚身份,与一般臣子不同,经柴荣默许,杨公公就时常行走于皇宫和侯府之间,侯大勇很重视宫中这条钱,每次杨公公过来,他都要亲自接待,厚重的红包是少不了的。

如今侯大勇成了皇宫中的主人,杨公公略有些矜持地笑容早已变成小心的媚笑。

宫中太监早已将新地万紫宫细细地收拾了一遍。万紫宫是柴荣所住的偏宫,以前住着淑妃,淑妃被打入冷宫以后,万紫宫就空了来,淑妃爱花,她人走了,宫中的花却留了下来,万紫宫成为后宫中鲜花和绿树最多的宫殿。侯大勇和符英都不想住在柴荣曾经住过的宫殿,一致选中了这个繁华似锦的万紫宫。

等到侯大勇走进了万紫宫,符英早已在院中迎接,她的表情颇为复杂,似笑非笑,似怨非怨,按照在南城侯府的习惯,上前挽住了侯大勇地胳膊,依偎在了侯大勇身旁。

“怎么没有看见两个孩子。”

“进了宫,宗林就要单独住,他在福齐宫里,小梅陪着他,小文在福达宫里,也睡了。”

侯大勇皱着眉,道:“宗林和宗文还小,一家人住在三个地方,哪里还有家地感觉,让孩子们都住进了万紫宫来。”

城南侯府虽然宽阔,可是与皇宫相比,就小得可怜,符英行走在皇宫中,只觉得心里空落落没有着落,好不容易等到侯大勇回来,挽着郎君的胳膊,温暧而熟悉的味道直入符英心肺,她这才有了脚踏地地感觉。

“郎君已是一国之君了,天子无小事,天子无家事,若宗林、宗文住进了万紫宫,那置宗虎、宗武于何地,大臣们将如何看此事。”

符英头靠在侯大勇的胳膊之上,有些感叹地道:“郎君,今日进了这皇宫,我总有一种如在云雾中的感觉,总是想着住惯了的在南城的家。”

侯大勇宽慰道:“这里就是你的家,住久了就习惯了,只是,我极不喜欢这些太监,过几天把他们赶出宫去。”

“没有太监,还叫皇宫吗?”

宫中自古以来就有太监,在符英心中,没有太监那还叫皇宫吗,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就昂着脸看着侯大勇,笑道:“皇宫里向来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没有太监,那谁来侍侯这些妃子们。”

两人说笑了几句,符英突然又想起了远去的妹妹,有些伤感地道:“小妹真的就要出海,还有,封宗训为郑王,我真担心以后有麻烦,更难以收场。”

“留下宗训有何妨,曹王熙让、纪王熙谨、薪王熙悔,我也一个不杀,没有这点肚量,为夫如何能统御四海。”侯大勇挽着符英的肩膀,道:“小妹有了身孕,此事断不能为外人所知,她必须走,宗训若愿意,也可以到登州去与小妹一起出海。”

第三百五十八章 荡尽群雄(三十六)

侯府虽然是权贵人家,富可敌国,权可倾国,可是毕竟是臣子的身份,与皇家相比,其排场和规矩就要小得太多。

当十几个穿着薄纱的宫女,站在澡房等着服侍候大勇,早已过惯了腐败生活的侯大勇也有些异样,他坐在一个红木做成的木墩子上,看着这十几个身材婀娜、皮肤白细、容貌娇好的女子,他也咽了一下口水,心道:“当皇帝真是爽快,要干什么就能干什么,难怪无数人为了这个位置宁愿赔上成千成万条的人命。”

小柳走后,平时里侍候侯大勇的主要是小梅,此时,小梅也来到了澡房,她没有料到宫的澡房如此之大,更没有料到澡房里有这许多漂亮女子,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外。

这时,又走进来一位没有表情的中年太监,他手提着笔,如一只猫一样站在黑暗处。

侯大勇及时地看见了进门的太监,他吃惊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对侯大勇来说,美人侍浴是极为私人的事,太监在旁边看着,就如一锅美味的狗肉汤里,突然飞进来一只臭虫。

