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便要将玉佩递给左姝静,左姝静却没接,而是道:“既然你觉得这个东西是定情信物,那就好好拿着啊,干嘛还给我啊。”

怀王苦笑了一下,道:“然而这并不是定情信物。”

“唔,此一时彼一时嘛……”左姝静挠了挠脸,看向一边。

怀王微怔,道:“阿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左姝静脸微微红了,道:“什么什么意思啊,还能有什么意思啊……你不是挺会想的么,那就自己想去啊,难道还要我说的很清楚……”

怀王伸手抓住左姝静的手,道:“我就是以前想太多了,现在才不敢再犯同样的错误。”

左姝静的手微微缩了缩,到底没选择挣脱,只轻轻地反握住怀王的手——但依然不看他,状若无意地看着其他地方——她说:“咳,这一次你尽情大胆地想吧,肯定没错,也不是自作多情……”

怀王顿了顿,而后便这样握着她的手往自己怀里一带,他没有说话,然而显然情绪有些激动,可也正是因为情绪有些激动,导致他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左姝静的左眼现在还青肿着呢……

左姝静被他带着往怀王身上一倒,左眼擦过他的衣服,她便发出了一声闷闷的痛呼,怀王立刻反应过来了,当即松开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拿起了一旁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些碧绿色的透明膏体,道:“很痛吗?抱歉,我一时忘记了……我来给你上药。”

左姝静乖乖地坐着,看着他给自己上药,因为太小心翼翼,怀王的动作看起来很有点笨手笨脚的意思,左姝静嘴角微微上翘,道:“还好,不是特别痛——你开始打的那一拳才痛呢。”

怀王动作微滞,而后叹了口气:“抱歉,我的手劲的确有些大。”

“没事儿,上沙场的人,手劲不大那才可怕呢。”左姝静满不在乎地眨了眨眼睛,只觉得左眼本来有点疼痛和火辣辣的地方上了那膏药之后凉呼呼的,很舒服。

怀王为她擦好了药,看着她,道:“所以,阿静现在也喜欢我对吗?”

左姝静没料到他还会折回来讨论这事儿,愣了愣没有说话,脸却又红了。

怀王只看着她,眼波流转,情愫似有若无,左姝静十分不自在地道:“我也不晓得……”

怀王道:“为什么会不晓得?”

“其实,我觉得你也不懂吧。”左姝静想了想,认真地说,“你当初,和我都没有太多交流,却轻易地喜欢上了我,那么你喜欢的,实际上也并不是真的我啊。在你的想象中,我一定是那样,满怀哀愁,郁郁寡欢,渴望离开皇宫的女子,对不对?”

怀王道:“对。但我现在已经知道,你绝不是那样的人。”

“你现在知道是现在,可当初,你喜欢的,是那个跟我截然不同,想象出来的女子。”左姝静道,“实际上我是怎样的,你想不想知道?”

怀王点头:“嗯。”

左姝静一笑:“我很满意宫中的生活,没有什么纷争,除了偶尔皇后和你母妃会在我这里闹一闹,除了偶尔我会听听戏,其他时候,虽然挺无聊的,但也的确很悠闲。下人们对我都恭恭敬敬的,那时候,我也全心相信着琉璃……虽然,琉璃最后不知道为什么背叛了我。我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被皇后收买。”

说到琉璃,左姝静不免有些感慨,这个女人,她完完全全地相信过,跟她无话不谈,几乎没把她当下人,清净殿和其他地方的下人甚至怕琉璃胜过怕她。可琉璃最后却背叛了她,杀了她,最后自己也没有落得好下场。

见左姝静这样,怀王想了想,开口道:“你知道是皇后指使的琉璃?”

