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皇帝一往情深,对她荣宠有加,难道应妃就连最后看看宫门一眼都不愿意?

最终,两个老嬷嬷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这车夫…”

应采媚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说:“车夫不是来了?”

老嬷嬷回头,看见的便是苦着脸的小福子,穿着一身平常的布衣,朝车内的应采媚恭谨地行礼后便坐上了车夫的位子。

显然,皇帝早就安排了小福子跟着。

就算应采媚不介意自己来驾车,但是外面风吹雨淋,又不能专心照看棺木,还不如让一个顺眼的人来帮手。

可怜小福子知道自己在皇帝心里怕是保住了一条小命,但是一个太监离开皇宫,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心里是又懊恼又庆幸。

马车缓缓驶离,应采媚专心致志地扶着棺木,免得马车颠簸,让棺木中的连霄受了半点苦处。

老嬷嬷们坐在角落,低着头不吭声,不敢盯着棺木多瞧一眼。

车帘随风而起,应采媚仿佛眼角瞥见一袭明黄独自在宫门候着,身影单薄而寂寥,却只是垂下眼帘,当是看不见,直到皇宫渐渐离开了视线,再也看不见了。

她心底轻轻一叹,这个华丽的牢笼,自己终于离开了!

低下头,应采媚忍不住伸手抚过棺木上的纹理。

只是离开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师父你在天之灵,是否会原谅弟子害得你丢了性命?

作者有话要说:尾声…

跟着的番外有一万多字,但是只会贴一部分,剩下的放在特典里面呢,么么~~^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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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人生如若初见

番外人生如若初见

连霄十岁时,第一次被师父允许,独自一人下山历练。

山下的热闹和繁华,丝毫没有在他的眼底留下任何痕迹。形形的人匆匆而过,对这个年纪尚小的白衣小子却纷纷侧目。

虽年纪不大,一袭白衣却衬得小脸俊秀非常,惹得不少小娘子频频注视。

连霄依旧目不斜视,面色淡淡的在众人之间漫步,忽然间瞥见不远处阵阵喧嚣,不知为何心弦一动,平日极为讨厌多管闲事的他居然脚步一抬,朝那处走去。

卖身葬夫,围观的人指指点点,也不见有人出手,只在看着热闹,顺便瞧瞧那病怏怏的瘦弱妇人相貌如何。

脸色蜡黄,嘴唇发黑,身子单薄,摇摇欲坠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

连霄只是一眼便知道,这妇人病入膏肓,根本熬不到明天。

仔细看了,妇人怀里用破旧的被子抱着一个女娃,正买着脸酣睡,似是完全不知周边的事,睡得极为香甜,倒是个不知愁的。

热闹看了,连霄正要离开,突然见那女娃揉着眼醒来。

圆圆的小脸有些苍白,透着一点青,容貌勉强过得去,手脚那细小得很,仿佛一折就会断掉一样。

连霄挑眉,只是女娃那双眸子黑白分明,霎时间把平凡的相貌衬托了起来。过几年,凭着这双眼,这女娃即便不能倾国倾城,也是一方尤物了。

趁热闹的人也被女娃漂亮的双目吸引住,有心术不正的便上前:“你这病怏怏的婆娘能卖几个铜板?还不如卖了这女娃儿,好歹能得一个薄棺,捎上几份纸钱也是行的。”

妇人抱紧女娃,紧紧抿着唇,瞧着说话的人肥头大耳的,也心知不会是什么好人。

但是她势单力薄,想要保住女儿,却是力不从心了。

正担忧着,那男人便要上前拽走女娃,妇人面色不变,眼底的绝望涌现。

倒是一只手臂轻而易举地拍开了男人的手,瞧着不过轻轻一推,那男人便傻猪般抱着手在地上打滚,冷汗连连,面无血色。

看热闹的人吓住了,视线一转,手臂的主人不过是小小的少年郎,不由转而嗤笑男人百般做戏,估计见少年衣着不凡想要讹钱。

妇人低声道了谢,谁知听见少年开口,清清冷冷的声线透着一丝寒意:“你清楚自己的事,我可以替你养着她。”

