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煦连忙说道,“我来,我来!额娘现在行动不便,我喂额娘喝。”

“太子殿下,这…这怎么行,还是奴婢来吧。”祁煦都还只是个小孩子,锦瑟自然不放心。

但是小家伙已经自顾自拿起锦瑟参汤碗中的汤勺,舀起轻轻吹了一口气,这才递至北翎玉嘴边,“额娘,喝汤。我吹过了,不烫!”

北翎玉眼中泛起一丝暖意,配合的喝下汤勺里的参汤,声音依旧嘶哑,但是说话总算是有了几分力气,“嗯,好喝。”

听见北翎玉的话,祁煦更加高兴了。锦瑟见此也就由着太子殿下去,只在旁边小心翼翼捧着碗。

正在北翎玉一勺勺喝着参汤的时候,脸色阴沉的慕容昭走了进来。

“父皇!”祁煦喊道。

慕容昭冲着他点点头,望向北翎玉,“大兴运往四处战场的粮草,两处被劫。”

“被劫?”祁煦震惊看着慕容昭,“父皇,严重吗?损伤了多少人?损失了多少粮草?不对啊,之前父皇说,如果粮草被劫,那就说明奏折是额娘拿的。怎么可能,额娘不会拿奏折。”

“如果奏折上的内容是在数日前泄露出去的,敌军不可能这么快就行动,以他们埋伏的地点来看,至少是在半个月以前就得知了后勤军队的信息。而且是一天之内,四处地方同时被劫。说明敌军对我们四处后勤的信息都非常熟悉,并非只是那份奏折里所说的漠北后勤军队一处。”慕容昭说道。

其实他说的这些对于一个才五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复杂,但是慕容昭这一番话明显就是说给北翎玉听的。

祁煦挠挠头,“父皇,儿臣愚笨,没听明白。”

“祁煦,你先下去,朕有话和玉嫔单独聊聊。”慕容昭却是没有再解释,道。

祁煦哦了一声,冲着北翎玉笑笑这才退下。

半躺在床上的北翎玉这时候心情却是格外平静。她在牢房中一直都在等这个消息,现在消息传来,心里头总算落地,但是对着这人竟然也觉得几分不是滋味。

早在那份漠北后勤调动信息的奏折出现在北翎玉衡玉宫之前,北翎玉就已经知道了包括这份奏折在内的,合共四份粮草调动的奏折内容。在军机处刚刚下达命令的时候,准确来说,是确定命令还没下达出去的时候,北翎玉就已经得知了奏折的内容,同时将消息传递给池言致。

而这一切,确实是靠赫连琛在白逸的书房中打探得来。

所以说,北翎玉根本就没必要去偷这份奏折,在这之前她就已经清楚了奏折的信息。所谓的奏折案,确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如果真的是按照奏折案来分析,应只有漠北一处会被伏击,但事实上四处都遭受了埋伏。而且时间上也对不上,那些埋伏的人应该是很早就得到了信息。

总之,这次埋伏从侧面上佐证了北翎玉真的和奏折案无关,不需要任何证据,这个事实就足以洗刷她的罪名。

但是连北翎玉自己都觉得好笑的是,她没有偷那一份奏折,她偷的是四份奏折的内容,是真的和漠北传递消息,虽然自己被人栽赃,但反而是歪打正着。

不过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那四处埋伏和北翎玉有关,唯一心中有数的只有面前这个人。他心里跟明镜似得,看透一切。

慕容昭这时候也终于明白,北翎玉为什么在牢房那么悠闲一点都不担心还有心情去劝降欧阳梓若,她并不是相信他的能力,而是知道这件事一发生她的罪名就可以洗刷。

她一直在等的,就是现在这个消息。

而朝中绝对有人做了北翎玉的帮手。凭她自己一人,不可能探听到这么机密的消息。

“玉嫔,奏折案恕你无罪,明日就可为你洗清罪名。”慕容昭望着北翎玉许久,沉声说道。

第470章 粮草被劫

北翎玉脸色不变,只是微微点头,“皇上圣明。”

“朕若是真的圣明,你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慕容昭盯着北翎玉道。

北翎玉却是温婉一笑,“皇上在说什么,嫔妾不明白。”

没有证据的事,就算他知道是她做的,她也打死不认。

“北翎玉。”慕容昭上前一步,捏着北翎玉的下巴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你不要以为朕什么都可以容忍你?”