左姝静点了点头,道:“嗯!有一件事儿,我之前不敢告诉你,现在大概没关系了。我之前无意中,撞见过皇后和一个男子一起进了御花园一个废弃的花房里。那时候我一个人站在那儿,琉璃担心我着凉,先回去拿衣服了,我便看见了一个男人先进去了,我当时很惊讶,就看见一个女子闪身走进去了,那女子我也看不清相貌,只看见了一个七彩凤凰步摇,后来我发现,那个步摇是皇后一人独有的。而那女子身形,也的确和皇后很像。我知道了这个秘密,却没告诉任何人,只跟琉璃提了一半……之后大概是琉璃问了太后,太后晓得我那时候去过御花园,便怕我知道些什么,索性让琉璃杀了我。”

怀王没想到她竟然是因为这个而死的,道:“那的确是皇后,和皇后在一起的人,应就是太子太傅黎时辉。”

左姝静愣了愣,道:“这样么……”

“至于琉璃,她应该是因为罗义。”怀王有些尴尬,“当初我以为你和罗义有什么,派人监视过罗义,没见到你,却看到了琉璃偷偷去了罗义府上。加上,罗义亡妻是蒋钦和蒋蕊的妹妹,所以罗义与皇后之间,实际上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左姝静瞪大了眼睛,道:“可最后只有琉璃死了,罗义还好好的。而且,之前我在大悲寺碰到过秦艳艳,她说罗义很爱她。”

“嗯。罗义应该只是利用琉璃罢了。”怀王的口气倒是很冰冷,“罗义此人狠辣无比,以情为手段,诱骗了琉璃,但琉璃却也是自己愚笨,为了一个靠不住的男人,对你痛下杀手……呵。”

左姝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微微叹了口气。

怀王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说他们了,你继续说你自己。”

“嗯……”左姝静想了想,接着道,“总之,我在宫里过的很好,实在没想过要出宫什么的。而我,也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又很老实,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很有出息的皇孙,我身边,也没有像常将军和你那样,会把五花肉和人相提并论的家伙……”

怀王忍不住笑了:“我连这个都说了?”

“是啊,你喝醉的时候,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左姝静勾了勾嘴角,“以前你还是少喝点酒为妙。”

怀王赞同地点头:“嗯。”

左姝静说:“怎么样,是不是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样?”

“是。”怀王承认了,“但,我后来已经晓得你性格了,毕竟也以夫妻身份相处了这么久。尤其今天这一出,我才晓得,你简直……嗯,女中豪杰。说起来,你为什么要用血涂满自己的脸?”

左姝静顿时来了劲,绘声绘色地说自己如何机智地装鬼,又是如何将太后吓昏过去的,她的脸上满是得意和骄傲,怀王边听,嘴角边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左姝静原本还说的很高兴,结果被他这么看着,慢慢地又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她索性伸手挡住怀王的眼睛,十分不满地道:“听故事就听故事,不要这样看着我好不好?!很奇怪……”

怀王把她的手拉下来,一脸正经:“我只是普通地看着你啊。听你说话的时候,看着你的眼睛难道不是应有礼数?”

左姝静:“……”

怀王见她一副被噎到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道:“其实我只是发现,你不但不是之前我想象中那种满怀愁思的女子,反而性格开朗,乐观,还很坚强。跟我想的很不一样,但很奇怪,大概是因为我是一个很执拗的人,即便最初有误会,但你这样,我也很喜欢。”

“你……”左姝静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你才是呢,我以前以为你是一个被太子,皇后,皇上猜忌打压的小白菜,周围都是要拱你的猪。现在我才发现,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小白菜,你自己就是一头猪——”

左姝静拉长了“猪”的尾音,一边还伸手去戳怀王的鼻子,怀王乖乖地被她戳着,看着十分好笑,而他还一本正经地点头:“嗯,那这么说,就是你以前在我心里是一颗小白菜,现在发现……是一颗大白菜。”

左姝静疑惑地收回手,道:“小白菜和大白菜有什么区别吗?”

