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的时候你怎么没考虑这个问题?”童时颜简直无语望天,“你当初决定跟个陌生人结婚,你就该想到你们俩以后可能会不合适啊!”

“现在知道也不晚啊,离个婚嘛,去趟民政局,又不是多难的事情。”司濛的语气依旧寡淡平常,就像是在讨论午饭吃什么。

童时颜:“……”

童时颜却并不认同,她抱住手臂,严肃道:“司濛,你可能低估了晏竟宁,结婚容易,离婚怕是比登天都难。”

司濛却没太在意,只要她想离,自然是离得成的。

留下喝了杯迟教授的茶,她就起身离开了。她还有那自觉,不会留下做电灯泡。

童时颜送她下楼,“濛濛,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你有爱过谁吗?”

司濛眼皮一跳,“怎么突然这么问?”

童时颜难得郑重其事地说:“那个人离开后,我总觉得你不会爱人了,你从来没有真正的爱过一个人。如果你爱晏竟宁,离婚两个字不会这么轻易就说出来。”

——

拖着行李箱离开好闺蜜家,司濛站在人潮涌动的十字路口,一时间觉得有些迷惘,不知道何去何从。

正中午,太阳很大。虽然没有夏天那么毒辣,可总归还是有热度的。日光照亮她半边侧脸,脸上的皮肤有些许烫人。

绿灯转亮,人行道上行人一拥而上。很多陌生人和司濛插肩而过,神色匆忙。

天大地大,一时之间却没有地方可去。

她在横桑的公寓结婚之前就被她租出去了。回宛丘自然是不行的。家里人肯定会东问西问。尤其是母亲,少不了一阵念叨。童时颜那里又住不了。真不知道哪里会收留她。

童时颜最后的话让司濛陷入了沉思。这七.八年来,她确实没有真切的爱过一个人,她眼里只有她的画。画胜过一切。

可究竟什么才是爱呢?她不知道。

在路口站了好几分钟。绿灯转红灯,红灯转绿灯,反复几次。

只能去谢老师家了。可能会叨扰师母,不过他们应该也不会介意的。

有了决定后,司濛这才拉起拉杆,横穿过马路。

——

同一时间,隔了一条街,路边停了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型硬朗,线条流畅。

驾驶座车窗紧闭,透过车窗玻璃,章助理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马路。女人娉婷婀娜的身影渐行渐远。

后座的车窗被摇下一半,露出一张男人的脸。

秋风和畅,天朗气清。凉风拍打车窗,灌入,男人浓密的短发微微浮动。

“不跟了吗?晏总。”章览面露困惑。

“回去吧。”男人慢慢收回目光,嗓音低迷。

☆、第36章 第36阵风

第36阵风

车子在市区转了两圈,往半山那片开去。

已是深秋,满城金黄。梧桐叶和银杏叶铺了一地,车轮碾过,脆脆的发响。

晏竟宁坐在后座上,想起司濛近几日对自己的态度,没由来觉得烦躁。他抬手扯了扯领带,解开最上头的两颗衬衫扣子。

“章览把车停在路边,你先下班吧。”男人蓦地出声。

“好的晏总。”章助理知道Boss心情不好,也不敢多问。听话的将车子停在马路边。

章览离开后,晏竟宁坐到了驾驶座,他掉头去了九重天。

九重天是周家的产业,周最是挂名的老总。平时他们兄弟四人聚会通常都会放在这里。

一走进大堂,九重天的经理许诗便迎面走过来,礼貌妥帖,“晏总您来了啊!我这就去通知周总。”

“嗯。”晏竟宁点点头,轻车熟路的往616包厢走去。

许诗和几个服务员都在包厢里侯着。

男人脱了外套,服务员立马替他挂好。

他又抬手松了松领带,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挥了挥手臂,“许经理,把人都带出去吧。”

“好的晏总。”许诗挥了挥手,一干人立马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包厢。

见人退出去了,他慢腾腾地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自顾吞云吐雾。

烟抽了没几口,周最就和徐长安现身了。

周少爷穿了件骚气冲天的红色外套,徐长安则是一身白色长裙,这夫妻俩的衣着就从来没统一过。

“大哥,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周少爷拉开椅子,一辈子坐下,“自从结婚以后,可没来过我这儿了。是不是和大嫂吵架了?”