两地粮草损失,多少将士的生命在这次护送中失去,前线又将有多少战士面临的死亡阴影。

他自己亏欠她的,并不等于他愿意拿他的百姓的性命去填。

他不是视人命如草荠的穆尔云曦,牺牲天下为一人这种事情他做不到。再怎么爱一个人,他都不会这么做。这才是慕容昭。

下颔被人捏的一阵生疼,但是北翎玉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变化,“喔?不能容忍了?那就放我走吧。怎样?”

“你不是还想为穆尔云曦夺朕的江山,你不是要亲手杀了朕才敢见他,现在朕放你走,你真的走?”慕容昭嗤笑一声,不等北翎玉回答便自嘲道,“不过朕承认就是被你吃的死死的,就算知道你想做什么,我还是不可能放你走。”

他就这样老实承认她拿捏住了他的软肋,自嘲的语气怎么连她听着都觉得心酸。

“北翎玉,朕绝对不会再给你动手的机会。”慕容昭脸色严肃,仿佛陈述一个事实一样。

北翎玉脸上的浅笑还是不变,“皇上在说什么,嫔妾一句话都听不懂。”

慕容昭捏着她下巴的手猛地一紧,却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但是人下颔处已经出现一个鲜红的指痕。北翎玉就仿佛根本不疼似得只是这样微笑看着他,慕容昭最终什么都没再说,转身出了乾清宫。

床上的北翎玉望着慕容昭甩袖离开的背影,手指轻抚指痕,唇边的笑容渐渐隐了下去。

他刚才真的很生气,没控制力道,这么久以来,还是他第一次弄伤自己。

真疼啊。

可是我已经疼麻木了。一旦做出决定,这条路再艰难我也不会回头。只是为什么心痛的感觉根本无法控制呢?

北翎玉捂着自己的胸口躺下,渐渐蜷缩成一团闭上眼睛。

御书房之中,慕容昭脸色严峻,慕容逸和白逸汇报这次埋伏的损失。

漠北、东面、齐国、南国一共四处战场,这批粮草分别运往四地。其中南国一线,因为南国慕容渊力有不逮,后勤部队并没有很大的损失就保全了粮草。漠北一线则巧妙一些,因为前几天奏折丢失为了以防万一曾让漠北后勤部紧急停在经过的一座州城中等候命令,就是因为这么巧,敌军的埋伏落空,双方进行了激烈的攻防战之后,后勤军损失过半但是基本完整的保全了物资。

世事弄人,这次要不是有人陷害玉嫔,只怕漠北一线的粮草还真的会出问题。

接着去东面和齐国的后勤部队则是几乎全军覆没。从传递回来的信息得知,敌军派的几乎都是死士,他们人也差不多人都死光了,但是粮草药物都被烧毁。

这一次大兴损失严重。若是不赶快给东面和齐国战场进行补给,将会影响前线的战事。

汇报完情况之后,慕容逸说道,“…皇上,此时当务之急就是重新筹备物资送到战场。如今正是春耕时节,朝廷还要派发一部分粮银帮助百姓们耕种,京中储备有限。若是要筹备物资,得从各地州城调粮,起码得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太长了,再加上运送,那就更久。军中无粮,军心不稳。”白逸说着,沉声道,“除了粮草饷银之外,便是此次齐国战场特意要求的一批军医因为这次埋伏全部为国捐躯了。这已经是京中最后能够调出去的一支军医,若是不能补充军医,齐国战场的局势将会更加不容乐观。”

各军队都有自己的军医队,这次齐国战场因为伤亡惨重,特意请调了京中的驻军军医支援战事,减轻伤亡。

慕容昭之前抽调了一支八百人军医队伍,若是再抽,就会影响其他军队的日常事务。哪里去补充这支人手又是个难题,毕竟会医术的少。至于江湖郎中就不必想了,有大好的日子,谁愿意去当军医。那可是在战场,会掉脑袋的。

在京城贴个告示,能召集几十个就算不错了。八百人是个大缺口。

如今摆在慕容昭面前的就是两个问题,损失的粮饷和八百人的军医。

“粮饷从国库拨一半,剩下的一半组织京城大商募捐。”慕容昭只是略一沉吟就做出了决定,“募捐后给大商们什么优惠具体款项,老九,你和他们去谈。先去联系紫珠阁,让他们带头。”

一半的粮饷不是笔小数字,想要这些大商拿钱出来,朝廷肯定要给相应的补偿。大兴各地的很多东西都是在官府的控制中贩卖,这些大商应该不少人想进来分一杯羹。

这种筹款的方法,却是比从各地增派税收要好。

慕容逸抱拳点头,“臣弟领旨!”

