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含糊带过,瞧着暂时没提拔应家人的意思,却也没完全表态。

朝臣心里再急也不能拿皇帝怎么样,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朝廷的事,青梅打听不到,也不敢打听,应采媚是懒得去问。

可是她在后宫舒舒服服,每天被伺候得舒坦,又少了使绊子的人,每天过得极为爽利痛快。

但随着应采媚的晋位,清净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

应采媚看了眼身前的大宫女,又再问了一回:“舅妈和叔母要进宫来看看我?”

她记得应美人跟两个小叔和舅舅都不怎么来往,突然要进宫,倒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没等青梅开口,白梅撇撇嘴不高兴地嘟嚷:“瞧着主子晋为妃位了,怎么能不来巴结一番?说不定以后出去,还能混个一等侍卫来做做!”

“主子还在跟前,怎么乱说话了?”青梅瞪了她一眼,低声提醒:“主子即便晋了分位,这跟娘家人还是不要太生疏为好。”

虽说那两位小叔没什么能耐,应家也就出了一位赫赫有名的骠骑将军,其他都在七八品的小芝麻官混着。不好不坏,倒也翻不出风浪来。

如今贵仪晋为妃子,那就不一样了。

后宫里如今品级最大的便是应妃,其他不是死就是疯了,要是能巴结上她,只要稍微提点一下,还不乐疯了?

应采媚低着头没吭声,她恨不得跟应家人没来往。

虽说她装得像,之前又是大病一场,稍微有些改变倒也没人看出来。毕竟入宫的年份不长,身边除了两个跟着进宫的大宫女,其他人没怎么近身。

怡春殿的奴才被皇帝换下一批,新来的更不清楚应美人以前的性情,不过“听说”而已。

只是这应家人,就不一样了。

就算来往不深,小时候几家人倒是熟络的。应美人以前的性子根深蒂固,没道理霎时间完全变了个人,估摸着心里有些古怪。

要是不小心去外面传开了,麻烦就大了。

虽说应采媚也不担心那些麻烦,大不了甩下皇帝出宫去。只是能少些麻烦,多些清净,却是好的。

“舅母和叔母有说为什么进宫来吗?”

青梅低眉顺目:“只说是主子晋位,一年多没见,进宫来庆贺的。”

应采媚嘴角微勾,露出几分冷笑。

应美人被皇帝冷落,被丢到桃源殿的时候,也没见这些亲戚进宫来安慰。

失势的时候跑得够远,生怕被连累到。

如今她晋位了,变成应妃了,就赶着上门来巴结讨好,好让他们的父兄丈夫得益吗?

不过,若是应采媚拒绝一回,说不准那些厚脸皮的亲戚一个接一个轮着来骚扰自己。

要是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让她们明白,自己不再是当初那个无知懵懂的应美人了。

“挑个日子,让人领着舅母和叔母进宫来就是了。”

青梅见自家主子沉默,唇边噙着冷笑,还以为她要拒绝。谁知眨眼间,却是应承了。

她还担心自家主子倔强起来,强硬回绝,当面打应家人的脸面。

应妃刚刚晋位,要是惹出不孝不敬长辈的流言蜚语,倒是给她抹黑了。

幸好,自家主子如今明事理,怕是早就想通了这中间的厉害,不由宽慰地吁了口气。

既然要让应家人进宫,回礼方面也要提上日程了。

青梅端着单子看了又看,愁得眉头直打结。

应采媚直接当甩手掌柜,扔给她负责了事,看来也不待见那些亲戚。

白梅凑过去看单子,嘟着嘴说:“反正都是来打秋风的亲戚,回礼差不多就行了,姐姐还烦恼什么?”

对她来说,伺候好自家主子就行了,至于其他人,才不管呢!

青梅叹气,主子说得对,白梅被她护着这么多年,就像是还没长大的孩子,实在担忧以后会不会真惹出什么事来:“胡说什么,这些都是主子的近亲,怎能失礼?”

即便是小小的芝麻官,好歹也是官,谁知道皇帝会不会一时高兴把他们提拔起来?

要是真提拔了,对自家主子来说也是好事,总算是给她不少助力和后盾。

虽然这些亲戚,也不怎么靠谱就是了。

不过看在应妃的面子上,估计不敢对她无礼…

白梅调皮地吐吐舌头,挽着青梅的手臂讨好地笑笑:“姐姐,我知道错了。”

青梅摸着妹妹的头顶,轻轻叹息。

要不是她们的娘家人不争气,怎么会被卖入应府为奴为婢?