那太监低眉顺眼地道:“陛下临幸了那名宫女,奴要记下来。”

天子血脉自是尊贵无比,皇帝每一次做爱,都有可能留下一条天家的血脉,所以,宫中专门有太监记录皇帝的性生活,以此来核定宫中女子所怀是否是天家的血脉。

这条制度自古就有,侯大勇也是知道的,只是以前并未觉得不妥,今天用在了自已身上,就令他哭笑不得,有着这么一个太监在黑暗处守着,侯大勇自然也没有与宫女嬉戏的心情,他对着太监挥了挥手。这:“你出去。”

太监看了看那一溜的美女,欲言又止,弯着腰退了出去。

侯大勇看着那一排青春美艳的美女,挥了挥手,道:“你们下去吧。”侯大勇原本想说——不用你们来侍候,可是话到嘴边,他还是把那句话改成了——你们下去吧。

一排美女离开了澡房,小梅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手里捧着一条厚实的毛巾,来到了侯大勇的身后,她轻轻地说了声:“陛下,我给你先按按肩膀。”

美女们走了,太监走了,只剩下小梅一个人,又回到了原先熟悉的格局。红木做成地木墩子依然是木墩子,没有了靠背,按摩起来也就不太舒服,小梅目光流转。她在侯大勇耳边低声道:“陛下到澡盆里去吧。这木墩子坐着不舒服。”

小梅、小柳侍候了侯大勇多年,虽然说侯大勇成了当今陛下,小梅也变得拘束起来。可是侍候着侯大勇脱下衣服,望着侯大勇熟悉的肌肤,小梅心情稍稍平静下来。

皇宫的澡房和侯府的澡房也有些不同,侯府的澡房是大木桶,而皇室澡房则是一个石池,南面接过来一根木制的管道,里面不断地流出热水,而在石池北面的上端,则有一个木制的管道,可以不断地将多余地水排开。

有了这种设置。石池的水就可以保持着较为稳定的温度,侯大勇进入了石池,他用手拍手着石池的墙壁,感叹道:“为了皇帝快乐,不知有多少人操碎了心,浪费了多少聪明头脑。”

小梅也是身着薄纱,在池边为侯大勇按摩着头部,在侯府,小梅小柳侍候侯大勇之时。侯大勇是坐在木桶中,两人站在木桶外,能很轻松地为侯大勇洗浴和按摩,而且木桶虽大,进去两人也必须发生着非常密切的肌肤相接,紧密的肌肤相接就预料着总有不可抗力发生,小柳以处女之身嫁给了韩通之子,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宽大的石池之上,热气腾腾地冒着水汽,小梅用力的给侯大勇按摩了头肩,脸色微红,已经有了些汗水,她神情复杂地望着眼前这位熟悉异常的男子,猛地一咬牙齿,就坐在石池沿上,然后一扭腰,就坐进了石池之中。

石池里不大不小也激起了一些波浪,在侯大勇胸前涌动,他睁开眼睛,看着坐在水中地小梅,也不说话。小梅有些羞怯地解释道:“阿郎,不,陛下,石池太大了。”

薄纱在水中只能起到欲盖弥张地作用,小梅在侯府几年,侯大勇喜欢美食,府中自然美食不断,有了良好的营养,又有大量的闲暇时间,时不时还能听到院子主屋传来地呻吟之声,这些因素让小梅如春天的小树一样婷婷玉立,也让她成了怀春的小女子。

