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六皇子的死,已经不再是宫中最新鲜的话题了。

  皇帝犹豫了很久,都没有下出那道废后的圣旨。不是他舍不得皇后,而是因为他留着皇后还有用。

  心情极其烦闷的时候,皇帝便走到观星台上去,与公孙先生一同观星。看着广袤的天宇,皇帝心中的郁气还能稍微消散一些。

  当然,更为实际,也更加重要的,是公孙越给他的建议。

  皇帝思来想去,无论是他的内阁阁臣也好,还是禁军统领也罢,那些人说是他的心腹大臣,可都是些世家子弟,家族势力错综错杂,很难完全信任他们。

  只有公孙越,他出自钦天监世家,家中人口简单,相对来说最为可信。

  于是皇帝便把皇后毒害六皇子一案,从头到尾地说给了公孙越听。

  公孙越听完之后,问了皇帝一个问题。

  “当初明太医揭发皇后之时,那乾元殿中,可皆是皇上信任之人?”

  见皇帝点头,公孙越又问:“那这件事情,是怎么传得人尽皆知的?”

  皇帝突然心中一寒。

  “你是说…是朕的身边,出了钉子?”

  当时皇后一案在后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皇帝本以为是因为他调动禁军看守明太医,被哪里的宫人看到了,这才一传十,十传百。

  可是仔细想想,明太医向皇帝招供的内容,外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个案件,虽说证据确凿,但要仔细思考起来,漏洞还是有很多的。

第77章 平反

  经过公孙越的提醒之后,皇帝越发觉得这件事情变得可疑起来。

  公孙越见皇帝听进去了, 便把自己的猜测慢慢地说了出来:“如果皇后娘娘没有撒谎的话, 那事情就是这样的。臣来给皇上梳理一下吧。在太后催皇上立太子, 并且当众暗示皇上要立六皇子为太子之后, 后宫中渐渐流传起六皇子即将成为太子的消息,皇后娘娘那时就对六皇子殿下起了杀心。她先是询问了自己的心腹张太医,再是让宫女秦氏从宫外寻来了一种毒,藏在自己的寝宫里。皇后娘娘观望了一段时间,想要找一个最完美的时机下手。谁知她还没有动手,就已经有人先她一步,将六皇子毒害了。”

  皇帝插话道:“那, 跃儿就没有可能是自然死亡的吗?”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是被毒死的, 皇帝的心里就很难受, 就会控制不住地后悔和自责。

  公孙越能够理解皇帝的心情,只是他必须让皇帝面对现实:“不太可能。因为如果皇后娘娘是被人冤枉的,那么这就是有心之人提前设好的一个局。如果六皇子不死,这个局就无法实施。策划此局之人, 必须掌控好时机, 不然整个局就会崩盘。”

  皇帝久久地叹了口气。

  皇帝知道,这个幕后黑手必然藏在自己的后宫之中,甚至还有可能不止一个。一想到这一点,就让他觉得背后发寒,一点儿都不想踏足后宫了。

  “朕明白了,楚文你继续。”

  “设下此局之人, 应当是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皇后有谋害六皇子的计划。当然,如果说她是猜出来的,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皇后娘娘的确有很大的动机谋害六皇子。不过,能精准地知道皇后是要用毒的话,那么幕后之人应该是在坤仪宫里设有眼线,提前得知了皇后的计划,然后将计就计,策划了这‘一石二鸟’之计。”

  皇帝情不自禁地感慨道:“好狠毒的女人…”

  公孙越继续说道:“据臣猜测,下毒之人所用的毒,不一定与从坤仪宫搜出来的毒完全一致。六皇子死后,此人聪明地选择了没有立刻实行计划,而是耐心地等待了一段时间,等到六皇子入土为安之后,在皇后娘娘猝不及防,没有一点准备的时候,让明太医站出来揭发她。这个时候,皇上只会让人调查皇后,已经不会轻易地开馆验尸了。”

  “那个明太医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帝皱着眉道:“朕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按说他是跃儿的主治太医,已经给跃儿看了这么多年的病了。他要是想害死跃儿的话,有无数个机会,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下手,还嫁祸给皇后呢?”

  公孙越想了想道:“微臣认为,明太医的幼子很有可能的确是被人绑架了,只不过绑架他的人不是皇后,而是另有其人。明太医为了保护他的家人,不得不诬陷皇后,并且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命。”

  皇帝点点头道:“楚文果然聪慧,这样就说得通了。那你觉得…这件事,会是谁策划的呢?”