说到底,娘家人是女子最后的归宿,有也比没有的强。

作者有话要说:偶是存稿箱MM,红薯J今天被太后娘娘拽出门了,可怜巴巴滴盯着乃们,不准霸王哦!!

应家,叔母

第四十四章应家,叔母

“奴婢拜见应妃娘娘,娘娘吉祥。”

即使是长辈,在宫里也只能自称奴婢。应采媚扫了眼底下跪着的三名妇人,以及她们身后的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

她还说呢,这些亲戚怎么突然想到要进宫来探望自己,原来如此。

青梅倒是小小的蹙眉,白梅的脸色已经黑了。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如此无耻的。

有事的时候逃得远远的,一看见有利益可寻,便赶着上来讨好了。

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白梅恨不得把底下那些主子的亲自打出去,好落个清净。

应采媚明白了她们的目的,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了:“都起来吧,青梅,赐座。”

那些舅母叔母一叠声地谢恩,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叔母偷偷瞥了上首的应妃一眼,不由有些晃神。原本那个娇艳任性的小姑娘,如今落落大方,身穿绸缎,戴着名贵的首饰,端庄明艳,一看就知道在后宫中是受宠的。

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还没被降级,婉充媛还在,也没听说这位侄女受宠,这才没早早巴结。如今看来,是她们走眼了。

皇贵妃关在冷宫,婉充媛莫名死了,只有这位一直以为不受宠的应妃一路晋位,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舅母倒是没多想,自应妃的生母病逝后,原本跟应府就没什么来往,今儿过来,也不过是被另外两人拽来的,趁机进宫来瞧瞧,也算是尽了礼数,沾沾这外甥女的光。

舅母似笑非笑地瞧了眼叔母身后的两位妙龄姑娘,她们打得好主意,还真是显而易见,也不怕惹恼了应妃。

即便再大方得体,自家人却带着姑娘来分宠,跟当面打脸有什么不同?

“一年多没见,娘娘倒是愈发明艳可人了。”二叔母噙着笑,张口便赞起应采媚来。

三叔母也不甘落后,连忙附和:“就是,跟嫂子长得越发一样了。”

应采媚挑了挑眉,原本还担心这些近亲看出什么来,如今倒是不用愁了。

因为见着女眷,也没隔着屏风,她和以前的应美人有七八分神似,却总归有些不同。这些亲戚显然以前也没怎么来往,所以压根看不出一点不同来。

三叔母提起应美人的生母,忍不住拿出帕子沾了沾眼角,似是十分感伤:“嫂子这一去,也有十年多了吧,真是让人惋惜。要是她能看见如今的娘娘,怕是要乐坏了。”

应采媚暗笑,应美人早就去黄泉跟她生母团聚了,看见自己还不气晕过去?

“叔母谬赞了,”她答得淡淡的,不见喜怒,只吩咐青梅上了清茶点心,没有接着对方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二叔母一愣,倒是有些幸灾乐祸。弟妹这装模作样的,把她恶心得不行,如今看来,也没入了应妃的眼了。

三叔母好不尴尬,原本想着勾起应妃怀念生母,顺着话题说起正事,那便顺利着了。

如今应妃不答话,她还真不好突兀地提起。

应采媚还等着她们快快上正题,然后早早打发走了,免得饶了她的清净,便漫不经心地问起:“府上如何了?”

二叔母来了精神,赶紧把丈夫去年从八品小官晋为七品的事粗粗说了,又把身后的小姑娘推了出来:“娘娘,这是奴婢的大女儿绫儿,今年及笄。当初娘娘入宫,她也才十岁,一直想见娘娘呢。”

绫儿长得与应美人有三分相似,只是面上带着倨傲,生生把那副好容貌糟蹋了两分。

她不情愿地再次跪下,向应采媚叩了一个响头。

只是应采媚的眼力太好,一下便瞅见绫儿刚刚起身时脸上一瞬而过的厌恶和不屑。

看来应美人以前在府里,也不是那么受人欢迎的。连这堂妹也一副心不甘情不愿叩拜的样子,显然一直没把应美人放在眼内。

三叔母也连忙推出了身后年纪小一点的姑娘,笑眯眯地介绍说:“娘娘,这是奴婢的大女儿杏儿,比绫儿小一岁。琴棋书画像娘娘那般,甚得教导师傅的称赞。”

她对这个女儿十分满意,介绍的时候口吻满是骄傲。

应采媚点点头,让青梅给两个小姑娘荷包当见面礼。

她们两个进宫来不是看她的,估计是来看皇上。

不过她也颇为期待,在皇上跟前,两个小姑娘打算怎么勾搭霍景睿?