小柳走了,侯相变成陛下了,小梅就不想走了,她侍候侯相数年,知道他对女子心软,只要怀上他的孩子,当不了妃子,也可以成为九嫔之一,就算成不了九嫔,至少可以当上捷抒。

侯大勇仍然泡在石池里,初登大位,他表面平静,心里却五味皆有。

大周朝的第四任皇帝,有荣耀、权力,更有责任。

在另一个世界里,大宋朝是一个经济发达、文明昌盛的朝代,是一个被无数游牧民族欺负而无力还手的王朝,更是开了游牧民族入主中原先河的窝囊王朝。

如今,大宋王朝已经成为了永远不会出现的记忆,可是,当年大宋王朝面临的困境同样存在:

大周朝虽然兵精将勇,可是目前所辖人口不过百余万户,且南方还有南汉、南唐、西蜀等割据势力,而此时,北方地辽朝疆域东临黄海,西抵阿尔泰山,北至西伯利亚,南接大周土地,人口超过了四百万,兵力约在三十万左右,且有精锐骑兵近十万,而且,契丹人已和突厥、匈奴不一样,他们已由纯粹的游牧民族过渡到半游半农,有农田、有城市、有典章,契丹已是一个独立成熟的政权。

若从更长远的历史来看,契丹所立辽朝实质上是中华民族所建立的一个重要国家,其影响之深之远,超过了南方的割据政权。只是,从侯大勇所处的时代来看,契丹族实是凶狠的异族,侯大勇是帝国领袖,守土之职天然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轻点。”侯大勇突然觉得脚掌一痛,低头看时,小梅双手捧着自己地一双粗脚,正在按着脚掌的穴位,小梅经过多年的操练,手法也颇为老到,用力之下,将侯大勇从神状态拉了回来。

池水涌荡,小梅身上的轻纱紧紧贴着身子,曲线妙曼,呈现无疑,她似乎嫌轻纱碍事,站起身来,大方地将这一层原本就是为了衬托出女子身材的轻纱去掉,侯大勇伸手从石池边的一个小台上取过清茶,喝一口下去,这清茶也忒没有味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若现在有一杯葡萄酒就好了。”

小梅跪在石池之中,长发披散,双峰挺立,傲然立于侯大勇眼前,她用膝盖挪动了几步,等到靠近了侯大勇,就飞快地亲了侯大勇一下。

侯大勇久在花丛中,见小女子两眼有些迷离,觉得有趣,伸手抚了抚小梅的双峰,他的动作轻柔,倒有九分怜惜,一分情欲。

小梅亲吻了侯大勇一下,见侯大勇并没有不满之意,胆子更大了,她从手中伸手,慢慢地搓揉着侯大勇的大腿,随后愈来愈上,等触到了龙根,便一把握住,轻轻地上下套弄着。小梅以前为侯大勇洗欲,侯大勇也是脱得精光,可是小梅、小柳都有着默契,并不去触及这个敏感部位,她今天这个行为,也算数年来的突破。

她大胆地抬起头,看着靠在石池上的侯大勇。

“你这个死丫头,要做什么。”侯大勇从小梅的眼神已知道她要做什么,调侃了一句,就任其施为。

小梅脸如红色的牡丹花,娇艳如水一般,她猛地吸了一口气,一头就扎进了水中,水面上浮起了一片黑黝黝长发。侯大勇舒服得张了张嘴,他在心中自嘲道:“大周第四任陛下清白之躯居然被小梅这个丫头片子夺去了。”

等到侯大勇和小梅走出澡房,那个百无表情的太监手提着笔和一本厚纸走了过来,他一本正经地看了看小梅,飞快地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

侯大勇当然知道他在写什么,又好气又好笑,对小梅道:“宫中的规矩真是多。”

小梅初为人妇,浑身又软又荡,眼中却全是笑意。

侯大勇也亦尽兴,他看见林中虎已挺胸站在面前,道:“明儿把横行、霸道接到勤政殿去,勤政殿要重新布置,就照着侯府小院的样子来做。”勤政殿已放了一些来自各地的奏折,侯大勇第一天进皇宫,就寻思着去看看奏折。

