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昱?!谢绫惊得说不出话,连砚台都未收,霍地站了起来。

方才说的话,也不知他听到与否。她虽说得隐晦,可也不难察觉所指之人便是他…她越想越觉得窘迫,回身才想起来自己脸上还蒙着面纱,他未必认得出自己,便权当是有访客来找师太,自己向静修师太道了个别,匆匆出门。

苏昱站在门口一动未动,看她慌慌张张地离开,路过门口时与他擦身而过。

谢绫一路沿着竹径走到院中的暮钟亭外,才停下脚步,原以为过了这一劫,回头一看,才发现他一直不近不远地跟在自己的身后。

他居然追了出来。

她闭上眼深出了一口气,揭下了面纱,大大方方地盯着他看:“你跟着我作甚?”她冷冷淡淡地质问,倒全然没了方才惶惶然的模样。

苏昱缓缓走到她面前,一直抿着的双唇忽而一笑:“因为尚未忘了你。”

“…”谢绫装腔作势的冷淡瞬间破了功,瞳仁忽然一颤。他全都听到了,后面的也听到了?

她在心里迅速地为自己寻找开脱的说辞,可想来想去,再怎么解释似乎都只能是越抹越黑,只能感叹自己的倒霉——谁会想到她在寺庙的一间小小禅房中说起这个人,这个人居然能从皇宫之中正好到了这里?

她觉得这是天要亡她,实在不能怪她自己。

苏昱默然观察着她的神情,那征于色的不甘,一点点的愁苦和怅然,以及她强作出的镇定与潇洒,全都落进了他如夜的眸中。

近来听她的动向,知道她曾在城外布施,他便觉得心中生了些许光亮,像是夜明珠的柔辉,在夤夜中隐隐昭示着什么。可他习惯了她的冷淡,也就不常存不该有的幻想。如今亲耳听到她说的话,怎么能不惊喜。

谢绫见无从为自己辩白,干脆梗着脖子耍无赖:“你不是说我狠毒么?如今毒也解了,我这个狠毒的人也没了利用价值,作甚不忘得干净些…”

话音未落,她垂在身畔的左手上突然覆上了一副陌生的体温,五指扣入五指,纤柔的手忽然被他放进了手心。她怔怔地抬起头,脸上涂抹的厉色都懈怠了下来,暴露她一霎的无措。

苏昱轻轻握住那双柔若无骨的手,牵着她向回走。她平时看起来张牙舞爪,四处都是棱角,可这双手却是柔软的,绵如轻絮,润若暖玉。拢在他掌心,竟让他觉得前所未有地踏实。

谢绫这才恍过神,手里稍稍挣了挣,被他拉着不得不跟上他的步伐,边走边道:“你做什么?你放开…”

苏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眼看着便要走到禅房之外:“你方才说的话,难道想赖账么?你若是不认账,可是欺君之罪。”

他走得大步流星,惹得谢绫只能跌跌撞撞地跟着他,五指被他拽得也有些发疼,情急之下只得说道:“我认,谁说我不认了。你快放开!”

离房门不过两步之遥,他突然停下脚步,后头的谢绫一下没刹住,直愣愣地撞上了他的背。她用右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叹息道自己的一世英名算是毁在今日了。

他果然放开了她,回过身来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谢绫紧贴着他的胸膛,几乎听得到他沉闷有力的心跳,连带着自己胸腔中的那一颗也在以他的频率跳动。翠竹影下,她竟觉得自己并不如何讨厌这副怀抱。

谢绫犹豫着,慢慢又慢慢,把双臂环上他的腰,愣愣道:“你很想要…我心里的一席之地吗?”

熟悉的声音响在她的肩后,听起来闷闷的:“我想要,是你不愿意给。”

“我…愿意啊。”

作者有话要说:绫绫虽然难追了点 但是该果断的时候神一般地果断有木有…这章简直甜得不像我写的有木有(…)

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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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我…愿意啊。”谢绫顿了一顿,漫不经心道,“只要你拿得走。”

暧昧情愫踏踏实实坠了地,她反而没了先时的窘迫小心,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她没有忘,她是温相一党的人,和他身处两个针锋相对的阵营,终究会成为他要除去的人之一。再则,方才回答的时候不过是一时起意,若是被师父知道了,后果还不知会怎样。哪怕退一万步,他们二人之间依旧横亘着他的身份,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愿意成为他千百个女人之一。

这一切都让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不可能和眼前这个人在一起。

她这样安安稳稳地靠着,胸口的重量却像是要把他的心口腐蚀出一个大洞,又滚烫又酸楚地透着风。也许只有在这等佛门清净地,逃到了世俗之外,他们二人方能放□外之物,放□份立场,谈及风月。

