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以他“目测”,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商霖听他这么一说,也想起了什么,“对了,我的哑穴是你解开的?”昨天没注意到这个,但她睡着之前明明是说不了话的,睡醒了却又能说了,中间应该发生了点什么吧?

谁知易扬闻言没有点头,反而眉头微蹙、有些困惑的样子,“他点了你的哑穴?”

难怪那晚在林中见面时她一句话都没说。当时以为她在跟自己赌气,原来是说不了。

这么一想,他心头一松,明显愉快起来。还没来得及调侃一句,却又立刻发现了另一个问题,“怎么,苏忌放你过来的时候没有解你的哑穴?”

商霖沉默地看着他。既然他没发现,那自然不是他让人解的,看来是时间久了穴道就自己解开了。可问题是…

“他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封住你的哑穴?”易扬低声道,隐隐有股不安涌上来。

明明那时候都要交换人质了,苏忌解开了她身上的穴道,却独独留了哑穴没有解,这实在有点怪异。

“除非,有什么事情他不希望你在那时候说出来…”他轻声道。

商霖脑海中忽然闪过积雪覆盖的廊下,面无表情的男子态度强硬地逼着她服下一枚乌黑的药丸。

难道…

“他逼我吃下过一颗药。”商霖喃喃道。

易扬目光锐利,直直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出城那天早上,他派手下送来了一颗药,让我吃下去。当时那架势完全不容我反抗,我想着与其被卡着下巴硬塞进去,还不如顺从一点,所以就吃了。”商霖说得很慢,似乎在叙述的过程中努力平复心情,“那药吞下去没多久,我就觉得浑身无力,于是以为这是让人力松气泄的药…”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易扬,“会不会,我其实是猜错了?”顿了顿,“那些武侠小说里不是都写了吗?什么可以让人在几个月之后气绝身亡的毒药…”

“闭嘴。“他冷冷打断她,深吸一口气,“王海,去尚药局催一催,让四名侍御医一起过来。”

王海领命去了,商霖见易扬脸色略差,不知怎的有些理亏,犹犹豫豫道:“其实也不一定啊。你看,如果苏忌真的给我喂了毒药,怎么当时不拿出来威胁你呢?就是因为他压根儿没提这事儿,我才一时没想起来。搞不好是我想多了,那真的只是一颗让人没力气的药…”

她的声音在易扬凉凉的眼神中低下去,最后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别这么看着我。我自己的身体我都没着急,你急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商霖对苏忌有一股莫名的把握,总觉得他不会真的害死她。就算给她喂了毒药,敲诈勒索也好、刻薄讽刺也好,最后一刻总会出现的。

易扬闻言沉默片刻,伸手摸上她的头发,语气淡然,“这不是你的身体,这是贺兰皙的身体。”顿了顿,“不过现在是我的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算现在不是,早晚也会是的。”

商霖理解了一瞬才明白他的意思,这混蛋变着法儿的在调戏她呐!不仅如此,还作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真不像话,这是为她的生命安全担忧的样子么?

她面无表情地拿开他的手,“请不要用徐彻的手碰我。我对这个种马男的身体没什么好感,暂时不想和它发生太多的接触,谢谢。”

易扬被噎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郁郁地扭过了头。

侍御医很快来了,商霖顺从地任由他们诊脉检查了之后,便看着易扬带他们去了外面。她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皇帝陛下终于慢吞吞地回来了。

“怎么样?”她问。

“侍御医没检查出什么。他们说你除了虚弱了一点,没别的问题。”

商霖眨眨眼睛,“当真?”

易扬点头,“当真。”

商霖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易扬又道:“不过我不放心,打算找到苏忌好好谈谈人生。”

商霖哑然,在心里默默为苏忌点了盏蜡烛。

她低着头,所以没有注意到在她头顶上方,易扬正默默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无论如何,她现在的反应也淡定得过头了,难道她真不怕死?不,不可能,她那晚确实为了他奋不顾身,但那是万不得已。在别的时候,她都是十分惜命的。

既然不是无所畏惧的亡命之徒,那她如今的态度就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她并不担心苏忌会害她性命。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发觉,但她在潜意识里,确实是有点相信苏忌。

那几天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心底有股极不舒服的感觉划过,他开始后悔当晚把苏忌放走。他应该把他抓回来囚在地牢里,仔细审问,弄清楚他究竟对她做过些什么。至于霍弘,大可以想别的办法对付。

这个念头闪过的下一瞬,他便陡然清醒,被自己刚才的想法惊住了。

多年的从军经历早已让他养成了习惯,在任何时候都能精准地选中最佳方案,不因任何细枝末节的事情做出让步,以免贻误战机。

可是就在刚才,他却想要放弃目前最好的办法,只是因为实在很想整治一番苏忌。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吃醋?