怀王严肃地点头:“小白菜的话,虽然我很想拱,但不行,因为是小白菜。而大白菜……已经成熟了,是时候拱了。”

左姝静差点没笑喷,又觉得很荒唐,这算哪门子的打比方啊?!

而且他居然坦然地承认自己是拱白菜的猪吗?!这人真是……

左姝静红着脸道:“可是,我真的觉得,虽然现在我们的身份是夫妻,我也已经没有把你当皇孙看了,但是……我们之间……”

怀王忽然伸手,捧着她的脸,无比认真地说:“你说我不懂得什么是喜欢,没错,除了你之外,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也不晓得别人的喜欢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很清楚,只有你才是我想要的。如果你说这不是喜欢,没关系,那就不是喜欢好了。反正,我只知道我只要你,而你,也已经是我的妻子了。至于你,现在你不会否定喜欢我,会在和我对视的脸红,我也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左姝静怎么样也没料到怀王会来这一出,原本就微红的脸立刻彻底红了,她磕磕巴巴地说:“谁,谁和你对视脸红啊,是因为太热了……”

话还没说完,怀王就借捧着她脸的优势凑了过来,他的嘴唇轻轻地贴在左姝静的嘴唇上,左姝静一愣,睁大了眼睛,手下意识地放在怀王的肩膀上,她想要推开他,可是又觉得,好像不必推开啊……

她还没有彻底考虑清楚,怀王的攻势却已经一点点加深了,她不知所措,而实际上他同样也是笨拙的,轻启双唇,试着攻城略地,一点点地推开她的防线。

左姝静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原本抵在他肩膀上的双手也不自觉地变成抓牢他的衣服,原本是打算推拒,却反而好像是不肯让他离开了一样。

而后左姝静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周围全部都是怀王的气息,怀王也从捧着她的脸,转而变成搂住她的腰,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好像怎么也不会分开似的。

最后左姝静只觉得自己都快要无法呼吸了,怀王才终于慢慢放开她,将她抱进怀里,这一次他很小心,避开了左姝静受伤的左眼。

就这么抱了一会儿,怀王才松开左姝静,两人一点点拉开了距离,彼此的脸都有些红,准确地说,是怀王脸颊微红,而左姝静是满脸通红,

两人对视着,眼中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么静悄悄地过了一会儿,怀王才慢慢开口:“阿静,我,我这是第一次亲别人,所以可能亲的不太好。以后,会更好的。”

“……”原本浪漫的氛围瞬间没了,左姝静哭笑不得,却又觉得这样有点笨拙的怀王很可爱,她想了想,说,“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和别人亲。”

怀王顿时就变了脸色:“是谁?独孤恨吗?!我就不应该放他回塔达……”

“不是不是。”左姝静尴尬不已,“我不知道原本的左姝静和独孤恨有没有亲过,但我觉着应该是没有的,在我嫁给你的前一天,他还跑来我闺房呢,但那样的情况下,他连挨都没挨我一下,可见左姝静和独孤恨应该是发乎情止于礼的。”

“那是……?”怀王杀气腾腾,“难道是虞不苏?!”

左姝静简直想翻白眼了:“我的怀王殿下,你不要又开始乱想好吗?!是你,是你亲过我!就在你喝醉的那一天!所以其实你也不是第一次亲别人!”

怀王面色如土:“什么?!可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怪你自己咯。”左姝静道,“谁要你喝醉了乱亲人……”

怀王恹恹地垂下了头,看起来分外可怜,左姝静看他如此挫败,道:“你对这种事很执着吗?那,不如……你去皇陵一趟?”

怀王抬起头,满脸不解:“去皇陵做什么?”

