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听见付琳珊的高跟鞋蹬蹬蹬的下楼来,赶忙藏到了第二栋楼后面。

小乐缩在妈妈身后,打不起精神。

好不容易等那辆车开走,夏末才敢上楼,将小乐塞回床上,就开始准备这一天的第一餐,洗菜的时候两手都在打颤。

***

已经是晚上十点,宁之远还没有回来,夏末坐在没有开灯的客厅,眼里聚满泪水,她的手掌把脸抹得生疼,最后只能将头埋在膝盖中间,在这片不用坚强的黑暗中,任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忽然,有人敲门。

夏末从猫眼里看见宁之远疲惫的脸。

她忙打开门,门外亮着灯,她缩在黑黑的门内,用手挡着脸,一时不适应光亮。

宁之远单手撑在门边,仿佛能看到黑暗中夏末的脸,他说:“哭了?”

夏末摇摇头,“没有。”

声音却出卖了她。

她转身去开灯,留给宁之远一个背影。

宁之远站在门外脱鞋,走进去看见干净整洁的屋子,好半天才想起自己离开前这里是个什么模样。

她在家里等他,把他的屋子变得像个家,他空荡荡的心,被填满一部分。

夏末一直躲在厨房不肯出来,背影忙碌,不知道他在她背后幽幽的看着她。

他停驻片刻,先去了卧室,推开门,他的床上躺着小乐,小乐身上盖着他的外套,睡着了。

他轻轻走进去,蹲在床边摸了摸孩子的睡颜,空荡荡的心,又被填满一部分。

家里已经没有桌子了,夏末将热好的饭菜摆在厨房的台子上,过来叫宁之远去吃饭。

有可口的饭菜填进胃里,他终于暖和一些。

他看见夏末红肿的眼皮,欲言又止的表情,因为她在担心他,所以心里还空着的一块地方被完完整整的塞满。

好了,回来了,他可以喜怒哀乐的心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双更吧,八点半左右,让这个过渡早点过去。时间我用来码字了,所以昨天的留言没有回复,但都看过了,也都送了积分,大家记得查收,留言不能少,那么双更就不会停哦~~叫我人间码字机!

有姑娘说目前还不觉得宁宁喜欢夏末,只是喜欢小乐而已,恩,徐徐图之,我会在后面慢慢道来。

不同于一般的言情,他们的爱情,来的很晚,但圆满。

水滴姑娘在三十九章给我的留言我很喜欢,放出来与大家共享

——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还是欢喜的,从尘埃中开出花来。

恩,这句话我以后可以搬到文里用吗?嘿嘿o(*≧▽≦)ツ

谢谢所有在这里看文的你们,也谢谢另外给我小地雷小火箭的家伙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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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心雨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1-04 20:3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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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七情六欲4

最普通的几样家常小菜,还有一碗黄灿灿的鸡蛋羹,宁之远底都不剩的吃完,拦住想要洗碗的夏末,自己倒了洗洁精揉出泡沫,然后把手腕放到夏末面前,说,“帮我卷袖子。”

夏末干脆自己挤到水池前,开始洗洗刷刷。

宁之远只好满手泡沫站在她身后,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她,“你吃了吗,”

夏末顿了顿,还没回答就被看穿。

这下换宁之远洗了手给她添饭夹菜,没有鸡蛋羹,他就做了个煎蛋铺在冒尖的碗里。

然后,夏末被他拎到一旁吃这天的第一顿饭,一开始是吃不下,可刚刚看他吃的那么香,她就跟着饿了。

她偷偷瞟他,他站在水池前清洗碗碟,宽厚的背脊微弓,气氛难得的平静。

洗完了,他就靠在她身旁的墙上,两个人都站着,厨房里的排气扇还在转,发出嗡嗡声,夏末挺不自在,垂眼扒饭。

那颗煎蛋有流黄,溢出满嘴的浓香,一时烫到了她的嘴。

夏末暗地里嘶嘶吸气,就听宁之远淡淡的说:“事情都办完了,明天去疗养院收拾一下,就可以带小乐回去了。”

夏末慢慢抬起头,眼里满是诧异。

宁之远很直白的看进她的眼里,继续说:“我不想让我妈一个人躺在那里,所以塞钱插了队。”

夏末从不知道这种事情还能插队,她只知道一般送过去后,会放在冰库里几天,等开了灵堂拜别后才会被火化。

那么今天……就是她送宁妈妈的最后一程。

宁之远抬手推了推夏末的碗,提醒她继续吃。

夏末没了胃口,把碗放下专心听他说。

可他却不说了,保持靠在墙上的姿势,看着她。

***

夏末一时望得太深,眼神拔/不出来。

“吃饭。”宁之远催她,语气虽然淡,却能听出不寻常。

夏末只好重新捧起碗,一口饭嚼很久。

宁之远也重新开口,接着说下去。

我们家也没什么亲戚朋友,不需要大办,让我妈安静的走,就是尽孝了。

夏末费力咽下饭,点点头。

然后,他就应该跟未婚妻结婚,过着富足安逸的生活,忘记他们母子。

宁之远见她发愣,就往这边低了低头,顺势将脸贴在了她的眼前。

夏末惊得往后退了退。

宁之远在心里一直念着这样一句话:你们不要我了,可我不能离开你们。

可这句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他轻轻叹息,又推了推夏末的碗,见她的脸被撑得鼓囊囊,才说:“以后每年,带小乐回来看看吧。”

