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邓光,就是在反擒屈承一党中表现出众的那个什长,如今已升任为卒长,算是目前县兵营魏景用得最顺手的人。

他接过寇玄递过来的文书,本该立即下去办事的,但他走了二步,脚下一顿,面上却现些迟疑。

魏景问:“何事?”

“禀县尊。”

邓光连忙拱手,犹豫了一下,他道:“去年,标下,标下曾被临时抽调,押运过一批货车。”

那是个秋天,突然就下起冷雨,他是被临时抽调的,也不知是何任务,还得把甲衣脱了换寻常布衫。到地方一看,却是押运一批遮挡严实满满当当的货车。

当时雨不大,但淋着挺冷的,从码头一直推车到西郊,官道泥泞难行,到地方还得把沉重的货物送上山,滑溜溜地差点失足滚下,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刚进门,就听见庄延疑惑之语,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想起了这事。

不过邓光连忙补充:“只并不是银箱。”

魏景心中一动:“可知何货?”

“麻袋所装,裹了油布,不知是何物。只是那麻袋饱满充盈,甚是沉重,里头颗粒细小,我恍惚觉得,很像粮食。”

粮食?!

魏景翻看宗卷的手一顿,沉声问:“你可记得存货地点?”

“标下尚有记忆,应能寻到。”

……

平陶三面环山,出了西城门,行不过十来里,就进入山区范围。

车轮下的路狭小颠簸起来了,起伏迂回,邵箐撩起车窗帘子,只见入目苍翠,山势有平缓有陡峭,高低不定。

魏景打马护在车驾侧,见她撩帘,便道:“快要到了,邓光说就在前头。”

他出城寻那储粮之地,离得远,耗时略长,并不放心将毫无武力值的邵箐留在城中,便一起带上。

如今既无搜查也无屈党,邵箐恢复女装,一身青色薄绸扎袖胡服,及腰长发挽成灵蛇髻,仅斜插一支梅花簪,一双点漆般的杏目忽闪忽闪,十分灵动娇俏。

“没事,不过确实应不远了。”对比起之前,这点颠簸简直毛毛雨,她毫不在意地挥挥手。

不过据邵箐判断,那个疑似存粮的地点肯定不会再远,毕竟路越来越狭小,再往里粮车就进不去了。

不存银子反存粮,若是真的,她不得不赞一声这个屈承还是有些独到眼光的。平陶一带山区,并不产粮,而中原天灾频频,粮价每每飙升直接波及益州。

粮食是硬通货,比金银还要稳当多了。

如今平陶易主,若得一大批粮食,对于魏景来说,比得一大批金银还要好太多了。

有粮就能聚兵,这话可不是说说算了的。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得到地方看了再说,以免白高兴一场。

邵箐带着久违的轻松,努力压抑着欣悦的心情,很快的,便听见前头邓光扬声道:“禀县尊,应是从此处上山!”

她定睛一看,只见面前山势平缓,延伸一里多后又陡然拔起,邓光皱着眉头看了几处,最后拨开一处茅草丛,露出一条人为修建的石子道。

非常隐蔽,茅草丛长势极旺,若无人指引,这条小路恐无法发现。

这地儿马车进不去,魏景打马至车辕:“阿箐。”

邵箐撩起车帘钻出,就着他探出的手,十分熟练地被他搂在马背上,往石子道而去。

她背影窈窕,容色极盛,只同行者个个目不斜视,无人敢多看一眼。

同行的除了邓光,还有寇玄庄延,以及魏景亲自点选的十来个表现优异的新任县兵卒长。

里面不知什么光景,有需要人手的地方也未定,况且日后搬运粮食总需要人力的,因而魏景并未有独行打算。

沿着石子路一直缓缓向上,道旁茅草密集,一直到了陡然拔起的大山前,石子路拐了个弯,接驳一条较平坦的土路入山。

邓光一马当先,在前头引路,而此地已不大适合骑马,魏景翻身而下,一手扶着邵箐向前。

山路再平坦也不好走,万幸邵箐经验丰富,魏景更是闲庭信步。无需入太远,大约二里地,邓光手一指,喜道:“就是这里,没错!”

