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屋睡觉去吧。”钟墙想扶母亲回她的房间,可是她的脚像是生了根,纹丝不动。

“你在担心我吗?妈,我保证没事的。”钟墙说。

钟母的眼帘垂下去,像是睡着了,钟墙好像听到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也许是在心里发出来的叹气声。钟墙再一扶她,她就顺从地回房间,躺上床去了。

钟墙走出楼底的大门,一阵狂风吹过,一道刺眼的闪电闪过,一个炸雷从头顶轰轰炸开,暴雨就要来了。

荒宅噩梦·婴怨 第五章、午夜赴约

复国路419号离钟墙家挺远的,公交车这个时候大都收了车,还有夜班车,可是要等很久才来一辆,还不如骑自行车呢。本来他想打车的,可后来一想,算了,每月就那么一点可怜的薪水,还是别摆阔了。最后还是决定骑自行车。

大约五十分钟后,钟墙来到复国路419号旁边的小区,也就是417号。他送了半个多月的报纸,跟小区的保安混得挺熟了,因此想着把自行车放在小区门口保安值班室里。这样,如果真的是美女赴约,就可以打车走,明天再来拿自行车了。

“杨晨。”他走近门口,今天值班的是一个叫杨晨的小伙子,穿着一身类似警服的保安服,正站在门口发愣。这保安中最熟悉的就是他了。

“是你,这么晚了,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难道你们的报纸改为《南方夜报》了?”杨晨看看钟墙,疑惑地开着玩笑。

钟墙对他笑笑,说:“我到这附近有点事,你能不能给我保管一下自行车?”

“保管到什么时候。我值上半夜,三点钟就交班。”

“快的话我一个小时左右就来取,如果没来,那就明天早上来取。”

“明白了。”杨晨冲他嘿嘿地笑,“你小子一定是去约会,嫌这自行车丢脸了,是不是?”

“算是约会吧。不是嫌它丢脸,主要是快要下雨了,不方便。”钟墙掏出手机一看时间,只差四分钟就十二点整了,他连忙对杨晨说:“我先走了,如果我没来取车,你跟接班的保安说一声,改天请你大排挡。”

“改天给我介绍一个美女就行了。”杨晨冲着他的背景叫道,然后自言自语地说,“啥时候我也走个桃花运呢。”

绕过小区的围墙,十二点整。钟墙站在神秘的复国路419号大门前面。午夜,暴风雨逼近的大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偶尔有一辆车“呼”地开过去,赶在暴风雨前到达目的的。除此之外,只有呜呜的风声。天气预报说,台风要在今晚登陆,这台风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玛丽亚”。

419号大门前面有一根高高的柱子,上面是路灯,可是路灯坏了。钟墙只好借着远处路灯昏暗的灯光打量着面前的大门,大门跟白天一样紧闭着,像一个默守着秘密的人。铁门上的藤蔓只有黑糊糊的影子,在闷热的风中摇摆不定,仿佛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趴在大门上面,随时会吞噬掉胆敢走近它的人。

钟墙的目光从大门移开,左张右望,可是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更不要说有人向这边走过来了。这时,他听到了自己手机来短信的声音,充满柔情的《致爱丽丝》此刻却显得突兀而且刺耳。一个闪电“刷”地划过,钟墙似乎看到有一道白影子在铁门上一闪而没,“胆小鬼。”他对自己说,然后低下头去看短信:“你来了,进来吧。”

钟墙惶恐地抬起头,四处看看,什么人也没有,难道这个人躲在什么地方用望远镜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想到这,他不由地感到别扭,浑身有些僵硬起来,自己像个傻瓜似的站在这里,别人却在某个窗口后面取笑着。

他又低下头,想找出是谁发的短信。可是这一看,使他的脑后发凉:他没有找到发出信息的手机号!上面是空白的!他只听说过打电话可以隐掉号码,可没听说过发短信也可以隐藏号码。

进来吧。

进来吧。

也就是说要他进419号去。

钟墙一咬嘴唇,既然已经来了,就非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不可。

他打量着高墙,估计着自己能不能攀跃上去。他曾经学过五年武术,翻越这堵墙应该没多大问题。他的脑中忽然闪过刚才那一道一闪而没的白影子,难道,那道铁门可以打开?虽然他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可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出右手,在那道门上轻轻一推,门果然应手而开。他有一个感觉,这门根本就不是他推的,而是自动打开,也没有想象中生锈的铁门打开时刺耳的吱嘎声,而是无声无息的,好像开的不是一道铁门,而是一道门帘。

钟墙望着黑洞洞的大门口,不由地犹豫起来。这犹豫只是一刹那,他抬起脚,往门口踏进了第一步。这一步,已经注定成为他这辈子永远不能回头的一步!

