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是一阵沉默,两人都不再说话,专注赶路。商霖看着两侧树木飞快滑过,觉得眼睛越来越累。易扬的怀里很暖,胸膛坚实宽阔,她不自觉朝里缩去,最后直接用他的斗篷裹住了自己。易扬明显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却也没有阻止,似乎对于给她当床这件事没什么意见。就在商霖昏昏欲睡的时候,易扬终于开了金口,“对了,有件事问你。”

“什么?”

“你从下汀跑出来之后,为什么不回南山?”

商霖身子一僵,本能地反驳,“谁说我不回南山了?我只是担心被高沉的人抓住,暂时不敢回去…”

“何方把那几个乞丐送去官府前曾仔细问过你这几天的事情。你从下汀出来之后绕着去了柳城,那条道不是回靳阳的。”声音低了一点,落在商霖耳中觉得有点危险,“你还跟那个乞丐头子说过,你不想去靳阳。”

这个人,居然还调查她!

商霖抿唇,再开口时声音无比清晰,“我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希望我回去。”

箭伤[未完]

寒冷的夜风里,女孩儿的声音带着一股强装的满不在乎,可内里隐约的委屈不忿却依然被易扬敏锐地抓住。

她怀疑…是他设计把她弄走的吗?

商霖几乎是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这种小媳妇般的哀怨是怎么回事啊!而且她跟易扬算什么关系,哪有资格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她心中忐忑,生怕那个毒舌的家伙用什么极端的言辞刻薄回来。实在是承受不住啊!

“这样啊。”若有所思的语气,“那我现在回答你,我挺希望你回来的。”

清清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惊得商霖猛地扭头,“你说什么?”

沉沉夜色里,易扬一张俊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我目前为止制定的计划都是在有你的前提下展开的,你要是不在了,这些计划就都得变。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我这人一向不喜欢自找麻烦,所以,你还是回来比较好。”

明明是很淡漠的口气,商霖却硬生生听出了一股亲密。她低着头,觉得自己的脸颊开始慢慢烧红。

他刚刚跟她说,他的所有计划里都有她。也就是说,他没有刻意设计把她弄走。

太好了他没有!

心头的喜悦越来越明显,到最后控制不住地显露在脸上。她唇角弯起,眼睛明亮得吓人,就连被冷风刮脸也觉得没什么了!

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却也能感觉到身前女孩身上陡然散发出的欣喜。易扬薄唇微抿,习惯性地想开口打击几句,可不知怎的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右手握紧缰绳,左手放上她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累了就睡吧。明天还有的忙。”顿了顿,“你要是头脑不清醒捅了篓子,我就真的让那个假货代替你来帮我对付霍弘了。”

因为心情好,商霖也没有跟他斗嘴,而是乖乖闭上眼睛,“那我睡了。到了之后你再叫我。”

易扬没有回答。她安静地靠在他怀里,用他的斗篷拢住自己。柔软的锦缎上带着他身上的气息,和煦而清冽,像阳光,又像沉静的湖水。

虽然矛盾,却让她心安。

第二天傍晚,商霖和易扬顺利回到南山。易扬明显早有安排,他们上山的路上没有看到任何人,最后直接从密道进入了寝殿。

殿内只守着几名宫娥,看到活蹦乱跳的商霖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恭敬道:“陛下,娘娘。”然后奉上一根箭头还泛着白光的羽箭。

商霖眨眨眼睛,明白了。

做戏得做全套,她这个传说中受了重伤的皇后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也不太合适,万一败露了就糟了,所以还得自残一把。

她沉痛地叹了口气,接过了羽箭。

比划了半天还是有点下不去手,她拽住易扬的袖子,严肃道:“便宜你了。来,给你个伤害我的机会。”

易扬修长的指尖接过细细的羽箭,看看箭头,再看看她线条起伏的胸口,眸中闪过一道暗光。

右手揽住她的肩膀,两个人在榻沿坐下,他把锋利的箭头抵上她的胸口下方三寸,沉声道:“忍住。”

商霖闭着眼,没搭话。

谁知等了好一会儿,预期之中的剧痛还是没传来。商霖有些愤怒,睁眼就想质问他怎么还不下毒手,却对上一张放大版的俊脸。

他靠的太近了,两个人鼻尖都要触到一起。四目相对,专注得不行,商霖简直怀疑自己已经变成斗鸡眼了。

他就这么看着她,黑沉的眼眸中带着某种柔光,蛊惑得商霖什么念头都涌出来了。

他不会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吧?