众人顺势定睛一看,只见眼前一大片向阳的平坦之地,杂草矮树甚多,尽头峭壁一块巨岩左侧,有一个黑黝黝的洞穴。

魏景直接提气,脚尖轻点,迅速跃至洞穴前,他侧耳倾听片刻,对邵箐道:“附近无旁人。”

有旁人也应该跑光了,因为邵箐看见洞穴最外头的木棚一片凌乱,显然此处原来有人看守的,但知悉屈家事败以后,脚底抹油赶紧溜了。

她接过魏景点燃的火把,很放心地往里行去。

虽有了心理准备,但入得洞穴,她还是忍不住吃了一大惊。

好一处藏粮宝地!

这洞穴口小腹大,又深又广,却十分干燥,邵箐走到某处,感觉有一丝凉凉的风吹拂她的脸,通风也极好。

被.干燥的粮食气息包围着,一堆又一堆,木质板台上堆满了装了粮食的大麻袋,黑黝黝地看不见全貌,但粮堆一直延伸向里,极多。

魏景剑尖一扎,豆类,谷物,甚至还有花生,统统晒得干透,后二者甚至尚未脱壳。

邵箐笑盈盈:“这没脱壳的,能保存很久。”

而且她看着,这粮食往年肯定有出陈入新的,因为两人一路看了好些,都没发现过陈粮。

魏景眸中亦闪过一丝异彩。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除了粮食,还有这洞穴,是一处难得储粮之地。

他举着火把,环视洞穴,“嗯”地应了一声。

声音听得难得有几分欣悦,邵箐不禁微笑,须臾她又悄声问:“那邓光带进来的其他人?”

可靠么?

她说的是那十来个新任卒长,寇玄和庄延,在利益上已经和魏景绑在一起了,家眷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比其他关系要牢靠很多。

魏景低声道:“无事。”

既然他把人带进来了,那必然有信心握住的,这些都是平陶土著,且即便昔日在屈承手底下当差,市井风评也还是可以的。

他的本领邵箐相信,既然说没问题,那就可以放心了。

两人举着火把逛了一圈,庄延等人才到,正好那十来个卒长可以派上用场。

大约是先前的看守临走前欲多搬粮食,又粗暴,直接把一处粮堆弄塌了,大麻袋滚落一地泻出老远,得重新堆叠。

弄好已差不多两时辰后了,魏景已领着邵箐,把洞穴大致情况弄清楚。

心里有了数,离开前,他严令众人不得泄密,若有违者按军令严惩之,之后又把那十来个卒长分三批,轮流值守粮仓。

诸事安排妥当,第一批直接留下,其余人返城。

……

意外之喜大粮仓有了,征召兵卒正在进行中,县兵营也在扩建。区区一县,魏景迅速接手各项事务,不过十天八日,就牢牢将平陶握在手里。

彻底安稳下来了,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

对于邵箐来说,还有一件非常值得欣悦的大喜事。

她终于有户籍了,不再是黑人黑户。

真是可喜可贺!

这日下午,邵箐刚把平陶近十年的财政收支整理妥当,却见王弥笑吟吟进来,奇道:“王嫂子,何事这般高兴?”

她说话时揉了揉手腕,平陶被屈承把持这么长的时间,需要理清的事情有很多,但魏景如今手下能用的人甚少,她便主动请缨帮忙。

跑腿的魏景肯定不乐意她干,就让她整理税收财务,还别说,这工作效率很让一群男人刮目相看。

“夫人真能干。”

王弥语气中有夸赞有欣羡,但她是一个时下标准的主内妇人,从未生过也涉足公务的想法,赞羡一句就过去了,掏出一张黄色纸笺,笑道:“这是外子方才拿回来的。”

邵箐接过一看,原来是一张户籍文牒。

寇玄现在兼管这个,诸事理清头绪后,他就开始给大家办新户籍了。

寇家人牵扯旧事,他重新给立了户籍,至于邵箐,他没废话,直接就给一起弄了。

黄色的文牒上面写的姓,是邵箐从前随口掰的刘姓,名字也是没有的,直接叫刘三娘,户籍落在寇家,为表亲。

邵箐不禁好笑,她还刘三姐呢!

