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眼里隐隐涌上热意。见此陆景渊赶紧开口,声音有些生硬:“都是过去的事了,先不管这些,你在外面忙活一天也该累了,先吃点东西。”

这阵忙着张罗铺子开张,同时两位师傅和书院那边的功课也不能落下,景哥哥这边传授武艺更是不能断一日,阿瑶忙得脚不沾地,已经许久未曾好好用过一顿。

坐在桌边,看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她喜上眉梢。

“景哥哥一天之内从州城赶一个来回,想必也累了,你也赶紧坐下吃点。”恢复心情,拍拍旁边绣墩她招呼道。

陆景渊从善如流地坐下来,趁人不备看了眼旁边胡九龄。

即便他面色基本没变,胡九龄也看出了他冷漠面色下掩饰不住的得意。

心下感激之情瞬间烟消云散,他忍不住咳嗽出声。

“阿爹,你怎么了,可是受了凉?”

已经坐下的阿瑶关切道,察觉到周围别扭的气氛,顿了顿她也反应过来。可明白是一回事,知道该如何处理是另一回事,阿爹摆明了跟景哥哥不对付,夹在中间她实在是左右为难。

怎么办?

捏着调羹想了下,最后她决定避重就轻,“阿爹准备了如此丰盛的一桌子菜,全是女儿爱吃的,光闻这味就开心。”

说完她小脑袋孺幕地朝胡九龄方向看去,甜甜一笑,用软糯地声音说道:“阿爹最好了。”

仅仅五个字,胡九龄的心已经软成一汪春水。

这边高兴了,旁边小侯爷不乐意了。冷气袭来,阿瑶皱眉,桌子下绣鞋轻抬,朝他皂靴踢过去,而后趁阿爹不备拼命给他挤眼色。

等到她快挤成斗鸡眼,冷气终于消失了。从后厨炖补汤的宋氏也过来,几人围在桌边尽情享受丰盛的晚宴。

明明菜很好吃,可这顿饭阿瑶吃得却很不开心。这段时间为开铺子东北西跑,人见多了她也迅速成熟,对于人情世故有了更多的了解,渐渐也能看清阿爹与景哥哥之间不对付。

先前铺子里一堆事,她那单线程的脑子忙起来也顾不得其它。可如今铺子步入正轨,每日只需核对下账目便可,空闲下来的时间多,她就容易胡思乱想。

看到阿爹时会想,看到景哥哥也会想,甚至晚上睡觉看到拔步床金钩上那对玉环还会想,有时候做梦也会想,想太多她都快疯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喝完最后一口汤,阿瑶终于下定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劳动节快乐,今天早点更新~

第121章

望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可口精致菜肴却无甚食欲,一顿饭下来阿瑶再确定不过——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晚膳过后,送走景哥哥,她直接拉阿爹进了书房。

“老爷、阿瑶。”

察觉到气氛不对,宋氏在后面开口,欲言又止的话音中明显透露出担忧之意。

“娘…”

“夫人,无碍。”

父女俩异口同声地开口,安抚好宋氏,然后相携走向树荫下,沿着花丛旁铺设着大气典雅花纹的石板路走向书房。

凉风习习花香阵阵,搀扶着阿爹,阿瑶脑子也没闲着。方才吃饭憋闷时,她想过开门见山。可这会最憋屈的时候已经过去,她也没有了当初那股冲动。

身边的人不是别人,是生她养她的阿爹,两辈子最疼她的阿爹。就算心急冲谁发脾气,她也不能冲阿爹发。

短短片刻她已经调整好情绪,走到书房时,她搓着衣角,再次恢复了小女儿娇态。

“阿爹,那个…女儿有件事想要告诉您。”

恩?一路上本已做好心里准备,打算安抚女儿坏脾气后再行苦肉计的胡九龄愣住了。好在经商多年,他最擅长的便是随机应变。想明白女儿心理,收敛慈祥面色,须臾间他转换成一幅高冷的模样。

阿爹是真生气了,阿瑶笑得越发谄媚,“阿爹,这事女儿谁都没告诉过,您还是第一个听说的。”

“第一个?难道不是你的景哥哥?”见女儿这般贴心,胡九龄再也忍不住心中幽怨。

“阿爹都知道啦?”惊讶之下阿瑶顾不得羞涩,直接脱口而出,“既然如此那女儿也不瞒您,女儿是喜欢景哥哥。”

知道是一回事,听她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尽管他早已生出警惕之心,养了十几年的掌上明珠还是被那狼崽子叼走了,胡九龄如何不气。

“那他呢?他对你又是怎样一种态度?”