“至于军医,朕也曾亲临战场,战场上刀枪无眼,多一个军医就能多救一个人。但是很多皮外伤并不需要医术多么高深的大夫,而且熬药包扎清洗伤口这种事情普通人只要学习几天很快就能学会。”慕容昭食指在案桌上轻轻叩了叩,“御医署抽调二十人,再去民间招募医师。剩下的就招募普通的百姓,在去战场的路上学习简单的医护就行了。赏银给丰厚一些,毕竟是前去战场。白逸,这事你去办。”

白逸一脸敬服,躬身行礼,“微臣领旨。”

虽然后勤被劫,但是慕容昭的应对却也迅速合理,很快就解决了出现的问题。现在只需要他们两人抓紧是去办也能补救。

“军机处的粮草信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怎么会让敌国的人知道,这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朕命你二人进行调查,朕不希望还有下次。”慕容昭眼中闪过一抹冷芒。

两人连忙遵旨,白逸又道,“皇上,昨日太傅周章连同数十名大臣上书,参奏玉嫔小主私通北原泄露军情一事,这奏折是打回去还是留中?”

“奏折案从时间上来看根本就来不及。那帮老大臣没一个相信玉嫔能够有这个能力跟北原传递消息,不过是看朕发火,以免朕和母后闹起来故意施压罢了。”慕容昭挥挥手,眉间闪过一丝不耐烦,“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一个两个盯着朕的后宫不放,有时间就多想想有什么办法还击。两地粮草出问题,敌军肯定会有行动。”

白逸点点头,“那微臣就将奏折驳回了。”

“皇上,您让我调查的宫女,其中有一个今早自缢了。应该是她将奏折藏在衡玉宫,畏罪自杀,但是后面的线索却是断了。无法得知是谁指使她。”提起奏折案,慕容逸脸色严峻。

慕容昭眉峰微皱,死了?宁肯自杀都一声不吭,看来背后指使她的这个人,势力不小。定然是拿了全家性命相威胁,好大的胆子。

“她住的房间呢?可有搜查出什么?”

慕容逸摇头,“一无所获。特别干净,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继续封锁房间,对外就说发现了线索,总有人会忍不住会跳出来。”慕容昭唇边拉开一个凛冽的弧度,“奏折是她放进去的,但是总有人要给她奏折,敢在我乾清宫偷东西,我倒要看看是谁。”

慕容逸脸上闪过一丝了然的表情,道,“皇上放心,乾清宫当差的宫女太监全部都在监视中。”

前朝战事出问题,后宫也不安宁,北翎玉还浑身是伤的躺在床上,一个个都需要解决。

两人领了任务就从乾清宫中退出,慕容昭打算去看看北翎玉。现在北翎玉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衡玉宫养伤,虽然罪名还没洗脱,但她那个样子自然不可能再住牢房。

但是想了想现在两人之间又变成冷战的气氛,慕容昭二指并拢揉了揉眉心。北翎玉将军机处的消息传递给北原致使他们损失惨重,虽然外人毫无证据,但是慕容昭心知肚明。

这个时候他也是真的没心情哄她高兴。略略沉默了一会儿,慕容昭看着案桌上的奏折觉得格外烦躁。

“摆架凤栖楼!”