“呃,本宫的尸体在那儿,已经入土为安了。但本宫的身体,可是清清白白的,跟谁都没亲过。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去亲一下……”左姝静憋笑道。

怀王:“……”

然而过了半响,怀王忽然站起来,道:“什么?!你,你以前难道和先帝……”

“怎么了?”左姝静疑惑不已,“我嫁给高宗的那天来了月事,高宗本来也不怎么喜欢我,就走了啊。后来没过几天,高宗又去打仗了,老实说,我其实都不知道高宗具体长什么样子呢。”

怀王异常惊喜且激动且兴奋地看着左姝静。

左姝静:“……”

她怎么觉得,如果现在给怀王安上一条豪猪的尾巴,那尾巴都在打转了?!

左姝静嘴角抽搐,想着准备要睡觉了,但她也懒得喊碧云进来,便坐到镜子前,打算梳个头然后入睡,然而刚坐到梳妆台面前她就惊呆了。

之前她气呼呼的,且都是碧云和珠儿伺候她梳洗,她根本也没注意要去照个镜子,然而现在她一照镜子她才发现,自己的脸……自己的脸实在太可怕了!

左眼周围一圈青紫,还微微肿起来,周围还浮着一些绿色的膏药,看起来简直可怕极了。

刚刚怀王对着这张脸都能亲的下去?!还亲的那么投入?!

左姝静还处在震惊之中,怀王却刚从兴奋中回过神来,哼哧哼哧又凑过来,左姝静推他:“你……你果然就是一头猪!!!”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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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已经完稿,即将上市,小虐怡情的古言~过段时间开始连载

因为已经完稿不会影响皇糖的~字数也比较短,放粗来给大家看>.<

第46章

46

御书房内气氛简直可以用惨重来形容。

自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皇上和太子之后,太子便紧张到不断流汗,他站在一旁,垂着头,已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了,可是身体却还是克制不住地一直发着抖。

而皇上却一直没开口,直到过了许久,皇上才忽然狠狠地抓起桌上的一个砚台,重重地往太子身上砸去!

太子并不敢躲,硬生生受了那一下,那砚台打在太子胸膛之上,他闷哼了一声,而后立刻跪下,道:“父皇息怒!”

“息怒?!”皇上痛心疾首地拍着桌子,“你这个孽子,若当初你怕朕发怒,就不会去和黎时辉那贼人一起,干那样龌蹉,下流,灭绝天伦的事情!”

皇帝用词十分狠厉,足见他的愤怒,太子跪在地上,膝行几步,爬到皇上面前,几乎要抱住皇帝的腿了。他抬起头来,已经是满脸泪痕,他道:“父皇!儿臣对天发誓,若那一切是真的,都绝对与儿臣没有一分关系!儿臣实在不知太傅干的那些事情!”

皇帝微微咬牙,一脚踹翻了他,道:“你到如今还要骗朕?!黎时辉干的事情,你怎么可能全不知情?!当初付志伟是不是你推荐的?!宗德阳是不是你推荐的?!事到如今,你还想将自己白白摘出去?!”

“即便儿臣不推举付将军,父皇您也会让付将军去,不是吗?!”太子流着泪痛哭不已,“当初太傅跟儿臣说,说父皇您绝不会派怀王出兵,朝内最好的人选便是付将军,让儿臣推举付将军,好在父皇您面前博个知心体己的好印象!儿臣便推举了,父皇您也开心的用了,儿臣当真不晓得太傅存着其他什么心思啊!至于宗德阳,那是平王一直让儿臣推荐的,您也知道啊!宗德阳是宁妃的侄子,更是宁妃娘家小辈中唯一的男丁,宁妃和平王,一直很希望宗德阳能出人头题,光耀门楣,儿臣念着宁妃和平王一片苦心,且宗德阳的确去过淮南道,儿臣才推荐的宗德阳啊!”

皇帝冰冷地看着他,道:“黎时辉当他的太傅当的四平八稳,好端端的何必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还不是朕当初让十州观察使递名字的事情让你害怕了?!”

