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乐意用,陆景渊还不乐意当牛做马。

本质上小侯爷并不是一个权欲心很重的人,更多时候他像自己的生母,摆弄权术不过是生命受到威胁时的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广平候已死,一切尘埃落定。性命无忧,他更想偷闲躲懒,抱着家中小娇妻好生享受大好时光。

恰好阿瑶有孕,他便以安胎为由留下。

如今怀孕已逾三个月,胎儿已在母体中坐稳。积压了一堆事的皇帝再也按捺不住,催他们回京的密函如雪片般飞到青城,隔着信笺都能看出他的急迫。

最终还是阿瑶先妥协,“景哥哥,咱们回吧?”

“你不用在意这个。”陆景渊小心地从她手中抽出密函,随手放进旁边匣子里。深半尺的镂空雕花木匣已经是满满当当,里面全是京里来的密函。

或许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再加上比寻常女子出嫁要早,阿瑶格外恋家。这三个月,她脸上的笑容可比在京城时要多多了,他怎么忍心剥夺她的快乐。

再者怀孕之人本就比旁人要敏感,这时候更是不宜分离。

“再呆下去,江南可就暑热了。”

“胡府冬日已经储备了足够冰块,若还嫌热,咱们搬到鉴湖别院去住,那边水榭很是凉爽。”

“趁现在月份还小,等过几个月肚子大起来,再动身就晚了。”

“那就在青城生,我这便修书一封给娘,请她入宫向外祖母求几位精通妇科的太医。对了,还得加上儿科,一块求了。”

各种理由都被无懈可击地反驳回来,阿瑶满脸无奈。

“景哥哥又何必呢?”

“别多想。”陆景渊在她边上坐下,罗汉床上两人靠得很近,她将头歪在他肩上,看着他俊美无铸的侧颜。

“回青城三个月,头一个月景哥哥每日都在忙,可最后这两个月你明显没那么忙,天天窝在厨房准备那些汤汤水水,厨艺突飞猛进。跟来的厨子每天战战兢兢,唯恐被侯爷抢了饭碗。”

阿瑶原计划回娘家住一个月,皇上也是算计着布置的任务。小侯爷如期完成,剩余时间可不就空下来。

原来阿瑶这般关注他!陆景渊思路往一个甜蜜的方向歪。本就俊逸的侧脸添了三分喜色,充耳秀莹,会弁如星,让看过无数次的阿瑶也不禁恍惚迷离。

“这般美好的景哥哥,怎么可以囿于后宅,以庖厨为乐?”

心下越发遗憾,她脱口而出。

“阿瑶尚不懂庖厨之乐。”能为她和腹中孩儿准备膳食,他不知有多满足。

“我知道景哥哥是为我,为了我们,你能这样做我很高兴。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认识你。如果还有更幸运的事,那一定是嫁给你。”

“傻丫头。”

这丫头如此喜欢他?陆景渊感觉全身像泡在温泉水里,五脏六腑都被暖烘烘的热度包裹着,全身成千上万的毛孔都透着熨帖。

就算这丫头现在开口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二话不说搭梯子去摘。

阿瑶反倒冷静下来,坐直了对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坚定道:“所以我不能让你为了我继续牺牲,这样会折损福气。”

迎着他疑惑的眼神,她缓缓解释道:“景哥哥骨子里跟娘很像,并不是贪恋权势之人。”

“那你还?”

“嘘。”阿瑶中指树在他嘴唇上:“可不贪恋权势,并不代表不能做事。景哥哥从小便开始为皇上做事,这些年来早已养成习惯。近两个月你赋闲在家,整个人都没以前精神了,我看着都心疼。”

难道他老了?陆景渊下意识地看向旁边镜子,他比阿瑶大七岁,这一直是他心中的隐痛。

镜子中的自己丰神俊朗,跟旁边美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他放心了。

“想什么呢?”阿瑶哭笑不得,再严肃这会也装不下去了。

“景哥哥为我着想,可我心里又何不念着你。不提什么壮志雄心,你心里肯定也有自己想做的事。”

“我最想做的就是你。”

“你…”阿瑶脸红了,成亲前这人还有点节制,成婚后他越发肆无忌惮。往常只是在床*笫间说说罢了,自她有孕后他一直在吃素,最近越发没了克制。

是的找点事让他挥霍精力,阿瑶越发下定决心。

“反正你知道我意思,我不忍心看你失落。”

“真是个傻丫头。”陆景渊将她搂在怀里,他搂得很紧,恨不得将怀中人儿嵌在骨肉中,说话时整个胸膛都在震动。

“回京吧,答应我?”