荒宅噩梦·婴怨 第六章、鬼艳遇

苏医生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龄了,可是他好像浑然不觉得岁月的流逝一般,总是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使不完的劲。作为一名大医院的主任医师,他深谙养生之道,所以虽然五十有三了,仍白白胖胖的,脸上除了眼睛附近有几丝近乎透明的皱纹外,几乎找不到岁月刻下的痕迹,再加上高大微胖的身材,看上去就像是刚过了四十。

风度翩翩!

苏医生在浴室的大镜子里仔细地研究了一下自己,满意地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仿佛要谢谢自己似的。

妻子是医院的护士长,今天晚上要值夜班,苏医生觉得有点百无聊赖。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用食指和中指的指缝夹着高脚杯子,让水晶般的玻璃杯在灵巧的手指中轻轻转动着,与其说他欣赏杯中深红色的醇亮的葡萄酒,还不如说他在欣赏自己修长的手指。这双手确实当得起欣赏两个字,手掌匀称、细腻,手指修长,指甲经过了精心的修剪,手背上淡淡的血管微微突起,这是一双艺术家的手,应该在一架钢琴上优雅地起落。不过苏医生的职业也对得起这样的一双手,只不过他不是在钢琴上弹奏,而是在病人身体上弹奏罢了。也就是说,他是一个外科医生,动手术是他的专长。

这大半辈子他做了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手术。手术在他的手中,已经成为一门艺术,这门艺术在他手中已臻完美。

苏医生把杯子送到唇边,姿势优雅地喝了一口葡萄酒。然后闭上眼睛,徐徐地吐了一口气。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苏医生走进书房。睡觉前坐到电脑旁边,聊聊天,也不失为一项消遣。若是能在聊天后来上一两次无伤大雅的艳遇,那就更妙了。苏医生不是个随便的人。可是作为一个男人,如果一辈子没有几次能回味回味的风流韵事,那也太浪费人生了。所以苏医生偶尔也会与一些能配得上他、同样优雅的女人来上一两次幽期密会。

他打开了QQ。

聊了一会儿,渐渐觉得乏味,网上大多数都是一些自以为是的女人或者幼稚得要命的女孩。算了,还是睡觉去,明天还有一个大手术等着呢,说不定还会有些紧急手术。虽然他已经不轻易上阵了,可是重要的手术还是要等他来主刀。

苏医生准备退出QQ的时候,忽然跳出一个聊天界面,他一看,是一个名叫永无天日的人。这个号码在半个月前加了他,奇怪的是,他不记得自己加过这个名字的网友。他当时不由地感叹,毕竟年岁不饶人哪,无论自己看起来多么年轻、富有魅力,但记忆力已经不如前了。

永无天日的资料是空白。不过凭着自己的感觉,苏医生断定她是个女性,只是不知道是女人还是女孩罢了。

“你不想看看我吗?”永无天日问。

“还真有点好奇。”苏医生回答。

聊天界面马上转为视频模式,苏医生吓得一跳,怎么不需要请求就打开视频了!他微笑地看着视频,不过微笑慢慢地在脸上凝结了,他看见视频上是红红的一片,是鲜血!作为医生,见到鲜血是家常便饭,不应该吃惊,可是在视频上,他没想到会看到鲜血,而且这鲜血在不断飞溅。苏医生有一刹那的错觉,觉得这鲜血仿佛要溅出屏幕一样。他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地一揩。当他的手指转过来的时候,苏医生的眼睛睁大了,眼珠子都快要蹦出来了:他的食指指肚上,真真切切地有一抹殷红的血!

不可能!苏医生把手指放在眼皮底下,什么也没有,依然是白白净净的。难道我真的老了?苏医生不情愿地想。

“看到了吗?”永无天日问。

“你在哪里?”