王弥也笑:“我家占便宜了,成了夫人表亲。”

反正这也是暂时性的,因为过得两三个月,就该把邵箐户籍迁到魏景这边了,这样过一趟,手续和寻常出嫁没什么两样。

“也免得立女户,忒麻烦。”

王弥本是随口一说,邵箐闻言却眼前一亮,忙不迭问:“还能立女户的吗?”

原身养于深闺,日常没接触这方面,导致她一点不懂。而此刻一听女户,她立即想起自己和魏景这段稀里糊涂的夫妻关系。

她真的很苦恼,魏景对于这段关系的态度,她其实还是明白的,只是自己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未有结婚的打算和心理准备。

可惜人生处处有惊吓,这失去意识再恢复,人就往流放和逃亡的路上奔去不复返,还附赠了一个丈夫。

这叫她如何坦然接受?!

魏景待她很好,同生共死,互相扶持依靠,一步一个脚印咬牙走过来的,实话说,不管这一辈子如何,他在她心里都有一个独特位置。

只这种更偏于战友的情感,却和丈夫不一样的。

邵箐其实已在考虑和魏景谈一谈了,但她一直找不到合适角度切入。他偏执敏感易受伤,这些她都知道,二人有同生共死的情谊,他竭尽全力护她周全,邵箐并不愿意伤害他。

她很苦恼,幸好魏景还在母兄孝期,并无立即和她圆房的意思,还有不少时间的,应能找到个和缓的法子。

邵箐是这么琢磨的,但没想这么快,就发现了一个很不错的途径。

立女户。

首先把她的户籍独立出来,在律法上二人不再是夫妻关系。

这是第一步,至于第二步,后续再边想着慢慢走吧。

邵箐一阵雀跃。

好吧,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原来并不期待成婚,误入此间,她始终差了一点主人翁的归宿感,如果可以,一直单身更合她意。

她忙不迭问:“王嫂子,这女户怎么立?麻烦些就麻烦些吧,无妨的,你让寇家大兄给我立个女户呗!”

王弥诧异:“这立的女户,呃,不是不行的,只是……”只是何必多此一举呢?

她不明白邵箐为何有此念头,不过她也没啰嗦太多:“我回去和阿壁她爹说说。”

应下后,王弥还是忍不住再问一次:“夫人,您真的要立女户吗?”

“嗯,我……”

“什么女户?!”

邵箐的话刚出口,就被一个突如起来的男声打断,低沉略带磁性,很熟悉,她侧头一看,原来魏景已踏上台阶,正立在廊下。

他定定看着她,黑眸中有不解疑惑,外加震惊,诸般情绪闪过后,最终化作一片暗沉沉的色泽。

如暴风雨前夕,海面惊涛骇浪,阴翳噬人,飓风漩涡涌动,欲疯狂吞噬摧毁一切。

“阿箐,你随我来!”

他说话间已至近前,携了邵箐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中午好呀宝宝们!

(*^▽^*) 么么~ 嘿嘿我们明天见了啦!

还要感谢下面给文文投雷的宝宝呢,笔芯!

bay扔了1个地雷

小橘子扔了1个地雷

☆、第26章

邵箐短促惊呼一声, 人已出了西厢书房。

他攒着她的手非常用力, 腕子很疼,身躯往外挪移的同时, 她瞥见他手背青筋暴突。

“夫君!你……”先听我说!