等到侯大勇走远,那名太监来到小梅身前,道:“这位娘子叫什么名字。”小梅以前只见过杨公公,在她的印象中,太监都是那种细声细气的老头子,此时见到一个模样还有些端正的太监,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一步,道:“我叫小梅。”

太监又在本子上添了一笔,道:“娘子身子若有异常,及时给老奴说,能怀上天家血脉,是你的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第三百五十九章 荡尽群雄(三十七)

天空黑沉沉,就如压在头顶一般,从云层里飞出了淋漓小雨,将整个大梁城都染得湿漉漉一片,侯大勇斥退了几个劝阻的官员,还是带着封沙和铁川源、林中虎等二十几个亲卫出了宫门。

皇宫的生活就如大餐,不是局中人,其中的滋味很难道得清楚。

侯大勇是出身行伍之间的马上皇帝,在皇宫中住了几天,便有些坐不住了,等到事情稍空,便带着亲卫出皇宫,到虎威、龙威等军营去视察。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任宰相之时,到军营是平常之事,如今还未出行,就有礼部官员来探路,千叮咛万嘱咐,让各营防卫森严,如临大敌一般,如此气氛让侯大勇凭空也添了些烦恼。

“有得就有失,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出了宫门,对着天空发了一句有些酸腐的感慨,扑面而来的冷风吹打在面上,让侯大勇觉得十分地清爽,他对封沙道:“今天在万岁殿里见了十几位刺史,说得口干舌燥,我们到虎威军营去,让郭将军给我们温一壶老酒,好好放松一下。”虎威军距离皇宫最近,肩负着保卫皇宫的重任,从主帅到军士多是黑雕军老军,侯大勇能叫出所有伍长以上官佐的名字。

出宫之时,侯大勇将一身龙袍脱在了宫中,只穿着一身玄色软甲,一行人到了虎威军门口,眼看着要走近军营大门,就听得一声低沉的声音:“口令”。铁川源就出自虎威军,他代替了青州崔奇成了宫中禁军统领,官职虽然不高,却是一个极为要紧的位置。

前任统领崔奇在宫中一年多,就被派到庆州任团练使,崔奇在青州军时。不过是小小的指挥使,因缘际会,不到两年的时间,就由低级指挥官做到了庆州团练使,庆州虽然不是节镇,但是由于其位于马岭水左侧,处在灵州黑雕军南下的通道之上,对于黑雕军来说。这是一个重要的中转站。

“我是铁川源,快去通报郭将军。”

守在大门口的值勤军官认得铁川源,他没有注意到铁川源背后还有谁,便道:“请铁将军稍等,我这就派人去禀报将军。”他见到铁川源骑着马立在细雨中,抱歉地拱拱手道:“郭将军军令如山,擅自开营门者,重则掉脑袋,轻则挨皮鞭,望铁将军见谅。”

铁川源微微一笑。道:“这是军令。怎么会怪你。“侯大勇出宫之前早就有过交待,在外一切按规矩办,切不可抬出陛下的来压人。因此,铁川源也不说破陛下到了,就在外面耐心地等着,他知道以郭炯地精明,定然会猜到是谁到了。

军营内很快就响起了跑步声。

郭炯身穿着轻甲跑了过来,他一听到铁川源的名字,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向门外跑去,铁川源是宫中禁军统领,岂能随意地出宫。这个时候过来肯定和陛下在一起,出了营门,他果然看见了铁川源身后的侯大勇。

一行人走进了军营大帐,白霖华也在大帐之中等待,此时白霜华已经恢复了女装,她仍然担任着黑雕军的军需官,今天正好到虎威军中办理交割事宜,办完之后,她就留在郭炯大帐中。夫妻俩说了一会话,白霜华正准备离开大帐,侯大勇就来到了虎威军营。

等到侯大勇进了大帐,帐中之人立刻全部行起了大礼,侯大勇一时半会还不适应满屋子人都跪着的方式,就挥了挥手,道:“起来吧。”

等到各将站起来,他又道:“以后在军营之中就行军礼,不要搞这么复杂。”