“就来。”

苏医生听到书房的门轻轻地响了一下,他连忙回头,是不是妻子回来拿什么东西。

没有妻子,房间的门关得好好的,应该是来自实木门内部的轻微爆裂声。实木门就是有这个缺点,时间一久,就会产生裂痕。

苏医生回过头,眼睛不禁又睁大了。视频上的鲜血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的背影,身子很单薄,就像一张纸片一样。这也没什么,瘦女人到处都是,可是苏医生觉得这个女人虽然是背向着他,却好像在冷冷地看着他。他看不到她的眼睛,可是觉得视频上到处都是冷冷的眼睛。这些眼睛盯着他,像是冰冷的薄薄的手术刀刃划过了他的肌肤。

苏医生不想看那女人。他按了一下超级视频的转换键,把自己的视频窗口调成上面的大窗口。他一看自己,觉得有些异样。再一定睛,不对,自己穿的是白色衬衣,坐在能转动的皮椅子上,可是视频里的自己竟然穿了一件白大褂,是站着的,脚下虚浮浮的没踩到实地,好像是被挂起来一样!白大褂下面还往下滴着鲜血。

苏医生觉得自己的衬衣发粘,这房间的空调开得足够冷了,他居然在冒汗。他死死盯着视频,也许那并不是自己,只是一个电影镜头,隔那么远,并不能看清楚脸。视频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似的,镜头猛地拉近,赫然就是自己的脸,只不过嘴巴、鼻子和眼睛都往外渗着血,看起来狰狞异常。

“啊!”苏医生忍不住叫了起来。他猛地站起来,来不及按正常程序关机,他只是再也不想看到这个视频,使劲地把电源拨掉了。

电脑的屏幕闪了一下,忽然跳出一行字:明天午夜,复国路419号。

荒宅噩梦·婴怨 第七章、一次手术意外

手术室。

“苏主任,你真的不要紧吗?”第二术者许医生在浅蓝色的口罩上方露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眼睛闪着关切的光芒,投在苏医生略显苍白的脸。

“没事,准备手术。”苏医生把胳膊从酒精桶里抽出来,看了一眼被泡得惨白的双手,然后在滑石粉里像烙饼一样两边烙了烙,手上裹上了一些细滑的粉,再戴上长筒的乳胶手套,手套是半透明的,透过手套,依稀能看到他修长的手指。他举起双手,像是投降一样,让护士从背后给他系上橡皮手术围裙的带子。只有这种厚厚的橡皮手术围裙,才能抵挡大出血的病人迸溅出来的血,不会让自己腹部以下的部位被血浸透,变成一个血人。

病人已经被全身麻醉,静静地躺在白色手术台上,脖子以下都被白白的手术单盖住,只露出一个脑袋。这个病人的颅脑里有一个巨大的肿瘤,已经把颅腔内塞得满满当当的了,再不去掉,就会危及生命。这不算一个特别大的手术,许医生就可以胜任主刀,可是这是一个重要的手术,因为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市委副书记的夫人。手术前,院长特地开了一个会,再三嘱咐: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苏医生淡然一笑,这个手术他闭上眼睛都能做,怎么会失败呢。

无影灯像一朵美丽的大花,高高地吊在头顶上,投射下一片乳白色的光。苏医生在这一片光里,细小的皱纹被抚平了,就像一个生机勃勃的年轻人。

颅腔打开了,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注视着苏医生染满鲜血的双手。手术刀在他的手中好像是雕刻刀在雕刻家的手中一样从容不迫,娴熟而准确地在病人的颅腔里转动着。

就在整个肿瘤被轻巧地剜出的最后一下,苏医生突然瞥见病人的眼睛张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他如遭电击,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这正是昨晚视频里那个女人的眼神!

苏医生手中的手术刀在颤抖中角度微微倾斜了,就这微微的无足轻重的角度,引发了颅内大出血。顷刻间,突然涌现的鲜血溢出来,很快把还没来得及剜出去的肿瘤浸在里面。

“快,止血!”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从手术室里出来,苏医生知道自己面临的将是什么:声名扫地和被追究医疗事故责任。他完了!没等下班,他就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医院大门。

妻子下班后几乎寸步不离地陪着他。

“你放心,我不会寻短见。”苏医生苦笑着对妻子说。他现在的心思大部分并不在今天的手术事故上,市委副书记夫人死了就死了,反正就算是手术成功了,她也没多少时间好活。对接下来的停职,检查,调查取证等等,虽然很让他心烦异常,可是他并没有过多地考虑这一切不幸的降临。

