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桓一说罢, 戴光立即站起:“主公,某附议!”

大家都不是三岁小孩儿了,投奔魏景之前, 就知道对方并不是什么老老实实的大楚臣子。乱世寻明主,那么伺机出益州, 谋求中原,不是早已预料并乐见的事吗?

严宪也没落后, 立即接话:“如今中原济王占徐州豫州,桢泉军又盘踞多地,北军虽勇悍, 然却群狼失首,无力一举攻陷二者。中原战局胶着,诸州牧郡守却各怀心思,天下乱局正盛。季兄所言不假,此时确是出益良机。”

说到这里,不得不先提一下中原的战局。桢泉军遍地开花,而济王举起反旗后也来势汹汹,导致皇帝不得不祭出底牌,魏景当年亲训并率之击溃匈奴的那一支北军。

然此刻的北军,却和当年那支北军有了不少区别。

兵卒还是那些兵卒,中下层武官也还是那些人,但在此之上的所有统军将领,几乎都已经换过了一遍。

魏景当年用惯的人早不见踪影,如今都是皇帝的可信赖的心腹。

这就差得远了,况且一军之中,主帅有多重要不言而喻。故而没了齐王的北军,严宪直接称其为群狼失首。

这失去狼首的北军,战斗力比之从前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好在兵卒还是勇战的,且还有先帝遗下的一些原北军心腹将领在,这才没有出现什么大纰漏。

但也仅仅逼退济王和桢泉军而已,剿灭还不能够,目前战况胶着,三方对峙,暂没看见谁有溃败的迹象。

邵箐听得隐喻齐王,忍不住悄悄瞄了魏景一眼。

魏景心中作何感想不得而知,他表面却是丝毫不见异色的,待诸人众口一词说罢,他略略沉思,颔首。

“诸位所言甚是,偏居一隅,确实不妥。值此良机,当尽快谋求出得益州,北定中原。”

简简单单一句话,逐鹿天下之意已悉数透出。在场不管是庄延寇玄,还是戴光等人,个个心潮激荡,面上却更加严肃。

谋求天下的基调已经定下,那么第一步就是出益州了。魏景将视线投向议事大厅左边,整面墙悬挂了一幅大楚地域图,他道:“出益州,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出益州,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先前说过益州的地形,盆地全包围,连绵险峰峻岭,通道极少进出无坦途,故而才拖住安王,并让他狠狠吃了一个大亏。

换了其他地方,这战策玩不转。

然而这么一个易守难攻的绝佳之地,它并不是没有弊端的,它的弊端和好处一样大。

进难,出也难。

大厅众人盯着那幅地域图,季桓沉吟片刻,道:“主公,出益州唯有东北两个方向,然官道和长江水道,应当率先摒弃。”

益州出中原,是有官道的,是相对而言最好走的道路。从谷城出发往北,通过金牛道进入汉中郡,再穿过汉中东北方的子午道,也就是穿过秦岭,就能抵达关中司州了。

洛京,就在司州中北部。

但自从益州落到“杨泽”手里后,皇帝就在子午道的另一边关口增派重兵,此路不通。

另一个就是长江水道,四百里三峡,两岸陡壁无丁点冲积平原,河水汹涌且深不可测,整条水道又细又长。上游水师攻下来势如破竹,而下游往上攻则难于登天。

本来长江水道是很好的出益途径,问题是魏景手下亲信水师很少,大型战船也来不及打造,只能放弃了。

季桓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颔首。

只是除了这两条路,其他的最好也就差不多如崎山道般的险径。人少出已极难,率大军出更是难上加难。一个不小心,安王先前吃的大亏,自己就得吃上了。

季桓缓缓道:“主公,在下以为,若能在毗邻益州之处,寻得一盟友,当是上策。”

除了大军难出以外,粮草运输也是一个不亚于前者的重大难题。总而言之处处艰难,但若能与险径另一边的势力结成同盟,诸多难题立即迎刃而解。

众人深以为然,魏景也颔首:“伯言所言不假,结盟确实是上上策。”

其实季桓以上发言,是他们几次私下讨论后得出的结果,接下来要商量的才是重点。魏景将目光重现投向地域图:“诸位以为,当选何人结盟为宜?”