阿瑶冲着他心口喃呢道,良久,头顶上的人轻轻用几不可见的声音应下。

定北侯夫妇即日启程,整个胡府迅速行动起来。与来时不同,回去时阿瑶有了身孕,准备的只能更加精心。

胡九龄和宋氏虽然不舍,但也明白女儿已然出嫁,长久呆在娘家显然不现实。早有心理准备,当着一天真正到来时,他们很快适应。

宋氏主持中馈,命人采买回程中可能遇到的东西。其实哪用她准备,催人回京的皇上早已准备妥当,不过她还是想尽当娘的一份心。

胡九龄主外,回京沿路侯府早已打点好,他再去打点有些多此一举。他所能做的,不过是将自己为官积累的一些资本尽可能交给小侯爷。他没有儿子,到这年纪以后也不可能有了,身后这一切注定要交给女儿。女婿这三个月表现他看在眼里,这是个值得他信任的人。

陆景渊起初没将这些放在心上,他不缺权柄。广平候临终幡然悔悟,将西北经营多年的势力交给他,加上他多年努力,他手中所握势力足够几代人挥霍。这才是他不想努力的原因,再努力下去太招人恨了。

可他没想到胡九龄跟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胡某多年经商,常与官府打交道,后又亲身为官三年,半生所见所闻,阅历虽称不上丰富,但也算不上贫乏。”书房内,胡九龄三言两语总结完自己这一生。

“爹经商多年,胡家从青城普通商贾跃升至第一绸商;为官三载,江南吏治越发清明,贯朽粟陈、千仓万箱,景渊亦敬佩不已。”

胡九龄摇头:“这一切都是皇上的功劳。若无皇上破格提携,后肃清朝堂,纵胡某胸有千条丘壑,也只能空留叹息。”

“舅舅确实任人唯贤,那也得爹是贤才。”

“无论如何,陛下对胡某有知遇之恩。实不相瞒,胡某有些想法不知从何说起。”

重头戏来了,陆景渊做洗耳恭听状:“爹但说无妨,景渊洗耳恭听。”

“胡某多年与官府打过交道,自己也做过官,注意到个很奇怪的现象。大多数举子金榜题名,入朝为官时,无不是满怀一腔壮志,忧国忧民。如江南官员,这几年新开恩科所取举子,于政务皆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胡某接触过的每一位官员,初为官时皆是如此。可经年累月下来,时日一长他们就变了。或是同流合污、汲汲钻营,或是尸位素餐、敷衍了事,总之再不复当年英姿勃发。”

自己可不就这样?陆景渊想起前几日被阿瑶劝说回京的自己。虽然目的不同,但他的确是懒了。

“爹可知这是为何?”

“千人千面,不可一概而论。可大体看来,不过是日子安逸。有机会更进一步者,自然多方钻营;反之则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说他们,胡某自问也没三年前刚上任时勤勉。”

好不容易刷出点好感值,这会陆景渊可不敢答应,进而批判岳父。

“爹不过是熟悉了政务,自然不用如刚上任时操劳。”

“既然你喊我一声爹,那我也不见外,咱们爷俩就句交心的话。人性中的贪婪与懒惰,任谁都无法避免。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可主政者若是没了节制,多少人得遭殃。人呐,归根结底还是得有点畏惧。居安思危,才可保安然无虞。”

“居安思危?可危从何处来?”

“只要这官帽不是一直带在头上,心里始终绷着根弦,就不至于无法无天。”

这…妙啊!

究竟是什么样的鬼才,才能在根深蒂固的官僚思维中超脱出来,想出这么个法子!

