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后勤处,以后领衣服和铠甲武器,全都从这里领…领的时候,记得要把数字对清楚了,出了这里,两边都不认,缺少了什么,领的人负责。”

“那里,那里,那里…这些地方你们都不能靠近。就算是打猎,也只能在这一片地方,不能去别处…”

整个军营有多大?肖灵是估算不出来。能容两万人的操场就有六个,还有四个小操场,他们上千人在里面晃悠还很宽松。再加上那些帐篷,那些跑马的地方,再加上…反正,他们是上午到了这里,连翻训话之后,就一直跟着江典在营里走动着,听他说着这可以,那不可以。这里是做什么,那里是做什么,一直到晚上天擦黑才结束…说的都是一些常识。重要的地方,一点都没透露。

最后总结,就是除了他们新兵营所在的地方,他们这些人除了狩猎外,哪哪都不能去。

肖灵于是悟了,感情,十队人负责伙食,那狩猎砍柴,大概就是唯一放风的机会了。其他时间,就乖乖的困在那片新兵营里吧,吃的喝的用的…所有的一切,全都内部解决,大门是有的,但不许出。自由是有的,只是只在内部…

一天逛下来,肖灵气喘如狗,也歇了继续泡药澡的心。同时也庆幸,得亏还有个盆,虽然一个帐篷的人用一个,可好歹,她以后擦澡用的器具有了。

无齿(一)

肖灵想哭,一百号人,居然找不出几个会做饭的人。

军方的条件还是不错的,米面按人头管饱,肉么,这个早有说法,要自己去狩猎。只是这一天转下来,都已经晚上了,林子里谁也不曾去过…而且,上头有令,天一黑,是不能出营地的。

所以,只有几颗大白菜,几颗冬瓜。

这也就罢了,好歹还能整两素菜。

可是,看着饭盆里的菜,肖灵深深的为以后的生活而默哀。

饭一半夹生,一半糊了。一股子烟熏味,吃在嘴里发苦。而菜…白菜切的太碎,冬瓜切的太大。这不是问题,区别只是多咬两口,少嚼两口罢了。可问题是,就她猜测,这白菜煮了至少半个小时,而这冬瓜,大概下锅滚了一下就出来了。

当然,这是素菜,不论生熟,其实都可以吃的。

可见鬼的,盐呢?盐呢?难道军方没发盐不成?

于是乎这顿饭的结果是…所有人排队去厨间抓盐,将盐拌在饭菜里。没错,就是将饭放在下面,上面倒上菜,再加上盐,一起拌啊拌…然后,就成了。

肖灵很倒霉,这一次,她是饿的狠了,吃的快了些,结果牙被盐给崩到了。然后…一颗白玉般的小米牙,就这么随风而落,跌入尘埃。还带出了两点红梅,一丝血腥,淡淡咸味。肖灵若早知道,便是连盐都省了…

“为什么会这样?”肖灵欲哭无泪,为什么这个身体这个时侯换牙?这两年过来,她一直以为这身体是换过牙的。所以,她一直小心清洁牙齿,就怕几十年后,一嘴牙全都提前退休。

如今,她可就真正是无齿孩童了。而且,就她猜测,她如今这年纪才开始换牙,这个过程怎么也得持续个一两年的时间…唔,真是个大悲剧。

可也因为如此,她开始怀疑一件事情,那就是,她这个身体到底多少岁了?

“小林子,我看看。疼不疼?”对于肖灵掉牙,云龙玄玉想笑又心疼。

肖灵眯着眼瞪他,抿紧了嘴,就是不搭理他。她接受不了自己在一个小屁孩面前,说话漏风,作无齿状。

“没关系,谁都有这一天。”云龙玄玉以为小林子闹情绪,百般劝解:“真的,我以前也掉过牙,后来又全都长了出来…对了,你掉下来的牙呢,要好好收着…”

“闭嘴。”肖灵捂着嘴怒吼,恼羞成怒到忘记了尊卑:“不许再说牙这个字。”

“咳!”云龙玄玉假咳一声,瞪了一眼周围嗤嗤偷笑的属下,将布帘拉起来,阻隔了所有视线:“好,我不说,我看看。”

肖灵瞪他,捂着嘴:“不给看。”

“乖,别闹,我看看!”

