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夫君我很快的,你等等我,你不要丢下我!呜呜不要!”

她不知道要赶多久才能赶上他,或许只需一刻,或许一年,也可能两三年,她真会很努力的,等等我。

“呜呜求你了,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眼泪如潮,模糊了视线,钝钝的疼从头脑深处蔓延,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努力睁开眼,亲吻着他的掌心,

一遍又一遍,从掌心至指尖,不厌其烦。

久久,久到她声音嘶哑,仿佛砂石磨砺过般语难成句,这只被她泪水浸透的修长大手,终微微动了动。

“……别哭。”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魏同学终于挺过来了!

啾啾啾!宝宝们明天见了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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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很虚弱很轻微的声音, 指尖轻触脸颊的动作也细小, 骤一瞬恍惚是幻觉,但落在头脑昏沉的邵箐耳内, 却犹如洪钟。

她猛地抬头,对上一双黝黑的眼眸,里头倒映着盈盈烛火, 还有她的脸。

魏景醒了, 他正努力伸手触抚她通红的双目:“……我,没事,莫要哭了……”

再哭怕是又要头疼了。

这一双熟悉的黝黑眼眸正凝视着她, 捧在手心的那只大手轻轻点触着她的脸庞,邵箐狂喜:“真的,你真的醒了?”

她抓紧脸畔的大手,又哭又笑:“太好了, 太好了!”

魏景翘唇,虚弱的微微笑,很小幅度地点头。

是啊, 他终于醒过来了。

其实这段时间,他的意识并非完全昏沉的, 但一开始确实无法感知外界。他在黑暗中徘徊,忘了自己是谁, 来自哪里去向何方,也不知自己要干什么?

漫无目的地徘徊,很久很久, 久得他感觉很累,有些走不动了。

正当他想停下来的时候,忽有一声轻泣穿透无边无际的黑暗,清晰落在他的耳中。

他一震,几乎是马上,甚至不需要想,这是他妻子的哭声。

所有的所有,由这声轻泣揭开,一切记忆涌上心头。

他想起自己是谁了,来自何方去向何处,要干的究竟是什么。

低低的哭泣一直未停,苦痛,哀伤,她哭着喊他,让他不要丢下她。

他拔足狂奔,一切疲惫烟消云散,他忽有了无穷力气,越奔越快,他回喊,让她不要哭,他马上就来。

他一直狂奔,不知疲倦,要寻找他妻子。

可惜的是他一直无法找到她,她不停哭着,愈发哀切,声音越来越哑,要发不出声了,但她还断断续续哭着唤他。

泣血般的啼哭。

他心急如焚,拼命奔跑着,挣动到了极点,他终于摆脱了沉沉黑暗,睁开了似有千斤重的眼帘。

魏景努力轻触她的脸,要给妻子拭泪水,“莫哭……”

“我不哭了!”

邵箐已一抹脸,站起急喊:“快,快来人!夫君醒了!”

她头晕腿麻,起得太快险些一头栽倒,但她立即站稳了:“存山呢?快让存山来!”

早有药童奔去喊了。魏景刚一睁眼时,寸步不离守着的军医药童就发现了,大喜,药童飞速奔出,军医忙上前先一步扶脉。

邵箐忙让开位置,她紧紧靠在床头,盯着军医执起他的手腕,又回头抚了抚他的苍白的脸和鬓发,放柔声音喜道:“我们很快就好起来了。”

魏景对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邵箐还真没说错,颜明很快就过来了,细细扶脉检查,颔首:“危机算过了,仔细养伤,后续好生调养,便无妨碍。”

他肃了两天的眉眼也是松了松,先前是真凶险,万幸这人还真是非常坚韧的,这么快就醒过来了,是他预料中的最好情况。

帐内诸人喜形于色,季桓忙问:“那我家主公可能调养如初?”

因颜明有言在先,越早醒,他才越有把握恢复如初,否则拖得越久,他也难说。故季桓有此问。

“醒得算早,情况也不错。”

魏景伤在要害位置,但不幸中的大幸,并未伤到重要脏器,颜明已经仔细查探过了,醒得及时,热也彻底退了,后续只要魏景不作死,他挺有把握的。

邵箐大喜:“有劳你了存山。”

帐内一扫先前凝重紧绷的气氛,颜明也罕见笑了笑,他随即让众人立即散了,莫要打搅魏景养伤。

诸人忙不迭退了出去,颜明则新开了一张方子,要去亲自煎药,魏景叫住他。

他声音几不可闻:“……存山,劳你替夫人扶脉。”

邵箐情绪一激动,宿疾就得犯,魏景醒了她精神大振,头疼竟消了大半,行动说话也算自如,但魏景哪里看不出来?