这完全是给自身套了层枷锁,陆景渊知道这等想法会给朝野上下带来怎样的震动,实施起来又会遇到多大的障碍。可若当真成功,必定会造福万世!

“大人高见!”

陆景渊长揖,以前他尊敬胡九龄完全是因为阿瑶,此时此刻他却是以官场同僚的身份,表达自己的敬仰之情。

“你先起来,”胡九龄亲自把他扶起来,神色郑重:“这法子太过惊世骇俗,稍有不慎便会动摇大夏根基,若真说出来必将引起众怒,到时皇上都不一定能保住你。老夫只有阿瑶这么一个女儿,宁愿将这事带进棺材里,也不忍心看她落到那等下场!”

他只提了对女儿的重视,并没有提女婿,这点反而让陆景渊更加信服。

“阿爹放心,景渊定不会让他们娘俩受一点伤害。”

若是先前陆景渊只是被阿瑶劝动的话,在听了胡九龄一番话后,他已经找到了新的目标。先前他总担心自己功高震主,可若此事能成,他再也不用担心子孙后代。

不过胡九龄的话他听进去了,一定要慎重。

准备了几日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鉴湖码头上,定北侯府的船队终于要启程。

一大早,夫妻俩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礼物。得知阿瑶有孕,往日青城受过胡家恩惠的百姓自发组织起来,每家贡献一件家中康健之人穿过的衣裳,有锦绣楼最巧手的绣娘拼接成了一件百家衣。说是穿过的,其实也就是意思意思穿那么一次。青城富庶,寻常百姓家不缺那么件衣裳,给郡主娘娘的东西当然要最好的。

这件百家衣,寄托了青城百姓对于阿瑶最真挚的祝福。

怀中做工精美的衣裳冲淡了离愁憋屈,站在船舷上,望着岸边自发送行的青城百姓,阿瑶眼眶湿润。她暗下决心,让苏小乔多招些长工,活不够做得,那就每个人少做点,多些休息时间。她宁愿自己少赚点,也要让这些淳朴的百姓多得些实惠。

号角声响起,在胡家夫妇下船时,被忽略的离愁悉数涌出。

楼船离案,岸边胡九龄和宋氏逐渐缩成黑点大小,压抑着的泪水终于流下来。

“明年考核岳父应该会进京,到时我们一家团聚。”一直陪在她身畔的陆景渊低声耳语。

阿瑶定定地看向她,在他肯定的目光中,她收住泪,抚摸着肚子眺望岸边,目露期待。

第158章

定北侯府后院腊梅开雪花飘,厢房内却是春意融融。一阵风吹过,假山旁枯枝上坠落的雪花飘飘洒洒,有种春日落英缤纷的美感。

不过此刻无人有暇欣赏这般美景,厢房内女子痛苦的呼喊声传来,一盆盆热水送进去,来往下人皆绷紧神经、步履匆匆。

怀胎十月的定北侯夫人要生了。

马蹄声传来,一身破旧玄色衣袍的陆景渊直接将马骑到正院门口。马蹄悬在抱鼓石前,院内隐约传来女子叫声。顾不得赶路的风尘仆仆,运气轻功迈过门槛,他直接朝正房门口飞去。

“夫人如何?”

边说着他就要往里冲,门口下人赶紧把他拦下。

“侯爷,产房内血气重,不吉利。”

“哪来这么多讲究!”

没等小侯爷发怒,抱厦雕花门从里面敞开,宁安大长公主迎面走来,守在门口的下人忙行礼。

“阿瑶肚子里可是本宫的孙子孙女,侯府未来的主子,即便沾着血那也高贵,哪有什么不吉利!”

“奴婢知罪。”

宁安大长公主没有理会犯错的下人,而是抬头看向儿子。他发鬓上沾着雪花,目光直直地盯着身后闭合的产房大门,神色焦急而关切。

女人怀胎十月本就辛苦,生产时更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宁安大长公主本就喜欢阿瑶,拿她当女儿看待。这会亲闺女在里面生孩子,她心疼得跟什么似得,下人这话简直诛心。

本想趁机嘱咐下儿子,可如今看来,有些话不用说了。

“换身衣裳,去炭盆边烤烤,去下身上寒气再进去。”

“娘,你不拦我?”正想着如何劝说公主娘的陆景渊愣了下。

“想什么呢,我是那种恶婆婆?”