乖你妹,别闹你妹。肖灵用眼神表达着她的愤怒,心情是无限的幽怨。她被深深的打击了,为什么才换牙?为什么才换牙?她不要做无齿漏风儿童。

肖灵可以想象,今后的一段时间里,她将面对的各种嘲笑调侃的眼神和表情。好吧,她只能自我安慰。至少调侃式的嘲笑比不屑的嘲讽要好的多。

唉!!

无齿(二)

肖灵果然被周围的人狠狠的嘲笑了一翻,而且,只要她一开口就立刻被嘲笑。开始的时候,她还会恼、会怒,可她深知无法改变,于是便适应了,淡定了。

他笑任他笑,我自逍遥。那些人看不到她恼羞成怒的样子,自己便没了兴头,反到不在意了。

而大家也在快速的适应着军营里的生活。

十人一组,每一组选了个组长出来。

据说别的组选组长的时候,都是狠狠的打了一场。都是男人,都是新兵,谁服谁?结果便是手下见正章。想当组长?成,打赢了再说。

而肖灵他们这就无趣的多,谁也不敢跟云龙玄玉抢。

肖灵不免讥笑问:“面对如此得来的胜利,你有什么感想?”

恼得云龙玄玉使劲捏她的脸,捏得她受不了的呲牙裂嘴。非要露出那个黑首首的门牙洞来不可。然后,狠狠的嘲笑了回去。

肖灵用自己的切身体会验证了一个事实,皇家子弟都是小气鬼。眼前的尤胜。

不管怎么样,一切尘埃落定,云龙玄玉是他们这帐篷的组长。江典是他们的列队长,侗铁是他们的将军。十个列队的将军。

将军也有品级,侗铁手下有一千一百人,十个列队一千人,一百人是他的亲卫军。江典就是亲卫军一员…侗铁只是个正五品的将军。是军职将军位上最低官品,如无特招,连皇帝的面都见不上。

但在这军队里,他掌握着一千一百人的性命。

而他们这一组也有编制,苍狼群,新兵右冀营第一营。所以,侗铁又叫营长。

肖灵初听这称谓时有些恍惚,后来知道不一样,却依旧感叹了一回。

战争从来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在军营里,也不存在个人主义,更不喜欢所谓的英雄。

哪怕云龙玄玉是皇子,在这里,他能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努力提升自己的力量,二是服从。

他熟读兵书毫无用武之力,他有满腔报复,也只能死死的压在心底。等到将来上了战场,哪怕前路是死路一条,哪怕指挥再不合理,他们能做的,只是拼杀出一条生路来,不鸣锣,则不能退。这就是士卒!!没有发言权,没有自主权。

而他们现在做的就是积累。

他们在这里待了仅二十天时间,每组人都试过,做饭、打猎、挑水、洗衣、建帐篷。

二十天之后,他们背着的所有铠甲被收了回去。换成了他们所有的物资!依旧十人一组,他们要背的东西有他们的衣物,武器。铠甲?不好意思,他们还没有资格穿铠甲,只有一人一身皮甲,除了前后心是护心镜外,其他地方都是皮质的。背着他们的帐篷,背着他们用的锅灶,背着他们路上要吃的粮食…

依旧是以列队为阵,江典是他们的列队长,带着他们,一路向着战略地点行军。与老兵不同,新兵提前两个月出发,这两个月就是他们见血的日子。

而侗铁在事前就跟他们说过,上面并没有要求他们将所有的新兵全都带回去。是战争就有死亡,是生是死,从这一刻开始,全凭他们自己去拼了。

行军(三)

加上侗铁,一共一千一百零一人。其中一百零一人穿着铠甲,骑着战马。剩下的人,便只能用两条腿跟着马跑。去哪?不知道,这是战事。去哪里,为什么,怎么办。这些都不是一个小卒子该管该问的,小卒子的唯一使命就是,听命令,前进,厮杀。

肖灵初出皇城,出来了就被拘在军营里,此时出来,初时着实兴奋了一阵。可后来便是赶路赶路…每天累得连喘气都恨不得有人代替,自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唯一还关心的,也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以及将要碰上的敌人是什么人物。虽说不该是他们这些人管的,但关系到性命,是个人都会拼命打听。