应采媚招招手,让白梅凑过来低语了几句,白梅脸色带着迟疑,悄悄看了青梅一眼,嘟着嘴不高兴地出去了。

应采媚盛情邀请叔母和舅母留饭,后者自然是欢天喜地答应下来,恨不得这一整天都呆在皇宫里。

这皇宫可不是一般人能经常进来的,她们这些嫔妃命妇一年到头也就一两次能被宣召进来。这样难得的机会,两人当然不愿错失。

应采媚在席上看得分明,绫儿骄傲,表情几乎都在面上,很容易看出来。倒是杏儿比较内敛,要不是她功力深厚,眼力非凡,也不会那么快看出些端倪来。

果真想要进宫的女子,即便年幼,都不是善茬儿。

应采媚看得高兴,叔母们吃得愉快,也算是宾主尽欢。

“皇上驾到——”

等饭后闲聊了几句,便听见太监尖锐的声音,叔母们不觉得刺耳,反倒是喜形于色。

她们千辛万苦进宫来,可不就是让女儿看皇帝的?

霍景睿听说应采媚派人来请他,倒是稀奇。这女人窝在怡春殿,压根就不挪地儿了,还是第一次主动邀请自己。

又听说应府的命妇进宫来了,估计有好戏看,应采媚才会把自己请过去。

能讨得应采媚欢喜,皇帝不介意去走这么一趟。

瞧见俊美的皇帝,穿着一袭黑色金边常服,更衬得风神俊秀,绫儿看呆了,杏儿也看得双颊绯红。

听说皇上长得好,没想到容貌如此之好。加上英武的气质,两个小姑娘即便再有心机,这时候脑子里一团棉花,手足无措的也不知如何是好。

霍景睿施施然坐在应采媚身旁,淡淡扫了底下一眼,只笑:“爱妃这里,倒是挺热闹的。”

应采媚微微一笑,要是不热闹,又怎会叫皇帝过来?

叔母们眼看着应妃果然受宠,皇帝来了不起身迎驾,居然也不让出上座,皇帝面上丝毫不恼,看似是平常便如此,坐在应妃身旁,两人低声耳语,仿似是平常的夫妻那般。

她们面面相觑,心底又惊又喜。

惊得是应妃在皇帝心里的地位,实在太高了。即便女儿进宫,估计也只能独守闺房。至于喜的是,女儿若能讨得应妃的欢喜,等她不舒服不能侍寝的时候推一把到皇帝身边,即便不能顶顶受宠,能生下一男半女,又有什么不好?

绫儿看着俊美不凡的皇帝眼中只有应妃,根本没瞧她一眼,心里不忿,眼底也有些失落。

杏儿一早就知道,一个个嫔妃没了,只应妃一人慢慢爬上来,有的便是皇帝的宠爱。可是眼见为实,她心里不是不失望,却也是意料之内了。

冷着两位堂妹好一会,应采媚回过神来便笑了:“皇上,这是应家几位叔母和舅母。后面两个漂亮的小姑娘,是绫儿和杏儿。”

当着皇帝的面,把闺名说出来,绫儿和杏儿都羞得躲到了母亲的身后,羞答答地垂着小脑袋,只露出乌黑的发顶。

皇帝倒是笑了,公然带着自家女儿进宫来,打的什么主意,不用想也知道。

“爱妃的这两位堂妹长得挺标致的,可是许了人家?”

应采媚见霍景睿顺着自己的话,也笑了:“绫儿才及笄,或许订了人家。杏儿还要小一年,也不知道许人家了没?”

二叔母赶忙答了:“回皇上,回娘娘,奴婢的小女尚未许人家。女儿是奴婢的贴身小棉袄,想着留两年再嫁人。”

应采媚好笑,留两年?那都成老姑娘了,想要许人家就不容易了。莫不是打着想入宫来的主意,上回小选没赶上,如今下一趟估计年纪就大了,所以才想着从她这里下手?

这二叔母打的算盘,真够响的。

三叔母心里冷哼,绫儿的书画也就勉强过得去,性子清高,压根瞧不上平常的子弟,这才一直没许人家。

亏得应妃爬上来了,要不然绫儿就别想嫁出去了。

她收拾着心情,也恭敬地回答:“禀皇上,奴婢的小女还没及笄,也就还没许人家了。”

皇上这么问,让两人心底隐隐有些期待,莫不是真瞧上眼了吧?

