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一出,高沉握着她肩膀的手猛地用力。他自幼习武、臂力惊人,只消一握便让贺兰皙这柔弱的身子骨承受不住。商霖闷哼一声,他立刻发觉自己的失态,慢慢松开了她。

“抱歉。”

透过铜镜,商霖可以看到他眼中深深的痛意和愧悔。

她压抑住心头的难过,继续道:“我听说下汀特产的五合酒十分不错,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品尝。我们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回来这里,何不抓住机会圆了这个心愿?”

高沉右拳握紧,慢慢挤出一个笑容,“好,我吩咐人去买。”

轩窗半开,月光柔柔照进来,给屋子平添几分别样的意境。商霖把两只青瓷缠花酒杯斟满之后,含笑将其中一杯递给了高沉,“表哥请。”

高沉接过看了看,才慢慢饮下,“入口甘醇、回味悠长,五合酒果然名不虚传。”

商霖笑道:“表哥真是的,喝个酒也这么多说辞。”仰脖一饮而尽,“不过你若真这么喜欢,何不研究一下这五合酒的酿造方法?”据入画所说,他是很会酿酒的。

这么一想忽然觉得,这个高沉专业知识学得好就罢了,业余爱好还这么广泛,最关键的是人还长得俊,简直是极品啊!

“好。正好将来的日子咱们得寻个谋生的方法,不然就开个酒肆好了。”高沉微笑道。

“你来酿酒,我学文君当垆?”商霖挑眉。

“那倒不必。”高沉笑道,“我准备的财帛虽然不多,却也不至于让你抛头露面。”刮刮她的鼻子,“你只需要开开心心地嫁给我,然后与我一起游遍这天下山水就好了。”

云游天下么?

见商霖眼中流露出神往之色,高沉微笑道:“还记得么?小时候你读书,最向往杂记里那种只身将四海走遍的生活。过去我不能承诺你,如今都可以了。”瘦长的手指抚过她光滑的脸颊,“江南的杏花春雨,西域的漫漫黄沙,天亘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这些见之难忘的美景,我们有一生的时间可以去仔细体验。”

商霖怔怔地看着他,听到了自己心弦被拨动的声音。

记忆里有这么一幕,热闹的KTV包房内,女孩子声音清脆,“庭轩,你和北北究竟准备怎么结婚呢?我们北北可是最喜欢浪漫了,你的婚礼必须有点新意才行!”

被提问的莫庭轩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苏北北就抢着开口了,“我都想好啦,我跟庭轩结婚之后就去旅游吧!我有好多地方想去玩,可惜以前都没时间,正好到时候可以和庭轩一起去!”

她这么积极主动,大家顿时一阵哄笑。莫庭轩碰了碰她的额头,含笑道:“那你计划好路程没有?”

“当然!”面对男友的调侃,苏北北十分镇定,“先去趟大西北,然后再去东南沿海一带,把南京苏州杭州顺着玩一圈。至于终点,就选在长白山吧。眼看就要15年了,正好可以把小哥从青铜门后面接出来!”

对于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论,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商霖混在人群里跟着欢呼了两声,一转头就干掉了半杯二锅头。

尼玛,她也打算去长白山接小哥啊!真心不是学她啊!

悲惨的回忆让商霖虎躯一颤,忙不迭再给高沉斟了杯酒,“来,喝!”

她动作略急躁,高沉却没说什么,听话地喝完了杯中的美酒。商霖有理由相信,只要她希望,他会毫不犹豫把这里的酒都喝光。

这样的迁就和宠溺,让商霖悲喜交加。难道真被易扬说中了,这个高沉就是来让她实现心愿的?不然为什么每一次和他的对话,都像是从前事情的翻版?

等等等等,有件事她一直没细想。高沉和莫庭轩长得一样,她和贺兰皙长得一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深层次含义?既然穿越都可以发生了,别的灵异事件也不是不可能啊。

难不成,这就素传说中的前世今生!

商霖有些呆滞地看着高沉,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搞懵了。

“皙儿,你怎么了?”

“皙儿”两个字把商霖从YY中打醒。不对。这个男人爱的不是她,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商霖,而是与他青梅竹马的金枝玉叶贺兰皙。她第一次虽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好歹还保持了独立的人格,难不成第二次居然要堕落到主动去当别人的替身?

那不是上赶着求虐嘛!