而她身边还有一个可以上达天听的云龙玄玉。

“此去是剿匪。”云龙玄玉在行军第一天的夜晚,帐篷搭好之后,小声的跟她说着。其时,肖灵请云龙玄玉将所有人赶出去,云龙玄玉守着布帘外面,玄九他们守着帐篷,她一个人在帐篷里面,用热水将自己擦洗一遍。然后换云龙玄玉…

别的小组的人都怪声怪调的笑话他们,可侗铁没说什么,江典也没有任何不满。别人笑便笑了,舒服是自己的。

好在他们这里讲究的也就他们两个人,其他人都是冷水一冲就好了的。云龙玄玉本来也想像其他人那样,结果还是玄九说的,“如果只有肖灵一人,未免太过显眼。主子跟肖灵看起来都很…干净,讲究些,反而能让人少猜疑。”

于是烧水便烧了两人份的,其他人也不错,还能得了热水泡泡脚。只是器具却是跟肖灵他们用的分开的,一人一个盆?也就只有饭盆了。别的就休想,出来是拼命的,又不是渡假。

因此,就肖灵了解,这军营里住一处的人很重要,要不然,若是有哪一个有点什么毛病,到最后就可能所有人都得染上这毛病。什么香港脚之类的…

唔,若是这人再爱泡澡堂子,那就是灾难了。

也因为如此,到了最后,这些人大多都不修边幅,还将一些臭脚称为男人的味道…实在是避不过去罢了。

此时肖灵这般讲究,虽然得了些别人的怪异目光,但云龙玄玉的手下看着,却是实实的松了口气。这下,给他们主子搞点特别待遇,总算有借口了。

这些云龙玄玉和肖灵都心里有数,也因此,肖灵一惯的自在坦然,反正她讲究也不是为了自己。

两人只轮流洗漱之后,肖灵又将两人衣服洗了,挂在帐篷外面。拉上布帘,两人一人一个被窝,挤在一块,云龙玄玉才悄声的跟她说话。

“太和在大衍西南,这一路过去,有几处山匪聚积之处,平日里打劫路人,偶尔还会下山祸害百姓…这一趟过去,正好用来练兵。”云龙玄玉叹了一声:“父皇算无遗策,为国为民。每隔几年,便总要用这些匪类来练兵。我大衍国强兵壮,百姓也安居泰然。”说得自豪又得意。

对于大衍国的很多方面,肖灵也觉得很是让人眼前一亮。

行军(四)

不像她所知的另一个世界的古代,历史中的记载,几乎都伴随着迂腐和奢靡。

相对来说,大衍国的国法国策国论国民国君,一代一代的传承,竟是无一不比那些所谓明君更让人信服。他们也有后宫,也有宫斗,也有制衡。可是在对百姓,对下一代的教育上…他们超前了太多。

“三五年便要剿一次匪,那些匪类,应该也不是什么大来头的吧?”肖灵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

“一般情况下的确如此。此行最大的目的,也只是见见血。免得上了战场,却手软腿软的。不过,也不可小觑了那些匪类。所谓上有策下有对,这么多年来,父皇一直不曾松懈过。可这些匪类也摸索出一些应对之法。狡兔三窟,想要彻底除,并不容易。尤其是还有些前朝反贼与他们勾结在一处…”

关系到国事,从来就没有简单的。很少有人能将这里面的弯弯道道看个透彻的,即便是当事人,有的时候都弄不明白这里面所蕴含的种种因果。

肖灵不懂,在这一会儿,她也不耐烦懂。她就想知道:“会有危险么?”这一瞬间,她甚至想着,在这种时候借机离开,应该比上了战场之后更容易吧!!但到底之前便想着要帮云龙玄玉,她认定了的事情,向来不会轻易更改。这么随便想了想,便丢到了一边。

“危险自然是有,但结果必然是我们胜利。”云龙玄玉的声音很小,此时已是晚上,大家都闭口不言,睡不睡着不知道,都在休息。“到时,你莫离我太远。”他的人,总能护着她一些的。

肖灵恩了一声,不再多言。这一天足实够累,这会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

云龙玄玉抿了抿嘴,到底因着之前的那些想法,此时又近在咫尺,心中软软的,还有些舍不得。

人大抵都是如此,一旦上了心,便想让她过得更好。想她吃好喝好安然一世…可偏偏,她却被他强拉到这样的环境里,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罪。

