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讽刺啊,用喜欢逼死了那个人,爱的多深才能因为一个人的决定的寻死呢?那个时候的她一定很痛苦。

又是一样的沉默。秦越眸色一暗,“这次回来老师的话好像更少了,不想跟朕说说在天禹国的生活么?”

苏引闻言唇角恨恨的抽了抽,这人是专门叫她来闲话家常的么?一国之帝有这么闲?聊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么,现在才想挽留也太晚了罢,人都死了。

“是臣太沉闷让皇上无聊了,天禹国的生活也没什么特别的,大致差不多,皇上不是也去过鸢城么,那里是什么样子皇上应该不用臣再描述了罢。”

话题屹然继续不下去了。

秦越自然感觉得到,想着来日方长也不急在一时便道,“老师似乎是累了,既如此就早些回去休息罢,等明日朕再去看老师。”

听了这话,苏引立即起身行礼,“谢皇上恩典,臣告退。”

总算肯放她走了,还算他识相。

秦越见状眸色一沉,不动声色的将人送到了门口。

苏引躬身告退,走了很远依然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心中怪异极了。

见苏引出来,泠崖立即迎了上去。

“公子。”

对上那双关切的眸子,苏引微微一笑,“我们回去罢。”

安然无恙,泠崖在心底松了口气,“嗯。”

苏府

听到苏引回来的消息,府中的人忙了个人仰马翻,将府邸内外打扫一新等待主人归来,自从苏引走了之后,苏府便不复繁荣安逸下来,没有了登门往来的官员,没有了慕名而来的拜客…短短几个月便如同便遗忘了一般。

初时听到苏引要去天禹国的消息时,府里的人完全不能相信,直至那一天傅大将军拿着圣旨将苏引接走了。

没有了主人,这个家就如同空了一般,唯一庆幸的是府中的一切没有因为主人的离开而改变,所有的下人都没有离开自觉地留了下来,在西越能够在太傅府做事那是无上的光荣,即便这份光荣远离却没有消失。

车队缓缓而来,早先眺望的小厮便兴冲冲地跑了回去,兴奋的高呼声传遍了整条大道。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守在门口的众人一听立即排队站好,以最好的面貌迎接主人归来,待马车经过的时候众人齐声高呼,“欢迎少爷回家!”

这一声喊将马车里的苏引吓了一跳,透过摇曳的车帘看到了车外的景象,不由得愣住了,“泠崖,这…这是…”

这里便是苏府,那个人的归属,那个人的家。

泠崖轻轻勾唇,冷冽的眸第一次如此温软,“他们在等公子回来呢。”

等她回来?苏引诧异的扬眉,看着窗外那一张张脸,心不受控制的温暖起来,“原来这里还有这样一群可爱的人哪。”

那个人是如此优秀的一个人呢,名动天下,受人爱戴,唯一不淑便是爱情,被一个人毁灭殆尽,连灵魂也不知去了何处,真不值得。这样优秀的一个人,让她觉得自惭形秽。

随着马车进去府中,人群也随着马车涌入,门外围观的人停下了脚步纷纷抬头向内张望。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泠崖先下了车。

看到泠崖的身影,车外的人便是一阵哄闹。

“泠崖!”

“泠崖哎!快看!是泠崖!”

“真的是泠崖!一点都没变呢…”

听到车外传来的议论声,苏引不禁莞尔,看着车外的人朝她伸出手,躬身迎了上去。

车帘落下,那抹紫色身影轻轻的跳下了马车,纤细的身形,熟悉的脸,虽有不同还如记忆中那般惊为天人,即便已经看了多少年,人群轰的一声闹了起来,人纷纷涌了过来。

“少爷!”

“少爷!欢迎回来!”

“少爷变了呢,好像瘦了…”

“少爷…”

看着那一张张神色激动的人,苏引清楚的感受到了那份强烈的感情,有些感动又有些伤感,更多的是感叹,这一切都是属于那个人的东西,她好像抢了属于那个人的一切,包括身体。

“我回来了。”

最终,苏引也说了这一句话,似乎也只有这句话能够回答。

泠崖察觉到了苏引的异样,却只以为她是因为回家的缘故,直至两人进了房间才小声询问。

“公子,你有没有记起什么?”