这倒是个清静去处。

大兴王朝,孟州城外半山坡上的茅草屋。

这屋子看起来已经被人遗弃很久非常简陋,蛛网密布灰尘繁多,几乎不能住人。但是此时孟州城之中到处都在搜查偷袭后勤运输军队的奸细,云靖和桑烟没办法住进客栈。

护送粮饷的部队自然不可能是杂牌军,慕容昭派出的都是精锐。若不是他们事先拿到了人数资料和行军路线图,而且并未死拼只是为了烧掉粮草,抢掠饷银,只怕根本不会这么容易得手。

而且也并不容易。云靖带领的这两百人的精锐死士,几乎在此战中损失殆尽,逃出来的不过尔尔。

就连云靖自己也身受重伤,无法行动。

一袭青衣的桑烟正在给云靖换药,他身上有无数的伤疤,桑烟第一次脱下他的衣服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一个亲王的身体。现在这些旧疤中又添新伤,狰狞的伤口格外可怖。

云靖的双腿中了毒箭,肩部则是被一把大刀竖劈,如今唯一能动的只有一只右手。

英俊的脸上有着两道血痕,但并不影响美感,反而看起来更加邪气凛然。

“桑烟,别白费力气了。现在孟州城中戒严,我已经是个废人,走不出去。你毕竟是北狄的圣女,只要不牵涉北原的事情,他们不会为难你。”云靖靠在床上,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你走吧。”

这已经是他们躲在这里的第三天。自从粮饷被烧之后,这附近的州城全部一个个严阵以待,禁卫军天天都在大街小巷挨门挨户的查人。他们又没有路引,身份暴露只有被抓进大牢一条。

第471章 露出端倪

若是云靖没有受伤,他们两人联手还可以试试能不能冲破军队的封锁。现在桑烟只有一个人,还要照顾云靖这个手不能动脚不能走的“废人”,想要从这里回到北原不可能。

雷州那边应该也有人监视着,如果桑烟一个人回北狄还好,如果云靖出现他们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抓到他。而且云靖也不愿意将战火蔓延到北狄,虽然这里是他的部落,但是部落的子民已经习惯了与世无争的生活。

没人喜欢战争,没人喜欢死亡,北狄是桑烟最后的退路。她跟他不一样,他已经没有选择,但是她还有。

其实这一次行动本来就没打算带桑烟一起。他特意跟云曦说明了让桑烟回北狄,但是眼前这女子知道他要去劫粮就非得一起行动,否则她就不回北狄。

现在行动已经结束,她也应该走了。

“不行。我要是走了,谁来照顾你?你现在这样子动都不能动,我走了你说不定会饿死。”桑烟面色不变,一边给云靖包扎着伤口,头也不抬说道。

此时云靖的上衣已经被桑烟脱下,只穿着一件白色亵裤坐在床上。赤裸的胸膛上除了以前的旧伤之外,还有好几处刀伤箭伤。

白色的纱布都被红色的鲜血浸染,桑烟将绿色药汁混合物涂抹在伤口上,重新给他缠上绷带。

他们两个都不敢进城,这些草药都是桑烟在树林里找到的。还好她的幽蓝鬼蝶除了可以用来杀人,还能来查探药物。在这里每天打猎挖草药,吃喝不愁,就是药物不全,桑烟也不知道这些草药对云靖这么恐怖的伤势是否真的有用。

“死有何惧,我早就想过这么一天。死就死吧,反正任务已经完成,我应该没有让他失望。”云靖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他从出生开始不被皇室重视,在后宫深院中受尽欺凌。直到遇见穆尔云曦的那天开始,生命有了另外一种活法。

跟他认识,一晃已经有十多年了。但其实他们真正能够见面的时间不多,在他成为汗皇之前,两人不便见面。在他成为汗皇之后又在雪山中沉睡,还是很少相见。

云靖已经习惯了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这个人的下一步计划,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他只需要全力以赴就好。

正如现在,他说让他亲自去劫粮,他就来了,不惜生死也要完成他交代的任务。

在执行第一个任务开始,就想过有一天会这样死掉。如今这样的局面,只是迟了很多年久违的结局。

“你不准乱说。你是我们北狄的王,是我们的首领,你不能死。”桑烟连忙说道,轻哼了一声道,“在没给我们北狄留下血脉之前,你的任务就没完成。再者说了,你因为这样的任务死掉,你怎么就知道汗皇不会失望?”