既然想结盟,那这个盟友选择就是重中之重。

戴光站起,行至地域图前,一指,正是荆州中南部区域:“某以为,此处已可摒弃。”

魏景颔首:“确实如此。”

南部中部,大半个荆州已落入安王之手。苍梧关一役,不但歼灭了安王两万将士,同时也将对方的警惕心提到最高点。

安王势力下的通往益州那几条道,不管是大是小,统统都在道口设了营寨,陈了精兵,另外还有几万将士驻扎荆州之西,随时可援。

硬闯的话,大几率被安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北边同样不合适。”

戴光视线往上,看向益州最北部的汉中郡,手在汉中郡北境边缘一划而过:“益州北邻凉州司州,此二地皆是出益下下选,比荆州更甚。”

凉州兵亦悍勇,且有羌氐混居,民风彪悍,很棘手的一块地方。况且即使费尽力气攻陷凉州,接下来也就只有一个进军方向了,那就是东边的司州。

司州,天子脚下,正值乱局,皇帝留的一部分北军都在这里,防御极重。而魏景上位后,益州正是重点防御对象,其余道路的情况和子午道大同小异。

攻陷难度极其之高,且一出益州就直奔皇帝,必会成为众矢之的,被群起而攻之。

这连下下策都算不上,是一步愚蠢的臭棋。

邵箐闻言暗暗点头,类似的问题,其实魏景和她说过,因此即使身负血海深仇如他,也已摒弃了北出直奔皇帝。

她将视线投向汉中郡东部,此处外邻的就是荆州北部的平阳郡。

益州东北两个方向,其实就凉司荆三州。戴光用的是排除法,摒弃司凉,还有荆州中南大部分地区,那么就只剩下这个平阳郡了。

这几个月时间来,魏景早将平阳郡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平阳郡背靠益州,三面崇山峻岭,匪患极多很不太平。然虽靠山的好些县令都有小心思,或养匪自重,或干脆悄悄官匪勾结的,但总体来说,郡守史焯还是实力一言堂的。

史焯一家独大,平阳郡就是他的地盘。

“主公,欲结盟出益,史焯乃首选,亦是唯一之选。”

戴光总结完毕,一拱手:“某愿出使平阳,为主公全力劝说史焯。”

盟友选择完毕,接下来就该遣使了。事关重大,这必得是个办事可靠才思敏捷的心腹不可。

季桓倒很能胜任,只是他曾供职北军多年,这些露头脸的任务,若有其余选择,魏景是绝不会考虑他的。

新来的戴光严宪等人就很合适,大世家出身,眼界广见识多。魏景的重用,已证明盛名之下无虚士,他们才干能力同样是出众的。

综上考虑,戴光其实比庄延寇玄二人更合适。他抓紧机会自荐,固然有希望尽快立功稳定地位的意图,但其实这是人之常情。

魏景颔首:“可。”

他当即任戴光为正使,庄延为副使,青翟卫出身的小将梁丹祁云率侍卫拱护,明日即启程,出使平阳。

速度自然越快越好,但此行需低调,尽可能地避人耳目,以免提前泄露魏景欲出益的意图,平白增添阻碍。

庄延立即站起,与戴光拱手,肃然道:“某领命!”

大事议罢,魏景吩咐诸人散去,庄戴二人匆匆下去整装准备。他看了季桓一眼,季桓心领神会,出去略绕一圈,找庄延去了。

戴光为正使最合适,但到底初来乍到,所以魏景给配了一个副使庄延。需要嘱咐的无需魏景交代,季桓便心知肚明。

议事大厅散了,外头已暮色四合,夫妻俩索性携手回后院去。

邵箐有些忐忑:“也不知,那史焯愿不愿意结盟。”

出益州难,这点她一直都非常清楚的,现在史焯是唯一理想选项,对方若拒绝结盟,己方将陷困局。

魏景温声道:“你放心,史焯如今也颇多隐忧,结盟一事他必会心动。”

平阳郡北与司州隔山毗邻,勉强算稳定。但他东临豫州,豫州现在北军济王桢泉军打成一锅粥,虽目前三方都没注意他,但战火这玩意,很难说一个不小心会不会波及过来。

豫州倒还是小事,关键是南边的安王。

平阳郡南与南陵郡接壤,南陵郡才被安王攻下不足半年。后者就是攻陷此郡后,才直奔南陵郡西的苍梧道的,吃了魏景一个大亏。

安王从荆州南陲一路往北推移,表面是合围桢泉军,但内里究竟如何,身处荆州的史焯必然是清楚的。现在战线已经推到他这里了,他如何能不紧张?

