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之远转了个身,拿屁股对着那个呱噪的男。

他的脑子里,挥不去的是那一锅红彤彤的酱油水,油亮的猪蹄子浸里面,上面铺满了花生香菇和百叶结。

他吃过一回,小乐住院的时候。

现想想,肚子就咕噜咕噜叫起来。

宁之远拿手摁住胃,失落的不行,夏末那女,居然想饿死他……

席逸辰犹未尽兴,对宁之远说:“现应该也没什么胃口吧?晚上回去喝粥好了。”

特么谁要喝粥啊,要吃肉啊!宁之远差点掀被子跟他打起来。

***

掉了一天的点滴,当月亮早早挂上枝头时,宁之远总算是把烧退下来了。

老王大夫眯着眼看水银体温计,被宁之远拿过来报数,老大夫点点头,让他明天再来巩固一回。

并且叮嘱:“晚上吃点清淡的。”

“……”

老大夫见病不肯合作,教育道:“有点水土不服,是不是吃不惯们乡下的水?买点豆腐来吃吃就好啦!”

宁之远点点头,他从到这里的那天起就不怎么适应这里的水土,硬是忍着几天,再经过妈妈的突然离开,回来后又再受打击,他早已支撑不住。

他拖着无力的身体往客栈走,很急切的想要见到把他半路扔下的女。

还未进门,就听见小乐笑,对夏末说天上的月亮像他的眉毛,弯弯的。

夏末一转头,就见门口立着两个男,被屋檐遮住了脸,一时难以辨认谁是谁。

她喊一声:“开饭了。”

席逸辰欢喜的去洗手,宁之远默默躲进自己房间。

晚饭,还是席逸辰给他端进来的——米粥、豆腐。

宁之远捂着胃,将东西吃下,接到一通电话。

正巧,席逸辰进来端碗碟。

宁之远对着电话说:“房子的钱帮打到卡上,另外的下次过去拿。”

他说的很轻,同时抬眼看了看小院里的母子俩。

小乐从他回来,就没叫过他。

***

宁之远一直很费心这件事,小家伙生气了,生气了就不理他了。

他一晚没睡好,等到第二天一早,翻出箱子里带来的一顶小绒帽,趁夏末出门时给小乐戴头上。

小小的孩子脾气还挺大,小短胳膊费力的扒下漂亮的帽子,扭头不理宁之远。

宁之远哄他:“小乐?小乐不喜欢吗?不是最喜欢蓝色的吗?”

说完,还挠他痒痒。

可一点用都没有,孩子的小嘴巴紧的像贝壳。

席逸辰不厚道的开了电视要来抱小乐,还对宁之远说:“哎,还有点滴呢,快去打针。”

宁之远没搞定小乐之前哪都不去,也不让席逸辰抱孩子,用眼死死瞪着他。

席逸辰耸耸肩,退开一些。

小乐见叔叔不去看医生,有些担心的微微转了转头。

宁之远看见了,被孩子的善良抚慰了自己那颗被夏末冷落了一天一夜的心。

小乐的声音非常小,几乎听不到的说了句:“打针要乖乖的,不要怕疼。”

“不怕疼,但是不跟玩就不打针。”宁之远将脸贴小乐脖子旁。

小乐可能是憋久了,这下彻底爆发:“反正再也不跟玩了!那么坏,一直欺负妈妈!”

院子里的两个男同时傻了眼,席逸辰出门回避一下,让小乐大胆发挥。

小乐见这里没其他了,胆子更大脾气更凶,大吼:“是坏,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上次答应不凶妈妈的怎么还让她哭了呢!”

宁之远脸上哄孩子的笑挂不住了,上次?是啊,他答应过的。

“对不起,宝贝。”他将炸毛的孩子抱腿上,一下一下抚摸他的小脑袋,“对不起。”

小乐虽然生气,却也还肯让他抱着,他揪着小眉毛瞪着小眼,是个勇敢的小男子汉。

宁之远涩涩说:“昨天让妈妈哭了,对不起。”

“……”小乐见他道歉态度良好,愤怒稍稍退了些,唠叨着:“妈妈眼睛都哭肿了!昨天晚上她又被子里哭的听到了!”