心底一惊,妇人抬头看向少年,只觉日头陡然热起来,头昏目眩的,眼前只余下一袭干净的白衣。

比起刚才的男人,这个少年显然更能托付。

但是那清冷的声线,面无表情的俊脸,却让妇人有些迟疑了。

她看着怀里懵懂的女娃,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趁早托付好人家才是正事。

“我能让她吃饱穿暖,教她武艺,再不受任何人欺辱。”少年暗哑的嗓音,平平淡淡的,却让妇人心里一定。

她将女娃放在连霄的怀里,蜡黄的脸上绽放出笑容,整个人都散发着光彩:“她姓应,名采媚。”

“我记住了,”连霄点了点头,一手抱着应采媚,丢下一块不小的碎银,转身便离开了。

他不知道今儿自己的一时兴起,会和怀里这个女娃纠缠半生。

回到销/魂门,师父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对连霄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娃丝毫没有感到半点意外。

“小子,以后你便是小媚儿的师父了。”

连霄一愣,他才十岁,便有了徒儿?

应采媚咬着手指头,被师父逗得软语说她已经五岁了。

五岁的个头,却只有三岁,师父抱着她不由满脸怜惜。

“这又是师父卜卦所得?”连霄眯起眼,师父精通卜卦,一生却只动三卦。

一卦在当年遇上他收作徒儿,这是第二卦?

师父摸着胡子微笑,轻轻点头:“此乃为师第三卦,小子,莫要辜负我一番心意。”

一生三卦,两卦用在他的身上,连霄神色微暖,郑重地向师父抱拳感谢,心里却止不住好奇:“不知师父第二卦,用在了何处?”

师父微叹,只含糊带过:“刚去祠堂拜了太太师傅做徒儿,你也去见见太师叔吧。”

连霄微怔,太太师傅早已仙逝,此人不拜师父为徒,反而拜一个死人?

祠堂门口站着一人,青衣墨发,贵气逼人,显然不是凡夫俗子。

一双黑眸里仿若深潭,便知心思内敛深沉,不是个能够深交之人。

多年后连霄才知道这位太师叔是定国的天子,不愿屈居忍下,只拜太太师父,与太师父同辈,学习门下武艺。

只是常年独来独往,与旁人从不打交道,甚少人知道他。

直到连霄十五岁,师父将他叫去密室,沉吟片刻才将一切告知:“媚儿的体质与你相仿,是最好的鼎炉。除了她,这世间没有女子能怀上你的子嗣。小子,抓紧机会,莫要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连霄诧异,却立刻明白师父暗示的这“旁人”是谁。