据哨探回报,哪怕安王暂未有攻打迹象,史焯还是已重兵于南境,尽一切努力严防死守安王。

隐忧明患处处,史焯想必也很焦虑吧?

魏景判断,结盟成功率能有五成以上,否则他不会以此为第一步棋。

他低低说着,将个中情况给妻子说了个明白,邵箐闻言安心不少:“这就好!”

她吁了一口气,希望那史焯是个懂审时度势的,顺利被戴光等说服。

这样就好了,不费一兵一卒顺利出益,还有了一处不错的根据地作为起点。

邵箐翘首以盼。

但事实真有这么顺利吗?

答案是否定的。

在戴光一行日夜兼程走了半个月后,发回了一封紧急信报,魏景拆开一看,剑眉当即蹙起。

“十一月十四,戴光等抵达平阳郡治平城,因其时已入夜,又有谨慎之故,遂决定先在城内歇息一夜,明日再登郡守府递拜帖。”

很正确的选择,但邵箐知道转折点马上就到了,屏住呼吸,果然听魏景说:“……当夜,戴光庄延使人打探郡守府情况,不想却得知,前二日刚有一行生人拜郡守府,也是他方来使。”

他方来使?!

有第二方赶在前头遣了使者来?怎么会这么凑巧?这究竟是谁家的,有何目的?

会和己方一样吗?

邵箐心弦立即绷紧,电光火石之际,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今早刚看过的一纸密报。

石良送来的。

石良,魏景从前放在安王宫的眼线,上次赴洛京重新联系回来的那小撮人之一。他是车马房的小管事,这次也被选上离开踺嘉,不随军,但安王每攻下一地下榻的衙署,却少不了这些日常配置。

目前安王身处荆州汉寿郡,治所郦陵。车马房半月前突然接命,准备好些车马,长途所用,然后安王心腹谋士郭淳就连夜带人出发了。

根据车马规模,规模并不太小的一行人。石良偷偷留神,得知一行人是直奔西北方向去的。

郦陵西北,正是平阳郡。

邵箐震惊:“难道是安王遣使?!”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宝宝们中午好呀!

给你们一个大大的么么啾! 嘿嘿我们明天见了啦~ (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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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时间回溯到半个月前。

荆州, 汉寿郡治, 郦陵。

安王拿到了自豫州送回的第十封信报,冷哼一声:“线索又断了, 人又在被找到的半月前就搬走,不知去向。”

这说的是查探杨泽身份的事。

深挖持续了几个月时间,青翟卫粉饰得再好也撑不住了, 开始被安王的人发现蛛丝马迹。到了这个地步, 只能将无法伪装的物证销毁,人证强行带走,粗暴就证据抹去。

青翟卫已来了一年半, 查得比安王的彻底太多了。于是乎,安王的人每每费尽心思把埋在乱麻中线头理出来,奔到目的地一看,物证已无, 人去楼空。

“无需疑虑,这杨泽必定是假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此刻已毫无疑问, 安王一把掷下信报。

端坐在矮几前的卫诩雪白广袖长袍,不紧不慢地提壶, 将微绿的茶汤注入两只莹白小盏中,一只推到对面, 自己端起一盏,轻嗅了嗅,道:“杨泽此举, 倒算当机立断。”

是够当机立断的,也不掩饰了,直接将真凭实据彻底销毁,一点不落在安王手上。

安王知道他是假的如何?皇帝相信了也如何?拿不出证据他就能咬死不认,一旦皇帝下旨给他定罪,他还能干脆“悲愤”之下直接举反旗。

改变不了现状,在大义上人家也没彻底落入下风,安王若上表,还错有错着替对方解决了“暂领”州牧之位这个问题。

你明知他是假的,你奈他何?