郭炯起身后,笑道:“陛下是体谅军士,规矩可不能马虎。”

自从范质、赵匡胤、咎居润被杀,郭行简就料定了今天的结局,所以,他又从沧州赶到了大梁,等到郭炯率军击灭荆湖回到大梁以后,他就和郭炯进行了一次密谈,中心内容就是教导郭炯如何做好新朝功勋之臣,郭炯同样心有戚戚,在礼数上比黑雕军诸将领都要恭敬。

侯大勇也没有过多纠缠在礼节问题上,在大帐上方坐定,看着郭炯和白霜华一左一右坐在帐下,就笑道:“古有花木兰代父从军,今有白霖华为父报仇,这可是千古流香的传奇。”

白霜华面对着当今陛下,颇有些腼腆,她犹豫着道:“陛下,臣有事禀报——”郭炯知道她要说些什么,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前些天,窦尚书为了臣的事情,多次抱怨过,他说一个女子抛头露面于礼不合,更别提担任成为黑雕军主将,说不定明天关于此事地奏折就要递上来。”

窦俨、窦仪都是大周朝的大儒,窦俨作为御史中承,在范质被杀以前就和侯大勇有了盟约,一直在暗中帮助着侯大勇,稳定朝中文臣,他也是居功甚伟,也正由于此,侯大勇称帝以后,也就投桃报李,让礼部侍郎窦仪担任了礼部尚书一职。

一样米养百样人,一母九子而九子各不相同,窦仪虽然学富五车,可是为人远不如其兄长灵活,他得知了黑雕军中竟然有一员女将,先是目瞪口呆,随后憨气大发,在不同场合怒发冲冠,就如白霜华犯下了滔天大罪。

侯大勇并没有听说此事,他想着窦仪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笑道:“在我的家乡,有一句俗话,叫做女子能顶半边天,为什么白娘子就不能当白将军,男和女,就是阴和阳,阴阳相生才有万物,这个窦尚书,跳进书里就出不来,想不通这万物变化的道理。”

白霜华听得有些不太明白,就偷眼看了一眼郭炯。

郭炯在黑雕军已有八年,领会侯大勇的意图很是准确,他笑道:“陛下的意思很明白,娘子可以继续担任黑雕军军需官。”

白霜华在黑雕军中已有数年,虽然已为人母,却不愿意就此离开了黑雕军,让自己的余生就在一个大院子度过,听到陛下支持自己,喜道:“有陛下作主,臣也就挺得起腰杆了。”

看着白霜华喜形于色,侯大勇也有些高兴,暗道:“当皇帝真好,说话就是金口玉牙,这种感觉着实不错。”他又在心中道:“是不是在明年春设一个女科。”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白霜华只是一个特例,要真的开个女科,与传统思想差距太大,说不定真要事与愿违。

几人正说着,虎威军左厢都指挥使周青全身披挂也进了大帐。

等到周青落座,侯大勇夸道:“周将军,这次慈州之行,做得不错。”周青立刻站了起来,又跪下来谢恩,侯大勇对这种频繁的大礼很有些腻味,可是忍了忍,还是接受了周青地大礼,等到周青落了座,侯大勇才道:“以后朕到了军营,将军们若是穿着凯甲,行军礼就可以了。”

郭炯笑而是不语。

“柳江清如今在军中任何职?”

“柳江清是进士出身,任过城慰和监察御史,到了军营,我向石枢密报告了此事,石枢密同意让他任虎威军左厢副都指挥使。”

侯大勇点了点头,道:“这样安排很好,此人博学,也懂些兵法,是个可造之才,只是他太过聪明,为人略显轻浮,需要多多磨沥。”

郭炯屁股正要抬离胡椅,侯大勇挥了挥手,他只得又坐了下来,道:“柳将军正在城外参加轮训,熟悉军中地条例。”

郭炯隐约听说过柳江捷之事,此时听侯大勇询问得仔细,暗自庆幸:幸好没有怠慢柳江清,说不定那天此人也就成了皇亲国戚。

“灭了荆湖,下一步就要攻打西蜀,郭郎有何良策?”