不得不说周最还是很有眼力劲儿的,一眼就看出晏竟宁心情不好。

晏竟宁弹了弹指尖的烟灰,没接周最的话茬,自顾说:“我还没吃饭,先吃饭吧。”

徐长安立马接话:“大哥,那我去给你炒几个菜。”

晏竟宁徐徐道::“哪能麻烦弟妹动手,让厨房随便弄两个菜得了。”

女人笑了笑,“都是自己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平时吃多了厨师炒的菜,腻得慌,我去弄几个清淡点的小菜给大哥换换口味。”

说完就出了包厢。

周最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搭在椅背上,轻声说:“长安都好久没亲自下厨了,还是大哥你面子足。”

“弟妹手艺不错,我也确实很久没尝过她的手艺了。”晏竟宁慢条斯理地说。

周最观察着自家大哥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咱大嫂会烧饭么?”

“哼!”男人冷哼一声,“她烧饭,厨房都得被她给烧了。”

这么看来,四个女人里就徐长安会烹饪,而且手艺还挺不错。为此周少爷没由来觉得自豪。

晏竟宁把烟盒给周最推过去,“抽一根?”

周少爷完全不为所动,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戒了。”

“就你那烟瘾也戒得了?”晏竟宁根本不相信。

“我和长安打算要孩子了,果断戒烟。”

晏竟宁:“……”

“你俩结婚都这么多年了,是可以要孩子了。”

周最旧话重提:“大哥,你和大嫂是不是吵架了?”

晏竟宁猛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清淡的烟圈,“比吵架还严重。”

周最瞬间来了兴致,“怎么回事啊?说说呗。”

晏竟宁心烦意乱,心里藏了一堆事儿,也确实需要找人倾诉一番,听听别人的意见。于是他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和周最说了一遍。

周少爷听完,嗷嗷大叫:“那画对大嫂那么重要,你竟然把它烧了。大嫂不得跟你拼命啊!你丫,凉凉了!”

晏竟宁:“……”

晏竟宁也懊恼不已,“我那不是气昏头了嘛!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大嫂现在人呢?”

“去她老师家了。”

“谢明溯?”

“嗯。”

“那你还坐在这里干嘛?赶紧去追啊!”

晏竟宁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神色迷茫,“阿最你不知道,我现在心里特别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想让她清醒清醒。”

现在的自己仿佛已经被千山万水包围,周围的环境都是希望的。他置身其中,根本找不到出口。甚至连腿都迈不了。

周最大声说:“还能怎么办?夫妻间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对与错。男人嘛,能屈能伸,在老婆面前就得放低姿态,这一点都不丢人。你现在不去找她,等她心凉了,你都没地哭去。”

“我都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阿最,我是不是做错了?”男人的嗓音压得很低很低,近乎呢喃。

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总有一天能够撬开她心扉,将她从过去的阴影里带出来。可事实证明他这个想法太过天真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非但没有走出来,更没有对自己产生任何感情。当初一意孤行把她捆绑在自己身边,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要证明一个女人心里有没有你,这还不简单,刺激一下不就行了。”

“怎么刺激?”

“离婚啊!”周少爷平静地扔出□□,“她心里如果真的有你,这婚就离不成。”

***

司濛打车去了谢家。站在别墅大门外,她抬手摁了门铃。

里头的人听到动静忙跑来开门。

开门的是谢家的保姆,见到司濛咧嘴一笑,“是司小姐啊,快进来。”

保姆扭头对屋里的人说:“太太,是司小姐来了。”

余梦溪在二楼听到动静,忙披了条披肩下楼。

mini比她还迅速,老远就扑进了司濛怀里,热情的狂摇尾巴。

司濛摸着小家伙的毛茸茸的脑袋,“好久不见啊mini!想我了没?”

mini使劲儿往她怀里钻,脸贴着她的脸,粘人的很。

“濛濛,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余梦溪迎上前,“吃饭了没?”

司濛摇了摇头,“师母,我想在您这儿住几天,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你谢老师出差去了,我正愁一个人待家里无聊呢。你来陪我再好不过了。”余梦溪一把接过司濛的行李箱交给保姆,“拿到客房去。”

保姆赶紧提着行李箱去了二楼。

余梦溪撸起袖子,“想吃什么?师母给你做。”

“您看着弄吧,随便吃点就行。”

“那我去给你炒个蛋炒饭。”余梦溪边说边往厨房走去,“你先坐会儿,马上就好。”

见余梦溪忙碌,司濛就坐在客厅沙发上刷微博。

mini安安静静的待在她脚边,吐着长舌,倒是难得乖巧。

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上过微博。登陆后发现私信和@一大堆。

汪雪涵前两天发了好几条动态,都@了她。马上就办画展了,前期的营销必不可少。她每条都转发了,并附上了评论。

刷了会儿微博,又打开电视看了会儿综艺。

余梦溪很速度,一下子就把蛋炒饭给炒好了。

口感还是那么好,是余梦溪的手艺。

“家里就我和阿姨,也没买菜,等傍晚让阿姨去买点菜,我给你做好吃的。你看你都瘦了。”余梦溪看着司濛尖俏的脸,有些心疼。

“有吗?”司濛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笑,“我前段时间去了北方,那边的东西我吃不惯。”

“画展筹备得怎么样?”