“没…娘待阿瑶向来亲厚。”连他这正经夫婿也经常去公主府抢人。

陆景渊进了抱厦,直接蹲到炭盆边上,手脚麻利地换衣裳。离得近了,产房内阿瑶的叫声更加清晰,他不由加快速度。

大长公主还是没忍住,叹息道:“女人生孩子不容易,要把全身筋骨都拆开,那种疼不亚于你幼时习武打基本功,忍不住时难免狼狈些。等会进去看到她,你可别心存芥蒂,不然娘第一个不饶你。”

陆景渊郑重点头:“阿瑶这些疼是为儿子受的,儿子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会嫌弃。”

他竟然能想到这点,大长公主满是欣慰。虽然她所嫁非人,但她儿子确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夫婿如何不是她能决定,但儿子确是她教养长大,她骄傲。

“差不多了,进去吧。”

大长公主推开正房门,房内暖融融的,抱厦内那点凉气刚侵入到门口便被融合。再过一道门,紧挨着两人卧房的厢房正是产房。

青霜站在床边,头发盘起,她已嫁给前来教习阿瑶武艺的陆平,而曾经的暗卫首领陆平也已转到明处,作为侯府内院的护院首领。作为阿瑶身边最得力的老人,如今她坐镇产房,调动一众太医、产婆和丫鬟。整个产房内虽然气氛紧张,但下人却是步伐沉稳,无丝毫慌乱。

四周的气氛也影响到了阿瑶,她从最初发动的慌乱中安定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节约力气,等到最后关头一鼓作气。

“给我来碗阳春面。”

推门进来的小侯爷恰好听到小娇妻的吩咐,想都没想直接点头。

“阿瑶等着,我马上去做。”

“景哥哥?”

回答她的只有关门声,阿瑶目露疑惑,她幻听了?

大长公主走到床边,先看眼她的气色。见她精神饱满、面色红润,暗暗放心,拉住她的手。

“景渊回来了,刚想进来陪你,走到门口听见你说话,这会应该折回厨房了。”

阿瑶面露喜色,景哥哥前几日出京,探查大雪后直隶灾情。

“还以为他赶不上了,回来就好。”

他在府中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等他出去,晚上一个人睡时她总觉得少点什么。明明地龙烧得很旺,可她还是觉得冷。平日还不算什么,如今生产的时候,她迫切地想念他。这会他回来,她仿佛找回了主心骨。

“正房这边乱,景哥哥也歇不上。青霜,你出去找陆平,让他伺候着侯爷。”

大长公主在旁边,清晰地看到儿媳眼中因儿子回来而迸发出的光彩。都这种时候,她还满心顾念着夫婿,唯恐远归之人因府中忙乱而歇息不上。莫说她本就喜欢这丫头,单就她对儿子这份心,哪个做婆婆的不可心地疼她。

“他那么大个人,还顾不过来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才是最重要的。”

“娘,我没事。刚才疼了一阵,这会已经不疼了。”

“那也省着点力气。这生孩子那,说简单也简单。当年我生景渊的时候…”

大长公主也是生过孩子的人,知道媳妇离生还有段时辰。她如寻常妇人般,给阿瑶讲起了自己当时经过。婆媳俩都是侯夫人,生孩子时所处环境差不多,这会讲起来很容易产生代入感。

知晓大体过程,阿瑶逐渐放松下来。兼之牵挂的人回来,放下担忧,她也有心思跟婆婆闲话家常。

婆媳俩聊天的同时,正院小厨房内,陆景渊正撸起袖子拉面条。

聪明人学什么都快,尤其小侯爷这种有功夫底子的,对于力道的掌控格外精准。大部分菜色厨子说一遍,然后再演示一遍,他过目不忘的本领就能记下整个流程,超凡的领悟力加以融会贯通,对力道的精准掌控又能控制好刀工和火候。手艺虽比不上积年御厨,但做出来的也是色香味俱全的上乘菜色。