云曦沉默了许久,低笑道,“我不知道。还以为毕竟这么多年我应该很了解他。但现在想想,对他,我根本不了解。”

“若是首领都不了解汗皇,那这世上就没有能了解汗皇的人了。”桑烟浅笑道,“首领你别胡思乱想,你的伤不严重,只要好好养一段时间,一定能好的。”

第952章我不走(2)

“别傻了,我的伤我了解。其他都罢,腿上所中的箭毒必须找到可以清毒的解药,这山上找不到,要去城里买。但是你我只要一露面,就会被发现。”云靖摇摇头,“别白费力气了,我走不了,你走吧。”

桑烟正在给云靖的肩膀包扎,闻言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扬起脸冲着人笑了笑,“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清毒丸。你从哪里弄到的?”云靖眼神一凝。这绝对不是桑烟自己的东西,如果她带着解药早在第一天拿出来用了,不会让云靖的腿现在还残着。

桑烟得意扬扬头,“昨晚我趁城中宵禁之后,找了几家药铺偷的。为了不引起注意,我只是挑了两家店铺,一家拿了两瓶,够用了吧?”

云靖眼神盯着桑烟手中的药瓶,猛地伸手抓住桑烟的肩膀,“快走!赶紧转移地方!”

“没有人发现,而且只是丢了两瓶药应该不会有人注意?”桑烟一脸茫然,不明白云靖为什么这么激动。

云靖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不怕一万,就怕孟州城的城主是个聪明人。我们劫粮损伤严重,又极有可能藏在孟州城附近,他只要不蠢,肯定会盯着药材,而且肯定早早就跟那些药铺的老板打好了招呼。只要丢药,第一时间就会被发现。”

“什么?不会吧。真…真的会被发现?”桑烟惊讶问道。

云靖摇头,“你是高手,他们自然没办法跟踪你。但是在城中查不到人,药铺里却丢药了,肯定会来城郊附近搜查。这里太显眼了,没有任何隐蔽性。只要来搜山,肯定会发现。”

“我明白了。”桑烟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是她不后悔自己去偷药丸。因为拿不到清毒丸,云靖的腿就会一直废着,极有可能以后都用不了。

桑烟拿起挂在旁边的衣服就要给云靖穿上,“我带你走。我是昨晚去偷的,他们今早发现丢失药材,现在找过来也需要时间,我们还来得及。”

“你走,我不走。”云靖冲着桑烟摇摇头,脸色平静。

桑烟急了,跺跺脚道,“你要是不走被慕容昭抓到,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还要拿你威胁汗皇,这不是你最不想看到的吗。”

“我不会给他威胁云曦的机会。”云靖说完这句,冲着桑烟扬起一抹坏笑,“北狄就交给你了。至于下一任北狄王,若是你不介意,就让你的孩子做首领。我想族中长老子民也会认同我的遗愿,应该没有人会不服气。”

桑烟冲着云靖连连摇头,眼眶中迅速蓄满泪水。别看他现在笑着说这话,但是桑烟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

她认识他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对眼前这个男人的了解太少太浅,只知道他是他们北狄最后的血脉,是公主唯一的儿子,是北狄的王。而他也没有辜负这个身份,为子民做了很多事情。

若说北狄是他那一点点责任和使命,跟随穆尔云曦就是他从很早以前就决定好的命运。现在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丧命,对他来说死得其所,没什么好纠结的。若是活着一直跟随云曦的脚步,若是死了也是为了他布置的任务,他问心无愧,大概也毫无遗憾。

可是,她喜欢他啊。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记得了,也许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认定。

“就这么说定了。你走吧,我在这里等他们来。北狄,就托付给你了。”云靖说完这句话,懒洋洋闭上眼睛。云曦,这就是我为了你做的最后一件事,这辈子如此,辗转沉浮,坦坦荡荡,也算轰烈。

“我不!”桑烟毫不犹豫拒绝,望着云靖眼泪摇摇欲坠,“我不允许你死。”

云靖微微一愣,面前的女子已经冲过来抱住他,眼泪全部落在了他的肩臂。

“你对得起北狄,对得起穆尔云曦,你觉得毫无遗憾。那我怎么办?我喜欢你,好喜欢你,很喜欢你。这辈子除了你,绝对不嫁第二个人。若是你死了,我就为你报仇。若是我还能侥幸活下来,再为你守一辈子寡,守一世的北狄。”温润的声音里透着哭腔,让云靖不由觉得一阵心疼,“你舍得这样丢下我吗?”