仿佛是为了证实她的猜测,易扬忽然一笑,语气温柔无比,“虽然别的地方有出入,可你们的眼睛倒是很像。”声音压低了一点,只有彼此能够听见,“你和贺兰皙的眼睛,都是一样美丽,像星星一样。”

商霖呆愣。她没有听错吧,他刚才居然夸了她?

“你…唔…”话还没说出口,胸口突然有锐物刺入,痛得她闷哼一声。

尼玛!下手之前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她没有准备啊!

易扬在她痛得呻|吟出声的时候用力地揽住她,仿佛某种安抚。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虚弱地靠在他胸口,细长的眉毛轻蹙,双眼紧闭,睫毛颤个不停。半晌才终于睁开眼,勉强一笑,“心黑手狠。”

这种时候还有精神骂他,真是个尽职尽责的纸老虎。

他淡淡一笑,抬头看向宫娥时眼神已恢复平静,“帮娘娘包扎。”

他起身离开,三名宫娥立刻过来,有条不紊地进行拔箭和清理伤口等一系列工作。商霖衣襟半开,软软地靠在榻上,视线却穿过忙碌的宫娥,看向那个立在屏风旁边的背影。挺拔而笔直,像一株值得依靠的大树。

他刚刚,是害怕她那一瞬太痛了,所以才故意说那样的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吗?

他们这边刚弄好没多久,霍子娆便不负众望地出现。商霖躺在床榻上,听着霍子娆在外面或高或低的声音,“皇后娘娘昏迷不醒多日,本宫实在担忧。这是本宫的父亲从宫外寻来的名医,专程上山来给娘娘诊治的。”

“可是…”宫娥按照易扬的吩咐阻止她,“此事还需陛下准允,奴婢等实在做不了主。”

“陛下那里本宫自会去说,你们先让开,耽误了给娘娘看病,你们担当得起吗?”声音上扬,已然是威胁了。

“可是…”

易扬微一颔首,门边的宫人立刻领悟,也不知对外面说了什么,便听到宫娥无奈道:“那,贵妃娘娘请进。”

霍子娆得意,气势汹汹地进了内殿,目光在扫到床榻时却立刻僵住。

宽大的床榻四面垂着天青色的三重纱帐,而在床榻中间,贺兰皇后身着素色寝衣,丝缎般的长发披散肩头,越发显得面色苍白、虚弱不堪。在她身侧是颀长俊美的皇帝,一身月白深衣,只是脱了木履,一只腿屈起,很随意地躺在皇后身侧。右边胳膊放在她头下给她当枕头,侧头低声跟她说着什么,十分温柔亲昵的样子。

这样的两个人,光是看着就让人想到“璧人”二字!可明明,那个男人从前都是对她言听计从的!

冲击太大,她甚至忽略了昏迷多日的皇后已然苏醒这件事,只沉浸在她的男人被人抢走这个奇耻大辱上。

易扬一只手把玩着商霖的长发,漫不经心地抬头,“你怎么来了?”

疏离的口气让霍子娆恨意陡生,还好她理智尚存,没表露出来,只故作惊讶道:“原来…皇后娘娘已经醒了?臣妾听说娘娘一直不醒,忧心得不得了,还请了名医想给娘娘看看。”顿了顿又道,“什么时候醒的?怎么臣妾都没听说…”

易扬继续凌虐商霖的头发,“刚才。”

这口气…霍子娆心头怒火更甚,尤其是当她看到商霖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静静地打量自己时。

她还记得这个女人初入魏宫时是何等的受尽冷落,那时候,自己曾带着一众妃嫔漫不经心地经过她的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开口唤她一声,更别说行礼了。

刻意的漠视,是她们施加给这个夺去她后位的女人无言的羞辱。

她知道她也曾愤怒过,可她又能怎样呢?皇帝站在自己这边,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异国公主,根本动不了她。

可是不到半年,彼此的处境却忽然对调。这一刻,她娇柔地依偎在皇帝身边,以一种被宠爱的姿态。而自己立在他们面前,仿佛无关紧要的外人。

入宫多年,从来没有女人能给她这样的羞辱!