也就是这会儿还只当他是个太监,一个小男孩。便是受些罪,左不过有他陪着。待得将来若是知晓了她本是女儿身,再回想今时今日,不知又要如何悔恨。

此时他心中柔软,又怜又惜,凑过去一点,将小小的肖灵搂进怀里,也闭目休息。

至于外面的众人…俱都是半睡半醒着。他们本就是来保护这个人的,如何真敢睡死过去。

睡到半夜,肖灵便被吵醒了。

被雨吵醒的,豆大的雨滴,砸在帐篷的油布上,啪嗒啪嗒响个不停。

“天亮还早,再睡会儿。”云龙玄玉比她醒的更早,此时见她皱眉转醒,伸手拍了拍,小声的哄着。声音里带着些沙哑,暗藏着淡淡的温柔。

肖灵讶异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终究又闭眼睡了。下雨么?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安心的睡了,云龙玄玉却悄然的爬了起来。而旁人更是不得不起来,晒在外面的衣服自是要收起来,还有一些防水措施。否则,这雨要是下的大一些,等他们一觉起来,东西都冲跑了该怎么办?

救灾(五)

雨下一夜,到了天亮还在下。侗铁下令,原地休息。

不用冒雨赶路,除了因为此时并非战时,军情不紧急这原因,更是因为前路上有一条河。河上没有桥,到是有一艘渡船。本来侗铁的意思是,让所有人泅水过河。也算是另一种历练…结果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河水上涨,上游更是冲下来许多东西,使得水里别说泅水了,便是渡船也不敢行。

不用赶路,肖灵先还一乐,可随之便郁闷了。

他们虽然住在帐篷里,不用风吹雨打。可问题是,他们现在在荒郊野外,前不沾村,后不着店,想要吃口热的…连火都点不起来。

下雨带来的粘黏总是让人不喜,肖灵也不喜。干粮不好吃,喝的水也被雨水砸混进了泥土。

“铛铛铛!”就在肖灵跟那点干粮较劲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集合的锣声。

锣声就是军令,军令如山。连忙将干粮往嘴里一塞,拿起长枪,便冲了出去。

没有地方避雨,也没有物件遮雨,所有人就这么站在雨里,十人一组。

“前面汛潮冲倒了堤岸,我们要过去抢修堤岸。现在,所有多余的东西全都放回帐篷,轻装跟着。”云龙玄玉刚从江典那里收到消息,便急急的过来了。

肖灵本就轻装,只是将长枪送回去。便又出来,整个过程不过眨眼。

云龙玄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却没再多说一个字。虽然他舍不得,可军令就是军令,既然来到了这里,该她担的责任就跑不掉。就算她年纪小,她也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

而这一刻,肖灵也明白云龙玄玉眼里的担心和不得已。她冲他微微一笑,缓缓点头,便干脆利落的转开视线。眼神坚毅,步伐坚定。

重新集合在一起,顶着大雨,跑步跟上。

肖灵只在最初大概知道方向是往南,后面绕了几绕,她便不再记得方向了。反正前面有人引路,他们这些人,只要紧紧跟着就是。

跑了有一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停在一处村庄远处的河边,河堤修得挺高,种满了树。可此时,有一处不知因为何故,塌陷了。河里水冲了出来,冲毁了庄稼,冲塌了房屋…

肖灵远远的看到了侗铁,黑沉着一张脸,杀气腾腾。

然后又看向云龙玄玉,那黑沉的脸,竟比侗铁更甚。肖灵不解,却未多问。

接着便开始干活。百姓们自发的找了些许蒲包。里面装上碎石,成年的男子以及他们这一千多人,一包一包的往堤前扛。河水冲势太猛,蒲包立不住,有人建立在堤上打桩。

于是,人又分成两拔,一边去伐木,一边继续扛包。

肖灵是扛包的,虽然她个子的确小,可在这里,她却也不是最末等的。能被选至这里,力气还是有的。那一包包的碎石,咯着皮肉,生疼。河水一泡,那个中滋味,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有一点她是确定的,那就是这背,肯定已经血肉模糊,不能看了。