攻打西蜀早已是大周君臣的共识,郭炯也不知琢磨过好多次,他不敢抬屁股,就挺直身体,道:“虽然蜀道难于上青天,可是我军已占荆湖和秦凤诸州,水陆两路夹击,西蜀天险不攻自破,况且西蜀将骄兵堕,实在不堪一击。”

他又道:“若吐蕃浑末部达布率军从侧翼牵制,则西蜀更加被动。”

在攻打李重进之时,吐蕃达布和达娃贡曾率兵助战,只是他们的撤退之时,顺便抢了不少财物,这让侯大勇很为恼火,此时他听到郭炯之议,道:“吐蕃浑末部曾是丧家之犬,如今在若尔盖稍复元气,虽然仍然很弱小,我们却不能轻视之,这次入蜀作战,就不用他们了,免得他们趁机大肆抢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浑末部,只能有限度使用。”

郭炯道:“既然这样,干脆我们找机会灭掉浑末部。”

“浑末部是吐蕃地一个新兴部落,里面有许多汉人血统,高原上的吐蕃人并不承认这一支部落,还骂他们是汉狗,如今大周四境有众多势力,不宜过多树敌,就由浑末部占着若尔盖等地,为我们挡住高原上的吐蕃,这样我们也就有和吐蕃有一个缓冲之地,不至于发生直接冲突——”

“吐蕃人极为悍勇,以大唐之强,仍与吐蕃打了上百年,我们现在宜少村强敌。”

第三百六十章 荡尽群雄(三十八)

阴雨绵绵,打到脸上颇有寒意,虎威军军营忽然就如一只大浆划过,硬生生地从门外的军阵里分出了一条痕迹,侯大勇翻身上马,对着郭炯笑道:“郭郎,等几天把孩子带进宫,和宗林、小清他们一起玩耍,还有,记着把白娘子带上,符皇后说过好几次了。”

郭炯、白霖华带着虎威军众将,亦步亦趋地送到营门口。

虎威军是嫡系中的嫡系,众军士多是从沧州、郑州一路走过来的老军士,侯大勇对他们透着许多亲近,出了营门,他回过头,道:“你们不必出军营了。”一行人出了虎威军营,然后折向南,过了一个水门,只见水门大开,两条玄龙大船停在了金水河边,几个身穿铠甲的汉子束着手站在岸边。

侯大勇停下马头,对身后的封沙道:“这几人是谁?”封沙摇头道:“看战旗,这几人是长江水师的将领。”

“杨乐和这么快就到了。”

封沙长期跟在侯大勇身边,对军阵之事并不陌生,竹园恢复以来,他工作也颇为出色,只是他不习水性,对水战更是陌生,想了想,才道:“臣听时将军说过,若顺风而行,从长江到大梁,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

“走,过去看看。”

封沙低声道:“陛下,雨水越来越大,衣甲亦湿了,不如让臣传他们明日进宫。“侯大勇如今是身在皇宫,却觉得诺大的皇宫,千万条规矩,让人好生厌烦,他下意识地不想回去,就挥了挥手,道:“既来之,则安之。长江水师杨将军率军全歼了实力不俗的武平水师,立了大功,也千里迢迢从岳阳赶到了大梁,我去会会他也在情理之中。”

侯大勇初为帝王,这“朕”字用得并不顺溜,在亲卫们面前说话之时,常常就忘记了这个帝皇专用词。

玄龙船边的几个都是满脸严肃,他们见一行军人过来。只是瞟了一眼,仍然束手而立。

封沙刚欲上前,侯大勇扭头用目光制止他,轻声道:“这几个军人都有品级,却如亲卫一样在这里候着,早听说长江水师杨乐和治军颇严,看来确实如此。”

