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大哥好厉害。”

方才进来时,景哥哥已经给她介绍过陆平,几次递东西时说话后,两人也熟悉起来。

仰起的脖子顺着他下落的动作低下来,微微仰头盯着陆平,阿瑶双眼在发光。

被如邻家妹妹般可爱的姑娘看着,陆平下意识地瞥向二楼小侯爷。他并非蠢笨之人,先前一个月没发现端倪,只不过是太过沉浸于对小侯爷的敬佩中。可方才小侯爷要他日后保护胡家姑娘,他也回过味来。

胡家后院之事事无巨细回报,这哪是为了完成皇命,分明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毕竟小侯爷,在接近人家姑娘的同时打开局面,追媳妇忙任务两不误,果然是高。想起指挥司那些因为常年忙于任务,后院起火的暗卫,陆平对小侯爷的敬仰之情非但没有丝毫降低,反而又升高一大截。

简直是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

被胡家姑娘热切的目光看着,虽然心里升起一股男儿自豪感,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看向小侯爷。二楼阴暗处的小侯爷神色晦暗不明,但跟随多年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出其不悦。

“不过是一点轻功,我这算不了什么,侯爷那才是真的厉害。”

“景哥哥也会武功?”

“当然,侯爷与我对决,只需要一只手便能取胜。”

边说着陆平边心下感叹,虽说长江前浪推后浪,但为什么那些前辈都是普通浪潮,轮到他这就成了钱塘江大潮,不带这样的啊。

明明两个月前比武两人不相上下,甚至他略胜一筹,可短短两个月过后,小侯爷就跟被隐世高手灌顶传送一甲子内力似得,单手打得他落花流水。

深不可测!

“也对,那天去城南铺子…”那会眼见着惊马撞上来,是景哥哥伸手抱住她,然后还带她在树林中穿梭,“景哥哥也很厉害。”

“侯爷真的很厉害。”

两人有志一同地点头,然后弯腰开始铺地毯。虽然明日才是宴会,但提前一日云来楼已经清场。先前一楼的方桌条凳暂时被清到后院,露出毫无阻隔的开阔空间。

“一共多少桌?”

阿瑶声音不大不小地问着,抱着地毯进来的陆平开口:“连带侯爷一共是二十四桌,刚我走一圈大致丈量过厅大小,侯爷和最主要的八位绸缎商围坐在里面,剩余十五家依次围在外面,左边门口空出来的位置做签名、募捐记录之用。”

指着位置大体比划下,说完后他看向阿瑶:“胡姑娘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

都已经做得这么好了她还有什么需要去想的。

“这就是得力的下属,”一直在二楼居高临下的少年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轻声在她耳边说完,他仰头朝对面说道:“安排得不错。”

陆平皂靴脚后跟一磕,双脚并拢站得笔直,躬身道:“谢侯爷夸奖。”

这样就行了?扭头看向少年,阿瑶满脸问号。

不这样还能怎样?点头,他眼神无声地表达出这种意思。揉揉她小脑袋,手顺势下滑,慢慢靠近她的腰。

“景哥哥,你…”察觉到腰被人搂起来,阿瑶有些难为情。然后下一刻她的腰被牢牢箍住,双脚离地,整个人被带上了二楼。

“站在高处看得比较清楚。”

脚落到实处,顺着他的话,阿瑶手巴在围栏上,居高临下看过去。开阔的一楼,陆平正在领着其余几人打线。滑石从木头上滚过,原本一整片的地面被分成均匀的三块,正对着门的中心位置摆上一块最大最华丽的地毯。

“明天景哥哥坐那?”

不等他有反应,一块块相似的地毯铺上去,阿瑶一块块指着。阿爹该坐哪、沈金山该坐哪,还有管码头的黄伯伯、城西负责提供染料的李伯伯,自幼长在青城这些人的名号她也听说过,根据势力大小、与自家关系的亲疏远近、甚至还有前世阿爹死后的反应,她自己先默默排了遍位置。

等她说完地毯也差不多摆完,陆平抱着一摞木雕的身份铭牌进来,其余人则往里面放矮桌。

“就按阿瑶方才说得来。”

抱铭牌的陆平手一顿,先将小侯爷牌子放好,然后看向阿瑶。

“属下记性不好,能不能劳烦胡姑娘再说一遍。”

阿瑶一愣,“可我就是随口一说,而且掺杂了许多私心,难免有失公允,这样不好吧?”