他呆了片刻,唇边慢慢溢出一丝苦笑。

扶额叹息一声,他有些无力地想,原来自己也会也有不理智的一天。

商霖并不知道那个扬言要追回她的男人心里起了多大的波澜,在整理好了心情之后便回到了生活的正轨,也自然而然地想起自己离宫前没有处理完的事情。

苏锦的好姐妹沉香,商霖答应过会替她查明苏锦的死因。

这事她着实有点头痛,因为据她的猜测这事儿十有八|九是霍子娆干的,可他们目前却不能不管不顾地把她给弄死,所以就算查出来了也只有不了了之。

她还在纠结,易扬却轻描淡写地吩咐,“去把沉香传过来吧,朕也有话要问她。”

他是直接对宫娥说的话,商霖也不便阻止,只好任由宫娥领命去了。

“你要问她什么?”她压低声音。

“没什么,只是既然是她告诉的你那晚的事情,我总要搞搞清楚才行。”他淡淡道。

面上一本正经,心里却起了别的念头。想起刚才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易扬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抚慰,在经过短暂【一秒】的挣扎之后,便若无其事地去捉她的右手。商霖不想给他握,于是闪避了一下,他却不依不挠,大有不抓到不罢休的架势。

商霖今日穿了一件靛蓝的大袖衫,此刻正好方便了他和她在衣袖里纠缠。几个来回之后,她的手被他强硬地握在掌中,动弹不得。

“陛下…”碍着有宫人在旁边,她不敢太不客气,于是皮笑肉不笑道,“臣妾可还没答应您呢…”

既然不是男女朋友了,就请您规矩一点好么?

他“唔”了一声,“我知道,所以才这会儿来握你。”言下之意就是知道当着外人的面你不敢挣开,所以故意来占这个便宜。

商霖气结,“无赖。”

易扬却忽然笑了,“说起来,有个问题我还是刚刚发觉。”压低了声音,“你刚刚说,你对这个种马男的身体没什么好感,暂时不想和它发生太多的接触。”

“你知道就好!”商霖咬牙。

“不不不,你没领会我的重点。”易扬笑眯眯,“你说了‘暂时’。”

商霖茫然。

“‘暂时不想和它发生太多的接触’,也就是说过一阵就可以了?”易扬似笑非笑,“没想到你觉悟还挺高,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一早就把话撂出来了。”

商霖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居然被他抓到这么个破绽,羞恼之下直接上手去掐他。这时候那长长的指甲就派上用场了,易扬被掐得眉头微微抽动,却还是没有放开她。

“当心指甲。”他甚至还细心地叮嘱她,“要是不小心折断了,疼的可是自己。”

商霖终于认识到,无论是比脸皮厚度还是那股无赖劲儿,她都不是他的对手,遂含恨放弃了抵抗。

于是易扬如愿以偿地握紧她的手,一脸坦荡地坐在那里等候沉香。

然而他们最终没能等到沉香。

大半个时辰后,去传沉香的宫娥终于回来,吞吞吐吐地表示找遍了整个含翠阁,也没有找到沉香姑娘的下落。

“奴婢也问了与她交好的宫人,都说几天前就没见过她了,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商霖与易扬对视一眼,隐隐有股不祥的预感。

事实证明商霖的预感不是凭空来的。一天之后,沉香的尸首被人从杏园的一口井里打捞了上来,听当时在场的宫人描述,尸首捞上来时已经泡得发胀,一看就是被丢下来好几天的样子。

也就是说,在商霖不在宫里的这几天,她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被人杀害了。

第42章不安

商霖得知这事的当晚没能吃下饭,捂着帕子干呕了好一会儿,脑中还是那个挥之不去的影子。

易扬在旁边替她拍着背,没好气道:“谁准你去看那尸体的?胆子小还不长记性,现在难受的还不是自己!”