要是真的,那就是应家的福气了。

出了一个妃子不说,还有两个女儿进宫去,后宫还不是应家的天下?

想着应妃也没出言阻止,肯定心里也是明白的。与其便宜了其他人,倒不如帮自己的亲戚。要是绫儿和杏儿站稳了脚跟,也不失是一个好帮手…

相比叔母们的紧张,应采媚倒是落落大方,还开口打趣皇帝:“皇上怎么突然问起妾两位堂妹的婚事,莫不是看上了其中的谁?”

绫儿和杏儿瞪大了眼,袖子里双手握拳,互相看着对方不顺眼。

皇帝看中的人,肯定是自己!

皇帝抬手轻轻刮了刮应采媚的鼻子,举止亲昵:“爱妃真是顽皮…时辰不早了,宫门快要落锁,派人送送你的叔母和舅母吧。”

应采媚瞧着天色,挥挥手让青梅领着叔母和舅母出去了。

今儿在叔母两人心底种下了猜疑,她们之间貌合神离的关系很快就要崩溃殆尽。到时候,应府就要热闹起来了。

应采媚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人,既然取代了原来的应美人,她不介意帮帮这个可怜的女子。

应将军常年在外征战,嫌少回家。生母去得早,将军府都是两位叔母主持的。二叔母面上过得去,暗地里却让奴才可狠地欺负应美人;三叔母倒是明里表现慈祥,默默送不少好东西给应美人,一副慈母的样子,让应美人感激得很。

但是她性子的娇蛮任性,也少不得三叔母让身边的嬷嬷刻意纵容的。

如今瞧着原来的小侄女变成应妃了,却忍不住跑来分一杯羹。

这脸皮厚的,让应采媚也自愧不如。

作者有话要说:= = 红薯J表示,亲们到底有多爱皇帝啊,也就一小会没出现就抗议鸟…

借刀,杀人

第四十五章借刀,杀人

本来一团和气,想着来分一杯羹的叔母们,离开的时候看彼此十分不顺眼,脸笑皮不笑的,恭恭敬敬地跟应采媚告别。

出了殿门,便死活不肯同行,说什么都要分开走。

领路的太监有青梅的吩咐,自是答应,又叫了一个小太监分别领着人走了。

皇帝眼看人都走光了,这才看向怀里的应采媚:“朕特意为爱妃走这一趟,爱妃难道就不给一点跑腿费?”

应采媚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却也知道这男人向来不愿吃亏:“这天才擦黑,皇上未免太着急了点。”

“没办法,与爱妃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才不够半天,便有一秋了吧?”皇帝笑眯眯地揽着她走入内殿,挥手让青梅等人退下了。

应采媚早就把叔母的事扔在一边,反正今儿撩拨了一下,应府里恐怕有的闹了。二叔母虽说如今掌着家,三叔母的娘家却更胜一筹。两边打得你死我活,就不知道最后哪个先倒霉,还是两败俱伤?

光是想想,她就耐不住想看见两位叔母的精彩表现了…

应采媚不专心的结果,便是让皇帝狠狠压在桌上折腾了一回。

她的衣裙尚未完全褪去,堪堪挂在胳膊上,后背抵着硬邦邦又冰凉的桌子,身前又是皇帝,只能双脚勾着他的腰侧,沉沉浮浮。

桌子“咯吱咯吱”的声音响了好一阵才停下,应采媚满脸绯色,双唇红艳,眉梢里尽是满足的春意。

皇帝抱着她上了床榻,倒没像以往那般继续,却是伸手抚着应采媚光滑的后背,享受着掌下细腻的肌肤。

忽然,他微微蹙起眉,掌心在应采媚的脊背上缓缓摩挲,语气里隐含不悦:“爱妃又淘气了,胡乱练功?”

霍景睿隐隐感觉到应采媚体内的气有些乱,虽说没怎么受伤,却也损了些元气。

应采媚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住皇帝:“一时走神而已,放心,没有走火入魔。”

皇帝伸手拍打了一下她的臀部,抿着唇淡淡地说:“再有一回,朕便索性灌你一壶化功散,免得担惊受怕的。”

这男人说得出做得对,应采媚双臂勾着他的脖子,讨好地笑笑:“没事,绝不会有下一回!”

好不容易让皇帝消了气,应采媚想起以前的事,瞥了他一眼:“说起来,妾将近十年没见过皇上,这才没想起来。”

当初的青衣少年,如今已是一国之君,天差地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