人要脸树要皮,有钱的商贾吃喝不愁,对脸面更为在意。若是全按她的想法来,沈家以及依附于沈家的多数商家都得坐到犄角旮旯。虽然她乐见其成,可若是那些被拂了脸面的人心生不满,耽误了景哥哥大事可就不好了。

这丫头在关心他,心下熨帖,藏于内心许久的话脱口而出:“你是本候的人,自然可以肆意些。”

小侯爷表白了!抱着铭牌的陆平手下一僵,上面刻着“沈金山”名号的牌子摔下去,连接处木榫松动、摔得七零八落。

景哥哥怎么能这么说,阿瑶脸上一阵火烧。下面响声传来,陆平呆滞的神色映入眼帘,热意再度升腾,“原本如羊脂玉般白皙的小脸瞬间染成一块上好的血玉。

还是丁点不开窍,这傻丫头。想到明日征募宴后自己马上要离开青城,向来自信的陆景渊这会罕见地心慌。

不开窍的人,再逼也没用,心下叹息,他接着道:“你是本候的师妹。”

还好只是师妹,见下面众人神色恢复正常,阿瑶长舒一口气。脸上热度渐渐褪去,她心底隐隐有些失落。

景哥哥虽然喜怒不定,但他带她入华首寺后院破了沈墨慈阴谋,在沈墨慈逼到胡家门口时及时帮她找来了师傅,并且还悄悄把上好的虎骨加到她的补汤中,他对她的这些好,她也不是全然未察。

可她只是他师妹。景哥哥已经十八,即便还未成亲,这次回京后只怕也差不多了。

等他娶妻,会不会对新妇也这般好,甚至更好。单是想着他对另一个女人也这般好,她一颗心就忍不住揪成一团,说不出的难受。

这样是不对的,收敛心神阿瑶全神贯注地看向下面。正好这会功夫,陆平已经将摔碎了的“沈金山”铭牌重新插起来,整理好后他朝楼上拱拱手。

“还请胡姑娘说下,哪个人该坐哪桌。”

这丫头还知道难受,也没有想象中那般不开窍。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低落,陆景渊心里如三伏天喝了雪水般,三千六百个毛孔都透着舒爽。

“按你想的说就成,你喜欢谁就把谁放好的位置。”愉悦之下他大手一挥,直接把决定权交给了阿瑶。

“如果弄错了,怠慢到一些人,不会妨碍到你?”

再三确定不会影响到他募集军饷后,阿瑶终于放心。按照自己先前所想,与胡家关系近的放最好的位置,前世阿爹去世后没逼太紧的第二,上门逼迫的次之,做沈家狗腿子、前世大闹灵堂的那些全都放在最边角位置吹风。

听着她喊出一个个名字,在下面负责摆铭牌的陆平心下暗自惊奇。月余功夫暗中调查,他对青城绸缎商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很是了解,哪家跟哪家近,哪些依附于沈家,又有哪些跟胡家比较近,他也算摸个**不离十。本以为胡家姑娘是个娇养在后宅、万事不管的,可现在听她喊出来,哪家跟胡家近、哪家远、哪家不怀好意,她竟是门清!

果然有个那般精明的爹,亲闺女也差不到哪儿去。

在胡九龄与沈金山中间,看似是后者脑子比较活泛、手腕比较高杆,陆平先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可一个月的明察暗访足以改变他的看法,手腕高杆的沈金山固然厉害,可明明手腕高杆却还让所有人觉得真诚守信、一派儒商风范的胡九龄那才是真的厉害。

胡家姑娘虽然手腕不成熟,可她坑了沈墨慈的同时,还让青城上至八十老翁、下至三岁小孩有志一同地觉得她仁善,单凭此点她已经青出于蓝。

不愧是小侯爷看中的姑娘。

陆平已经知道,这次差事办完后他要留在青城,暗中保护胡家姑娘。作为大夏最顶尖的暗卫,他心中也有傲气,再对胡家姑娘有好感,也不代表他甘心呆在这座江南小城,先前之所以答应不过是因为暗卫天性里的服从。可摆完铭牌后,他原本那点不情愿渐渐冰雪消融。

“好像是哪里有些不对。”站在二楼,阿瑶托腮沉思。

心悦诚服之下,听到阿瑶问话,陆平下意识地将重视程度提升一个档次,虽然依旧还比不上小侯爷,但他也开始认真思索她提议。

“是不是中间有些空?”