阿瑶沉吟,“景哥哥说过,允许我喜欢他。”

胡九龄火冒三丈,“允许?就这样高高在上,施舍般的两个字?”

“不是,阿爹您误会了,景哥哥性格便是如此,其实他对我很好的,暗地里帮我做过许多事。从书院与沈墨慈纷争,到东山华首寺中找到墨大儒,还有流言蜚语到来时他及时找来空海大师,后面征募军饷、拍卖宴,还有这次解决最大的隐患吴同知,他不仅帮了我,甚至帮了我们全家。”

顿了顿,阿瑶走到胡九龄面前,杏眼中满是恳求,“女儿这些时日读书,明白一个道理,好些事不能只是说,更重要的是做。景哥哥虽然性子高傲,可他言行举止并无失礼之处,而且还默默做了许多事,女儿相信他的诚意。”

在父女俩进书房的同时,客院内,不用贴身保护阿瑶的陆平也像往常一样过来。

事无巨细地汇报完阿瑶今日所做之事,他请示道:“侯爷,要不属下前去书房探听一二。”

“探听?”陆景渊突然抬头,看着跃跃欲试的陆平,心下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喜欢那丫头。”

小侯爷怎么会知道?虽然很快反应过来,但那一瞬间的愣神还是没能逃过对面人的利眼。

“看来还真是。”

“属下知错。”本来抱拳站立的陆平突然跪下来,头低得不能再低。

一双皂靴停在他眼前,头顶小侯爷声音响起,“你何错之有?”

“胡家姑娘本性善良、天真烂漫,且为人没一点架子,很少有人会讨厌他。属下听从侯爷吩咐,探听她事情久了,不知不觉也心生怜惜之情,想着要好生保护她。明知她是小侯爷心悦之人,属下竟生出异样情愫,属下有罪。”

暗卫的天性是服从,在面对小侯爷询问时,陆平不自觉地剖析内心,将所有想法赤果果地袒露在他面前。

“心生怜惜?异样情愫?”

心中火冒三丈,若有可能陆景渊现在就想与这个昔日下属决一死战。可想到目前朝中局势,他还是忍下来。

京城皇帝舅舅、陪都太上皇以及西北广平候三足鼎力,谁都奈何不了谁。虽然皇帝舅舅占据正统,可取得这场拉锯战的胜利,最终还要看各方实力。胡家库房内的金山银山,便是被众势力虎视眈眈的一块肥肉。

陆景渊先前只知前世胡家万贯家财无缘无故消失,不知落到谁手里。虎牢峡遇袭,审问吴有良谋反之事后他突然有所明悟,或许前世是吴有良直接害了胡九龄,可他一个小小地方同知,要这么大比银子作甚?

归根结底,他也是为了幕后之人。

只要三足鼎立的局势存在,胡家便一直处于不可预知的危险中。而那丫头作为胡家唯一的后人,更是无时无刻不身处险境。虽然他已经尽量往后拖,但作为皇帝舅舅手中一把锋利的刀,他不可能一直留在青城。必须得有个人代替他,去保护那丫头。

陆平作为十余年来他最倚重的暗卫,是最合适的人选。

想明白后,他封存住喷薄欲出的怒气,换回了以往冷漠的表情,“陆平,本候记得你曾有过一母同胞的妹妹,在最天真烂漫的时候得伤寒去了。或许,你是在…”

跪在地上,任由额头抵住冰凉的地面,陆平神智逐渐从最初被发现时的慌乱中逐渐清醒过来。可清醒过来后他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他竟然喜欢上了小侯爷看中的姑娘。

他怎可如此!