  “能够策划这场阴谋之人,定然身居高位。恕微臣不敬,从动机上来看…恐怕不是皇上的两位贵妃做的,就是敬妃娘娘了。”

  皇帝下意识地说:“敬妃么?不会的,她是朕的第一个女人,性情温和,甚至有些胆小怕事,平日里也总是躲在全贵妃身后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可您别忘了,敬妃娘娘是大皇子殿下的生母。作为太子的有力人选之一,敬妃娘娘会生出什么歪心思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听完公孙越的话,皇帝便沉默了。

  “当然了,还是两位贵妃的嫌疑更大。毕竟她们的位份高,手中的权力也更大,还有母族的帮持。”

  皇帝想了想道:“除了她们三个,应该就没有其他的可疑之人了吧?”

  公孙越也不敢把话说死了:“按常理推测,主谋只能是这三位中的一位。毕竟做成这件事情,需要的条件太多。位份太低的妃嫔,就算有心也做不到,顶多做一个从犯。”

  公孙越逐个分析道:“四妃之中,除了敬妃娘娘之外,淑妃膝下并非亲子,且十二皇子排行靠后,淑妃娘娘没有必要为了十二皇子做到这种地步。同理,十三皇子的生母定妃娘娘的动机也不足。而且微臣听说,定妃娘娘是惠太妃的内侄女,她和太后娘娘的关系还算不错,说不定还指望着让十三皇子沾六皇子的光,所以她也不至于为了才五六岁的儿子做出这种事来。”

  皇帝接话道:“那成妃就更不可能了。她和老五母子两个一个性子,优柔寡断,唯唯诺诺,断然不会如此歹毒。况且成妃出身平平,家里没什么人能够帮她。光是明太医的家人,她就没办法藏得严严实实。”

  公孙越颔首道:“皇上圣明。”

  君臣两个长谈了一番之后,皇帝觉得心里头清楚多了,可也变得更加迷茫了。

  荣贵妃也好,全贵妃和敬妃也罢,都是他曾经的枕边人。皇帝哪个都不想怀疑,却又不得不怀疑。

  他负手站在观星台上,眺望着远处,对着一旁的公孙先生说道:“楚文,你就不好奇,朕究竟打算立谁为太子么?”

  公孙越笑了笑,自嘲地说:“臣这一生,已经知道了太多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泄露了太多不该泄露的天机,将来必定遭受天谴。所以微臣不愿再知晓太多这世间的秘密了。皇上愿意说,那是信任微臣,微臣自当为皇上分忧。只是皇上不愿意说的,微臣绝不多问一个字。”

  “好。”皇帝忍不住赞了一声。他就是喜欢公孙越这份宠辱不惊,淡然处世的态度。想他夫人发明了牛痘,这是多么大的功劳啊,可是他从来不以此而倨傲,而是一直以不卑不亢,十分谦虚的姿态面对皇帝,面对世人,这是皇帝最欣赏公孙越的地方。

  皇帝淡淡地笑了笑,眼中有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沧桑:“那你可知,朕为何要留下皇后?”

  见公孙越面露迟疑之色,皇帝道:“楚文大胆猜吧,无论你说什么,朕都不会怪罪。就是猜错了,朕也不会笑你。”

  公孙越默了默,低声问道:“可是为了未来的太子、故去的六皇子,还有…俪妃娘娘?”

  皇帝忍不住大笑道:“哈,果然,这世上最懂朕之人,非楚文君莫属!”

  皇帝心里想的是,如果他废了皇后,后位悬空,文武百官必定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请他册立继后。

  现如今后宫的皇子们已经不小了,如果皇帝从宫外聘一位年轻的继皇后回来,万一产下皇子,那么嫡出的小皇子和这些年长的皇兄之间,必然又是一番腥风血雨。就算继后没有生下皇子,也定然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把宫里的这摊浑水搅和得更浑。