“以后不会了。”宁之远叹息一声,“不会了。”

***

这天,他滴完药水后,留下片刻,与老王大夫说了会儿话,当晚就收拾行李,搬出了荷花客栈。

夏末拿着饭勺无措的站厨房里,听宁之远与小乐告别,她始终没有露头。

她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可,添饭时打碎了一个碗。

宁之远拖着箱子走到荷塘边,老王大夫那里等他,交给他一串钥匙后,急冲冲的回家吃晚饭去了。

夜晚的诊所与白天完全不同,因为周围没有什么家,所以极其的安静,宁之远上了二楼,和衣病床上将就了一夜。

第二天,大家都来看热闹。

宁之远穿着白大褂,给老王大夫打下手,打个针抓个药什么的,一面开始重新复习被他扔下五年的专业知识。

他的脸很冷,打针的小孩被吓得不敢哭,可等勇敢的挨过屁股针后,会得到这个可怕叔叔给的一颗甜甜的糖。

他不怎么爱说话,面对老阿姨们的八卦问题都漠视,却会每天不厌其烦的提醒她们:“风湿关节炎的李阿姨不要喝酒,高血压的秦阿姨不要发脾气,糖尿病的郑阿姨千万不要再吃五花肉了……”

一群老阿姨每天被叨念着,却也不见得改正,得过且过活的自。

老王大夫笑眯眯的助攻:“对,们要听小宁医生的话。”

夏末天天守客栈里,最远不过是去巷子头食杂店打酱油,一直不知道这个镇上来了个小宁医生。

她每天夜里,面对小乐的睡前一问时,都说:“叔叔回家去了,叔叔也要结婚生小孩了。”

每天说一遍,心头的伤口就一直没能愈合,很难受很难受。

小乐也不怎么爱笑了,也不闹着要看动画片了,反而是把宁之远留下的积木当成了宝贝,每天都玩,就连小黑叫他去玩泥巴他都没了兴致。

夏末只能这么看着,等着,等小乐把这个叔叔忘记。

能忘记,就好了。

***

可忽然有一天,小乐又变得爱笑爱闹爱看动画片了,夏末却没有自己预计的那般高兴轻松。

她觉得自己真是不可理喻啊……

夜里睡觉时,小乐趴她的耳边说悄悄话:“妈妈,叔叔没有娶老婆生孩子,看见他了!”

夏末拍打孩子后背的手僵半空,久久未落下,轻轻问:“哪里?”

小乐特别高兴的与妈妈分享:“叔叔好厉害啊,妈妈,觉得叔叔最厉害了!”

孩子词不达意,一直不断赞美他的叔叔。

夏末的脑子跟手完全不是同一套系统,虽然脑子里一直命令自己:“不许动,不许去!”

可双手却快速的给小乐穿衣服。

小乐眯眯笑着伸手伸腿腿,被妈妈抱起来后,还很欢喜的亲了妈妈一口,继续说:“妈妈,好喜欢叔叔怎么办?”

夏末的心蹦蹦跳,喜欢么……

她往外走,或者可以说是小跑。

门口堵着一个,男伸手接过她怀里的小肉团子,说:“荷塘边的小诊所,二楼。”

然后对小乐悄悄说:“走了,趁妈妈不可以看动画片。”

于是小乐躲席逸辰的肩膀后面,决定要多看一集圣斗士。

这是他最近最喜欢的动画片。

夏末顾不得,拔腿往外跑,没了肉团子,她跑的很快。

为什么呢?到底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半夜跑出来?他为什么没走?

只是……想去看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最近两章的收视率简直让我想哭啊,霸王们,你们是肿么了,难道不想看追妻吗?忠犬还没出场怎么就抛弃我了呢?

总之,姐心情不好,因为木有人看文,嘤嘤嘤。

还有,昨天所有留言中就木有一个小宝贝是体贴善意让我可以放假休息的,各种威胁压迫你们真的不怕我造反吗?O( ̄ヘ ̄o#) ,果然就知道欺负我

谢谢半夏~双鱼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9 21:33:44

☆、48再接再厉1

一路的黑暗因为夏末的狂奔,引起几声狗吠,打破了这一夜的安宁。

她气喘吁吁站荷塘前,仰头望向已经灭了灯的小诊所。

他……睡了吧……

她就呆呆的一直站那里,往小窗看,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是找吗,”突然有说话,还是熟悉的声音,让夏末惊的瞪大了眼。

“瞪眼做什么,”怎么不敲门,那推开窗,从二楼俯身看下来。

从头到尾,宁之远都把楼下游荡不肯回家的某个姑娘看的一清二楚。

他藏窗户后面,隔着一面玻璃,借着黑暗,看夏末细细的脖子向上扬起,一直盯着她的房间。

她看不见他,他却一直看着她。

夏末左右慌乱的想找地方躲,可这里空旷的除非是跳进池塘里,不然她能躲哪去?

“不许动。”楼上淡淡的说,同时窗台上消失不见。

蹬蹬蹬,是他急忙下楼的脚步声。

夏末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实太丢了,于是立马拔腿就跑。

“给站住!”宁之远低吼,却止不住楼下女逃跑的脚步。

但是,一个女怎么能跑得过男?