苏引闻言回过神来,摇头苦笑,“没有。”

那个人已经死了,等同于从这个身体里消失了,她能记起什么?那些根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她又怎么记得起来呢。

泠崖微微勾唇,握紧了掌心的手,“没事,慢慢来,总会想起来的。”

苏引只有苦笑,良久回了一句,“若是…我一辈子都记不起来呢。”

他到底是希望他想起来的,毕竟连他也是属于那个人的世界里。

泠崖一怔,“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只要不要再忘了我一回就够了。”

“不会的。”苏引无声的笑了,这一句似乎让她得到了救赎呢,在天禹国的时候明明没想过这么复杂的事,现在是怎么了?一回到西越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这些,明明都是些根本不需要纠结的事。

这个身体是苏引,她也是苏引,如今她们融为一体还是苏引,不管怎么样始终都只是苏引而已。

这么一想,还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泠崖眸色一闪,一抹笑渐渐溢出唇角。

如想象中差不多,房内简洁奢华,处处都是书,唯一鲜艳的便是床边那一副紫玉屏风,幽幽的紫,很深,很神秘的感觉。看着看着,苏引不由得伸手抚了上去,沁凉滑腻,质感如玉,意料之外的清冷,仿佛笼着寒气一般。

泠崖只是安静的跟在一旁,见此状况道,“这副屏风是夫人送给公子的礼物,在公子出生前。说这块紫色寒玉世间罕见,能佑人健康,益寿延年。”

“原来是我娘送的么。”苏引下意识的叹息一声,说完之后才惊觉别扭。

原来是寒玉,怪不得摸上去如此清冷,这么大块的天然玉石的确罕见,何况是这么深的紫色,柔润通透,几乎没有杂质。只是她总觉得这块紫玉有些不同,可究竟是哪儿不同也说不上来,就觉得好像是有什么故事似的,也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了。

外面已经彻底的安静下来,苏引不觉诧异,“外面的人都散了么?”

泠崖轻轻点头,“嗯,他们怕打扰公子休息。坐了这么久的马车公子一定累了罢,不如早点休息,天色也不早了。”

“嗯。”苏引懒懒的伸了个懒腰,转身坐到床上躺了下去,柔软的床铺很舒服,被子上有着淡淡的熏香,很淡,很舒服的味道。

泠崖见状无奈的敛眉,转身出去吩咐人准备了热水。

很快人便将木桶与热水送了进来,速度奇快,不一会儿一切便已准备妥当,泠崖细心的将房内的窗户统统关上,又将幕帘放下衣服放好才走过去。

“公子,水准备好了。”

床上的人没了反应,侧身蜷在那儿呼吸轻轻的,屹然已经睡熟了。

泠崖不禁莞尔,俯身坐到床上轻轻推了推,“醒醒,沐浴之后再睡。公子?公子…”

叫了几声依然没有反应,泠崖微微眯起眸子,突然倾身靠过去压低声音道,“公子不好了,皇上来了。”

“什么!”床上的人一跃便坐了起来。

泠崖躲避的及时才没被撞上脑袋,那诡异的速度让他有些心有余悸,“下次别装了,有危险。”

苏引这才知道被骗了,照着泠崖的胸膛捶了一拳,“你骗我!好你个泠崖,你现在胆子变肥了,竟然敢骗着我玩儿了啊?”

她本来是要睡着了,不过在他坐下来的时候醒了。

“公子不是也骗我了么,一人一次扯平了。”泠崖伸手揉了揉被捶的地方,不疼有些痒,其实怪怪的,被她碰过之后。

苏引摇了摇食指,得意的勾唇,“不,是我两次你一次,我知道你说皇上来了是骗我的,我故意突然坐起来的,是不是吓到你了?”

泠崖唇角一抽,“…是,吓到了,好害怕。”

苏引扑哧一声笑了出声,起身将泠崖拉起来推了出去,“好了好了,我要洗澡了!坐了这么久的马车累死我了,整个人像是散了架似的…”

马车还不是一般人能坐的东西,说起来还是路况太不好了,那颠的叫一个销魂,有一段简直快赶上过山车了。

泠崖也不挣扎由着身后的人推,唇角不自觉勾起了笑,随口便调侃了一句。

“我侍候公子沐浴罢,不然会引人怀疑的,以前在府中都是我侍候公子沐浴的。”

苏引闻言一僵,停了下来,“你说的对,这样会引人怀疑的…”

泠崖愕然,“公子你不是…”

话未说完便被苏引打断,“那这样好了,我自己洗你在帘外候着。”

什么?泠崖不可置信的扬眉,蓦地转身,“公子,不行!我…”

苏引说完了话已经走回去了,幕帘落下那抹身影消失不见,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泠崖顿时石化了。

她居然就那么决定了?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只是一帘之隔居然要他在这里等她沐浴,这不是…她是不是忘了他已经知道他知道他知道她是女子这件事了?何况他还…

这根本是对他的折磨。

她是不是故意的?