他脑里想的是今天晚上的那个神秘约会。要是平常,他肯定不把这种约会放在心上,而且他也过了逞强好奇的年龄了。可是今天电脑上的鲜血,冷冷无处不在的眼神,都显示着这个约会并不是个恶意的玩笑。最重要的是,他今天手术的失败也跟这个约会有关,为什么病人会在最后关头会突然睁开眼睛,那是病人的眼睛吗?别的医生肯定没有看见,那么,就是他一个人看见了?这是不是一种威胁,或者说是一种预兆?那个永无天日是谁?她在这里面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幻觉?他是个冷静的医生,不应该在手术里出现这种荒唐的幻觉。永无天日给他看的是不是一个事先注入了催眠信息的录像,他在不自觉中接受了这些信息,导致了手术中的意外?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难道这个永无天日跟市委副书记夫人有什么仇吗?

“苏,要不要一些安眠药?”妻子在耳边说。

苏医生猛然在冥想状态中醒过来,他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睡衣,躺在床上了,而妻子用肘部支撑着身体,侧过来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哦,几点了?”苏医生问。

妻子的眼神更担心了,她轻轻地说:“已经十点多了。看样子要下大雨。”

苏医生忽然想起了那个午夜约会,复国路419号,这个地名有点耳熟,也许他以前去过或者听说过。他忽然做出一个决定,就是去赴那个诡异的约会,只有这样,才能揭开谜底。要不然,从今天开始,他的生活就会脱离了轨道,再也回不到正常生活了。

“好吧,你给我两片药。”苏医生对妻子说,“我需要好好睡一觉。”

妻子跳下床,不一会儿,端来一杯开水,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掏出两片药,递给苏医生。

苏医生接过来,放在嘴里,拿着杯子喝了一口水,一仰脖子,吞了下去。他对妻子说:“你也吃两片吧,要不你也睡不着的。”

妻子顺从地再掏出两片药服下去。

过了一会,苏医生听见妻子的呼吸变得沉重而均匀,就跳下床,跑到浴室里,把手里的两粒粉红色的药片扔进马桶里冲走。水呈漩涡状哗哗地响着,漩涡越转越快,变成扭曲的四肢,胖乎乎的,是婴儿的四肢!苏医生的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他收回视线,抬起头,猛地瞥见墙上的镜子里有一道白影子飘过。他的心紧抽了一下,一步走到镜子前面。他惊恐地发现镜子中的自己并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像昨晚上在视频里看见的身穿白大褂的自己一样,高高地悬着,好像被挂在半空中。他的背后凉嗖嗖的,又感到了无数双木然的眼睛在后面盯着。他甚至看到了那些眼睛,眼球微微凸出,眼白呈青色。

“砰!”地一声,阳台外面好像什么东西倒在地上。苏医生走出去,看到一盆花被风吹倒在地上,摔碎了。

“来吧。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来吧!”苏医生咬着牙走进书房,在书房里的书柜上面抽出一把薄薄的手术刀,纸片一样薄的刀在灯光下闪着冷冷的白光,就好像是那个女人的眼神。

荒宅噩梦·婴怨 第八章、蝙蝠

钟墙一步跨入复国路419号的大门,他等着这透出诡异的铁门自动关上。可是铁门并没有像他所想像的一样自动地无声无息地关上,而是依然开着,仿佛在等着什么人一样。钟墙转过身,用力地推着铁门,铁门发出生锈的铁磨擦时刺耳的声音,喀吱喀吱,就好像什么东西在啃着骨头一样,在深夜呜呜的风声中显得尤其瘆人。两扇铁门咣地关上,钟墙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院子里很黑,钟墙正踌躇着,忽然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院。这一瞬间,他看到了不远处是一座两层楼房,他脚下应该是一条水泥铺的小路,直通楼房,但现在已经被半人高的野草淹没了,他只能用脚感觉着这条小路。他闻到了玉兰花的香味,现在正是玉兰花开的季节,这个院子里种有玉兰树。

钟墙觉得那个叫午夜准时在线的人一定不会在这里面,因为这跟本就不像人住的地方。除非…除非…钟墙想到这里,打了个冷噤,除非她真的是鬼!