就是一清二楚,安王胸膛的愠怒之气才翻滚越厉害,泄又泄不出来,憋得他两肋一阵阵生疼。

“好一个可恶的贼子!”

安王重重一击矮几,“哐当”一声闷响,另一个白玉小盏跳了跳,浅绿色的茶汤溢出大半。

他根本无心饮茶,阴着脸:“此贼究竟是何方神圣?”

卫诩并没有接安王这话茬,垂目轻轻啜了一口茶,略品,方抬起眼帘,随意瞥了瞥前方墙壁悬挂的一整幅大楚地域图。

“杨泽取益州,至今已近半载,内务当理清。”

他微微一笑,道:“我若是他,此时必图谋尽快出益州。”

轻飘飘一句话,安王心中一震:“没错!”

没错,毫无疑问杨泽必有心腹同在豫州,暗中监视我方查探进展,以便查漏补缺,捂不住对方肯定知道的。

尽快出益州,夺取一地作为据点,才能消弭被困劣势。

他“腾”一声站起:“传令,招所有人至议事大厅!”

安王一声令下,麾下诸臣将吏很快聚齐。半下午的热议,平阳郡史焯被锁定,而杨泽出益州的方式很可能是,遣使结盟。

安王立即令心腹谋士郭淳率人至平阳:“你告诉史焯,若他愿意与联手防御益州,此后,我当不犯平阳分毫;若他愿意归附与我,仍为平阳郡守,平阳军所立战功俱记他一笔。”

郭淳领命,匆匆点了人,连夜往西北而去。

因为道路好走距离更近,晚出发的他,反而赶在戴光等人前头去了。

……

再说戴光这边,获悉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后,即刻就往谷城传了信,命星夜送回。

但这信再怎么紧急送,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也短不了的。陌生使团已近郡守府两日了,等不及魏景的指示了,戴光庄延略略商量,两人也不等明天,趁着入夜不久,马上出发往郡守府递了拜帖。

史焯立即接见了戴光一行,并命长子史骏亲自迎了出来,引进正厅。

戴光庄延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稍松了一口气,目前情况看着还好。

史焯是个四旬许的中年男人,略矮,微胖,法令纹颇深,眉间微有皱褶,即使他现在的笑着迎上前的,戴光还是判断对方其实是个严肃多思的人。

“哦,这位就是戴仲廉?闻听安丰戴氏乃益州百年大族,戴仲廉真名士也,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史焯不动声色打量对方,戴光三旬许,面相儒雅,气度雍容,还真不愧名士之名,他眸光微微闪,笑道:“仲廉夤夜拜访,我不胜荣幸。”

戴光长长一揖,笑道:“些许薄名,贻笑大方,竟传出益州,羞煞某矣。”

双方颇热情寒暄一番,分宾主坐下,夜色渐深,戴光有求于人,也不废话。

“杨使君弃敌救堤,甘冒败局也不舍南水北岸十数万黎民,某敬之佩之,数月前投于杨公,望能供其驱驰。”

将话题引到魏景,戴光站起拱手:“某之主公,心怀天下黎民,如今欲出益,为剿灭桢泉叛军略尽绵薄之力。杨公闻史府君刚正不阿,愿与府君共结盟约,携手进退,因而特特遣某前来。”

桢泉军全国四起汇集成流,朝廷分.身乏术,早早就诏令各地方官员,全力剿之。魏景出益用的就是这个现成的借口。当然了,戴光说得再好听,那也是遮羞布,彼此心知肚明怎么一回事。

史焯面上那抹客套的笑意已收了起来,眉心蹙起,思索片刻,他缓缓道:“平阳虽毗邻豫州,然却未曾被战火波及,本地匪患未除,如何还有余力……”

顺着戴光的话接下去的,他明显极犹豫,话说到一半,就沉吟不语。

“史府君请听在下一言!”

开场白说完了,戴光索性挑破窗户纸,他站起大步出列,朗声道:“在下以为,平阳郡平静怕是难以长久,府君已大敌在前。”

“安王!”