商霖说不出话来。她确实去看了沉香,但并没有靠得很近,只是站在三步之外的地方。屋子里是难闻的气味,入画递过一块白绢,示意她掩住口鼻,却被她拒绝了。宫人掀开尸身上的白布,面目全非的女子脸庞出现在寒冷的空气里,让人不忍多看。

商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沉香是为了好姐妹奋不顾身的忠勇小宫娥,而最后一次见面,她也是在为苏锦的事情请求她。

虽然她给她带来了许多不好的消息,一度让她十分纠结难受,但商霖觉得自己还是没办法讨厌她。

无论如何,沉香都是一个真心对待朋友的人。商霖敬重她的真心。

“人不在了,我总得去看看,才好处理后面的事情。”她声音里有淡淡的冷意。

易扬一愣,“你…”

“我生气了。”她抬起头,“无论是谁做的,她都太过分了。接二连三地轻贱人命,我真的…忍不下去了。”

易扬看了她一会儿,慢慢把她拥入怀中,“是的,他们太过分了。”手指抚摸过她的长发,“别害怕,我在这里。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着你。”

他这样的温柔和纵容让商霖很不习惯,板着脸挣开了他,“我没有害怕。”

易扬低着头,很耐心的样子,“不用不好意思,第一次见到死人会害怕是正常。”况且还是死相那么难看的。

商霖沉默一瞬,“那你呢?你第一次见到死人的时候,害怕么?”

商霖注意到,自己说完这话之后易扬的神情变了变,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然而很快,他便微笑地说道:“当然害怕了。”五个字便轻轻带过了这个话题。

商霖看着他温和的笑脸,慢慢移开了视线。

易扬没有察觉她情绪的变化,自然地询问道:“既然不想吃东西,那早点休息吧。”语气里多了点深意,“明天,应该会很忙。”

商霖点点头,易扬正想吩咐宫人替她准备洗漱用具,她已经淡淡开口,“入画,我想沐浴,你去准备一下。”转头看向易扬,“臣妾记得陛下晚点还有奏疏要看,就不留陛下了。”

明明白白的逐客令。

易扬僵了一下。他本来是想要留下来的,可这会儿商霖的话都说出口了,他再说要留下怎么看都有点怪异。

可是她今天才看到了那样的景象…

“朕怕你半夜做噩梦,留下来陪你,可好?”他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厚着脸皮和她打商量。

商量一脸温和大度,“怎可因臣妾一己之身耽误国事?陛下放心去吧,臣妾无事。”

易扬被她噎住了。那张小脸十分平静,眼眸清澈而干净,此刻落到他眼里却觉得有点烦躁。

她不愿意他陪着她,哪怕她这会儿心里怕得要死。

殿内的宫人听到这里都觉得陛下肯定是要走了,王海甚至已经做出了摆驾的准备,可谁知等了一会儿,陛下却慢吞吞道:“可是朕不放心,还是留下吧。”

大家惊讶地看过去,却见皇后娘娘面无表情地盯着陛下,陛下却没有与她对视,而是专注地看向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那情景…怎么有点像陛下赖着皇后娘娘不肯走呢?

“我说过,我们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我不想和你睡一起。”商霖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传入易扬耳中,他必须强行控制才没有蹙起眉头。

“那就不睡一起。”他的回答简洁迅速,“今晚我睡地上。”

易扬决定了的事情很少有人能改变的,于是当天晚上他就真的睡在了地上。椒房殿内铺着厚厚的地衣,他只需要在上面再铺一床被子就够了,也不觉得冷。

包括彤书女史在内的宫人全部被遣走了,所以没能看到这近乎大逆不道的一幕——皇后睡在宽大的绣榻上,皇帝则睡在床边的地上,像个给她上夜的宫人一般…

商霖侧躺在床的外侧,有些无语看着易扬,“你…有病吧?”

“你放心,这是我自己愿意的,将来不会怪你欺负我。”易扬躺在被子上,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睡姿倒是极为优雅,“晚安。”

商霖瞪了他一会儿,懊恼地滚到床内,拿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头。

她并不是矫情的人,说不想和他一起睡只是赶他走的借口。如今他硬留下来了,她也有心要让他上床来睡,毕竟两个人都同床共枕过不知多少次了,再多一次也没什么。可她就是被他那种万事都由我掌控的架势给气到了。

还有刚才,他的回答是那样的敷衍。其实他就是不想跟她说太多自己的事情。

这样的态度,和之前又有什么分别?

她想起那天晚上,他口口声声说他如今懂了,说他是真的喜欢她。可她实在没办法相信。

他这个人,太能装也太能委屈自己,之前可以为了负责假装喜欢她,焉知如今是不是还是一样?

只是伪装的理由变成了内疚或者补偿。

“睡不着么?”似乎是听到她不断翻腾的动静,易扬的声音隔着纱帘传来,“如果睡不着,我陪你聊聊天怎么样?”

商霖想了想,凑到床沿掀开了帘子,“聊什么?”