  所以继后,只能从现有的妃嫔中立。

  按理说荣贵妃,全贵妃,和大皇子的生母敬妃,是最有资格成为继后的三个女人,可她们也是害死六皇子的最大嫌弃人。

  在查明毒杀六皇子的人是谁之前,皇帝没办法忽略爱子的死,立她们其中之一的人做皇后。

  而且十分重要的是,根据这一次皇后倒台之后,从她的宫人口中得知的线索,皇帝基本认定,当年俪妃与钟太医私通一事,皇后就算不是主谋,也定然在其中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所以他利用此事,和皇后谈了一个条件。只要皇后答应认罪,承认当初是她陷害了俪妃,皇帝就暂时保留皇后的后位,对外不说皇后毒杀皇子一事,只是以皇后善妒、陷害妃嫔的罪名,将其终生软禁。

  皇后知道,但凡皇帝换了一个心狠一点的人,凭皇帝现在掌握的证据,不仅可以废后,还可以将她处死。

  这也就是当今皇帝,才能留她一命,还暂时保留她皇后的位子。

  原本在得知三皇子不可能登上皇位之后,皇后已经觉得生无可恋了。可是后来皇后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好死不如赖活着,世事难料,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的儿女还活着,就仍有一丝希望。

  而且就算不是为了三皇子的前程,三公主的亲事尚且没有定下。她若还没出嫁,就成了废后的女儿,以后还怎么找婆家?

  皇后思来想去,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不得不“感激涕零”地接受了皇帝的提议。

  至于六皇子之死,皇帝让全贵妃折腾了大半天,大费周章地查了好些日子,最后却是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因为皇帝知道,真正的凶手,恐怕另有其人。

  而且这个人,还是比皇后的手段高明一万倍的高手。

  …

  从观星台上下来之时,皇帝忽然想起一事,赶紧问向公孙越:“还有一事,朕一直想不明白,还请楚文君为朕解惑。”

  公孙越忙道:“皇上请讲。”

  “跃儿夭折十几天后,全贵妃还能从坤仪宫里搜出毒药,难道真的是皇后忘记处理了这么简单吗?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公孙越压低声音道:“皇上的意思是,怀疑是全贵妃嫁祸皇后?”

  “不,皇后已经承认了那毒药是她的,也的确是她自己没有丢。朱氏的意思是,她问心无愧,所以没想过自己会被查,就没有处理那瓶毒药。可朕总在想,她留着那瓶无色无味的毒,是不是还会有什么别的用处…”

  公孙越发现,经过此事之后,皇帝果真变得成熟了不少,已经能考虑到这么深的东西了,这是以前少有的。

  他想了想,轻声问道:“太后病重之时,皇上是否曾经为了驱逐在边境作乱的匈奴人,找过大皇子殿下?”

  皇帝心中一惊:“你是说,那瓶毒,是给德儿准备的?”

  “这也只是微臣的猜测罢了,没有什么凭据的事情,皇上听听就过,不要放在心上。”

  “这个毒妇…”皇帝越想越觉得,就算皇后还没有来得及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可她存了这种念头,也已经开始行动了,就是十分该死。

  只是他到底心软,又觉得皇后也几分冤枉,再加上留着她还有用,只能暂且将这口气咽下。

  …

  延和十四年的岁末,皇后朱氏承认了她当年嫉妒俪妃得宠,离间帝妃的事情。只是关于六皇子的死,她坚决不肯认罪。

  皇帝最终颁下旨意,称皇后善妒,无国母之气度,现收回皇后凤印,停中宫笺表,将皇后终生软禁在坤仪宫内,无诏不得探视。

  这道圣旨一下,立马在宫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众人心中早就有数,皇帝处置皇后只是迟早的事情。却没想到最后皇后没废成不说,还引了一个俪妃出来。

  要知道皇后一认罪,这就等于间接地给俪妃平反了。

  现在证明了俪妃的清白之后,皇帝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俪妃从寒香殿里接出来了?

  虽说这几年来,后宫之人都默认最得宠的妃子是年轻的定妃,可宫里的老人都知道,俪妃当年有多得宠,说是胜过定妃千倍万倍也毫不为过。

  若是俪妃真的回来了,那这后宫的天,只怕又要变了。

第78章 两全

  皇帝近两年来,行事越发尊重俪妃的意见。所以要为她平反这件事, 皇帝自然也不敢擅自做主。早在圣旨尚未颁下之前, 皇帝便去寒香殿与俪妃沟通过了。

  虽说俪妃这几年的确是自愿留在寒香殿中, 但当初俪妃被打入冷宫却并非出于自愿, 而是被人陷害,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前几年她不肯答应皇帝出去,一是习惯了寒香殿里的清净,喜欢那种与世隔绝的感觉。二来是因为,若是没有找出当年陷害她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皇帝出去了,俪妃可以预见, 自己出去后将会遇到多少麻烦。