难怪师父当年会在那一日让连霄下山,遇上应采媚。

难怪师父把应采媚交给他来养大教导,好让两人日久生情,水到渠成。

难怪师父对应采媚多加照顾,原来最终还是为了自己…

但是连霄也清楚,后山的青衣少年也频频向应采媚示好。那小小的新奇的木制玩具,让应采媚爱不释手,时不时用些山下别的玩意儿去后山交换,玩得不亦乐乎。

说起心思,他的确不如那青衣少年。

攻心为上,即便自己对应采媚再体贴,却更像是兄长,而非情人伴侣。

那少年眼睛够毒,一下子就抓住了应采媚的心思,投其所好。

连霄如今学着,未免晚了一步,不过模仿而已。

他骄傲的心,不屑跟那太师叔用一样的手段,只对应采媚照顾得更加无微不至。

到头来,连霄才明白。

他从一开始,就轻视了那个青衣少年,终究变得一败涂地,无力挽回。

师父临死前,把一颗药丸交给了连霄,说是贴身放着,任何时候都不能取下。最后一刻,师父只握着他的手,一再叹气,终究没再多说一言。

连霄乖乖应了,默默厚葬了师父,把药丸用链子暗格放好,贴身带着,从不离身。

自此,他便继承师父的遗志,成了销/魂门新一代的掌门。

连霄过了数年舒心的日子,有应采媚日夜陪伴,一起练功,一起作画,一起谈天说地。

虽然只有应采媚在说,他在听,仍觉得这样的日子犹若快活过神仙,甚是欢喜。

可惜不过五年,身边最贴心的徒弟背叛,连霄受了重伤。担心还有其他叛徒,不留神伤了应采媚。唯一放心却有不放心的人只有那个青衣少年,定国的皇帝霍景睿。

加上太师父去世有言,应采媚十七岁会有一死劫,得送入最尊贵的地方,才能躲过一劫。

放心的是,霍景睿绝不会伤应采媚一丝一毫。

不放心的是,把应采媚送到对方的身边,会不会让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

连霄不是犹豫踌躇的人,没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他当机立断就把应采媚送进宫。

他急着清理门户,尤其不愿放过身边那个跟随数年却拔刀相向的阿茵。

阿茵看着连霄,眼里又是眷恋又是难过,只冷笑:“你的心里除了应采媚,就没有别人了么?不过是师父的一卦,你就死心塌地对她,可知到头来她心里的人却不是你?”

“住嘴!”连霄最恨叛徒,更恨阿茵拿应采媚说事。

阿茵早已被他所伤,满身鲜血淋漓,大笑着跳崖而去,根本不屑再跟连霄多说半句。

连霄慢慢收回剑,站在崖上,只觉胸口空空落落的,恨不得立刻能见到应采媚。

可是入宫后,连霄却发现,应采媚真的变了。

她或许没有发现,看向皇帝的眼神里偶尔会闪过一丝柔和。

阿茵的话在脑海中盘恒,连霄咬紧牙根,还不到最后,他不愿认输!

刚入宫,他便用蛊毒控制了侍卫,瓮中捉鳖,让皇帝逃无可逃。

谁知皇帝竟早已有所察觉,引应采媚在身边,让连霄不能下杀手。偏偏皇帝心知肚明,居然暗暗压下证据,忍而不发。

等到了桃源殿,身边都是皇帝的心腹,他好不容易借用应采媚的宫女给霍景睿悄然无声地下了药。

没料到霍景睿将计就计,反倒骗去了应采媚的元阴!

销/魂门甚少伤人性命,连霄急于求成,使用禁术,吸纳身边年轻女子的阴气练功。

不想皇帝居然利用白梅的痴心,待他在书房里走火入魔时,竟然让这小宫女闯了进来。

神功早已不受控制,若非连霄最后的理智尚在,白梅早就即时命丧书房了!

只可惜,白梅终究熬不住几天,让他和应采媚之间始终有了间隙。

皇帝再将侍卫蛊毒的事揭开,应采媚又如何能不信?

她对连霄的作为,瞧着便有些失望了。

连霄才明白,他太小看了皇帝。这个打小在宫廷里成长的青衣少年,城府实在太深,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等连霄浑身鲜血,倒在应采媚的怀里时,嘴角这才隐隐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浅笑。

耳边听着应采媚满怀愤恨,怒火冲冲对皇帝毫不客气,他心底不由掠过一丝快意。

皇帝如今定然晃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入了局。

两人决斗,为分胜负。连霄自然知道他用禁术拔苗助长内力,不过是杯水车薪,不可能胜过已经得了应采媚元阴的皇帝。有青梅在,皇帝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连霄要的从来不是在这场缠斗里获胜,而是要离间应采媚和皇帝逐渐靠近的心,让应采媚彻底死心,离开皇宫,离开霍景睿。

即便是死,连霄也认为是值得的。

他得不到的,也不愿皇帝太容易得到…

面上滴落的温热,连霄闭着眼能感受到应采媚的悲痛和难过,只能满怀歉意。

却没想到应采媚把少见的护心丹拿了出来,一口气全喂了他。

连霄原本想让她别浪费了,在双唇接触到应采媚柔软的手心时,心底一暖,没有拒绝她最后的关怀和好意。

直到眼前的黑暗和身体的疲倦来临,连霄觉得,就这样死在应采媚馨香柔软的怀里,或许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去处。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能从黑暗中醒来,入目的便是堆得满满的冰块,可见应采媚的用心。

连霄冷不丁打开链子的暗格,师父送他的药丸化成一滩水,落在自己的手心,刹那间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师父一生的三卦,原来全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所谓应采媚的死劫,其实却是连霄的死劫。

作者有话要说: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