易扬平躺在地上,看着女孩雪荷般素净的小脸,“还记得前阵子你让我帮你打听的消息么?关于高沉的。”

商霖想起来了,那时候苏忌暗示高沉情况不好,所以她让易扬帮忙打听,但后来一直没有结果出来。

“记得。他怎么样了?”

“他试图带走你的事情没能瞒过那些燕国使臣,虽然大家明面上没点破,,回国之后却禀明了燕皇。他被关起来了。”

商霖猛地坐直了身子,“关在哪里了?”

过分激烈的反应让易扬眉头跳了跳,“放心,燕国皇室还是要顾及颜面的,只是将他软禁在自己府中。但听说他情况很不好,好像还生了场大病。”

原来是这样,难怪苏忌认定了她是祸水。难怪。

易扬认真地观察她的神情,“你这么关心他,究竟是因为他是间接被你害了的,还是,因为别的。”

这话说出来就又控制不住地带了点醋意,但易扬同志向来最能接受自己的变化,喜欢上了个姑娘于是吃点别的男人的醋天经地义,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想通了这一点,他也不再纠结,直截了当地询问,“你当初究竟为什么会喜欢上之前的暗恋对象?”

商霖听到这个问题有点愣。她对上易扬询问的眼神,脑海中闪过那个夜晚,他有力的臂膀抱住她的身体,带着她走过城市的街道。那段模糊的经历,让她多年来一直铭记在心。

抿了抿唇,她慢慢开口,“因为,他救过我。我很感谢他,怎么都忘不了他。”

易扬觉得她的语气十分古怪。以前说起她的暗恋对象,她都是一副过去了的口吻,这回却带了极深的感情,就好像…她还对那个人旧情难忘一样。

她甚至连眼眶都有一点发红。

易扬觉得胸口闷闷的,像被人灌了一杯浑浊的泥水,不痛快极了。

原来那个男人救过她。原来他并不是唯一一个救过她的人。他甚至还在不久前被她救了。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自己输了,那个隐形的对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击败了他,而且不给他翻盘的机会。

她这样一个傻乎乎的人,有时候还很死心眼。她嘴里说自己走出来了,会不会根本就还惦记着他?

易扬把这个问题在舌尖过了好几遍,最终还是没敢问出口。

他按了按额角,在心里改变了看法。原来吃醋不是一件可以坦坦荡荡的事情,至少此刻的他不能。

他有些不敢听到她的答案。

平静了许久的大魏后宫因为一个普通宫女的死再度掀起波澜。沉香尸首被发现的第二日,有宫娥跪在了长秋宫外的冰地上,求见皇后娘娘。

彼时商霖正在殿内同昭仪谢臻宁和婕妤薛玉嫣等人说话,听到通报时愣了愣,没有立刻做决定。

谢昭仪见状微笑道:“这宫娥来得有些蹊跷,娘娘见是不见?”

商霖看了她一眼,慢慢道:“见。”

宫娥被带了进来,跪在大殿中央给众人行过礼后,神情悲愤,“奴婢今日求见,是有一封信想呈给娘娘。”

“什么信?”

“乃是昨日被发现尸首的沉香姑娘的书信。”

这个回答一出来,殿内众人或多或少都表露出一点惊讶。入画从宫娥手里取书信,转呈给商霖,商霖接过却没有立刻看,而是问道:“先说说这东西是怎么回事儿。”

宫娥道:“沉香姑娘与奴婢交好,半月前把这封书信交给奴婢,说…如果哪一天她遭逢不测,一定要亲手把它交给皇后娘娘。奴婢昨日听到她没了的消息,所以…把东西给娘娘送来了。”

“哦?既然如此,你知不知道这信里讲了些什么?”谢昭仪漫不经心地问道。

宫娥咬唇,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了,“奴婢不知,但奴婢觉得一定与她被害的真相有关。”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也与婉婕妤娘娘亡故的缘由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可以把沉香和苏锦的事儿掰扯清楚了,与此同时易扬和霖霖的感情也会不断发展,为了让他纠结一下、忐忑一下,我简直是煞费苦心啊!

第43章 圈套

“婉婕妤亡故的缘由…”谢昭仪重复这一句话,神情变得严肃,“怎么,婉婕妤不是难产身故的么?难不成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宫娥没有接话,埋着头跪在那里,泥塑偶人一般。见她这样,众人只好把目光转向上座的皇后,等着看她接下来的举动。

众目睽睽之下,商霖面无表情,慢慢拆开手中的信封。笺纸雪白,上面是墨黑的字迹,她快速地扫过,薄唇紧抿。

“娘娘…”谢昭仪开口唤道,“信上说了什么?”

一旁的薛婕妤也跟着问道:“是沉香写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