“差不多了。”司濛轻声回答。

“那就好。”

“师母,这次画展结束我打算封笔了。”

“啊?”余梦溪面露震惊,“为什么呀?”

“累了,想休息了。”

这几年她画得太多了,画画是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她借助画画来转转自己注意力,渴望通过画画来摆脱内心的谴责。她总是在不停的画,不停的画,从来没有静下来心来仔细思考艺术究竟是什么。就在不久前,她突然发现,她不会画画了。内心深处总有一种江郎才尽的无力。

余梦溪温声细语,“累了就歇歇吧。同一件事情没有人可以做一辈子,画画也不例外。等哪天你觉得该停下了,就停下来。遵循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

晚餐余梦溪做了一大桌的好菜,都是司濛爱吃的。

和师母、mini待在一块,司濛短暂的忘掉了最近的烦恼。

在谢家的日子太舒服了,她都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不用画画,也不用工作,每天就是吃吃睡睡,和mini厮混。

在谢家待了一周,谢明溯出差回来了。

楼下有动静,司濛一大早就被吵醒了。

踩着拖鞋下楼,餐桌上坐了好几个人。

余梦溪笑着招呼她:“濛濛,快下来吃早餐。”

她先看到谢明溯,扬起笑脸,脆声道:“谢老师,您回来啦?”

谢明溯冲她点点头,“嗯,昨天半夜到家的。”

她的视线左移,发现餐桌上多出了一个人。

那人坐在谢明溯身侧,不是晏竟宁又是谁呢。

☆、第37章 第37阵风

第37阵风

隔着一段距离,男人气定神闲地坐在餐桌上,一身宝蓝色西装,英气逼人。

两人的视线隔空相对,晏竟宁冲她招招手,“快点来吃早餐。”

司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转身又上楼去了。

晏竟宁礼貌地对余梦溪说:“师母,最近一段时间叨扰您了。”

余梦溪正在给谢明溯盛粥,听到晏竟宁的话,微微一笑,“我们都把濛濛当成是自己的妹妹,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呢。她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谢明溯接过话:“这孩子心里藏了太多事儿,思想负担重,这几年一直都不容易。凡事你多让着她点。别把她逼太紧。”

夫妻俩心里跟明镜一样敞亮,哪怕司濛闭口不提,他们也知道这两人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司濛来谢家是躲人来的。

“前段时间我俩因为一点事闹了点矛盾,错在我。我就想着让两人都冷静一下。所以过了一周才过来接她回去。”男人音色清润。

谢明溯说:“你的做法是对的。濛濛这姑娘表面看着温吞,其实内里倔得很,不好哄。一旦她生你气了,她吵都不会跟你吵,就只会干晾着你。这个时候分开一段时间反而是对的。如果她今天愿意跟你回去,你就把她带回去。如果不愿意就继续让她在家里住吧。我就她这么一个徒弟,她也和她师母亲,住多久都没关系。”

晏竟宁:“我尊重她的意见,不过话必须说清楚,老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没过多久司濛便下楼了。她穿了条修身的黑色针织裙,外搭牛仔外套,很休闲清新的装束。

司濛喝了碗粥,吃了根油条,早餐就算解决了。

她似乎都没打算和晏竟宁说话。别说说话了,连视线都没往他身上转过。晏先生觉得自己感受到了一万点冷暴力。

余梦溪自然是很有眼力劲儿的。她给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吃过早餐就把两人喊到跟前,说:“濛濛,咱们中午吃饺子,你和竟宁去菜场买点饺子皮和馅儿回来。顺便去趟宠物店,mini的狗粮没了,给它买点回来,不然它中午该饿肚子了。”

司濛多聪明的姑娘,哪里会不知道师母存了什么心思。可知道归知道,却也不能驳了师母的面子。

她讪讪地说:“晏竟宁他等会儿还要去上班,我一个人去好了。”

余梦溪抿嘴一笑,“濛濛,你是不是忘了今天周六啊!”

司濛:“……”

她还真给忘了。这段时间住在谢家,日子过得□□逸。她完全没有周几的概念。

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下:“好吧。”

余梦溪又说:“mini常吃的那个牌子,你知道的吧?”

司濛:“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