阿瑶怀胎十月,只要他在京城,每日必然早早回来,钻进小厨房亲手准备几道菜色。

熟能生巧,这会一碗阳春面自然也难不倒他。

侯府小厨房是不熄火的,点心及主子中意的菜肴隔段时间换一次,主子任何时候想吃都有新鲜的。而阿瑶有孕后,小厨房准备的东西又多起来,阿瑶要用的补品更是十二个时辰温着,随时恭候。

小厨房内的高汤乃多年积累,一直炖着,面团也早已和好,扣在案板上。陆景渊随手抓出适中的一块,以极其熟稔的手法揉到软硬适中,然后张开双臂开始拉。他力道比厨子拿捏得要好,几下就拉好了。掐掉两头面疙瘩,粗细均匀的面下锅。

然后是雕花,一般阳春面里是没有花的,但本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原则,小侯爷还是取了一截萝卜。

拿起菜刀,让人分辨不清的刀光闪过后,手心里萝卜往下一控,雕下来的部分扑簌簌落下,完全可以以假乱真的萝卜花雕刻好了。此时面也下得差不多,捞出来在碗里摆出吉利的形状,高汤浇上,再把花摆进去,堪比艺术品的面成型。

端起托盘他迫不及待往正房赶去,进了抱厦后他停下来换身衣服,耐着性子烘暖和了,才健步如飞奔向产房。

阿瑶正和大长公主聊得起劲,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帅脸让她愣了下。

“你怎么来了?快出去。”

陆景渊献宝般地将阳春面递到她嘴边。那朵最费工夫的萝卜花被一筷子挑出去,筷子正准备挑面,听到她的驱赶,他眼中闪过一抹受伤。

“阿瑶嫌弃为夫?”

说好的小别胜新婚呢?回来路上他刮过胡子,虽然风吹过的皮肤糙了些,但怎么也不会被如此嫌弃。

“景哥哥想哪去了?”阿瑶哭笑不得,“一来,你舟车劳顿,这会正该好生歇息;二来,产房也不是男子该进的地方。”

“我不累,谁说男子不能进产房,本候最不怕血气。”

“宁可信其有…”

阿瑶还没说完,旁边一直陪着她的大长公主开口了:“景渊说得有理,你为他受苦,哪有他吃饱洗干净睡大觉的道理。正好我也累了,就让他陪在这。”

说完她起身就走,不带走一片云彩,速度之快阿瑶都没反应过来。

“来,吃面。”

“景…”

不等她开口,筷子已经递到她嘴边。一张嘴,满是热气的面条正好递进来。几次想开口都被他以这种方式堵回去,阿瑶无奈,只能埋头苦吃。

早点吃完,也好开口让他出去。虽然她很想让他陪着,可重生的经历摆在那,有些事小心些总没错。

一碗面吃一半她便饱了,陆景渊也不嫌弃,就着刚才的筷子,直接将她剩下的面吃个一干二净。然后端来参汤,扶着她坐起来冲下去。

参汤入肚,浑身暖洋洋的。她刚想开口,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

没等她开口,剧痛再次袭来。

“啊!”

“稳婆!”

陆景渊忙喊,同时手伸到阿瑶嘴边:“是不是很疼,忍不住的话就咬我。”

稳婆一直站在边上,乖乖地当布景板。常为皇家接生,她早已见惯了大场面,但这会仍惊讶于定北侯对侯夫人的宠。冲进产房不说,还亲自下厨,这会更把手递过去,这个是真真正正的捧在手心里。活这么多年,这么宠的她只见过这一个。

惊讶归惊讶,稳婆还是飞快作出判断。

“夫人要生了。”

或许是孕中调养的好,或许跟小侯爷及时回来让她心安,虽然是头胎,但阿瑶没吃多少苦头。在尖叫出声后没多久,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滑出去,紧接着便是一声嘹亮的啼哭。

“是位公子,恭喜侯爷、恭喜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