深吸口气,她微笑道:“没什么,我们继续喝酒吧。”

两盏茶之后,商霖看着陷入昏睡的高沉,轻声道了句:“保重。”起身换了藏在床底下的衣服,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关上房门的时候,她最后看了他一眼。柔和的月光下,他的容颜还是那般好看,每一处都让她心动。可这是贺兰皙的爱人,不是她的。她有自己的骄傲和想法,不愿就这么与他成为一对。

只是心里还是有点遗憾。如果这具躯壳里的灵魂还是贺兰皙本人的话,他们一定已是一对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可是如今却注定永远不能再见。

他甚至不知道,他的皙儿已经死了。

重逢

商霖来到这个时代的第四个月,终于进入了穿越女独闯天下的全新局面。

跑路之前她深谋远虑地从高沉那里顺走了一小笔钱,足够她在这个时代生存几个月。最初被迫留在魏宫的时候她就YY过如果要一个人出去讨生活该怎么办,还曾把自己的谋生技能都罗列下来,认真安排后路。如今虽然晚了几个月,但计划都有,所以也不怎么慌张。

本打算立刻离开下汀,可接下来到底是回靳阳还是索性远走他乡却拿不准主意。后来又一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高沉肯定料不到她还敢继续留在下汀,多半已经出城去抓她,也就坦然了。

这几天跟在高沉身边,每天都要易容改扮,她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手里没有可用的人皮面具,她便用泥糊脏了脸,再往衣服里塞了提前准备好的工具,把身形弄得臃肿一点,不至于被人一眼就认出来。她还跟高沉学过怎样压着嗓子说话,把自己伪装成男人。如今这些技能都派上了用场。

就这样,商霖化装成一个肮脏的小乞丐,躲在城西的破庙里和别的乞丐一起混日子。按照原计划,她会在下汀待一个月,等风头过了之后再另寻出路。可就在她加入丐帮第三天,便遭遇了人生大危机。

月黑风高的时候,三个黑衣人悄悄潜入了破庙,商霖本就眠浅,听到一点声音立刻从梦中惊醒。破庙里还睡着许多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跟鬼片现场一样。而这三个黑衣人耐心地一个个察看那些乞丐,似乎在辨认他们的容貌。

他们是在…找她吗?

商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眼看那些人就要找过来,她心一横,一脚踢在身边乞丐的腰上,让他发出狼嚎一般的叫声,“他奶奶的!哪个王八蛋踢老子!”

众乞丐先后惊醒,骂骂咧咧的声音交汇成一片,煞是热闹。

商霖踢了乞丐之后才觉得后悔,若是那些黑衣人一不做二不休,把这里的人都灭口了,自己岂不是害了他们?还好这些人还没有丧心病狂,那乞丐骂声初起的时候他们就闪身退出,没留下一点痕迹。

商霖看着破窗外的冷月清风,沉默半晌之后转头看着身边的乞丐,义正言辞道:“王老三,你下回能别鬼吼鬼叫的吗?老子都被你吵醒了!”

不行,破庙已经不安全了。商霖对着池塘修补了一下自己的乞丐妆,握紧打狗棒,汇入了出城大军。

她揣了几个馒头和一壶清水,走走停停,清苦得好像在演革命烈士。但即使这么小心,还是差点被抓住。

下汀城外五十里的地方,她缩在人群里,低垂着头专注地啃手里的馒头。而不远处那个身材高大却面目普通的男子目光冰凉,视线轻飘飘从她身上扫过,便落到了别处。

她认识他这个样子,这是易容之后的高沉。

那晚破庙的黑衣人应该和高沉没关系。以他对贺兰皙的了解,估计怎么也想不到贵为公主的贺兰皙会把自己打扮成肮脏的乞丐,所以压根儿没往这些乞丐身上怀疑过。

高沉带着人走远了之后,身边的乞丐亲昵地碰了碰她的肩膀,“哎,小米,你以后打算去哪里混?靳阳富人多,连喂狗的都是白米饭,不然你跟我一起去那里过好日子吧!”

这乞丐老张是商霖在路上遇到的,见她是同行就非要让她跟他们一起走。商霖想着反正自己如今扮成了男人,多些人当掩护也好,便答应了。老张比商霖大十几岁,她便跟着别的乞丐一起叫他一声大哥。

“大哥,我…不太想去靳阳。”商霖慢慢道。

“为什么?”老张拔高了声音,“难不成你怕那些达官贵人?别怕,有大哥护着你,我看谁敢欺负你!”