颜明给邵箐扶了脉,又询问了一下近况:“比从前好了些,若按这速度,再过几年,症状就渐消了。”

“只切记痊愈之前,这头部不可再碰撞,大喜大悲也尽量少些。”

老调重弹将注意事项又说了一遍,颜明匆匆下去煎药,另外他说可以先给魏景喂一些米油。

邵箐宿疾渐愈真是个大好消息,魏景精神一振,虚弱无力说太多话,他目露喜意。

这模样看得邵箐难受又心甜,她趁着军医药童没留意,俯身亲了亲他苍白的唇:“我们先吃点米粥,可好?”

好。

他唇动了动。

邵箐心里发堵,又亲了亲他。

会好起来的,现在不是好了么?

魏景醒了,理智回笼,邵箐很快就振作起来,接过药童捧来的一碗米粥熬出的稀油,试了试温度,小心翼翼地喂他。

除了手,谁也不敢挪动魏景身体其他位置,就算此时喂食,也只能是这般一小勺一小勺喂给躺着不动的他。

妻子给他喂吃的,魏景显然很高兴,视线放在她脸上未移开过,乖乖地咽了下去。

颜明说勿多喂,只敢喂了小半碗就停了,用了吃食,魏景精神略好了一些,能坚持到颜明的药煎好。

邵箐坐在床沿,握着他的手低低和他说话,眼睛热热胀胀的,不用说肯定红肿得厉害,她摸了摸:“是不是很丑?”

不丑。

他微微摇头,很美呢。

他是认真的,且这时候了还不忘心疼她,赶路只怕是吃了大苦头,又懊恼,他明明嘱咐过不许告知惊吓她的。

一双黝黑的眼眸中流露很多情绪,邵箐将他的手握紧,捧到心口位置:“你服了药睡下,我再歇息好不好?”

手掌碰触的位置能感觉心跳一下接着一下,清晰得正如妻子珍而重之的态度,魏景忽就更欢喜了起来,他微笑:“好。”

很轻很微的声音,夫妻俩相视而笑。

颜明速度不慢,说话间药很快就端来了,邵箐忙接过,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喂。

颜明暗啧啧两声,不过好歹没撇嘴这次,坐下来又扶了扶脉:“行了,伤好好养就是。”

话罢他打着哈欠走了。

这态度说明情况还是往好的方面发展的,邵箐欣喜,不过魏景到底还很虚弱,服了药没多久,就再次沉沉睡去。

邵箐小心将他手放下。

魏景身上仍有不少星星点点的血迹,但俱不在伤口附近,现在能不折腾就不折腾,擦身什么的只能过几天再说了。

季桓进来劝她休息,照顾主公是持久的活,可不能先累垮了。

邵箐当然明白,她问了几句战况,又嘱咐季桓等人要安排轮流休息,也莫熬坏了。

季桓应了,之前魏景情况未明,哪有人有心思歇息?如今大喜消息一出,总算能躺下了。

邵箐确实很累,马背颠簸过度骨头缝都疼,头也还在隐隐闷痛。但她一刻不愿离开魏景,帐内有军医药童守着,她就命人将屏风移了移位置,安个小床在屏风后睡下。

屏风挡住了烛光,但这个角度望过去能看见魏景的行军床,她侧身对着这个方向,睁眼看了他许久,这才安心闭上眼睛。

万幸,他有惊无险。

她感谢上苍。

……

邵箐难得睡得这般浅,第二天天蒙蒙她就醒来了。魏景仍昏睡着,她抚了抚他苍白的脸,坐在床头轻轻给他打着扇。

如今是夏末,天气炎热,这季节受伤是一件很糟糕的事。万幸附近的遂城藏冰不缺,连夜加急送至,冰盆足够温度适宜,这才免去了许多棘手之处。

不过冰盆也不能放多了,邵箐探手摸了摸他的颈后,没汗,掖了掖薄被,徐徐给他扇着风。

这个动作持续了很长时间,偶尔换换手,她一点不觉得累,对比昨日,她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无穷喜悦。

魏景中午醒了,这次精神明显好了不少,声音虽依旧虚弱,但明显比昨日有力。

邵箐欢喜极了,亲了亲他,忙给他喂吃的,吃的还是粥油,但今天能多喂一些,因为他喊饿了。

知道饿就好!