“对,就是中间,陆平大哥好聪明!”激动地说完,想起方才等候景哥哥时买的铃铛手链,阿瑶提议道:“要不加些歌舞,最好是胡姬,或者会跳胡人舞蹈的,我记得城内好像有那么一家…”

还说他聪明呢,连他都没想到歌舞表演,她已经把所有事都想好了。胡家姑娘这等善于发现人长处,并且不吝啬言辞夸赞的性子,又有谁会不喜欢。

心下高兴,陆平说道:“城西有家酒肆舞姬会跳,属下这便去找他们过来。”

“青霜,你也去马车上把首饰取下来,等会人接过来咱们先试试。对了,陆平大哥,我想多排几遍。排完估计就很晚了,为防万一干脆让他们今晚在云来楼二楼住下。只是实在耽误酒肆生意,最好多赔点银子,好好跟店家说。”

“姑娘放心,属下一定办妥。”扎个千,陆平转身出门,跨上马往酒肆赶去。

目送他出门,陆景渊意味深长地看着身边阿瑶:“你很厉害。”

“什么?”

陆平是他身边暗卫里身手最好的,心下难免有些骄傲,虽然尽职尽责,但轻易不会承认人。七岁那年他凭自身实力在广平侯府追杀之人手下逃生后,才彻底得到他认可,说起来那次他能活下来,还多亏了莲花池边提兔子灯的胖娃娃,也就是现在身边这个傻丫头。

没想到如今这丫头如此轻易就得到他认可,真是,“傻人有傻福。”

“我才不傻。”

“恩,你是呆。”边说着他边翻身下楼。

“不呆,不傻也不呆。”

“恩,是笨。”陆景渊走到门边,转过头逆光中嘱咐道:“这里也布置得差不多,我还有点事,先行一步,晚上就不回去吃了。等会你坐马车回去,早点回,那么笨天黑了会迷路。”

说完他大步向前,转身迈出云来楼。

望着他的背影,阿瑶气得直跺脚,这都什么人!不过刚他在门边嘱咐他的话,怎么有点像阿爹每次出门前对阿娘说得。

绣鞋中的脚趾鼓起来,倚着栏杆扭动身子,阿瑶只觉一股从未有过的别样情绪顺着脚心往上蹿,暖烘烘的感觉自心房涌出,顺着经脉涌入她的四肢百骸。

良久,她轻嗔道:“有车夫,才不会迷路。”

话说另一头,出门往西拐的陆平很快来到酒肆。青城绸市尚未开,此刻正是生意惨淡之时,听闻有人花大价钱雇舞姬,酒肆掌柜那叫一个高兴。喊娘子帮舞姬门收拾行装,自己则是套车亲自将人送到云来楼门口。

前脚他们刚走开,后脚沈墨慈派来的人也到了。透过紧闭的大门,看到柜台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问明白旁边店家后,几人隐隐明白来晚了一步。

“被云来楼请了去?”一身男装打扮躲在暗处,得知又被阿瑶截了胡,沈墨慈因铃铛脚链尚未完全消下去的怒气再次升腾。刚刚结痂的掌心再次受了罪,尖锐的指甲掐过来,重新崩裂开。

“你先去找别家,我在这等着再看看。”

在沈墨慈眼巴巴等着的同时,云来楼内,酒肆掌柜正热情地帮阿瑶排练舞蹈。有他帮忙,原本甚至要排到晚上的舞蹈,没几遍就已经妥帖。

“有劳掌柜。”

阿瑶虽然懂得不多,但她脾气好。不会不懂装懂,有不明白的地方虚心请教,别人教她,她也面露感激。这种谦逊的态度很少有人会讨厌,半个下午相处下来,已经同酒肆掌柜与掌柜娘子十分熟络。

有这点好感,在黄昏二人回到酒肆,面对沈墨慈假扮的公子再三请求,只是暂借一晚时,明明他们可以把舞姬暂时接回来,但想着胡家姑娘人不错,钱也给的合适,他们很坚决地没答应。

“云来楼那边已经给了钱,咱们得讲信誉。”

一句话直接把沈墨慈的千般说辞给堵回去。

深谙人心,沈墨慈又怎会不明白这点伎俩,正因为明白她才更气。纵然气到七窍冒烟,可面对油盐不进的酒肆掌柜,她也是无计可施。这会她唯一庆幸的时,幸亏自己没在一根绳子上吊死,丫鬟已经去青楼找其他舞姬。