“砰”一声巨大的门响打断她的话语,魏景已携她入了正房,房门“哐当”一声巨响, 被重重拍上。

“你先……”

“阿箐?”

她的话语再次被打断, 魏景倏地转身:“你为何想着立女户?”

他本是一个很敏锐的人,邵箐户籍和寇家一起之事,寇玄不敢自专是请示过他的, 因此虽没亲眼目睹,但情况他一清二楚。

他当即就浮起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离开我?”

魏景呼吸渐急,猛地一把攥住邵箐的肩, 俯身直直盯着她的眼睛,质问:“你说,是也不是?!”

邵箐这才直面魏景, 见他神色震惊,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那双大掌像铁钳子似的,她肩膀被这么一握, 感觉骨头仿佛都要裂开似的:“好疼!你先放开!”

她挣不开,蹬蹬蹬连退几步。

往时只要她微微蹙眉,魏景总会十分上心, 但这回她面露痛楚之色,魏景却未肯放松丝毫。

“阿箐你不能离开我!”他随着邵箐急进,最终她被生生抵在屋柱上,退无可退。

魏景何其聪颖,其实他方才已隐约察觉邵箐某些想法,但他不信,急急追问。只她没有第一时间就一口否认,却是隐隐印证了他的猜测。

“我只有你了!连你也要舍弃我吗?!”

在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遭遇了最沉重血腥的背叛,他直坠深渊,满身枷锁。在这个连挣扎求存亦奢侈之际,幸而还有一个可以托之于后背的同伴不离不弃,相扶相持。

她就像一束光,虽单薄却明亮,照亮了他孤寂黑暗的前路。

苍天没有彻底遗弃他,他终究还有她。

他顽强挣扎,未必不是因为有她的陪伴,二人跌跌撞撞,终于趟过荆棘遍地的隘道,初初觅得安稳。

然在就在初见曙光之际,这个他仅有的伴侣却欲离他而去。

连她都要遗弃他吗?!

不,不可以的!

魏景神色大变,黑眸渐渐泛赤,那双大掌紧紧攥着,如溺水者抓住了他的最后一根浮木。

他不能松手,他一松手就一无所有,将溺毙在这滔天巨浪当中。

“除非我死,否则绝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不,不!”

“即便我死了,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说过要护着你此生的,如何敢食言!!”

质问到了最后,成了嘶吼,魏景额头沁出一层细汗,痛苦而执拗,神色却狂乱,手指关节“咯咯”作响,他无法控制爆发的情绪,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他俯身,逼近邵箐。

“我没有!”

肩膀很疼,骨头仿佛都要被捏碎了,眼前高大的男人双目泛红,如有血光,浑身煞气犹如实质,邵箐鼻端仿佛能嗅到腥甜的气息。

她第一次直面魏景这种爆发,直接针对她,尸山血海趟出来的凛冽气息,如泰山压顶般当头罩下,压得她几近喘不过气来。

心脏突突疯狂跳动,头脑嗡鸣,非常没出息的,邵箐这一刻怂了,她挣扎着痛呼:“我没有想过离开你!我没有!!”

“我没有!我真没有!!”

一声高呼犹如数九寒冬的山风吹过,让魏景沸腾的血液降温一瞬,他瞪大眼睛:“真的吗阿箐?”

他如沙漠上绝望的旅人骤见绿洲,不可置信中带着狂喜,面上残余着方才未来得及褪尽的狂乱,劫后余生心神巨震,种种鲜明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最奇异的表情。

他激动,也急待回应,忙忙又追问:“阿箐?是真的吗?”

在刚才,邵箐是有惧意的,但此刻看着他这种身处深渊仰望明月的表情,复又添上一丝心酸。

很复杂的情绪,但现在她是不敢再否认了,喘了一口气,点头,哑声道:“我没有想离开你。”

“那为什么你要立女户?”

魏景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好在邵箐灵光一闪,她道:“我们不是没拜天地吗?这算不得真正的夫妻,如何能这般直接归一处了!”