她喜笑颜开,魏景却心疼她,抬手轻触她眼睛,冷敷过仍有些红肿,还有眼下青痕,她很憔悴。

“怎么不多休息会?”

“不用,我歇够了。”

邵箐双目生辉,确实精神头极好。魏景情况稳定,日间军医和药童已退到外帐守着了,她没有顾忌,直接低头亲了亲他的唇,又心疼:“你快快好起来,我就好了。”

魏景伸手摸了摸伤口位置,歉疚:“是我不好。”

他又失信了,没能回去接她不说,还让她平白担忧。

邵箐如今最听不得说他不好的字眼,忙呸呸两声:“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好得很。”

她额触着他的额:“这辈子我什么也不求,只求你平平安安,我们白头偕老。”

一句话说得很轻,很平淡的愿望,却是邵箐经历过生与死之间的恐惧后,才深深明悟的。

“会的,一定会的。”

魏景轻易从这平淡的话语中读懂她的情感,他接话很有些急切,这也是他的愿望。

他还想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意,邵箐亲了亲他的唇:“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他的,不是吗?

妻子柔情似水,密密将他包裹着,魏景欢喜眷恋间,忽忆起他昏迷时听到的话语。

她说,她不对,她会改正的,以后再不要让他苦等,她要努力学着追赶他的步伐。

爱他,感受他,再不保守谨慎,裹足不前。

魏景骤狂喜,一时又疑这只是自己昏沉中的臆想,忙一叠声追问:“是真的吗阿箐?”

邵箐眼眶有些热,含笑点头:“自然是真的。”

她连忙按住他,让他再不许激动。

魏景黑眸瞬间就亮了,他欢喜得连伤痛都忽略过去,心绪冲上云霄,又忙努力压抑,点头应了乖乖躺好。

夫妻俩耳鬓厮磨一阵子,他忽想起自己的算筹,往胸口摸了摸肯定是没有的,他急了。

那束金灿灿的小算筹还搁在枕畔,邵箐忙取了给他:“回头把剩下那四根都给了你,好不好?”

他握紧算筹,她握紧他的手,心里甜蜜又酸涩。

既然醒悟就努力去做,她丁点没有后悔。

魏景先是大喜,妻子亲了亲他,他忙回吻,只不过他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摇头。

“不好,你真觉得要给了再给,不急的。”

虽然他很想要,但他还不愿给妻子任何压力:“你不是说要追赶我么?我等着你。”

他快活地笑着:“你快点儿,算筹不也很快归我么?”

“不用现在就给的。”

他愿意等。

他觉得现在就很好很好了。

苍白面庞扬起笑,眉目飞扬,他真已很高兴很高兴了,那双黑眸流光溢彩,欢喜几要倾泻而出。

邵箐鼻端发酸:“傻子。”

呢喃一句,她俯身紧贴他的脸,眨了眨眼,一滴泪落在枕上。

作者有话要说:阿箐加油鸭!!

中午好呀宝宝们!周末又来了嘿嘿,我们明天见了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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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魏景又要把他的算筹仔细收好了, 他不方便, 邵箐帮他,就放在他的枕下。

这束金灿灿的小算筹, 他大概以后还会继续贴身带着,不过这回邵箐却再不取笑他了。

她很庆幸。

魏景很宝贝他的小算筹,小心翼翼藏在胸前的暗袋里, 刚巧就是箭矢射中的位置。激射而来的精铁短箭被算筹挡了一下, 箭头往下偏了偏,又卸了些力道。

颜明说,若非如此就该洞穿了, 且伤口还会往上一点,情况会更糟糕。

邵箐庆幸极了,她庆幸当初那筒算筹就放在手边,她随口说起这算分制时, 顺手就把这小算筹拿过来用了。

摸了摸上头的那道划痕,将算筹塞进他枕下:“放好了,你歇歇好不好?晚点我喊你服药。”