双手紧握成拳,他感觉此刻站在面前的小侯爷就如一柄已经开刃的大刀,立于面前随时随地都可能砸下来。

然后,他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顺着小侯爷冷冽到能劈开人心的语调,他朦胧的视线回到老家,想到秋千架下梳着双髻,天真烂漫的妹妹。那时他还没进暗卫营,但家传武师已经会了些拳脚功夫,每日练拳结束后,他都要推着妹妹在秋千架下玩一会。

而当时的场景,与铺子后面那个小小院落中,小侯爷带着胡家姑娘玩时一模一样。

“莫非是移情?”

“不然呢?”

冷冽的声音再度响起,虽然是疑问的语调,但或许是因为压力太大,他心中瞬间笃定了这种猜测。

“是移情。”

“你确定?”

面对小侯爷的质问,陆平再没有丝毫犹豫,“是属下愚钝,属下早便知晓侯爷心意,又怎会对胡家姑娘有什么多余想法。还好侯爷英明,及时点醒属下。”

皂靴收回去,陆景渊声音恢复平静,重复着一开始的话,“那你何错之有?”

陆平提到嗓子眼的心松下来。对啊,最开始他也只是觉得能准确认出他这张平凡无奇脸的胡家姑娘像家人般亲切,只是把她当成个妹妹,这又有什么大错。

原来侯爷早已看穿一切,侯爷果然英明。

心下对小侯爷佩服得五体投地,陆平再次问道:“多谢侯爷指点迷津,只是书房那边,属下再去探听一二?”

“不必。”陆景渊言简意赅。

满想着将功折罪的陆平惊讶地抬头,“不去?”

陆景渊点头,方才饭桌上的气氛他不是没觉出来。若是以前他还有可能怀疑,可以那丫头进来越发风风火火的性子,这会她肯定跟胡九龄坦白去了。

而胡九龄肯定也会反对,连反对的理由他都知道,无非是齐大非偶那一套。

齐大非偶,这的确是个绕不过去的槛。先前他还有些头疼,捏捏袖子,里面攥着前几天收到的京城八百里加急。如今他胜券在握,只需表现风度便是。

果然不出他所料,书房内,听完爱女袒露心思的胡九龄在渡过最初的头晕目眩后,开始苦口婆心的说教。

“我胡家向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定北侯做得那些事,阿爹比你还要感激她。可感激归感激,总不能把你也赔进去,你可是阿爹唯一的女儿。”

“阿爹,女儿与景哥哥两情相悦,这怎么能说是赔?”

胡九龄眉头拧成个疙瘩,“我知道你们两情相悦,可乖女儿,这世间更讲究门当户对。我们只是个商户人家,如何能高攀得起侯府。即便定北侯喜欢你,真正八抬大轿娶你做侯夫人,婚后你们两情相悦,他也不纳多余侍妾让你伤心,可其他人呢?先是定北侯的爹娘,嫁人后总要孝顺公婆,有哪个为娘的看儿子娶这么个出身的媳妇会高兴?然后是平日与侯府相交之人,非富即贵。你所说那些前世记忆中,也曾见过京中贵女出巡的排场,你自认可以应付得了那些人情往来?即便你能努力学会,可他们呢,又会在背后如何说道?”