天。

幕帘后,苏引得意的扬眉一笑,安心的退下衣衫放到了屏风上,踩着小台阶踏进了浴桶里,温热的水袭了一身,让她不自觉地喟叹一声,仿佛连日来的疲累在这一刻都释放出来。

听到这一声叹息,帘外的泠崖一震,整个人都僵在那里,泠泠的水声听在耳中完全就是一种引诱。

也不知过了多久,泠崖蓦地回过神来,侧耳一听帘内已经没了动静。

怎么回事?是洗好了么?

又等了许久还是不见动静,泠崖的脸渐渐地有些扭曲了,“她该不是…睡着了罢。”

他在这边煎熬难过,她倒是在里面睡得香,问题是…若她真的睡着了,水凉了就糟了。该死,她怎么这么会出状况。

“公子?”

“公子你是醒着的么?”

“公子…”

“你再不回答我,我就进去了。”

“我真的进去了…”

始终没有回应,泠崖无语望天,良久深吸一口气捂着眼睛走了进去,“公子,我进来了。”

浴桶的人早已睡了过去,长发垂落在水里如墨一般晕染开来,水面只余丝丝雾气,水渐渐凉透。

捂着眼睛完全看不到,泠崖为难了半晌,终于放开了,“不是我有意要看,是你自己给我创造了机会。”

视野豁然开朗,自然也看到浴桶中睡着的人,顿时无力的叹了口气,“果然是睡着了么。”认命的走过去拿起一旁的衣服包着了水中的人,终于看不到裸露的肌肤,不觉得松了口气,“公子醒醒,醒醒。”

脸被戳的有些疼,熟悉的声音近在耳畔,苏引一惊清醒过来,张开眼睛的瞬间有些茫然,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泠…泠崖?”

“啊。”见苏引醒来,泠崖便松了手站起身,“水都凉了,别着凉了起来罢。”

看着身上的衣服,苏引满头黑线,“我怎么睡着了。”

泠崖满心的无奈,转身便朝外走去。

“泠崖,你过来的时候看到什么了?”对自己睡着之后,苏引不太自信,何况还是光着…

泠崖脚步一顿,“除了头发什么也没看到。”

苏引还想问什么,幕帘落下那人已经走了出去,“什么叫除了头发什么也没看到?到底是看到还是没看到?”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某人的脸皮变厚了。

苏引的疑问在她掀开衣服的时候找到了答案,头发落在水里,水面上除了漂浮的发丝之外的确什么也看不到,顿了顿又觉不对,那是看了没看到,不是没看!若是头发没遮住…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进化成色狼了?长途跋涉说不累是不可能的,苏引几乎是躺到床上就睡着了,泠崖的事也只想了一半。

良久之后,泠崖进来查看一遍,见苏引睡着了便拉上了床边的幕帘,这才出去叫人将浴桶抬出去,这个过程几乎没有声音。

一切归于平静,泠崖拉开幕帘走到床边站了许久,直至深夜才掩门离去。

翌日

一觉睡到自然醒,苏引心情颇好,不知为何在这里睡的特别安心,窗外阳光灿烂竟然已是晌午了。想到昨日秦越说过的话,苏引一惊顿时起身下床,一边系衣带一边朝梳妆台走去,一不小心便碰到了台上的东西,一支木簪子掉了下来骨碌碌的滚远了。

苏引无奈的摇头,跟着簪子滚落的方向走了过去,滚到屏风下时终于慢慢的停了下来,一眼看到紫玉屏风不觉得又愣了一下,仿佛极易被吸引住视线。

看了一会儿回过神来,这才俯身去捡地上的簪子,俯身的一瞬间却发现了异样,屏风脚上竟雕刻着一个图腾,因为很小又无异色不仔细根本发现不了。

仔细一看,苏引不觉凝眉,“这图腾…”

竟跟昨日在宫里见到的一样,像是一只被花枝包围的鹤,大概是鹤,从脖子判断的话。这究竟是什么图腾?这不是苏夫人送给的么?既是送给自己女儿的东西为何要在屏风上雕一个这样的图腾,而且还在这么不显眼的位置上。显然这不是制作者的人的刻章,何况与皇宫里的东西扯上了关系,究竟代表了什么?似乎是一种象征。

苏引看的入神,连推门的声音也没听到,所以当泠崖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苏引蹲在地上,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

“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引闻言一怔这才回过神来,只觉得腰扭得酸疼干脆坐了下来,“泠崖你过来。”

泠崖不解的凝眉走了过去,“在看什么?紫玉屏风?”