一时间,平时在网上看到的和听到的恐怖鬼故事一齐在脑中乱哄哄地闪过。难道她是一个冤死的鬼魂,要借助我的手平冤?钟墙摇摇头,不对,如果真是这样,她还不如直接找刑警呢。要不,这里面藏有什么宝物?钟墙马上否定,怎么可能,就算有宝物,那也跟我没什么关系呀。

从各种迹象表明,这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的恶作剧。那么,房子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钟墙拿出手机,随便按了一个键,手机的屏幕亮起来。他借助这微弱的亮光,摸索着向楼房走去,走到一棵树旁边,玉兰花香更浓了,钟墙断定这是一棵玉兰树。他停下来,使劲闻了一下玉兰花香。这种香味是他最喜欢的,每到这个季节,他都会在街上买上一小把玉兰花放在房间里。

按了一下手机上的按键,他继续往前走。忽然脚底下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绊了一下,钟墙没防备,摔倒在地上,手机也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妈的!”他不禁骂了一声,趴在地上四处摸索着找手机。他的左手猛地碰上一个冰凉的软绵绵的的东西,他顺着这东西摸下去,摸到了五个张开的小指头!这是一条婴儿的手臂!在这样的荒宅里,院子的地上竟然有一条婴儿的手臂!钟墙觉得自己的全身刹时凉了下,寒毛一根根地乍起来。

手机的铃声忽然响起来,在前面不远处的草丛里一闪一闪地亮起来。钟墙死死地盯着那亮光,一时间竟然不敢去拿自己的手机。

铃声一直不停地响,仿佛一定要等到有人来接听才会停下来。钟墙终于醒过神来,飞身扑过去,抓住手机,一看,并不是电话,而是短信。见鬼,什么时候短信的铃声变了。

“别让我等太久了。”又是一条匿名短信。

钟墙看看就在前面黑糊糊的楼房,硬着头皮走过去。房子的门前是台阶,钟墙不由自主地数着,“一、二、三、四、五…”猛然间他想起了网上盛传的警告,晚上上台阶时,千万不要数台阶,否则你会数多出一级台阶来,那样,你就会遇到恐怖的事。

可是他像是中了邪一样,嘴巴停不下来,依然在数着,“…十二。”一共是十二级台阶,不知道这台阶原来是不是十二级,现在已经被他多数出来一级了。钟墙觉得自己的脑子开始不受控制了,尽想这些以前他嗤之以鼻的事,现在这些无稽之谈却使他每个毛孔都向外冒着凉气。

一个响雷轰然在耳边炸开,钟墙一个哆嗦。“这破天,怎么老不下雨!”钟墙企图引开自己的注意力,可是他的眼睛却投入面前的大门,里面是不是有一具已经死了多年的骷髅,或者是一具黑漆剥落的棺材?他使劲地回想看过的恐怖电影,可是脑子里盘旋的就只是骷髅和棺材。

钟墙把手机凑到大门的锁眼上,什么也看不出来,这光太微弱了。他只好抓住把手,往下一按,门没有上锁。钟墙没有太大的惊奇,他推门进去,一股浓烈的奇怪味道扑上来,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的霉臭味。钟墙一阵窒息,胃里翻腾起来,他屏住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胃里的翻腾强行压了下去。他在门的右边找到电灯开关,按了一下,没有亮。这也是预料中的事,这么久没人住了,供电局早就停止供电了。钟墙暗暗骂自己笨,怎么不带个照明的工具呢,一个打火机都好呀。

客厅很大,钟墙看到了客厅中间有一圈沙发,他慢慢地走了过去。他走动的时候有一种感觉,包围着他不是空气,而是一种粘稠的液体。这使他觉得自己不是在走路,而是在游泳,在沼泽里游泳。

出乎意外地,钟墙在沙发中间的小茶几的底下,找到了一个打火机,还有半根蜡烛,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钟墙点上蜡烛,一朵橄榄形的淡红的小火焰升起来。钟墙手持蜡烛,四处察看这个客厅,可是他失望了。这客厅除了沙发和茶几,还有灰尘,几乎空无一物。客厅旁边隔出的餐厅里,也只有餐桌和椅子,餐桌上还铺着一块白布,不过已经看不出是白布了。

楼梯在客厅左边,在烛光下,钟墙觉得这楼梯好像无限延伸,一直通到一个神秘的不可知的地方去。楼上,会有什么东西等着他呢?