太子猛摇着头,道:“父皇,儿臣确然告诉过太傅这件事,但,儿臣自己却从未想过要为这件事做什么。儿臣就像一个罪人,等着刽子手的安排,等着父皇您的裁决啊。”

说到这里,太子慢慢闭上了眼睛,几乎是惨痛地道:“儿臣很清楚,跟怀王殿下比,儿臣几乎没有任何长处。即便儿臣是长子,是嫡子,即便父皇遵循古法,立长嫡,但,当年天下战乱纷纷,儿臣不能似怀王一般四处征战,后来天下逐渐平静,儿臣处理政务,也不如怀王……天下百姓间的名望他最高,群臣之中他的威望最高,甚至父皇之间,也觉得他是最能干的儿子……这些,儿臣都知道!儿臣早就清楚了,也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又怎么会为了与怀王争夺处理政务的事情而干这些下作的事情呢?!”

皇上紧紧绷着脸,听着太子动情地说着那番话,等他说完,才摇着头,道:“妄自菲薄,妄自菲薄啊!你只知自己不如怀王,却难道看不出朕对你的偏袒?!你也知道你是长子,你是嫡子,你也知道朕早早便立了你为太子!可一个将来要治理天下的人,自己却都不信任自己,太子啊太子,你太让朕失望了!”

太子发现皇上的语气似有松动,赶紧道:“儿臣只是偶尔觉得灰心罢了,却从来不曾真的放弃!儿臣知道自己肩负重任,既然父皇已经立了儿臣为太子,那么儿臣便会牢牢记得自己将来的责任!儿臣只是,只是有时候会有些沮丧……”

皇上扶着额头,闭着眼睛,似在沉思,又似在缓气,过了许久,他道:“即便如此,这一回太傅的事情,你也不可能毫无关系。从一个婴儿,到如今已经即将有自己孩子的太子,太子你是朕眼看着一点点长大的!旁的小事,朕都可以忽略,甚至装作老糊涂了,然而这一次,绝对不行!”

太子抬眼,双眼通红道:“父皇!”

皇上声音逐渐冰冷,似是主意已定:“平日你倦怠,朕可以说你是累了。你处理错了事,朕可以说你是天赋不足,将来可以慢慢培养。你打压怀王,朕默认甚至推波助澜!你们同样是朕的儿子!朕已经足够偏心了!可你呢?!你将先帝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你将朕辛辛苦苦维持的江山,甚至,你将怀王平定的那些地方,置之何地?!你藐视我们谢家列祖列宗,藐视大闵诸多烈士,更无视了这大闵的江山,和大闵的无辜百姓!你最后还将你自己的弟弟推去了战乱中!你造的孽,却要你弟弟去平定,难道还要朕继续不闻不问?!朕的心只是有一些偏,却不是斜着长的啊!”

太子哭的泣不成声,只趴伏在地,连声喊着父皇,而皇帝喊完这一通,只觉得身心俱疲,他今年实际上也不过五十左右,然而此刻看起来,却像是耄耋老人,他的皱纹深陷,眉头紧蹙,那双有些浑浊的双目里也悄悄地冒出了一些泪水。

他觉得累,他觉得无奈!

太子依然不放弃地哭喊着,皇帝道:“你以为朕不知道吗?今日怀王和怀王府入宫,你两次带禁卫军去搜查他们的车,还说什么有刺客,分明就是怕他们带蒋钦进来……是也不是?”

太子矢口否认道:“不是的!父皇,您听我说,我当真听到有人说有刺客……真的有刺客啊!!!”

太子最后那句“真的有刺客啊”喊的简直撕心裂肺,外边太子的两个近侍听见了,微微一愣,而后其中一个咬着牙小跑着偷偷离开了御书房外,一路直奔东宫,另一个则不知道去了哪里。

东宫内,左姝娴因着怀孕了始终精神不大好,刚戌正便梳洗好了,太子常常会处理政务导致很晚回来,她也没有想太多便躺上床入睡了。

而就在她逐渐睡去之后没多久,外面忽然传来喧闹之声,而左姝娴怀孕后虽然经常精神不好,却一直睡觉很浅容易被吵醒,故而没一会儿便醒了,她被打扰了睡眠自然十分不高兴,道:“什么人在外面吵吵嚷嚷的?!”