“安王由踺嘉起兵,一路往北,说是奉陛下之名剿灭桢泉军,但内里如何,史府君必清清楚楚。如今南陵已被其所得,战线推至平阳。”

戴光提高声音喝道:“史府君当早做打算!”

将史焯最忌惮的事直白说出,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心中仍一震。

“某主公,仁义之主也,愿欲府君缔结盟约,同进同出,共拒大敌,共襄盛举!”

戴光深深一揖:“请府君三思。”

一番话条理清晰,将厉害关系分析明明白白,史焯眉心皱得紧,喘气也有些重,最后他站起来:“事关重大,仲廉容我思量二日。”

很正常的流程,戴光明知道还有另一使团在郡守府,但他目前所为已最恰到好处了,戳破反而不美,因此他一拱手,笑着应了。

“静候府君佳音。”

……

目送戴光等人被引出正厅,史焯立即叮嘱长子,万万不可让两个使团碰面,更不能让双方知晓彼此的存在。

想想戴光连夜前来,应是已收到风声,他又吩咐立即在城中抹去对方前来的痕迹,绝不能在再让郭淳知晓。

不管他做出什么决定,皆万不可让安王知晓益州来了人。

“此事不难,那戴仲廉一行作商队大打扮,十分低调,想来也是有此顾忌的。”

史骏应了,匆匆出门亲自去办,又三申五令反复强调,确保不出纰漏这才疾步折返。

此时夜色已深,外书房依旧灯火通明,招诸幕僚来已商议了一轮的史焯坐在书案后,眉心紧锁。

“父亲,我们该如何抉择?”

这要么就大敌当前避无可避,这要么就突如其来了两个解决方案,光看表面,还都挺敞亮的。

安王不打自然好,这益州杨泽实力雄厚,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两方都是真心的吗?会不会有诈?

“主公,某以为,安王其心叵测,结盟后必不会原样不动。”

随着戴光的出现,众人已经明白过来了,这安王好端端的不攻打搞结盟招降,为了必是堵住益州杨泽。

只是堵杨泽,对方真能做到不插手平阳军务吗?

肯定不能。

当然了,也可以说堵死杨泽后撤回人手。但问题是,大家信吗?史焯信吗?

史骏也道:“安王每下一郡,必遣心腹前往,以便牢牢掌握。如今说是不插手平阳内政,孩儿不信。”

史焯也不信,但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不同意就只能拒了。拒了,大几率安王大军马上就来了。

安王麾下二十多万大军,而平阳只有五万,螳臂当车啊,若无强援,城破失地乃早晚的事。

但益州杨泽,他们并不熟悉。

史骏道:“父亲,不如拖一拖,儿子愿出使益州,看一看这杨泽究竟是何等人物。”

史焯点头:“好,你明日启程,见了杨泽后即给为父传信。”

……

史骏连夜整理,随戴光伪装成商队,悄悄往西穿过狭窄的汤谷道,直奔谷城。

于是,魏景在判断安王遣使的次日,就接到新的信报,史焯遣长子史骏为使,已星夜往益州而来。

邵箐欢喜:“看来,史焯也是偏向与我们结盟的。”

魏景拍了拍她的手:“嗯。”

这个大好消息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魏景特地传信吕涧等前何泓心腹,让他们立即赶来,以便届时列席。

史焯遣使的意图他能猜出来,益州一方能做的尽力消除对方疑虑。出益州极难,能顺遂解决再好不过。

史骏一行来的很快,接讯后第七天,对方就赶到谷城了。

魏景在前厅接见,季桓出迎。

季桓气度不凡,情商亦高,笑语晏晏间,让史骏对州牧府第一印象颇佳。

对于能驾驭季桓戴光二人的杨泽,他更好奇了。

转过厅门,史骏立即看去,只见当中是一名二十许的高大男子,浓黑长眉入鬓,悬胆鼻,仪容已极不凡,其威势却更赫赫,两道冷电般的锐利目光扫过,立即就教人呼吸一屏。

好一个威势逼人的益州之主,竟隐隐让人生出了不敢仰视之意。他的年轻,也令人万分之惊诧。

平阳一行足足愣了几息,最后还是史骏率先回神,他快步上前:“在下平阳史骏,见过杨使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