商霖勉强一笑,没继续说话。

当天晚上她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温热的触感弄醒。睁眼一看,那与她称兄道弟两天的老张居然趴在她身上,正对她上下其手。

商霖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一巴掌就朝他闪过去,“你他妈在干什么!”

抽空回想一下,这个老张对她的态度确实热心过头了,每天逮到机会就跟她说话。本来还当他只是喜欢交朋友,可看这架势,难不成这混蛋是个断袖?看自己身材瘦弱、一副小受的样子,所以动心了?

“我说小米,你就别装了。大哥我如今虽然落魄,早年却也是阅女无数的人!你这么一副身子骨,怎么可能是个男人?”他一边说一边狞笑,“来,让大哥好好疼疼你。以后你跟着我,大哥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草!居然还是个技术流的乞丐!

眼看那只脏手就要扯开她的衣服,商霖一脚抬高,直接踹上他的下|体。老张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一把推开他,慌慌张张地朝外跑去。

身后很快传来混乱的脚步声,似乎还不止一个人。商霖想到那些跟着老张一起混的乞丐,只觉头皮发麻。要是被他们抓住了,她的下场简直不堪设想!

尼玛,早知如此还不如乖乖跟着高沉走呢!谁特么能想到一个乞丐居然也这么色胆包天啊!

脚下一绊,她身子瞬间失去平衡,直直朝前倒去。这么一拖延,那些人立刻追了上来。来不及管摔得生疼的身子,她一把抓过手边的石头,对着他们威胁道:“你们别过来!”

老张面色阴沉,“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小贱|人!老子今晚不给你点教训,我张四德的名字倒过来写!”

商霖看着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右拳握紧,已然打定了主意。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任由这些渣滓羞辱的!

老张冷笑两声,直接朝她扑来。商霖牙关紧咬,正准备跟他拼了,老张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谁!谁暗算大爷!”

明亮的月光下,他额头上破了个窟窿,正不断往外淌出鲜红的血,十分吓人。商霖看看自己手里的石头,再看看一脸血的老张,心道不对啊,我这儿还没砸呢!

“是你大爷我暗算的大爷你。”一个冷淡的声音传来,让商霖的身子瞬间僵住。

她慢慢回头,只见不远处的古树旁,一个男子身姿颀长,右手握着一块石头,一边抛一边朝他们走来。他的姿态太闲适了,不像在跟人干架,更像是在家中散步。

“小王八蛋!敢坏爷爷的好事!妈的给我弄死他!”老张怒气冲冲,挥了挥手身边的人就朝那男人扑去。商霖的手指紧张地陷入泥土地里,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战局。

他身手一如南山遇刺那天一般利落,轻描淡写就把七八个大男人全部撂倒。老张被吓住了,也不敢再猖狂,而是一边发抖一边后退。

男人没再理睬他,而是缓步走到商霖面前,半蹲下|身子,修长的指尖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薄唇扬起,他轻声道:“这是哪家千娇百媚的小乞丐呀?真是我见犹怜。”

“易扬…”商霖哇的哭出声来,直接扑入他怀中,“真的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语无伦次,“吓死我了,我刚刚差点以为要在这里折戟沉沙了你造吗!”

易扬任由她抱了自己一会儿,才慢吞吞握着她肩膀把她推开,“不好意思我有洁癖。”上下扫视她脏兮兮的脸颊,黑沉的眼眸里满是真切的钦佩,“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您还真下得去手。”

商霖死里逃生,也不在乎他的嘲讽了,再次抱住了他的肩膀,一边哭一边嘟嚷,“让我抱抱会死么!”

易扬这回没有推她,只是拉过她的手取出那块被她握得温热的石头,头也没回直接往身后一抛,就听到老张发出今晚第三声惨叫。

…真是可怜。本以为可以趁这两人抱作一团的时机开溜,谁知逃跑未遂便算了,还被石头伤上加伤。

易扬扶着商霖站起来,却见她衣衫不整,一截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遂忍痛脱下外袍给她披上。大手搂住她纤细的肩膀,指点江山,“老婆,你看这些人要怎么收拾?”语气随意得好像他面前的不是一地伤残人士,而是自家菜园里的萝卜青菜。

老张不待商霖发话,便挣扎着喊道:“小米!大哥错了!你看在大哥这几天对你也算照顾的份上就饶了我吧!”