“阿爹知道定北侯是个好人,对你也好,可跟他在一起你要吃多少苦。阿爹就你一个女儿,没别的盼头,就盼着你一辈子开开心心、平平安安。以我胡家这些家财,嫁个不是太高的门第,婆家定会善待你。可侯府那门槛实在是太高了,到时候阿爹无能为力啊。”

说到最后胡九龄悲从中来,堂堂九尺汉子竟红了眼眶。

她怎能让阿爹如此伤心,听他说得种种可能,一直以为两情相悦便可的阿瑶内心终于产生动摇。

正在此时,守在门外的胡贵进来,面露急色,“老爷、姑娘,京中有圣旨过来。”

第122章

突如其来的旨意惊住了胡家父女。

“怎么会有旨传来?可是找景哥哥?”阿瑶最先反应过来,问道前来报信的胡贵。

胡贵声音中带着些许迟疑,但还是如实禀报:“照钦差所言,是给姑娘的。”

她?指着自己鼻尖,阿瑶有些云里雾里。思来想去她没做什么错事,那点乍听圣旨到的惊惶也很快退去。心神归位,她急忙喊人预备香案,自己则整理好衣冠赶往前院接旨。

刚来到前院,她便看到从另一侧客院走出来的景哥哥。见到他,门前身着朝服的钦差热络地朝他拱拱手,刚准备迎过去,却被他眼神制止住了。

一瞬间阿瑶心中隐隐有所预感,这道即将到来的圣旨应该跟景哥哥有关。

香案备好,包括墨大儒在内居住在胡府内所有人纷纷赶到前院,按照身份高低依次跪下。因着阿瑶是接旨之人,就跟小侯爷一道跪在最前面。

“定州青城女胡氏,秀外慧中…”

因大长公主特意关照,皇后准备这份册封旨意时格外用心。中宫皇后系出名门,年轻时也是出了名的才德姿容上佳,写这么点东西也算是信手拈来。不过如果没有大长公主脸面,皇后估计连笔都懒得动。但这次不仅大长公主特意关照,连皇上话里话外也透着封赏之意,皇后本就十足的用心更是凭空加了几成。

骈四俪六的赞美之词念叨完后,终于来到最后一句,“特封为青宁县主,钦此。”

长长的“此”字念出来,阿瑶久久未能回神。

县主是什么,可以吃么?

不对,县主好像是个封号,还很尊贵。

前世在京城时,阿瑶见过不少贵女出巡,而其中排场最大的莫过于这些有封号的宗室女。上次沈墨慈撺掇杨氏母女前来闹事,抹黑她名声时,她带着两排丫鬟隆重出场震慑众人那招,便是从这些人身上学来。

那会她身份低微,不过是京郊四合院内贫苦村妇,压根没有接近这些贵人的机会。仅仅远远看着便能学到这么多,天家尊贵由此可见一斑。

而如今,她也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阶层中一员。

“我…县君?”

惊喜之下阿瑶放轻声音,即便如此依旧掩盖不住嗓音中的颤抖。

与此同时小侯爷的反应却是截然相反,“才县君?”

皇帝舅舅未免太小气了点,看来是时候延长养伤时间。

心下有了决定,陆景渊火气也没那么旺了。余光瞥见旁边丫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青石板冷硬的触感传来,他眼刀瞥向前面钦差。

跪那么久,以那丫头娇弱的身板,膝盖上肯定泛起青黑。

她傻不知道接旨谢恩赶紧起来,难道你一个宣读旨意多年的熟练工还不懂?

宣读完中宫懿旨的钦差只觉一阵寒意袭来,莫非他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定北侯不快?不应该啊,百思不得其解,想到这位主在京城那偌大名头,一时间冷汗沿着脊柱一直往下流,这会他再也顾不得什么讨赏,只想快些离开此地。

怎么才能离开?

移开目光看到前面跪着的胡家姑娘,瞬间他福至心灵。

“懿旨已宣读完毕,县主还不快些接旨。”

宣旨时一贯高高在上的腔调也没了,这会他要多温和有多温和,只盼眼前这位新出的青宁县主快点解救他于水火。

还要接旨?对,得接旨。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胡九龄,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沉浸于天上掉馅饼的狂喜中也尚存三分理智。

戳戳前面爱女,他小声提醒道:“阿瑶,还不快些接旨。”

而后他又对钦差告罪:“这丫头,欢喜得都傻了,大人莫要见怪。”