外边守夜的宫女轻声道:“是太子爷身边的小箱子,他说太子爷有急事找您。”

“太子有急事找我?”左姝娴皱了皱眉头,揉着眉心,道,“先进来伺候本宫更衣,让小箱子等等。”

守夜宫女应了一声,而后左姝娴的贴身宫婢雀儿立刻赶来了进来,开门的一瞬间,小箱子在外边大喊:“娘娘,您快些!太子殿下他可没多少时间等了!”

“啐,什么话啊。”雀儿啐了他一声便走了进来,左姝娴听着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眼皮跳了跳,一边被雀儿扶着起身,一边道,“小箱子,你先进来,一边说发生了什么。”

小箱子立刻进来了,先行了个礼,然后连磕了三个响头,道:“娘娘啊,您快些吧,太子现在在御书房里受罚呢!”

雀儿正在给左姝娴梳头,闻言也是一愣,左姝娴道:“发什么愣?!还不快给本宫梳头更衣?!小箱子,你继续说,皇上好端端的,罚太子爷做什么?!”

小箱子道:“今个儿下午,怀王殿下来了,去了皇上那儿,最后,又有个什么叫蒋钦的也去了……”

听到蒋钦的名字,左姝娴便愣住了。

太子,皇后,太傅的计划,她虽然参与的不多,但好歹也知道一些,起码,她知道有个叫蒋钦的人,在那边当接应,所以赵和才能一直赢,最后蒋钦却背叛了太子……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左姝娴微微发起抖来,道:“雀儿,快些……人呢?!都死了?!都进来给本宫更衣。”

宫内制度严明,不得宠信的宫婢是决不许帮主子更衣的,但见左姝娴这样,外边守夜的几个宫女都立刻冲了进来,手忙脚乱地替左姝娴更衣,梳头,一切都从简,另外几个则去外边备轿了,左姝静赶急赶忙,赶到御膳房前,果然见御书房内灯火还是亮着的,她咬住双唇,眼皮狂跳,只觉得莫名有极其不好的预感……

雀儿扶着左姝娴到了御书房门口,门外站着的是内监总管王谦,王谦看见左姝娴来了,眉头一跳,道:“娘娘,您有身孕,半夜来这儿,似是不大好吧……”

左姝娴哀求道:“王公公,求您帮本宫向皇上通报一声吧……”

王谦叹了口气,扬声替她通报了,然而里边却传来皇上一声冰冷的“不见”。

王谦无奈地转头看了一眼左姝娴:“娘娘,您请回吧。”

左姝娴摇着头,猛地跪下!

王谦一愣,雀儿也赶紧跟着跪下,一边大声哭道:“娘娘!您有身孕啊!不可以这样跪着的,地上很冰很凉!”

雀儿已经尽可能的声嘶力竭了,御书房内却毫无反应,而实际上,皇上听到左姝娴来了之后,更是没有好脸色,他甚至对着太子道:“平日就晓得靠太后,这时候又请你怀着身孕的太子妃来,窝囊成这样!”

太子一脸焦急地看了一眼屋外,又赶紧摇头:“父皇,不是的,儿臣的确不晓得太子妃会来……她,她怀孕之后,总是很难入睡,非要儿臣陪在屋内,儿臣绝没有让人请她来啊!”

皇上沉着脸没有说话,外面雀儿还在哭着,气氛一时间僵持。

刚刚,皇上已经几乎要说废太子的话了!

太子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还好左姝娴来的够快……

此时,忽然外面传来了几声尖叫,而后是刀剑相碰的声音,伴随着几个侍卫的大吼:“有刺客,快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