又有几个人来到水门边,他们一路小跑到了船边,一人敏捷地上了船头,过了一会。就见到一个身穿软甲。佩着腰刀的黑脸汉子出现在了船头,紧跟其后的却是一名圆领长衫的文人。

黑脸汉子正是杨乐和,他看着岸边。指着侯大勇那一群人,对沈怀镜道:“这些人就是枢密院派来迎接的官员?怎么看起来杀气腾腾的。”杨乐和以前到过枢密院,枢密院虽然管着大周地兵事,但是在院中却有不少文人,而且久在朝中,原来的悍将们都在肚子上长出了一圈又一圈的肥肉,全然没有军中的肃然杀气,所以,他看见了这一群军人,便觉得十分奇怪。

一旁的沈怀镜惊讶地张开嘴。伸手又揉了揉眼睛,急忙道:“杨帅,那是枢密院的人,这是侯相,不,这是当今陛下。”

杨乐和虽然见过侯大勇,当然不如沈怀镜那样对侯大勇如此熟悉,听闻是侯大勇在岸边,低声道:“真是陛下吗?”

经过武平之战。沈怀镜与杨乐和关系已经很是融洽,他见杨乐和黑着一张脸望着岸边,便在后背上推了一下,道:“别愣着了,快去拜见陛下。”

杨乐和这才相信岸边确实是侯大勇,他一阵小跑,从船上所搭的跳板上飞快地来到了岸边,沈怀镜跟在他的身后,也是一阵小跑,虽然他在黑雕军时期也跟着军士们天天出操,可是毕竟不是出身水军,跑了一半,脚下一滑,“通”地一声掉进了河里,船上几个水军有些傻眼地看着在水里挣扎地沈怀镜,当看到沈怀镜扑腾了几下却沉了下去,一名军士才疑惑地道:“参军大人难道不会水?”

杨乐和耳听得“通”地一声,暗自叫糟,不过此时他已到了侯大勇马前,已不知回头了,他动作利索地跪下来,大声道:“长江水师杨乐和参见陛下。”

船上船下的将军士们眼睛都直了,岸上几位军士首先朝着侯大勇的方向跪了下来,很快,就如快速传染的流行病一样,船上也跪了一大片军士,虽然跪在船头上,岸边的陛下并不能看见一根头发丝,可是,天家威仪之下,谁也没有这么胆子敢不跪,连亵渎之心不敢有。

侯大勇眼见到沈怀镜摔进了河里,又见到跪了满地的军士,心情大好,暗道:“当一个权相,虽然权倾朝野,可是毕竟没有当皇帝这么正大光明,其中滋味确实有些不同。”

他“哈、哈”笑道:“杨将军,平身,诸位将士,平身。”

他跳下马来,亲自扶起黑脸杨乐和,道:“将军旅途劳顿,真是辛苦了,跟朕到宫里去,朕将赐酒与你。”

柴荣是马上将领,对水师的重视程度远不如对马步军,杨乐和担任长江水师多年,品级并不低,却从来没有享受到如此待遇,他黑脸一阵扭曲,感动得一塌糊涂,只是他心性甚强,就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流出来。

沈怀镜被救了起来以后,确是脸青面黑,眼见着就不行了,杨乐和看到两位跳水救人的亲卫发傻似跪着,而不去施救,在心中大骂其蠢猪,可是现在并不是骂人的时候,便对着侯大勇恭敬地道:“陛下,参军有危。”

侯大勇明白他的意思,就道:“快去,救人要紧。”

杨乐和几步跑到了沈怀镜面前,提起双脚,并用脚去踢他地后背,沈怀镜嘴里吐出来不少河水,却没有醒转过来。

侯大勇对身后地一位军士道:“郑弩,你去急救。”

郑弩是跟在侯大勇身边多年的亲卫,他原名不叫郑弩,只是他的五虎上将弩射得极好,和刘黑鼓并称为箭弩双绝,此时,刘黑鼓被派到城外地训练营担任射箭教官,郑弩就隐隐顶了刘黑鼓的位置,和林中虎一起成了侯大勇的贴身亲卫。