“小米?”易扬挑眉,“你还能取出稍微好听点的名字吗?”

“我是为了纪念《武林外传》里面那个小乞丐!”商霖严肃道。

“《武林外传》?没看过。”易扬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没抢到小米的手机,所以在这儿报复呢!”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嫌弃,“这名字太怂了。”

“行,那我下回叫三星。”商霖干脆道。

“小米…”老张还在哀嚎,却被商霖打断,“行了别鬼叫了。”转头看着易扬,“你出来带了人没?”

易扬颔首。

“那你留俩下来,把这些混蛋送去官府,就说他们调戏良家妇女、危害社会治安。让他们去吃牢饭!”

她话音方落,又是一阵求饶。易扬见她眼眶微红,里面还有隐约的水光,微微一笑,“好。让他们去吃牢饭。”

洗澡

乞丐们被弄走了,商霖站在空旷的野地之上,看看自己浑身脏污,再看看易扬衣冠楚楚,忽然有些窘迫。

胸口充盈的惊惧慢慢散去,她开始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出现在他面前,实在是太丢人了…

“那个,谢谢你来救我…”她支支吾吾,“要不是你的话,我今天就完了。”

易扬口气淡淡,“不客气。”顿了顿,“不过你倒挺会躲的,我的人几次找到你又跟丢了,白走好多冤枉路。还好今晚赶上了,不然…”

他没继续说下去。荒郊野外,七八个大男人追着一个小姑娘,想干什么谁不清楚。要是他今天没有及时出现…

商霖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蹙眉道:“你的人找到过我?”灵光一闪,“那天晚上,下汀城西破庙里的黑衣人,是你的人?”

“不然你以为是谁?”易扬道,“高沉能猜到你会躲去破庙里?”

“哦…所以是你派他们来找我,但没料到我那么机智勇敢,居然甩掉了他们,于是你猜到我出城了,就顺着出来找我了?”

“略去‘机智勇敢’四个字,别的都没错。”

商霖还想再问,易扬却阻止了她,“先别说这些,你赶紧找个地方清洗一下,换身衣服。脏成这样,看得我心累。”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商霖:“…脏了您的眼睛,真是不好意思哈!”

大半夜的,他们自然没办法再入城,还好十里之外的地方就有一家野店,供来往旅客住宿。看着孤零零的小院子,商霖忧虑地表示:“如果这是家黑店怎么办?”易扬轻蔑地瞥她一眼,“那就黑吃黑呗。”满身的王八【划掉】王霸之气让商霖放下心来,蹦蹦跳跳地跟着他去开房了…

干净的房间内,老板娘送来了一大桶热水,商霖道过谢之后忙不迭脱了衣服,欢快地跳进浴桶里。天知道这阵子她忍得多辛苦,想当年她可是军训累得半死也要去洗澡的人,如今却被生活逼得底线全无。

她正洗得开心,易扬在外面交代完了事情,慢悠悠地推开了房门。

商霖听到开门的声音立刻警觉,“你…进来干嘛?等我洗完啊!”

易扬语气很随意,“你洗你的,我又不进里面来。”这屋子虽然不大,里间和外间却用一扇大屏风隔开,站在外间根本看不到什么。

商霖还是有点紧张,尤其是看到易扬的身影越来越近,已经靠在了屏风边时,“你你你…不是说不进来吗!”

“喏,这是衣服。”修长的手指握着女子素净的衣裙,把它搭在了屏风顶上,“我带的人里没有女子,你自力更生吧。”

他走回桌边坐下,商霖终于松了口气,洗澡的动作却也明显加快。

“你从高沉那里逃走的时候没带点钱么?”易扬问道,“怎么搞得这么落魄?”

“带了啊,可是为了掩人耳目,我只好扮乞丐啦。”煞有介事地叹息,“揣着大把银子去要饭,我这是在搞行为艺术啊!”