夏末被抓住了,宁之远攥住她的肩膀,一个使力,她动不了,同时,他跨步挡了她身前。

夏末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看他。

肩上那只手慢慢的松开,改而摸了摸她鬓角的乱发,说:“夏末啊,别担心。”

他的手指轻轻刮过她的耳郭,不经意触碰她的脸颊,她的脸冰凉,他的指腹温暖,她往后跺了跺,他没有强求,也往后退了半步。

两中间隔着半臂的距离,一时谁也没再说话。

***

一滴,两滴,三滴

雨水打夏末的脑袋上,她这才抬起头,这才看清,眼前的宁之远。

他穿一身简单的白色衣裤,外面裹厚厚的大衣,她抬头时,已快步靠近,将衣服盖了她的头上,说:“快跑!”

他的胳膊撑她的头上,给她撑出了一片没有风雨的天地,她被半搂他怀中,感觉到他的体温。

她听他的话,抬脚跑起来,被他带着跑进了小诊所。

两并肩站屋檐下,看着被雨水沁湿的地面。

“进去坐坐吧。”宁之远拍了拍衣服上的水,推开门。

他走前面,因为她会不老实的冒雨跑走,就牵住了她的手腕。

他说:“等等雨小了再送回去。”

夏末静静听着,听他变得很多话,很好说话。

上楼时,他侧过头看看后面的她,他用指腹摩挲她的手腕子,粗糙的触感,他却喜欢。

夏末他去开灯时收回了手,抱臂站空荡荡的二楼,诧异的合不拢嘴。

这里真的是宁之远住的屋子吗?

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张小凳,再没有其他。

那张多出来的病床,是他现每晚睡觉的地方。

夏末看见他的书桌上一摞一摞全是厚厚的书籍。

他自己坐唯一的小凳上,指了指床,让她坐过去。

夏末看了看,摇摇头。

开着的窗户开始往里面飘雨,宁之远站起来,绕过她去关上窗,再过来时,她跟前停留几秒。

离得太近了,夏末想后退,却被他钳住双肩,双脚离地的带到了床边,他再轻轻一放,她就坐上了那张床。

她能感觉到他盯着她看了好久,她把头埋得更低,耳朵却红了。

***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哗哗哗的不见停歇,一盏小灯点亮她与宁之远的脸。

他不再与她说话,而是埋头读书,翻动书页时发出细碎的声响,夏末总是会期待他翻过下一页。

他看书,她却没有能消遣的东西,从头到尾,就只能偷偷看他。

他看起来很安逸,很满足,他的眼神有些变化,可夏末却不能很准确的说出到底是哪里变了。

“,怎么会这里?”鼓起勇气,好歹来过一遭,她问了这么一句。

鹅黄灯下的男转过脸,清俊非凡,对她竖起食指,点嘴唇。

他的指间,夹着一根水笔。

“……”夏末只好放弃,不吵他学习。

可雨丝毫不见小的样子,时间已经很晚了。

“,要回去了,小乐还没睡。”她站起来说。

宁之远放下笔,对最后一句话费了神,眉心隐隐蹙起。

他幽幽看向夏末,她出来了,孩子留客栈里,不用想就知道是跟谁一起。

“送。”他将自己的大衣披了她的头上,把纤细的她从头裹住,然后拿起老王大夫留这里的伞,带她下楼。

下楼时,他照样圈住她的手腕子,夏末想挣,他说:“黑,小心摔倒。”

到了楼下,他蹲下来关门,她为他撑伞。

她的脸只从领口露出一小巴掌,等他站起来后,需要踮起脚才能为他撑好伞。

她双手扶伞,头顶的大衣顺势滑落,宁之远一手抓住了衣服,一手接过那柄伞。

夏末连忙整理好衣服,从头到尾都吹不进一丝风,她一点也不冷。

***

到了客栈门口,一路无话的两却没马上分开,夏末顿了顿,推门进去。

宁之远喊她:“夏末……”

她停住手,没有抬眼看他,却听。

“晚安。”他说。

里面传来小乐咯咯咯的笑声,片尾曲的音乐已经不是叮当猫了。

这孩子……宁之远无奈的弯了弯唇角,看夏末关上了门。

然后,小院里的一切,都传到院外。

夏末说:“宝贝再不睡觉妈妈就打屁股了!”

小乐说:“妈妈妈妈,圣斗士复活了!”

夏末说:“走了,跟叔叔说晚安。”

小乐说:“叔叔晚安!”

宁之远站门口久久,轻轻道:“宝贝,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