钟墙踏上楼梯,一步一步地向上走。他走得很慢很慢,也很轻很轻。走到一半,忽然被什么一拌,当当两声,好像是什么金属工具。忽然听到呼啦啦的声音,一些黑色的东西迎面撞过来,他觉得额头一阵剧痛,手中的蜡烛掉在地上,一下子陷入黑暗中。只有呼啦啦呼啦啦的声音不断地响着,还夹杂着像老鼠一样的吱吱声,一些又软又粘的东西不断地撞在他的身上,手臂上和脸上不断地刺痛,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咬啮着他。还有那些黑色的东西飞翔时带来弥漫的灰尘,带着腥臭味,一股一股往鼻孔里穿着,钟墙不由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蝙蝠!

钟墙的脑子一闪,对,是蝙蝠!这暗夜里的吸血鬼!

钟墙一阵毛骨悚然,这地方怎么会有蝙蝠呢?蝙蝠应该在山洞里出现才对呀,这房子虽然没人住,可毕竟是在一个大都市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蝙蝠!

钟墙赶紧趴下来,在楼梯上摸索着蜡烛,蝙蝠害怕亮光,点上蜡烛也许能把这些恶心的小动物吓走。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了蜡烛,钟墙掏出打火机,点亮了蜡烛。蝙蝠受到了光的刺激,吱吱地尖叫着,纷纷向楼下的客厅飞去,不一会儿,就全没影了。

钟墙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看,奇怪,那些蝙蝠哪里去了?刚才的情景好像是做了一个恶梦,可是脸上和手臂上的剧痛又告诉他,这不是梦。他往地上一照,刚才拌倒他的是一把小锄头,奇怪,锄头放在楼梯中央干什么。

他把锄头放到楼梯底下,继续向上走着。现在,他也只有向上走了。

荒宅噩梦·婴怨 第九章、吊在树上的尸体

楼上有三个房间和一个卫生间,所有的房门都是紧闭着的。钟墙用蜡烛照着,一个门挨一个门地走过去,走到最里面的门,这是卫生间。

钟墙在卫生间门口站了一会。通常,恐怖电影的谋杀镜头都会在卫生间里,马桶里的血、破碎的镜子、盥洗盆里的人头、浴缸里的碎尸…钟墙觉得有点呼吸不畅起来。

他吞了吞唾沫,伸手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啦”地一声巨响,钟墙吓得一跳。这门不是被推开了,而是直接倒在地上。原来这扇门已经坏了,也许因为长时间没人用,腐朽了。

钟墙踏着门板走了进去,他把蜡烛举高。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卫生间,有一个白瓷浴缸,里面长了黑绿的霉斑,一个抽水马桶,盖子是盖着的,马桶后面还有一瓶洁厕剂和一个拖把,一面不大的镜子挂在墙上,镜子下面是盥洗盆。除了落上厚厚的灰尘外,钟墙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他看了看马桶,走过去,把盖子打开,除了窜出来一股发霉的臭味,什么也没有。

钟墙走出卫生间,毫不犹豫地推开挨着卫生间的房门。

这是个小书房,不足十平方,有一张书桌,一把靠背椅子,一个靠着墙的书柜,书柜上第二层的书还放得满满的。钟墙好奇地走过去,凑近了看,都是一些心理学的书籍。看来,这座房子的主人是心理学的爱好者,也许是个心理学专家。

书房的隔壁是个婴儿室,墙上贴着卡通画,地上铺着木地板,地板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玩具。钟墙的目光被一个特别大的婴儿床所吸引,他走过去。这是一个特制的婴儿床,比一般的婴儿床要大些。虽然上面都是灰尘,但是还是摸得出来木头栅栏打磨得很光滑,床里铺着厚厚的垫子,由于光线太暗,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可是钟墙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肯定这垫子是粉蓝色的。他试着推推床,床慢慢地滑动起来,原来这床底下装有轮子。这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可是钟墙总觉得有说不出的难受感。

婴儿室,对了,婴儿,他想起了视频上和手机上的婴儿图片,还有刚才绊倒他的婴儿手臂。一阵冷气从钟墙的脚底直窜上来,他踉跄地跑出婴儿室,房门在后面关上的一刹那,恍惚间听到了婴儿微弱的啼哭声。