“嗯。”苏引点点头,拉了拉泠崖的衣摆示意他蹲下来。

泠崖见状眸色一闪,只好蹲了下来,“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看这个。”苏引伸手指了指屏风脚上的图腾,“这个图腾你知道是什么么?”

仔细一看才看到那个图腾,泠崖也是一怔,“这屏风上原来还有图腾么?这图腾…鹤?难道是…锦鹤国?”

“锦鹤国?那是什么?”苏引愕然,她到这个世界也几个月了,相关的东西也了解的差不多了,听过燕南国北楚国扶东国什么的就是没听过锦鹤国,听名字…这是个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只是我猜测的,若是鹤的话便只能想到锦鹤国,也许只是我多想了。”泠崖也觉得奇怪,特别奇怪的是苏府出现这样的图腾,总觉得有什么要被揭开了一样。

“不是。”苏引摇头,伸手抚上了拿出图腾,指尖触到了微小的灰尘,“我昨天去皇宫见皇上的时候也看到这图腾了,是一块桌布,上面绣的便是这图案,难道西越与锦鹤国有什么往来?我怎么从未听过什么锦鹤国?泠崖你知道么?”

“什么?你在宫里看到了?这…这不可能啊。”泠崖觉得不可思议,心中立时多了许多猜想,“其实锦鹤国我也不了解,只是听说过。锦鹤国位于西部,但不毗邻西越,西越往西是一望无尽的大海,没有人跨越过这道海洋也不知道海那边是什么样子。不过以前有传言所海的那一边有一个神奇的国家,那个国家只有男人没有女人,被人称为男人国,这个被称为男人国的地方就叫锦鹤国,素说锦鹤国以鹤为详,所以我才猜测这图腾属于锦鹤国。关于锦鹤国的传闻太过荒谬,所以一直以来人都以为这是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国家,没想到现在居然出现了这样的图腾,而且皇宫里也有,太奇怪了。”

苏引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锦鹤国被称为男人国?男人国…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我还以为只有女儿国呢。”

只有男人的男人国…这到底是多猎奇的世界?不对,如果是男人国…那是怎么有后代的?难道他们有秘术,男人也可以生孩子?

“女儿国?”泠崖愕然,“还有这样的国家?我怎么从没听过。”

“不是不是,我只是太过惊讶了胡说的。”苏引连忙开口解释,只觉得满心的疑惑,“先不管它是什么男人国还是女儿国了,关键是现在这图腾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里又出现在皇宫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泠崖也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我也不清楚,但这是夫人送给公子的,这图腾是什么意思也只有夫人知道了。不过…皇宫的那个图腾倒是可以问问皇上。”

“问他啊。”苏引顿时歇了口气,软软的撑着下颚抱住了膝盖,“你说…有没有可能苏…我娘她是锦鹤国的人?”

“呃。”泠崖第一次呆掉了,“锦鹤国不是都是男人么?”

男人也可以生孩子?不是,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夫人是女子。说起来…锦鹤国的男人是怎么繁衍后代的呢?

苏引怔怔的点点头,“那有没有可能我娘是男扮女装呢?锦鹤国如果都是男人的话,肯定又秘方可以繁衍后代的罢?不然不就灭国了?”

泠崖顿时满头黑线,“公子你在说什么呢?你倒是真敢说啊,夫人怎么可能会是…”

男扮女装?会生孩子的男人?她还真的能想的出来,怎么可能。可是,夫人送的这屏风上的图腾又怎么解释?

“我觉得锦鹤国一定是有什么秘方…”

泠崖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向了苏引的脑袋,“公子你还是进宫去问清楚罢,你到底在意的是什么啊。”

为什么她关注是男人生孩子这种事情?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弄清楚这图腾的事么?虽然…他也有点在意,但那只是听到的时候正常的好奇而已。

突然被拍了一巴掌,苏引有点蒙,“泠崖你打我?”

“我是打醒你。”泠崖唇角一抽,将地上的人拉了起来,“你要是在意的话就去问皇上,现在他是唯一的途径。”

“我当然在意!可是要去问…”苏引无力的抬头望天叹了口气,她真的不想跟那家伙交谈啊,太冷场了,冷的话都说不下去啊。

见苏引一脸愁容,泠崖眸色一暗,“怎么?皇上昨天为难你了?”

昨天回来被她折腾了一通也没来得及问她。

“为难倒是没有。”苏引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泠崖的肩转身朝梳妆台走去,“你不会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