他少说了一个“和我”。

和我一起,带小乐回来看看奶奶吧。

夏末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顺从的点头。

“今天辛苦你了。”结尾,宁之远这样说。

然后接过夏末的碗筷,转身清洗。

夏末鼓起勇气,对着他的后背,说:“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让宁妈妈在活着的时候认回小乐。

宁之远没有言语,甩掉手上的水,说:“谢谢。”

谢谢你在这里陪我。

两人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却都轻松了不少。

夏末从袋子里拿出拿包糖,拆开一颗递给宁之远。

这是她偷偷与他学的。

他喜欢给人吃糖,以前是,现在也是。

她被撞伤肋骨那次,他每天都在药旁放一颗糖。

今天,他的心苦了,就吃颗糖缓缓吧。

***

当晚夏末与小乐睡卧室,宁之远睡沙发。

第二天天刚亮,宁之远就悄悄进了卧室,想趁他们母子还没睡醒,静静的看他们一会儿。

可小家伙一早就醒了,在他进来亲小脸蛋时睁开了乌溜溜的眼睛,粘住他喊:“叔叔你回来啦!”

夏末本就睡得轻,这时也醒了,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正被宁之远盯着。

她一下坐起来,耳边半长不短的头发不老实的乱翘,看宁之远一身外出衣服,想起他昨晚说的要去疗养院收拾东西。

“我陪你一起去吧。”夏末起来梳洗,这时她第二次说这句话。

宁之远原本就没想拒绝,垂眼见小乐缠着他不肯放手的小模样,心里满足。

有人记挂着,有人陪着,虽然这个世界上最记挂他的人已经去了,但他庆幸,夏末与小乐,成为了他最记挂的人。

他将孩子抱起来,轻声低语的说话,小乐虽然昨天大哭一场,可一觉醒来,却不记得多少事。

他才四岁,当宁之远问他早晨想吃肉包子还是瘦肉粥时,他就绽开了笑。

他糯糯的回答:“我想吃肉包子。”

夏末站在门边,看着抱作一团的两人。

忽然宁之远就转头,攥住了她的眼,说:“我知道有一家包子做的很好。”

夏末清晰的感觉到,他与昨天不一样了,与以前,也不一样了。

宁之远开车带着他们去了那间包子铺,夏末从来都是在路边买包子给小乐吃,也只习惯包子就是摆在路边卖的这件事,当宁之远将他们带进可以坐在温暖的小房间里点不同口味的包子馅,有服务员一趟趟为他们倒茶上热毛巾的所谓包子铺时,夏末的屁股下似乎有跟刺,蛰的她坐不住。

小乐也怕怕的往宁之远怀里靠,从他的臂弯里时不时偷看这里很亮的灯。

等东西上齐,夏末简直不敢下手。

有谁家的包子会装在精致的小笼里,一笼才三个,个头小到她一口一个都没问题,最重要的是,她一口就会吃掉十块钱!

什么包子一个十块钱?还是小笼包!

***

这顿早饭吃的夏末消化不良,倒是不知道价钱的小乐满嘴流油,吃成圆滚滚小肚皮。

宁之远最后还外带了,小乐欢喜的直拍小手,夏末在愁以后孩子闹着要吃这种肉包子她该怎么办?

做进车里,宁之远说:“待会办完事,但小乐去看看腿吧。”

是到了该复查的时候了,原来他记得……

夏末点点头,暗暗祈祷可以痊愈。

宁之远从后视镜看夏末,见她还是拘谨的只坐一小片地方,连后背都不敢靠上。

他长叹一口气,夏末听见了,以为他是在难过,将头低的更低,连呼吸都很轻。

到了疗养院,却不见看护。

夏末没有多问,将宁妈妈的衣服一件件叠好,装进带来的箱子里,宁之远说要运回老房子存放。

小乐不太记得这里了,他离开了一个多月,不记得在这里,奶奶唤着他小远,给他剥葡萄吃的事了。

他被宁之远放在小院里晒太阳,等了好久,才见妈妈出来,他再往妈妈身后看了看,却没见叔叔出来。

夏末又开始头疼,小家伙越来越粘宁之远了怎么办?