你舍得这样丢下我吗?

“你要让我以后都一个人吗?一个人去守护北狄,一个人去面对所有风雨,陪着你的墓碑孤独终老?云靖,你就没有一点点的心软吗?”

云靖沉默许久,终于伸出手轻轻搂着人,一向洒脱不羁的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好,我陪着你。”

桑烟的脸上满是泪痕,惊喜交加的看着云靖,“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圣女大人,再不走怕是来不及了。介意带着我这个废人一起跑路吗?”云靖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心底突然涌起一阵暖流。

一连数日的休养,北翎玉还是只能躺在床上,在锦瑟的搀扶下可以稍微挪动一二,其他的就不必想了。

国事烦心,慕容昭并不常来,奏折案的事情还在调查,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她现在专心养伤,也不会有其他人找她的麻烦。

这日,北翎玉半靠在榻上翻着一本书籍,就见慕容昭走了进来。

自从上次粮草被劫之后,四处战场的战况更加激烈,听闻连齐国战场的守军威武大将军都中了箭,差点射中心脏,军医们两天一夜才抢救过来。

这件事一出,朝野震动,如今朝廷上都在议论几处战事。其实对于谢拓疆来说,受伤是家常便饭。但是主帅差点丧命,也极大程度的影响了军心。

战事吃紧,慕容昭已经好几日未曾来过衡玉宫。突然看见他出现,北翎玉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玉嫔,奏折案有眉目了。”慕容昭说道。

北翎玉连忙抬起头,“查出凶手了?”

“上次衡玉宫里自缢的那个宫女小桃之后,今天乾清宫当差的小顺子也投井身亡。”

第472章 忍冬从军

北翎玉黛眉轻蹙,“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操纵这一切,竟然让这些棋子在还没查到自己头上就先自杀。是真的自杀,不是被人灭口?”

慕容昭点点头,又道,“小桃是我们查出来她将奏折放入衡玉宫,但是想进一步审讯的时候她就死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我让老九封锁小桃的住处,假说查出线索,跟她接头的小顺子果然慌了,就在今早同样自杀。其实在这之前,我们并没有查出乾清宫和小桃勾结的人到底是谁。”

“那个小顺子是谁的人?”北翎玉眉头皱的更紧了。当初衡玉宫里的宫女都是慕容昭一手安排的,也就是说都是慕容昭的人,但是这其中竟然还有人被收买了。

现在连乾清宫也有人被收买。果然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利益纷争。

“身世清白,是规规矩矩提上来的,跟后妃们没什么牵扯。”慕容昭说道。

那是当然了,若是跟后妃有牵扯的太监,慕容昭怎么会放在乾清宫。只怕是真的有什么牵扯,慕容昭自己都不知道。

“按照皇上说的,案子到现在已经没办法追查下去,怎么刚才又说有眉目?”北翎玉仔细想了一遍,发现现在已经进入死胡同了,根本无可再查。

慕容昭坐在北翎玉床边,“非常不巧的是在排查小顺子之死的时候,刑部发现他原先的孤儿身份是假的,实际上是泉州杨家人。”

听见杨这个字,北翎玉心头一跳,“杨迎珍的杨家?”

杨家是大氏族,据北翎玉所知,在大兴刚刚建国的时候,陪着始祖皇帝打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杨迎珍也是仗着自己是大氏族的千金,有着杨家帮衬,在宫中即便是不受宠都位列妃位。

“杨家是个大族,泉州杨家是杨家的一个分支。”慕容昭随手拿起北翎玉手中的书翻了翻,道,“若不是因为小顺子跟你的案子有牵连,刑部不可能查的这么清楚。也算是巧合。”

普通的太监进宫自然也会调查身世,等到乾清宫这种重要地方当差的时候还会再查一遍,之前两次都没查出来什么异常,直到现在才查出来,也说明了他的身份隐藏的非常深。

杨家人将这么一个偏远分支的后辈送进宫里当太监,这企图不得不令人怀疑。

“之前尹美人的尹家,也和杨家关系颇深。”慕容昭淡淡补充道。

北翎玉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睿智的冷光,“照这么说,一直都是珍妃在对付我?但是现在小桃和小顺子都死了,即便是查出小顺子是杨家人,也不能说就和珍妃有关,没有人证物证不能指控她。更何况虽然我不懂,但是也知道后宫和前朝紧密相连,杨家虽然看起来没出什么厉害人物,但是这样的大家族,背后肯定控制了不少官员吧。皇上就是想动珍妃,也合该再考虑一二。”