说话功夫脑子单线程的阿瑶终于恢复清醒,应声谢过,刚想站起来接旨,跪了太久的脚一阵发麻。

还好旁边有小侯爷,在她向一旁倾倒时及时接住,然后更加凌厉的眼刀刮向宣旨钦差。

没眼力见的,怎么能让他家丫头跪这么久。

脊背全被冷汗湿透的钦差终于控制不住内心恐惧,几不可见地哆嗦下,双手将圣旨捧过去,声音轻柔、语调快速地恭喜她。而后在胡九龄极力挽留他留下来用膳,挽留不成递上丰厚荷包时,他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

“我等官员自有朝廷俸禄供养,不能随意收人东西。随圣旨前来的还有县主冠服印鉴,钦天监遴选良辰吉时便在两日后,到那时还有加封大典,时间紧迫恕在下不能多留。侯爷,诸位,在下先行告辞。”

现成的理由摆在那,机关枪似得说完后,钦差头也不回地走出胡府,那背影看起来有几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这是怎么了?”目送钦差走出自家,手握圣旨的阿瑶满脸疑惑,莫非胡家是龙潭虎穴?

“谁知道,想必他有羊角风。”

察觉到自家傻丫头依旧有些不自然的站姿,余怒未消的陆景渊冰冷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弄清此事后,阿瑶想到先前猜测,“这道册封懿旨,可是景哥哥的意思?”

陆景渊摇头。

这下连胡九龄也惊讶了。虽然在儿女亲事上他不赞成阿瑶与小侯爷在一起,但胡家人向来知恩图报。他们一介商户人家,即便身为皇商能接触不少朝廷命官,但也只能眼巴巴看着,小心翼翼地敬着,给阿瑶求个爵位之事…

他还真想过!

年近四旬才有了这么个娇娇女,当产房中传来婴儿啼哭声时,襁褓中柔软的一团抱在怀中,血脉相连的感觉让他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呈在她面前。

皇商的身份让他视线不止着眼于青城这一亩三分地,经历多了他也清楚自身渺小。财帛动人心,阿瑶只是个姑娘,这万贯家财于她而言并不一定是好事。随着她无忧无虑的长大,他开始考虑,用胡家多年积累去给她换一个爵位。

可想归想,真正做起来才知道有多难。

士农工商,身份的跃迁间隔着一道又一道天堑。

筹谋了许多年,眼见着她离及笄越来越近,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本来他决定趁着今年春绸,运送一部分财宝入京疏通关系。若是阿瑶没有重生,没有发生后面那些事,这会想必他已经开始清点库房。

他隐隐有所预感,也许阿瑶前世中他惨死在外,便与此事有关。

心知女儿性子,若是知晓此事指不定如何自责,得知她前世遭遇后,他便暗自停滞此事,并吩咐胡贵守口如瓶,丁点没让阿瑶听到风声。

这样做虽是为了安抚阿瑶,可更多的则是因为他清楚,转换身份有多难。

想归想,有些事他终究办不到。

然而如今还没等他出手,封赏的旨意已经过来。除去小侯爷外,他真想不到谁在后面出力。

“莫非此事当真与侯爷无关?”

对着胡九龄这个一直反对他跟阿瑶在一起的人,陆景渊没再客气,“本候去往京城的密信中提起过胡家,本次征募军饷外加平叛,胡家皆出力不少。胡老爷身为青城会首,本应再进一步,只是不知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

一番话说得清楚明白,我本来想给你表表功,争取弄个官当下,没想到到头来功劳落到阿瑶头上。

“也就是说,还是景哥哥说了好话?”阿瑶惊喜道。

胡九龄却想得更深,他想起了先前小侯爷以民意相威胁,逼迫自己做青城会首之事。会首之上更进一步,那肯定是踏足官场,他说得这般理所当然,显然并非临时起意。

他早就已经算计到这一步。

这狼崽子!

想清楚此点后,胡九龄一反常态地没有生气。

刚封了县主的阿瑶凑到小侯爷跟前,巴在他胳膊上,踮着脚尖,眼神中全是雀跃。

“景哥哥,我是县主啦。”

“恩。”

“我是县主,那我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