“不。”易扬尖刻道,“我们一般管这叫诈骗。”

商霖:“…”

她终于洗好了,裹着一件短短的浴巾从浴桶里跨出来,去拿屏风顶上的衣服。易扬支着脑袋看着素白屏风上那个淡淡的剪影,玲珑有致的曲线,右手抬高时轻微颤动的胸口,还有笔直修长的双腿,眼神十分高深莫测。

等商霖穿好裙子从屏风后出来,易扬已经道貌岸然地坐在那里品茶。她一只手握着帕子擦拭长发,在他对面坐下,“啊,有点心吃!”拈了一块杏仁酥就塞到了嘴里。

粉嫩嫣红的嘴巴鼓起,津津有味地嚼着点心。巴掌大的小脸又白又干净,水珠顺着湿润的头发滴到脸上,让她跟雨中的素荷一样,十分养眼。

商霖一口气吃了三块点心,才发觉易扬一直在看她,忍不住狐疑道:“你干嘛?”

易扬收回目光,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贺兰皙真是比你本人好看多了。”

虽然商霖自己也这么认为,但听易扬这么说还是十分不爽,哼了一声就低头喝茶,不想理他。

“吃完了我们就出发吧。”易扬起身,“得赶在明天日落之前回到南山。”

“啊?”商霖睁眼,“马上就要走么?”她还以为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呢!

“当然。”易扬道,“难不成你等着被人发现皇帝和皇后一起失踪了?”

提起正事商霖也认真起来,抽了根丝带就想把头发挽起来,一副整装出发的样子,“那你边走边告诉我,那天的刺客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进入状态飞快,易扬却又不急了,按住她肩膀让她坐下,然后从她手里取过帕子,开始认认真真给她擦头发。

他动作温柔,指尖穿过她发丝的时候还小心地把那些缠在一起的头发理顺,从发根到发梢,一点一点地擦拭。

商霖咽了口唾沫,结结实实地愣在了那里。

这这这…又是什么节奏!

“那个,你是被高沉附体了么?”半晌之后,她小心问道。

易扬的动作一顿,“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给女人擦头发这种事,我认识的人里就他做过。”

易扬面色不变,“哦?他给你擦过头发?”

“没有。”商霖老老实实道,“但他给我梳过头发。”

易扬轻哼一声,“贾宝玉。”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把她的头发擦到半干,才淡淡道:“一会儿要骑很久的马,你头发湿着容易感冒,明天要是头疼的话会耽误我的事。”

这是在解释他刚才行为的原因么?

商霖撅了撅嘴,不太高兴。他突然这么温柔,她刚刚居然还浮想联翩了一下,现在看来真是想得太多。

半个小时后,他们悄无声息地从后门离开了客栈,两名黑衣人牵着两匹骏马已等在那里,见他们出来都沉默跪下,“主公。”转向商霖,“主母。”

商霖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忍不住虎躯一震,“呃…起来吧。”这些人知道她的身份,也就是说绝对忠于易扬,传说中的死士亲卫呀!

易扬知道她不会骑马,所以托住她的腰将她扶上马背之后,自己也坐到了她身后,“坐好了。”一扬马鞭,出发了。

马儿奔跑的速度太快,商霖觉得自己脸颊被风刮得生疼,不得不微微侧头避开一点。

“那天的刺客是霍子娆安排的,其实是冲着你来的。”易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她多半是想趁着燕国人在的时候把你给弄死,回头燕国人兴师问罪正好给我找点恶心。结果没料到高沉那边居然也有一手准备,把你给掳走了不说,还留下了个假货冒充。如今她还以为遇刺的皇后就是你本人,正得意呢。”

“我靠,她有没有这么简单粗暴!”商霖怒,“安排一个箭阵来杀我,说好的阴谋诡计、徐徐图之呢!”

“一气疯了的女人能有多少智商啊。”易扬道,“她被我冷落这么久,现在对你简直是恨之入骨。这事儿如果我没猜错,她还是瞒着霍弘干的。那老狐狸可想不出这种昏招来。”

商霖明白了。霍子娆背着自己老爹来杀她这个情敌,同时还想拖易扬下水。本来这牌也算打得不错,结果半道被高沉给截了胡,人给掉包了。可怜她现在还蒙在鼓里,啥都不知道呢…

商霖想了想,又道:“那你是怎么发现那个女人不是我的?”不是据说装得很像吗?“难道你试探她了?说了什么我们俩才能懂的话?”

易扬不屑,“哪里需要那么麻烦。”

“那你怎么看出来的?”

“颅骨线条。”

“哈?”

“她的颅骨线条和你不一样。”

商霖觉得有什么东西噎在喉咙里,半晌才顺过一口气,“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