心疼抚了抚他毫无血色的脸, 回头必得好好补养,可不能亏了身体。

魏景人逢喜事精神爽, 其实感觉还好,他还想和妻子好好会话呢。只是邵箐和他说, 他们还有一辈子时间,慢慢说不迟,这会儿得多休息。

一辈子。

魏景很爱这个词, 心里甜丝丝的,他连忙应了,阖上双目,感受妻子柔软的唇轻触了他的眼皮子。

他唇角翘了翘。

邵箐含笑,继续徐徐给他打着扇。

下午,魏景服药的时候,睡足一觉的颜明来给他诊脉检查伤口。

邵箐也在一边看得清楚,榆钱大小的伤口,黑褐色的伤药轻轻刮下,能看见深红的血肉,伤口不大,但一眼就能看出很深。

她心脏缩了缩。

虽明知已转危为安,但亲眼目睹伤口后,后怕还是让她心悸不已。

颜明手法老道,很快就重新敷了药给包扎好,邵箐忙问恢复情况。

“不错。”

没有发炎迹象,魏景精神比想象中还要好,颜明道:“按时服药,近日饮食得清淡。另外,这冰盆需切切留神。”

伤口护理是后续的重中之重,好了就一切顺遂。

邵箐连忙点头,她知道,魏景这伤口绝不能闷了,也不能过冷。这炎炎夏日的帐篷里,正午和夜间温度差很远,冰盆调整不容有失。

颜明又嘱咐了好些注意事项,最后瞥了眼魏景,道:“情况不错,仔细养伤,月内必能痊愈。”

真真什么好话也及不上这句动听,邵箐心花怒放:“辛苦你了存山。”

喜悦汩汩往外冒,她坐不住了,送走颜明后,趴在床头和魏景说了一阵子话,她又连忙去看冰盆,仔细看了一圈后,又探手摸他后颈,一叠声问冷不冷,热不热?

她简直像只快乐的雀鸟。

魏景翘起的唇角一直没收敛过,轻轻摇头:“不冷,也不热,正好适合。”

“那就好!”

邵箐笑盈盈,低头,亲亲他的脸:“快睡吧。”

多多休息,好得更快。

……

接下来的日子,邵箐衣不解带地细心照顾着,魏景的身体素质确实也极佳,果然如颜明所说的那样,伤情很明显地一天天好了起来。

前头几天,魏景清醒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多,到了第五六天,已和常人相差无几。

吃的依然是流质食物,但已经从米油变成稠粥,不是全素了,能多放精肉熬着,剁细的菜叶子也能吃,多补充营养。

他流了这许多血,邵箐担心他亏了身体,特地问过颜明何时适合进补。

只是颜明说还不是时候,再缓缓,他后续开药膳给调养。

颜明的药膳,邵箐亲身试验过,效果极佳,闻言很放心。

魏景现在还能被扶着靠坐在床头了。其实他感觉还好,早不耐烦这般躺着一动不动,但妻子严格遵照医嘱照顾他,唉,甜蜜的烦恼啊,他只好喜滋滋地消受了,最多回头再用眼神和颜明“沟通”。

可惜颜明不畏强权,他就只能一直躺到现在了。

坐起换了药,邵箐看了,伤口明显收敛,边缘已见结痂迹象,她很高兴。

“今儿能坐起了,等会季桓他们回去了,我就给你擦擦身,可好?”

一直没敢给他擦洗,幸好屋里有冰盆。不过馊不馊是其次,他再馊邵箐也不嫌弃他,温度控制得很好,伤口发炎这类症状没有出现,很顺利。

“嗯。”

魏景忙应了,实话说他比妻子要更在意一点,因为他知道邵箐一向爱洁,前两天就说想擦身了,但她一直没同意。

爱洁的妻子没一丁点儿嫌弃他,拥抱他亲吻他,亲密无间,魏景遗憾作罢之,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邵箐小心替魏景换了寝衣,又替他重新梳了发束起,擦了擦手脸,掖了掖盖到腹部的薄被,这才扬声唤候在外帐的季桓等人进来。

魏景虽重伤,但外面的事情可没因此停下的,他清醒第二天,就开始询问荆州战况和如今局势等一干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