那一天的箭阵怎么没有射死她!

商霖靠在易扬身边,明显能够感觉到霍子娆眼中射来的毒针,却不再如从前那般畏惧。

这个女人实在是把她惹毛了。几次三番对她下毒手,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她本来脾气就不算多好。她不是觉得皇帝最宠爱她么,她偏要和皇帝亲热,气死她气死她气死她!

想到这儿,她拽紧易扬的袖子,柔若无骨般靠上去,“陛下,臣妾觉得心口有些疼…”

易扬一愣,嘴里已顺着问道:“伤口痛么?太医已经开了镇痛的药,一会儿煎好了就能喝了,你且忍耐一下。”

她点点头,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水泽隐隐,端的是惹人怜爱。

易扬沉默一瞬,像摸小狗般摸了摸她的头顶,“宝贝,听话。”看似温柔,力道却不小,似乎在警告她别玩过头了。

商霖见好就收,反正霍子娆那边蒸腾的怒意她已经接收到了,甚是欣慰。

“娘娘既然伤口疼,正好臣妾也带了大夫过来,不然就让他看看吧。反正也不费什么事儿。”霍子娆皮笑肉不笑道。

霍弘对于霍子娆此番自作主张大发了一通脾气,然而骂过之后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替她谋划。皇后重伤却多日不许宫嫔探望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这才寻来位名医让霍子娆带过来刺探一下情况。

易扬还没说什么,商霖已经斩钉截铁道:“不用了。”

霍子娆一愣,“娘娘这是,嫌弃臣妾?”有些伤心的样子,“臣妾都是为娘娘的凤体着想,不然也不会巴巴带人过来了。”

皇帝也劝道:“贵妃也是一片好意,不然就看看吧。”

商霖看着霍子娆,明亮的大眼里是昭然的怀疑和不信任,“贵妃带来的大夫…”转头看向易扬,脸上换了一副笑颜,“臣妾的病张御医看得好好的,突然换了旁人臣妾担心他不高兴。陛下您也知道,张御医的个性…”

侍御医张会医术出众却个性古怪,宫中之人都知道,商霖这么说也合情合理。皇帝点点头,认同道:“我看这世上要寻一个比张会医术更好的也不容易,确实没必要为了这种事得罪了那个怪人。”看向霍子娆,“你的好意朕替皇后心领了,但不必了。”

霍子娆心中窝火,却也不能再坚持,强笑道:“那好。臣妾告退,皇后娘娘好生歇息。”

霍子娆离开之后,商霖终于松了口气。早料到霍子娆会带人来刺探虚实,她虽然伪造了个伤口出来,但着实不深,那大夫一搭脉就能看出她的身子没传闻中那么凶险。在这种情况下,怎样合情合理地拒绝霍子娆的“好意”就十分重要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让她觉得是自己不信任她,害怕她又来使坏这一条路可走了。

心思

霍子娆这边暂时应付过去了,但易扬却说这只是开胃菜,霍弘才是关键。商霖过来四个月了,至今没见过霍弘一面,难以与他产生共鸣,是以安然地准备睡觉。

易扬侧头见她已经掖好了被子、规规矩矩的样子,忽然漫不经心道:“你说,高沉听说贺兰皇后身体好转的消息,会怎么办?”

商霖一愣。他那么聪明,一听到皇后身体好了,自然能猜到是她回去了。如今假的高沉还活着,他如果选择回来,还来得及。

“不知道。”商霖低声道,“我想,他应该会回来吧。毕竟,贺兰皙不和他一起,他假死就没有意义了。”

“你好像很为他难过。”易扬换了个姿势,一副要开卧谈会的架势,“说真的,你跟他相处这几天,真没对他动心?”