“掌柜的不愿,本公子也不勉强。只是本公子在这奉劝一句,人莫要为了眼前这些蝇头小利轻易得罪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怎样。”

扔下这句话她转身走开,时间紧迫,她得加紧安排。

舞娘顺利找好,一切准备完毕,眼见着天黑阿瑶被亲自找来的胡贵接上马车,迎着夕阳向城东胡家赶去。

与此同时,夕阳的余晖中,用两个时辰弄清平王宴请之人的陆景渊同样朝城东赶去。踏马走在晋江边的青石板路上,路过胡家门口,看到不远处靠近的马车,微微点头他马不停蹄继续朝城东赶去。

夜幕降临,城东沈家别院灯火通明、觥筹交错,鼓乐声直冲天际。

陆景渊隐在暗处,看着舞姬旋转着裙摆靠近桌边商贾。以他敏锐的目力,自然能看出那裙摆间翻飞的粉末。

是阿芙蓉。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第二更。

没有存稿,/(ㄒoㄒ)/~~晚上要请人吃饭,回来现写,还是11点。

第57章

前院冲天的鼓乐声传来,后院幽暗的树下,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下来。炉子边青玉摇着蒲扇,将滚滚浓烟扇出去。擦下额头上的汗,她皱眉看向旁边沈墨慈。

下午回来后沈墨慈便把她单独叫到此处,两人支起炭炉烧旺火,把买来的成堆阿芙蓉加进水里煮开,一直敖练成锅底纯白细腻的粉末。粉末倒进石卜里细细研磨,然后均匀地涂抹在舞裙层层叠叠的月牙色衣摆上。

先前她还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前院暖锅宴起,舞姬的娇笑声时不时传来,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姑…公子,差不多够了吧?”

虽然没听过空海大师上午那番言辞,可单看沈墨慈反应,她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差不多了。”

沈墨慈起身,还没等青玉放下心,她接着说道:“我先去前面看看,熬好这一锅你送去厨房,嘱咐灶上婆子加进暖锅高汤里。”

还要往吃食里加,现在青玉无比肯定,这就是害人的东西。

“姑娘,这…有些不好吧。”

“恩?”

为保全自己、也为了妹妹青霜的荣华富贵,青玉背叛了沈墨慈。即便理由很充分,可私心里她对沈墨慈还是存着一丝愧疚。前日沈墨慈回祖籍时她主动要求跟随,除了奉小侯爷之命继续监视外,其实私心里她也不是没想过,若是姑娘能诚心悔过,祖宅日子再苦她也尽全力把她伺候舒坦。

可她偏偏要一条道走到黑,眼见着如今她又要害人,心下那丝不忍终于让她忍不住开口。

“姑娘,就当奴婢求求您,别再继续错下去了,收手吧。”

“你让我收手?”

着急赶往前院的沈墨慈停下脚步,幽深的目光看着她。

迎着她的目光,青玉闭眼劝道:“虽然现在情况困难点,但以您的才学、样貌和家世,只要踏踏实实的,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有多久没人这么关心过她了?自幼姨娘便教导她,要在嫡母跟前好好表现,尽力讨阿爹欢心、帮她争宠;看似对她好的阿爹,只是看中了她的经商才能;嫡母自不必说,她向来将自己这个庶女当成小猫小狗,高兴了逗两下;嫡兄更是视她这个先行插手家业的庶妹为洪水猛兽,从来没有好脸色。

他们要么利用她,要么憎恨她,从没有人站在她的立场想过,也从没有人只是因为她这个人而关心她、相信她。

她一直以来渴求的真切关心,如今竟然从这个丫鬟口中说出来。

“就此收手么?太迟了,已经太迟了。”

泪珠顺着眼角滚落,昨夜阿爹已经将她给了平王,日后还有哪个好人家肯要她。

大腿根轻微酸痛传来,微微动摇的心瞬间变得冷硬。她只是个庶女,就算安安稳稳的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嫁给商户人家不起眼的儿子,一辈子囿于后宅,跟婆母与掌权的宗妇整日为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争来争去,各种丫鬟婆子齐上阵,斗得鸡飞狗跳?

不!她怎能甘心!

她虽没有胡瑶好命,可她有比绝大多数人都聪明的头脑,她一定要过得比胡瑶好!