慕容昭望着北翎玉,即便是失去记忆,她的聪明和眼界仿佛本能一般,这么清楚就看清了局势。

“所以,皇上的意思我明白。我们都知道这事珍妃干的,但是没有证据,此案一直拖着也有碍刑部名声,还是早早结案,我明白。”北翎玉最后总结说道。

这件事里她吃了这么大的苦头,现在慕容昭要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在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头上,她绝对不会相信。但是现在他们毫无办法,有些事情即便心知肚明,但是没有证据就要当作不知道。

“也是该结了。这事情拖了这么久,后宫中人不安,皇上前朝又忙于国事…”

北翎玉话还没说完,慕容昭就直接打断道,“一查到底。”

“什么…什么意思?”北翎玉愣了。

慕容昭手指在人脸颊上轻轻抚摸,语气坚决,“让你受这么多苦,朕不查出幕后指使者,决不罢休。”

北翎玉怔怔看着慕容昭,心里莫名一阵不是滋味。我知道已经没有线索,但是我还是要查出背后黑手。我知道你确实和北原通消息,但是这次的奏折案是别人栽赃你。

你就是有千般不好,也轮不到别人来欺负。

眼眶泛起一阵大雾,北翎玉以为自己一定铁石心肠,但是这个时候,她只是觉得对眼前这个人太抱歉。

对不起,非常对不起。抱歉,特别抱歉。

我不是陆凌芷,我没有恢复记忆,一切都是一场骗局,我只是为了从你这里套取消息,我只是想要杀了你,我只是想要毁了你的江山。

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

愣愣看着慕容昭良久,北翎玉突然一把抱住他,头搁在人肩膀上,温热的气息环绕慕容昭脖颈间。

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主动抱他。慕容昭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想将怀中的人抱的紧紧的,但是考虑到她浑身的伤口,只是轻轻搂着,心里却觉得前所未有的高兴。

好像一直以来的努力,终于有了一个回应一样。哪怕她记忆恢复的不完全,她也不是没有感情的石头。

北翎玉任凭自己靠在慕容昭怀中,双臂将他箍的紧紧的。这样会扯到身上的伤口,但是她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慕容昭,对不起。若是有下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因为我是北翎玉,穆尔云曦的北翎玉。

跟北翎玉说了会追查到底,但是实际上这案子的线索确实有限。对方手段干净,将一切都收拾的利落,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对于杨迎珍,绝对不可能像用尹美人那种办法诈问。

等北翎玉休息之后,慕容昭就去了凤栖楼。他最近一直常驻凤栖楼,在北翎玉没来之前就是这样。跟叶婉若相处太久,他已经习惯有烦心事的时候来这里散心。

叶婉若不仅擅琴,也擅棋,对弈一番总是能够让慕容昭静心。

更漏声声,叶婉若陪着慕容昭闲敲棋子,看着人面无表情的脸,唇边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今天都已经第三局了,皇上看起来还没有想清楚。若是朝中大事,臣妾自然不敢过问,但若是为了奏折案一事,臣妾倒是有一言要说。”

“喔?你说说看。”慕容昭搁下手中的棋子,望向叶婉若。奏折案横扫了太后、慕容嘉宁、杨迎珍,现在宫中排的上号的也就只有叶婉若算得上是“局外人”。

“臣妾以为,如今两个当事人都已经去世,但是皇上却迟迟不肯结案,想必是为了查明幕后指使。一个太监一个宫女,要说他们两个就敢设计盗窃奏折栽赃玉嫔的计谋,只怕是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叶婉若说着,换了个姿势半靠在棋盘上,刘海垂下平添几分妩媚,“但人都死的太迅速了,没留下任何线索。皇上您即便是强行去查,也查不了什么。不如就此结案,对于玉嫔,可以赏赐补偿,想必玉嫔也能明白皇上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