在重逢之后知道她是谢绫的那一刻起,甚至从重逢之前起,他便该知道会如此。

他松开她,不经意地笑:“拿不走,就留在此处吧。”

谢绫哪听得懂他这意味未明的句子,还没琢磨透彻,便被他拉着走了。

已近饭时,他恍若未将她的暗中提醒放在心上,牵着她的手便进了屋。静修师太久等谢绫未归,正准备把她落下的紫砂澄泥砚装入盒中,遣人送回。见到他二人一同回来,表情一滞。

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谢绫的脸上,像是见了鬼魅一般惊愕,手中的砚台也坠回了桌案上。

谢绫挣开苏昱的手,俯□去收拾砚台,笑道:“方才走得太急,连东西落下了都不自知,劳师太费心了。”

静修听着她这副清润的嗓子,更是显露出不能置信之色,连她收拾完了砚台都未察觉,依旧定定地看着谢绫。

谢绫也察觉到她的异样,正想问一声“怎么了”,身后的苏昱已上前来,在静修师太面前行了拜礼,恭恭敬敬唤了声:“母后。”

※※※

寺庙中只有素食,静修师太留谢绫一同用午膳,她便也只能跟着吃素。

只是她如今关心的已然不是饭菜。自从她知道与她论禅这么多日的静修师太居然是当朝的东宫太后之后,她的心情已经不能简单地用“食不知味”来形容了。

同时,她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她能在这里见到苏昱。

回想起她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说他母亲已出家为尼,倒果真是没有骗她。他的生母在他御极前便已出家,太后之衔不过是一旨诏令,连大典都未办下。因此大楚百姓只知西宫孟太后,却不知在这白马寺中还有苏昱的生母。

静修师太宽慰她道:“贫尼既已出家,俗世中的名衔便都是身外之物,在这佛门之中,不过是一寻常弟子,你大可不必挂心。”

谢绫应得唯唯诺诺,颇有些心不在焉,一边回答着静修师太诸如“年方几何?”“家住哪里?”之类的问句。这场面竟有些像是儿媳妇见婆婆。

也难怪,他拉着她的手进的屋子,全都被看在了眼里,哪可能不误会。

谢绫一顿饭吃得浑身不自在,只好向苏昱投去求救的目光。

他却好似乐见其成一般,对她焦虑的眼神视若无睹,唇畔一抹笑若有若无,手上专心致志把玩着她买的紫砂澄泥砚。

谢绫只好自己解决,尴尬地开口道:“其实…”吐了两个字,又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该说她只是一时贪欢,并未作长久打算,还是说自己只是逢场作戏,真假参半?无论是哪一个,听起来都十分荒唐。她只好夹了两筷子青菜,和着话一起咽了,没再动解释的心思。

熬过一顿饭,谢绫才得了解脱,和苏昱一同到院子里散步消食。

他负手与她同行,此刻倒开了口:“母后与我在燕地客居八年作人质,生活与寻常人家无异。她生性随和,如今又遁入空门,更加没有多少礼数可拘。你不用太介怀。”

“其实没关系。”反正她也没有往长远处去想。

“没关系?”

“我不过是有点喜欢你,这点情意你爱要便要,不想要便不要,来去自由,彼此不束缚,不好么?”谢绫撇了撇嘴,看起来略有几分痞气,“我还以为你们男子,最喜欢这样的女子呢。”

无名无分,无需担责任,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只是随心任之罢了。

原来这便是她心目中的,一席之地?

苏昱淡淡重复了一遍,算是赞同了她的意思:“我们男子,确实很喜欢这样的女子。”

谢绫却觉得他的神情有些怪异,凑近了去探究:“有哪里不对么?”

“没有。”他的手去寻她的五指,放在手心握紧了才往前走,声音平和无波,听不出分毫的情绪,“你欠我的余下两个条件,这便算是其一。我要你每日都出现在这白马寺中。”

谢绫这回并不挣扎,听之任之地随他牵着,徐徐而行。所以他说拿不走就留在此处,指的是这个意思?这样在佛门重地私下相会,听起来倒很像是…偷腥。

她嗤然看着他,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如今师父已到了长安,许多事都是他在走动,我闲了不少,便是要住进这白马寺中也并非不可。倒是你,哪有这样偷闲的?”

“我自有分寸。”

谢绫觉得这语气似曾相识,他们一个两个皆是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竟让她觉得有些好笑。她轻轻举了举两人相握着的手,揶揄道:“是不是太便宜你了?寻常人家的公子看上个姑娘,哪怕对方是风尘中人,也要一掷千金才能得手的。”

苏昱无奈笑道:“你要把自己比作青楼女子么?”