“真没有。”

“即使是看在你暗恋对象的份上,也没有?”易扬的语气十分正常,似乎当真心无杂念。

商霖想了想,不知怎的就敞开了心扉,“这么说吧。我和高沉一共相处了五天,他对我确实好得没话说,但完全是因为他以为我是他女朋友贺兰皙。他爱的不是我。同样的道理,我就算从前暗恋过谁,那也是暗恋的那个人,而不是他。移情这种事也不是人人都喜欢做的。”

易扬看着她,“那如果,高沉其实就是你当初喜欢的那个人,你会和他再续前缘么?”他记得,她当初这么以为的时候,是很高兴的。

商霖沉默片刻,苦笑一声,“我想,应该不会吧。”

“为什么?”

“因为,我其实早就决心跟他一刀两断了。”商霖轻声道,“那时候我有点昏头了,你也知道,在这种异乡碰上故人,总是让人觉得亲切的。”顿了顿,声音低不可闻,“而且,我喜欢他太久了…”

喜欢一个人的时间太长,将那种感情变成了一种习惯。习惯是不容易改变的。她尽了力,却总会有破功的时候。

她没说出来的话,他却看明白了。

“想聊聊吗?”他好整以暇,“反正时间还早,你要是愿意倾诉,我可以当当垃圾桶。”

商霖垂眸。有什么好聊的,她和莫庭轩的故事所有校园小说都讲烂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生爱上了大众男神,赔上三年的时间去追逐却没能成功。到最后,心冷了情淡了,所有的热忱都被焚尽,只余感慨和遗憾。

在那个故事里,苏北北才是女主,而她只是推动剧情的女配。

“没什么。过去的蠢事而已。”她道,“我喜欢过一个人,但他不喜欢我。我很难过,很是颓废了一阵。但现在也好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平静,目光温和却坚定地看着他,不曾有丝毫躲闪。那是真正放下才会有的眼神。

可她明明才说了,她很难过。

商霖本以为易扬会刻薄她两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谁知等了很久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心头没来由地发慌,转头就想睡觉,却又被他阻止了。

他的手掌放上她的头顶,像傍晚那样摸了两下,却要比那时候温柔得多,“你这样很好。”

“很好?”她愣愣道,“哪里好?”

“这样豁达很好。”他微笑,“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我喜欢你…

“哦…”商霖面不改色,易扬却眯起了眼睛,“你脸红了。”

“胡说八道。”商霖瞪他,“我那是热的!”

易扬耸肩,妥协的口吻,“好吧,你是热的。”

商霖知道他压根儿不信,佯装愤怒地背过身子,不再看他。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下面,她剧烈跳动的心跳不断提醒着她,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滋生。

她想起昨天夜里,她被人追逐,几乎绝望。而他在最后关头忽然出现,仿佛救世主一般,瞬间将她从地狱带回安宁的人间。

那一刻,她的心动只有自己明白。

她觉得脑子乱哄哄的,分不清是懊恼还是颓丧。放下对莫庭轩的感情才不到一年,她居然又喜欢上别人了吗?最关键的是上回是暗恋,这回还是暗恋!要不要这么坑爹啊!而且这个易扬看起来比莫庭轩难搞多了,她要是真喜欢他,前路不定多坎坷呢!

难道她骨子里真的有M的倾向?

商霖在两日后第一次见到了霍弘。当时她正由易扬陪着,在行宫里散步,活动身体。因为察觉到自己感情的变化,她这几日和易扬相处时都有些不自在,偏偏他这人在这方面迟钝得很,依旧如从前那般取笑她,时不时还调戏两句。商霖以前还能从容应对,现在就如临大敌,生怕一个把持不住就扑上去了。尤其是某日他忽然摸上她的脸颊时,商霖吓得浑身绷紧,差点没扯到了伤口…

不行,再这么搞下去一定会被看出来的。她得想个法子。

正在思考,却看到三名大臣由远及近,朝他们过来。此时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好和易扬一起停下脚步,做好会见外臣的准备。

领头的男子头戴漆纱幞头,身着紫色官袍,贵气逼人。虽已年近中年,五官却依旧俊朗,一双黑眸精光内敛,一看就知不是善茬。因他蓄着胡须,商霖立刻就想到了“美髯公”三字。后面两人则逊色多了,无论是气势还是长相都只能给人家当跟班手下。

三人行过礼之后,美髯公平静道:“陛下前几日吩咐微臣调查遇刺一事,如今已有眉目。”

“哦?”易扬挑眉,“大司马果然雷厉风行。”

大司马?商霖神情一变。原来这个人就是权倾朝野的大Boss霍弘!