最后一个房间就是主人房了。钟墙忽然不想进去了,只想赶紧逃离这个邪恶的地方。

也许秘密就在这里面,他对自己说。然后鼓足勇气,轻轻推开门。

首先看见的是一张双人床,床上的被子还在,被子隆起一块长条形,好像是有人躺在里面一样。钟墙的心咚咚地跳起来,手脚忽然变得冰凉。不用说,被子里面一定是一具尸体,一具腐烂了的尸体。一股恶臭扑来,钟墙更相信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怎么办?钟墙问自己。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跑得越远越好。可是他偏偏像被钉子钉住了,半步也挪不了。他像梦游一样走过去,慢慢伸出手,一把掀开被子,一阵呛人的灰尘扬起来,钟墙举起蜡烛,床上什么也没有!

钟墙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床上,打量着对面的大衣柜。衣柜在恐怖片中也是个凶险的地方,也许里面吊着一具尸体,伸着长长的舌头,眼睛血红。

钟墙打开衣柜的时候,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充满了整个房子,咚咚咚!咚咚咚!

可是他拨开一件件衣服,除了衣服,里面什么也没有。

看来主人离开得很匆忙,连衣服都来不及全带走,被子也没带,好像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就急匆匆地离开家,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房子竟然什么秘密也没有,不对,楼底下应该还有一个卫生间和一个厨房。钟墙看看手里的蜡烛,已经快燃尽了。他赶紧往外走,咚一地声,接着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滚动的声音,钟墙吓得心里忽地一跳。一照,是个花瓶,被他踢翻了,正咕咚咕咚地在地上滚着。他扶起来,放在床边,离开了主人房,走下楼梯,穿过客厅。奇怪,刚才那些蝙蝠一只也不见了,窗外不住地闪电打雷,雨还没有开始下。

钟墙走进卫生间,跟楼上的卫生间一样,没发现什么异常。

就剩下厨房了。

钟墙立刻想起一个惨剧,丈夫和妻子吵架,一怒之下,抡起菜刀,把妻子大剁八块,斩碎了放高压锅里,一锅一锅地煮烂后冲下马桶。

这么一想,钟墙立刻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肉香。这可疑的香味正是来自厨房。

钟墙定了定神,就差这最后一下了。此时他满脑子的恐怖镜头,早忘了自己是来赴约的了。他弯下腰,悄悄地把匕首从绑腿上抽出来,手里有了武器,心里就安定多。他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拿着匕首,一脚踹开了厨房的门。就在这时,手里的蜡烛跳动了一下,熄灭了,眼前立即变成一片漆黑。

“该死!偏在这时候燃尽了!”钟墙扔掉手里短短的蜡烛头,手伸进裤袋里掏手机。他的手还没抽出来,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声。顿时,全世界都充满了叹息声,一声一声,连绵不绝。

这时候,毫无征兆地,没有闪电没有雷声,暴雨哗哗哗地下了起来。

钟墙不顾黑暗,窜出厨房,冲向大门,向院子里飞奔。他跑着下台阶的时候,居然还忍不住数着台阶: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不对,怎么多了一级台阶?

钟墙来不及多想,脚底下一绊,又摔倒在地上,滚了一身的泥。他的匕首脱手而去,他想起了刚才绊倒后摸到的婴儿手臂,不敢再找匕首,所幸手机还在。钟墙爬起来,刚才绊倒时面向着那棵玉兰树,这时一个闪电,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树上吊着一个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他睁着眼睛,显出极端恐怖的神情,五官都向外渗着血,白大褂的下摆已经染红了一大片!

“啊!”钟墙一声惨叫,连滚带爬地窜到大门口。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拉,铁门都纹丝不动,好像已经被铸结实了。

钟墙惊恐地向后看,那个吊在树上的尸体的白白的影子在雨中飘飘荡荡的,这一次绝对不是幻觉!

他后退一步,嗖地一跳,两手攀住墙沿,再一用力,人就翻上了围墙。他也不管这围墙到底有多高,在黑暗里跳有多危险,往下一跳,“啊”地一声,扭着了脚。他不顾脚脖子钻心地疼,开始在雨中狂奔起来。仿佛后面有什么在追着他。

荒宅噩梦·婴怨 第十章、死者被割了生殖器

“他大概是午夜零点差几分钟的时候来找你的。”

“时间确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