这些贴身亲卫们都学会了侯大勇所传的急救之术,郑弩所学最精,他闻言出列,对杨乐和道:“将军,我来。”

郑弩手脚利索地撕开了沈怀镜的衣服,按照侯大勇所传胸压和人工呼吸之术,不一会,沈怀镜就睁开了眼睛。

救醒了沈怀镜,侯大勇亦是极为开心,他笑道:“沈郎,我知道你会水,当日才将你派到了长江水师,怎么今日成了秤驼。”

沈怀镜还有些后怕,道:“陛下,臣今日落水,这腿就痛得紧,根本不听使唤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天长江水师五品以上将领,都跟朕到宫里去。”

侯大勇虽然在封沙等人面前让不住“朕”字,可是在长江水师面前,他的皇帝架子还是做得很足,一口一个“朕”字,将长江水师这群常年在水上混生活的水军将领们唬得服服帖帖。

进宫之时,铁川源也跟了过来,等到侯大勇走过,他眼一瞪,道:“请将军们将腰刀留下来。”铁川源长相颇为英俊,又留下了武将常留的半截胡须,说话间不怒而威。

杨乐和看着宫中禁军皆狼行虎步,禁军统领身上也有一股杀气,暗道:“黑雕军难怪能够雄霸天下,当真是杀气逼人。”

侯大勇看着铁川源将这些军官缴了械,他暗自点头,并不理会,大步地向着宫内走去。

人这种东西,时常都会犯贱,恶人做了九十九次恶事,哪怕做了一次善事,人们往往就会下意识地记住恶人的善事,为恶人辩解,而好人做了九十九次善,哪怕是做了一次恶,也会被人们指着鼻子痛骂。

身为皇帝,侯大勇知道若自已不端着架子,倒会让人小瞧,且莫看这小瞧的力量,说不定那一个角落传出来地似是而非的传言,就会让有些实力派心中长出疯狂的念头。

等到长江水师和汴河水师分成两列坐在一旁等候多时,满屋的香味将杨乐和等人勾引得流了不少口水,侯大勇这才换了一件明黄色的龙袍,带着符英,从后宫里翩翩而来。

酒过三巡,侯大勇又换了一种脸色,他举起大碗道:“杨将军,时将军,你们两人别这么拘束,来来来,你们各选五人,比一比酒量,谁获胜,谁就率水师攻打西蜀。”

杨乐和隐隐听说过汴河水师一直想去攻打西蜀,只是长江水师明显有地利之便,他并不相信传言,如今听到了侯大勇当面说出,他才知道空穴来风并非没有依据。

时英这次特意挑选了数名酒量奇大的将军,对于今天的酒仗,他是志在必得,就笑道:“陛下有旨,臣自当奋勇上前。”他端起一碗酒,道:“杨将军全歼武平水师,当真历害,不知这酒阵功夫如何,在下先饮为敬。”

第三百六十一章 荡尽群雄(三十九)

皇宫中,酒气冲天,符英此时已是身份尊敬的皇后,她喝了一口上等的米酒,脸上略有一丝红润,饶有兴致地看着长江水师和汴河水师的十几员将领在殿下堂内斗酒。

有陛下和皇后一旁观战,虽然陛下还有不断地鼓劲,十几个纠纠武将还是不敢太过放肆,言语都颇为收敛,可是,双方劲头却一点也不小,一碗又一碗的老酒,将领们仰头就喝,干脆利索就如快马杀人一般。谁也不肯服输,喝空的酒壳如流水一样送来又送出,让一旁服侍的大小太监和宫女们都看直了眼。

汴河水师有备而来,挑选的皆是军中海量,长江水师将领虽然能饮,没有任何准备,就明显地占了下风,几番争斗下来,已有好几名长江水师将领们醉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