“原来在你眼中竟是有区别的?”依他从前一冲动便向她买条件的前科,她还以为他也是用寻欢作乐的姿态同她在一块儿。那便不太妙,至少寻欢作乐的人得换成是她才对。

太显然的答案,反而让他有些不想回答了。苏昱仿若云淡风轻地笑:“一掷千金至少能买个心安,你却是随心所欲。若哪一日你突然失了兴致,可还会愿意这样待我么?”

谢绫洒然笑道:“那便只好随缘了。你若是肯花心思,花对了地方,自然能长久一些的。这些事我也说不准。”她笑盈盈踮起脚,双唇在他的脸颊上轻触,话音温温热热融在他耳边,“而且我现在…兴致高着呢。”

见过脸皮厚的,没有见过她这么厚的,好若又回到了彼此不知对方底细的时候,她念在皮相要他做她的男宠。这一回又不知是哪处触动了她,又勾得她心血来潮…这样患得患失地被她施以青眼,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之后,谢绫果然向谢翊传了口信,说是到长安城之后操劳过度,近来心神不稳,便住去白马寺受受香火,抄经诵佛,修身养性。正好之奂被封了个鸿胪寺少卿,整日在衙门里,早出晚归,谢绫无人陪着说话,住进寺庙之中倒也不觉得无聊。

事实上,她在白马寺每日的功课,也确实是抄经诵佛,修身养性。苏昱到底俗务缠身,几乎没有出现的时候。倒是书信时常遣人送来,顺捎了不少小玩意儿。从发簪步摇到胭脂水粉,一日日往她手上送,到后来甚至往她住的院子里搬茶花,里头有一种名贵的川茶,名唤美人面。

这手段俗气得太过刻意,乃至有几分轻佻,让谢绫都起了调笑的心思,写信去质问他。回信却只有从曲子里头摘下来的一行:“只因天下美人面,改尽世间君子心。”酸得字里行间都能读出他说话时的笑音。

※※※

西宫太后的千岁宴办得圆满,留下了孟氏女在她身边陪伴,一直长住在宫中。

苏羡此间正事已了,在长安城里闷久了也觉无聊,便凭着他在幽州的纨绔子弟作风,喊了不少高官家的公子去围场狩猎。

这些世胄子弟大多刚及弱冠之年,苏羡身为王爷身份高上不少,年纪却是相当。一众人在一起倒真如一群风华少年,分不出身份高低,定要在围猎时比出个胜负来。

千里围场,水草丰美。苏羡很快落了单,因追一头野鹿而深入密林之间。光影交错间,他取箭拉弓,箭镞没入野鹿皮肉之中的那一刻,一支利箭也自他身后飞来,穿过林叶,正中他背心。

那箭镞极为锋锐,用的是猎熊的箭羽,几乎穿心而过。

鲜血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他用最后的力气回过身。只见北风萧萧,林叶瑟瑟一动,影影绰绰见到个人影,瞬间消失在树丛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

绫妹她身为霸道女总裁这样化身养在宅外的小妾真的好吗【…】

------我是熬夜熬到快五点才码出二更君的作者菌T T--------

感谢鲸客和柠檬妹子的地雷,么么哒!╭(╯3╰)╮

作者菌表示快困死了…滚去碎觉啦。二更君还没捉虫可能有错别字,明天再捉T T 有信用的作者菌我滚去碎觉啦!

第41章

硕亲王遇刺的消息传回京中,满城议论纷纷。

苏羡因长年寻仙问道,在民间的名声并不好,但此刻遇刺,却教人想起了他尚为皇子时的风光。那时他的生母惠妃隆宠一时,他自小也是个神童,长大后更是文韬武略运筹帷幄,却不知从何时开始走上了这条歪路,自断了前程。

虽然自绝前程,可防备着他的人却大有人在。长安百姓分析得头头是道,当今圣上的皇位本就是从硕亲王手中夺来的,斩草不除根必有后患,如今趁此机会刺杀了硕亲王,才能保皇位稳固。历朝历代兄弟相残的事迹屡见不鲜,如此作为倒也在情理之中。

因此,街头巷尾大多认定了,刺客是苏昱派去的。

比起大街小巷的热闹,硕亲王府中却是一片肃穆。

太医院院判领着一众太医跪了一地,一把鼻涕一把泪:“臣无能,臣罪该万死!王爷伤口的血是止住了,但那箭镞上有毒,直入心府,便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啊…”

他一边抹泪,一边斜觑玉榻上躺着的人。

苏羡平素见了谁都是一脸开怀笑容,好像每日都活得喜事连连,如今却静静躺着,脸上毫无血色,双唇微微发紫,透着虚白,双目浅阖着,竟分不清是生是死。

苏昱负手站在榻前来回踱步,蕴着怒气克制住没有发怒。他病急乱投医,甚至派了秦骁去白马寺请谢绫来,她医术高妙,世上没有毒能难住她…他这样安慰自己,心底的忐忑却不减反增。