还真是的,原身乃傅皇后亲选,圣旨赐婚,司天监择取的吉日,太常等一宗官员操持婚仪,并迎进齐王府的,上玉牒,拜帝后,不可质询的齐王妃。

但却差了拜天地这一步骤。

原因是大婚前一个月北境生变,对鞑靼的最凶猛一战打响,魏景毫不犹豫奔赴北疆。

新郎官缺席,但大婚却并未延期,全因他幼时得高士批过命,二十及冠前,必得成婚,不然会有性命之忧。

皇家的娶媳,拜堂这些反倒不是最重要的,迎亲本就不需要皇子亲至,所以,一整套下来,也不影响原身嫁入皇家门。

彼时,傅皇后怕小儿媳心里委屈,再三强调等魏景回来就补上余礼,为此,她还亲笔写了书信,命人送往北境,叮嘱了此事。

因此,魏景也是很清楚来龙去脉的,他闻言一呆,随即急道:“阿箐,委屈你了!”

他竟是忘了此事!

一时乌云散尽见月明,他所有狂乱阴鸷如潮水般系数褪尽,一脸的欣喜歉疚,见邵箐面露痛楚之色,方醒悟自己方才失控所为,像烫着一般猛松开手。

“阿箐很疼吗?”

原来他的伴侣并未想遗弃他,反倒自己是一再委屈她,魏景又急又愧,紧紧搂抱着她,又替她揉按双肩:“是我不好,我竟捏疼了你!”

“你生气打我就是!我以后再不会,你相信我!”

他急急地道歉,邵箐却很一言难尽,扯扯嘴角笑不出来,肩膀揉着痛感更明显,她往后缩了缩避开他的手。

“我看看。”

魏景情急之下,直接一把就扯开她的衣领,邵箐根本阻止不及。

两肩直接暴露在空气中,不冷,但凉凉的,下意识要拉回来手又被他勒住,他已蹙眉在看。

邵箐身心疲惫,自暴自弃地闭眼,看就看吧。

白皙晶莹的细腻肌肤,两边肩膀各见几个隐隐的指印,淤青了。魏景情绪失控下的力道,哪怕一瞬,哪怕已极力克制,也不是邵箐一身细皮嫩肉可以承受的。

刚捏出来的淤青还不显眼,皮肤下泛起几小团青黑色,却很暗沉,淤得不轻。

魏景自责内疚,急急搂邵箐至床沿坐下,他翻了木屉把药酒拿出来。

这一小瓷瓶的药酒,是以前邵箐揉额头淤青的用的,还剩半瓶,因尝过缺少药物的大亏,她十分仔细收好一路带着,好吧,现在又重新给用上了。

冰凉的药酒印在肌肤上,大掌力道均匀地推开,她“嘶”了一声。

“很疼吗?”魏景忙又放缓些力道。

邵箐摇了摇头,实际相对而言,肩膀并不怎么地疼,反倒是脑筋一跳一跳地抽痛着。

这是跳江磕伤的后遗症,颜明曾说过,表症虽去,但还得慢慢恢复,无大碍不需服药,但前提是她的头部切切不可再度受到撞击。

邵箐情绪一旦剧烈起伏,就会有这个症状,但她心态良好基本不会大悲大怒,要不是今天,她差点给忘了。

她筋疲力尽,阖目静待这阵抽痛缓过去。

直至现在,邵箐方有一种高空重新落到地面的感觉。

魏景低低和她说着话,愧疚,道歉。说实话邵箐忆起方才仍心有余悸,但说怪他吧,还真没有。

她是知道他的,身心遭遇重创,人变得偏执敏感,极易受伤害,所以才一直没有将这问题挑明来说。

他这反应,她其实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但没想他的反应比自己估计的还要激烈太多。

唉,接下来也不知该怎么办?

邵箐正这么想着,却听魏景说:“阿箐,我明日就吩咐下去,尽快布置妥当,把拜天地给补办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