凭什么(六)

从早上一路跑过来,一直到中午,开始打桩,再到晚上,才将那几丈长的堤给填上。错过了中饭,错过了晚饭。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所有人才松了口气。重重的瘫倒在泥地里,身上已然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更没有一处能看着人样的地方。

“乡亲们给咱们送吃的来啦!!”不知哪里突然叫了一声。肖灵只睁了睁眼,呼了口气,却依旧一动不动。

虽然忙起来时,她不认输,认为自己不比旁人差。可说到底,这个身体的确还是孩童,体力一时能撑上,可根本在那里。别人听着有吃喝,还能强爬起来。可她,却是连抬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云龙玄玉很心疼,可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他也不过才十三岁的少年而已!心志再坚定,身体摆在那里。此时见着肖灵这般模样,眼睛都快红了。推了推肖灵:“起来,去吃点东西。”

“起不来了。”肖灵咧嘴,雨还在下,这一咧嘴,雨滴就落进嘴里。她也只是舔了舔,连眼睛都睁不开。突然就想哭了,想她上辈子,一辈子也没对不起谁,辛辛苦苦替那些人卖命,就为着怕她泄秘,那些人就能把她弄死。让她死得不明不白,死不瞑目。

凭什么呢?凭什么呀!!她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她锋芒毕露,骄傲得意,那是她有本事。该着为民族大义,为着那些打着为国为民的人训练所谓的国家的尖刀的特种兵时,她不也是任劳任怨,一点都不藏私?可那些人凭什么要这么对她?

害得她到这莫名的地方,男不男,女不女。还要受这翻罪过…凭什么啊!!

如果老天爷看她不顺眼,收了她就是?何苦要她在这里受苦?

眼泪瞬着眼角,伴着雨水一起流下。心中又苦又涩,疼能难当。

不只心口疼,还有身上,后此此时只怕早就烂了,两条腿今日更不知道跑了多远,早已不是自己的了。手一直扒着蒲草袋子,抓着石块…早没有了原来白嫩葱翠…

从来没这么委屈过,哪怕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哪怕面对皇帝的毫不掩饰的杀机,哪怕被人骂狗奴才,死太监。只有这一刻,她是真的恨不能就这么死了算了!!

“小林子。”云龙玄玉本就在她身边,本就一直关注着她,此时更是心有所感,直接扑到她身边。看着她的眼解,那潺潺流下的泪…心口亦跟着一疼:“小林子,爷送你走吧!!”

终究,终究还是舍不得她受这样的罪!

肖灵没有睁眼,只是用力甩头。能去哪?心无所定,魂无所依,哪里都是一样。“若是死在这里,我能不能被称为英袭人?”那个世界,但凡是救灾抢险的,个个都能挂着英雄的名呢!!

“浑说。”云龙玄玉脸色一变,几乎是吼的:“再敢乱说,爷饿死你。”

肖灵笑了,一边流泪一边笑,笑得肆意张狂,笑得苦涩难当。

“余宣,带着你的人,去那边的院子里休息,老乡准备了些热水和食物,你们先过去。”江典沉着脸过来,看到云龙玄玉他们这一组的人,微微皱眉。

遭罪了(一)

肖灵被云龙玄玉扛进那个院子里的,离着堤岸不远,院子里的东西早就被冲跑了大半,此时也不知哪里找来的东西,居然点了火,烧了炉灶。

将肖灵抱到灯下,云龙玄玉才知道肖灵受了多大的苦。整个身上,沾了太多的泥水。在水里足足泡了一天,可这衣服上的血水,还没有泡尽。暗红的血,拌着泥糊在身上。

云龙玄玉差一点当场失态,眼底又红了红,将酸涩和泪意压了回去:“玄九,弄些热水来。”

玄九有些为难,这种时候,想喝口热水都难。但主子有命,他自然不敢不从。

且不管玄九如何为难,云龙玄玉找了个干净地方,便要来扒肖灵的衣服。

肖灵折腾了一天,受伤再加感染,这一会儿,其实早就发了烧,此时烧得厉害,只迷迷糊糊,知道自己不能晕过去,更不能让人看了自己的身子。

对于衣服之类,最是紧张。云龙玄玉一伸手,她本能的,反射性的一把挡住。“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