“不会迟的,姑娘,咱们把这阿芙蓉粉倒掉吧?”

锅里的阿芙蓉已经敖干,青玉端起来就要往树林里走。

“谁让你倒的?送去厨房。”

“可这是害人的东西呀!”月光下青玉瞪大眼,声音中满是急迫,一颗心却是止不住往下沉。如果她没猜错,姑娘这是要一条道走到黑。

“害人又如何?前面那些绸缎商,又有哪个能保证自己没害过人?”

沈墨慈神情激动,见青玉面露惊讶,想到她方才的一片忠心和体贴,她慢慢柔下声。

“我从八岁起就跟着阿爹去沈家铺子,长到这么大有一半年岁是在做生意,对于这里面的事我比你看得更清楚。青玉,经商之事本质上就是将别人荷包里的银子抢过来,丰富自己荷包。普天之下银子就那么多,人人都想要得到,有人赚就得有人赔,不说这其中手段,单让人赔银子难道不是害人么?”

青玉总觉得哪里不对,可这番话逻辑太过严密,一时半会她又想不出什么反驳之言。

“可这些跟伤人性命不一样。”

“有哪点不一样?生意场上博弈输了后债台高筑,甚至比直接死了一了百了还要难熬。你也别多想,我不会伤他们性命,只不过借沈家名头拿回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顿了顿,她拭下眼角泪滴。

“不多说了,你把东西送到厨房,我去前面。”

“可…”拼着最后一丝期待,青玉张口。

还没等说出第二个字,便被沈墨慈压下去:“我是主子,现在我命令当丫鬟的你这样做,快去!”

吼出最后两个字,她冷着脸快步向前院赶去。

前院宴客之所,暖锅配合着阿芙蓉,还有娇笑的舞姬,奢靡之气传遍房中每一个角落。酒过三巡,前来赴宴的商贾们视线开始迷离。高居座首的平王松开左右柔若无骨的舞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感谢诸位今日赏脸前来,大家说,这些年青城最风光的是谁?”

“当然是沈老爷。”有人脱口而出。

今日能来别院的大都是与沈家交好的绸缎商,这会大多数人表示附和。

“错。”

“难不成还是那绝户的九尾狐?”暖锅旁传出一阵哄笑。

笑声震得脸上灰尘抖动,藏在其中的小侯爷脸色微变。绝户、还有后面那什么招赘,莫非这是胡九龄不喜他的原因?

“正是胡家!”平王斩钉截铁道:“虽然胡沈两家财力相当,甚至沈家要略胜一筹,可单皇商名号,就足以让胡家在青城独占鳌头。”

提及皇商,不少人止住笑声。然而酒意上头,更多人则是口无遮拦:“皇商又如何,就那么一个姑娘,赚再多将来还不得改姓。”

听众人鄙视胡九龄,沈金山心里那叫一个舒坦,不过他总算没忘跟平王商议好之事。

“无论如何,皇商终归荣耀。殿下乃是天潢贵胄,不知可有法子,让我等也搭上这等天大的好事。”

“曲曲胡家,名头上说是皇商,说白了不过是给本王家人进贡做衣裳料子的罢了。能有它胡家一家,当然也能有第二家、第三家。别的本王不敢说,本王在陪都洛阳的父皇,如今可很是需要精美的绸缎。”

给太上皇进贡绸缎?那也是极好的差事!

这会众商贾迷迷糊糊的,也无从思索太上皇与当今皇上间紧张的关系。他们只想着胡家靠这差事赚那么多,若是自家能捞过来,那日后岂不得躺在金屋里睡。重利在前,众人期盼地看向平王。

“皇宫的门可不好进,从侍卫到宫女太监,本王总需要点银两打赏。”

沈金山忙道:“那是当然,总不能让平王殿下白白辛苦,该有的孝敬还是不会少的。”

说罢他又向众人夸到:“诸位仁兄有所不知,平王殿下可是珍贵妃娘娘所出,外家更是我大夏阁老。贵妃娘娘入宫二十余年盛宠为衰,如今住在陪都离太上皇最近的宫殿里,掌管六宫宫物,俨然已经是后宫之主。”

随后沈金山又对平王外家好一顿夸,直把那位阁老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晕晕乎乎的众商贾听到这般繁花锦簇的景象,一时间心头纷纷热乎起来。

“是得该孝敬好殿下。”

“殿下此等贵人,得见乃是我等毕生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