那个攫人心肺的预感不断地冒出来——这回是过不去了。三弟他与世无争,一直超然于朝堂争斗之外,可有心人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他想不出这个害他的人是谁。民间谣言把矛头齐齐指向了他,定是有人在暗中操控。若这世上有谁最想看到他失德,首当其冲便是温相与汝南王一党。他早就知道他们居心不轨,但一切都只在暗地里进行,据他的推算,温相党羽还远远不到与他翻脸的地步,就算要造势,也不该这么早就有所行动…

可是除了温相一党,他竟找不出第二个人有动机杀苏羡,再嫁祸到他头上。反观现实,太后的千岁宴刚刚结束,汝南王一行也尚在京中逗留。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温兆熙,可是越是这样浅显,反而越是让他生疑。

“皇,兄…”一个低弱的声音自玉榻上传来。

苏羡的手指动了动,向外轻轻挪移,便是这细小的动作也显得僵硬。苏昱看得心头一刺,坐到他榻边去握他的手,宽慰的话刚涌到喉咙口,看见他眼中异样清明的神采,却突然哽住了。

人死前会有一瞬间的回光返照,看起来好像要好转似的,其实在这一瞬间之后,便离鬼门关不远了。

他竟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多少年前,他刚中秋水毒时,尚不知病因,只以为自己染了顽疾。那时他还没有寻到人能开出抑制秋水毒毒性的方子,发作得多了,便也从母妃那里得知,他得的不是病,而是惠妃下的毒手,只苦于没有确凿证据来告发她。

有一回他发作得狠了,皇宫上下都以为他难过这一关。苏羡偷跑来看他,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少年,眼里却有超乎常人的坚毅,在他床头向他发誓:“皇兄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让她害你了!”他渐渐知晓人事,才知道自己母妃做的事。她为了他谋害太子,如今又下毒来害苏昱,为的就是把他捧上高位。可他毕竟年幼,无力左右局势。

那之后苏羡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一步步变成了个不成器的纨绔。他无心于权位之争,却不知彼时的苏昱更加没有野心,尤其是父皇把娴妃母子送去燕国做人质之后,即便他再怎么混帐,也依旧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后来苏昱的身体渐渐好转,归国时再相见,二人在灞水之上谈天说地。苏羡劝他早作打算,暗指皇位,他却满心不在乎,心中想的皆是闲云野鹤的日子。历代夺位之争总是腥风血雨,他们二人却都对那个位置避之不及,也算一件奇闻。

若不是后来的事…也许今日龙袍加身的,便是苏羡。

而以惠妃的性子,在把天下归入囊中的那一刻便会把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尽数清剿,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往事历历在目,眼前人却气息渐无。

他的手是凉的,嘴角吃力地牵起一个笑,微微翕动着唇想与他说什么似的。苏昱凑到他唇前去听,他却只是张了张嘴,未吐出半个字,他的手便是一沉,那双眼睛永远地合上了。

底下的仆人开始啼哭,管家垂着泪向外哭号:“王爷…薨了!”

王府中没有内眷,只有一群下人感念主子平时的宽厚,哭得伤心欲绝。苏昱前些日子还想过要给他指一门婚事,连人选都拟好了,只等他首肯,如今一切都还来不及,人却已经没了。

他把掌中尚有余温的手紧握着,眸间是骇人的阴沉。这世上让他视若珍宝的人只有那么寥寥几个,就是这样寥寥几个,老天爷也不愿放过,却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失而复得。

苏昱看着榻上苏羡苍白的睡颜,久未知觉的心头被重重一剐,像是有人磨钝了刀子,一下一下,终于把已然麻木的他剐得清醒,提醒他这种名为“无能为力”的痛楚,总是经得起一遍遍品尝。

谢绫踏入王府时,听到这满院的哭声,便知不妙。她接到消息紧赶慢赶来到此处,却不想依旧没能赶上。

她伫立在堂前,不知该不该进去。

号哭声催得人压抑,即便从未亲眼见过死者,依旧教人心头发沉。苏羡与她素昧平生,她却听苏昱说过不少有关这位王爷的事迹,神交已久。在他的描述里,苏羡足够聪明,却用他的聪明护住了在皇家之中极为奢侈的善良,与一般的皇家子弟大不相同。她早就说过,若有机会一定要结识一下他这个三弟,没想到不过几日,便已经天人永隔。

她听外头传得沸沸扬扬,是苏昱要派人除掉硕亲王。这样的谣言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她怎么都不会信,他会做这样的事。

她立在门口,屋里的太医和仆从都被遣散出来,与她擦身而过时都狐疑地看她一眼。一群着深蓝色官服的太医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出门,脸上都挂着汗珠,走得远了才敢小声感叹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