“陛下过奖。”霍弘道,“周大人手中有刺客的供词,陛下可要此刻过目?”

“不着急。”易扬淡笑,“朕这会儿得陪皇后散完这圈步。”一副沉溺美色的样子。

霍弘这才看向商霖,“未知娘娘凤体安好否?臣等甚为忧心。”

不知怎的,商霖一对上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就怵得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多谢大人关心,本宫伤势正在好转,想来再休养一段时间便无恙了。”

“如此甚好。”霍弘笑道,“臣今早听说,那燕国的奉车都尉高沉也已经脱险,真是老天保佑,没有让那些贼子酿成大祸。”

高沉脱险了?也就是说,那个信誓旦旦要带他云游天下的男人回来了,而他们很快就会再见。

周大人忽然开口,神情关切道:“皇后娘娘既然还在养病,还是少些思虑为好,不然不利于凤体安泰。”意有所指,“无论外间有什么传闻,您都不要往心里去。”

“外间的传闻?”商霖蹙眉,“本宫不太懂大人的意思。”

周大人似乎有些惊讶,“您不知道?”看看易扬,“微臣多言,陛下恕罪。”

易扬淡淡瞥他一眼,“确实多言。”

周大人连忙跪下告罪,霍弘看了看他,朝易扬道:“流言无稽,陛下不要放在心上。”

易扬轻哼一声,十分不耐的样子,“连行宫里腌臜也这么多,真真憋闷。罢了,你们先去前殿等朕,朕一会儿便过来。”

霍弘同另外两人一起退下,那股强大的压力不见了,商霖松了口气,扭头朝易扬看去。却见他神色漠然地看着那个越来越远的紫色身影,唇边笑意冰凉。

商霖还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有些发愣,竟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商霖很快知道了霍弘口中的传言是什么。整个行宫私下都议论纷纷,说原来皇后娘娘出嫁前与燕国的奉车都尉过从甚密,差点就要定亲了。可是后来燕国皇帝改了主意,将皇后嫁来魏国,一对有情人就此分散。此番奉车都尉来魏,明着是出使,实际上是想再见娘娘一面,以慰相思。这还算好的,更有甚者,居然说那晚的刺客与高沉有关,为的就是趁乱带皇后离宫。

商霖愁眉苦脸地趴在案几上,朝对面的易扬抱怨,“你怎么能任由这种消息传出去啊?”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有什么办法?”易扬挑眉,“而且,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是事实,但就是因为这样才可怕啊!商霖郁闷,“你快点把那些燕国使臣赶走!烦死了!”

“成。”易扬干脆道,“反正替罪羊也找到了,差不多也能给燕国人一个交代了。”

易扬口中的替罪羊即是霍弘查到的幕后主使,汀州一个苏氏家族,祖上曾是魏国的大臣,却因直言上疏见罪于帝,最后被凌迟处死。子孙对此积怨在心,此番乃是破釜沉舟、决意复仇的。此时那一大家族已经全被收押起来,就等最后处决了。

“说起这个,你为什么让霍弘去办这件事?”商霖道,“你明知道他一定会冤枉别人啊!”

“这个嘛,我自有我的考虑。”易扬淡笑,“你还是快点把伤养好,这才是正经。”

他又用那种温柔的眼神看她了,商霖觉得心跳又开始加速,根本控制不住。老天,他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的,还有那双眼睛又在不规矩地看哪里!

易扬的视线在她胸前停了一会儿,“那天你伤口差点裂开,现在好点了么?”

商霖闭眼,有些无力。问伤势可以,但能不能不要盯着那么暧昧的部位看啊!你心怀坦荡,但是我不坦荡啊!

我会想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