她将他抱起来,说:“叔叔还要在这里坐一会儿,妈妈带你去玩。”

宁之远一人留在屋子里,双手拂过宁妈妈最喜欢的绣花枕巾,最喜欢的雕木梳妆台,最喜欢的小棉鞋,最喜欢的花盆,做最后的道别。

可有人却不留给他这份宁静。

这里的老太太出事的第二天,就有人给付正义通了消息,他带着付琳珊前来,一脸肃穆。

付琳珊也换掉了一向喜爱的红色,穿一身黑,与宁之远订婚四年,第一次来见宁妈妈。

他们不知道老人家昨晚已经火化,如果不是消息灵通,他们连宁之远都见不到。

***

宁之远一点也不吃惊会在这里见到他们,所以早已支开了夏末和小乐。

他的手臂上缠着黑带,没有接过付正义递过来一个白包。

他静静立在那里,听付正义说:“节哀顺变啊之远。”

同时,他往后一避,避开了付琳珊的手。

付琳珊讪讪收回手,挤出几滴泪,“之远,你别太伤心。”

宁之远很想问她,对一面都没见过的人,她怎么也能哭得出来?

付正义一点也不介意他失踪不见,手机不通的这几天时间,而是说:“出了这种事情怎么这么见外呢?以后都是一家人,我们应该帮忙的。”

宁之远不得不想起他刚到付家的时候,付琳珊提出到时候两家人一起吃个饭见见面,他那时说:我还有一个妈妈,老年痴呆,屎尿都拉在身上,你想去看她吗?

他永远都记得,付琳珊当时尴尬的脸,仿佛踩到了路上的狗屎般恶心,然后象征他们订婚的那顿饭桌上,谁都没提到他的妈妈。

说起来,其实欧小涵也没有见过他妈妈,每次说好了要去,却都有意外状况。

虽然,她们都会嘴上问候两句。

他那时以为时间很多,将这件事一拖再拖,可老太太真正见着的,却是从不嘴上说说,而是将关心落到实处的夏末。

给了他小乐的夏末。

他曾经咒骂不已,嫌弃轻看,希望死的是她的夏末。

最后,帮妈妈梳洗妆扮的夏末。

宁之远扫过付琳珊的脸,有谁来祭拜死者是浓妆艳抹?她的头上还染着红发,袖管里藏着大红的指甲油,这是对老人的不敬。

他忽然拉住了付琳珊的手,抬脚往外走。

他们,不能弄脏了他妈妈的屋子。

一直将付琳珊拉出院子,付正义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追,终于停下来后,板脸斥责:“宁之远你别给脸不要脸!”

付琳珊忙喊:“爸!你别怪他,他心情不好!”

宁之远的脸很冷,不想费神应酬,只将心里盘算好的事情说出来。

“我要取消婚约,这不是商量,而是正式通知。”

作者有话要说:累的没有力气啰嗦了,看你们诚意

☆、第44章似水流年1

宁之远将装有宁妈妈衣服的行李箱抬进车后箱里,他仰头望了望天,太阳十分的暖,洒在身上格外舒服,忽然身后有个小孩叫道,“小鸟~”

他转头,阳光下,夏末抱着小乐站在花圃边,母子俩都盯着地上的蹦跳的一只小鸟,脸上都被镀上一道金线。

宁之远用手挡在眉间,挡去刺眼的光,静静盯着小乐的腿。

孩子的腿已经拆掉了支架。

他快步过去,大掌轻轻抚上那细细的小腿儿,问他,“怕不怕?疼不疼?”

小乐嬉笑着扭腰从夏末怀里扑进宁之远的怀里,然后小屁股一转,小胳膊牢牢缠住他的脖颈,很灵巧的就坐稳。

小家伙很高兴的抖着小短腿,糯糯道:“有一点点害怕,但我不怕疼。”

宁之远朝夏末伸手,掌心向上。

夏末从口袋里掏出卷成卷的病例,放在他手上。

宁之远将双手都放掉,小乐如同树懒般攀在他身上,双腿用力夹住他的腰,小脸蹭着他一夜未刮的胡桩,软软说:“好刺~”

宁之远腾出了双手,翻开那本病例,将医生龙飞凤舞的字迹仔细辨认,然后收起,看了看夏末,说的不是小乐的腿,而是:“因为妈妈忘记买刮胡刀了。”

夏末皱着眉,原本还想听听前任医生的专业意见,可这医生到底在跟孩子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怀中小家伙完全不知妈妈的窘迫,还追问:“妈妈,什么是刮胡刀?”

夏末答不出,扭头看风景。

她从没有跟男人一起生活过,昨天只知道准备牙刷毛巾这类物品,哪里会想到原来男人每天早晨都要刮胡子?

宁之远摸摸孩子的脑袋,替她解围,说:“待会你就知道了。”

然后一大一小在超市的货架里选剃须刀,夏末跟在后面很不自在。

***

她站在宁之远身边,引来路人的连连回头,他视而不见,与她说话时会低下头,微微弯着腰,语气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