  不过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既然已经找到了当初设局之人, 俪妃也不是毫不在意自己名声的圣人。能够洗刷冤屈, 不让家族再为她之事蒙羞,自然再好不过。

  只是有些事情,俪妃是一定要提前和皇帝说明白。

  “我在这寒香殿里已经习惯了。平反之后,皇上只要接恩嫔姐姐出去就好。我想继续留在这里。”

  俪妃的要求, 可以说是在皇帝的意料之中。他原本就没奢望过俪妃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 还能毫无怨言地继续和他回去过日子。

  不过在来之前,皇帝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劝俪妃:“朕知道你不喜人情往来,也不想同朕亲近。没关系,朕答应你,如你不愿,朕绝不强求你侍寝, 也不会日日在你眼前晃荡,一切仍同以前一样。朕只是想着,你出去之后,能多和殊儿这孩子亲近亲近…”

  俪妃浅浅地笑了笑,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我就知道皇上要说这个。我想我之前和您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了。这个孩子送出去之后,我就没打算再要回来过。皇上就没想过,我若重回后宫,殊儿有两个母妃,应当如何自处么?”

  “可淑妃只是养母,殊儿至今仍旧记在你的名下啊…”皇帝和俪妃之间果然还是存在一定的思维差异,“有两个母亲来疼爱他,不是比以前更好么?”

  俪妃果断地说:“不会。他只会夹在两个母妃之间,变得更加为难。”

  “可朕实在不忍心让你再留在寒香殿里受苦…就算你觉得不苦,可是月儿,你有没有想过殊儿心里怎么想?他是个懂事又孝顺的好孩子,你觉得他会一直心安理得地跟着自己的养母享福,弃生母于不顾么?”

  俪妃终于忍不住发起了脾气:“那皇上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最恨别人替我做主,可我这一生,能为自己做多少回主?!”

  门外,恩嫔和绿袖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她们担心皇帝会大发雷霆,怕皇帝会拂袖而去,可她们显然低估了皇帝对俪妃的包容度,也没有意识到皇帝如今的变化。

  皇帝默了默,等俪妃的气稍微消了一些才道:“朕送你去建福宫。”

  俪妃一愣,没想到皇帝竟会给出这个答案来。

  皇帝面上无波无澜,十分平静地说:“建福宫是皇家行宫,除了夏季朕可能会过去避暑之外,其他时间都只有你一个人住。没有后宫妃嫔,也没有朕,你可满意?”

  俪妃在脑中快速思考了一番,觉得可行。建福宫在河北,距离京城四百多里。皇帝从京城出发的话,至少要走六七天的时间才能到。不过这距离也不算太远,若是有什么要事,用八百里加急传递消息的话,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能送到。

  建福宫是由一位非常懂得享受生活的皇帝所建,俪妃刚进宫那年曾经去过一次。那里环境优美,比冷宫里的居住条件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最重要的是行宫里没有其他人在,俪妃就是那里最大的主子。她可以避世独居,拥有一个自由的创作环境。

  不得不承认,俪妃心动了。

  “那…宫里这边怎么说?”

  “朕就说你在寒香殿这几年,伤了身子,需要去行宫调养身体,任何人不得打扰。至于殊儿…因你体弱,就仍旧让淑妃代为抚养。”

  俪妃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皇帝见她神色,就知道俪妃已经同意了。他叹了口气,不舍却又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朕会派朕最信任的亲兵保护你。每个月朕会叫人去两次信,给你报平安,告诉你殊儿的事情,这不算打扰你吧?”

  俪妃点点头,诚心诚意地说了一句:“多谢皇上。”

  不得不说,皇帝今日真是有些让她刮目相看了。他的提议,简直不能更合俪妃的心意,好到让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您真的愿意…放我出宫么?”

  出宫这件事情,她不知道自己已经盼了多久。盼到最后,甚至都已经心死,想要就这么熬完下半辈子了。

  “愿又如何,不愿又如何,你本非池中物,是朕当年强取豪夺,用皇权逼你入宫。朕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能尽量弥补自己过去犯下的错。”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俪妃也不好再一直冷着皇帝了。她也叹了口气,心平气和地说道:“其实我也知道,皇上为我做的,是很多皇帝都做不到的。只是我福薄,无福消受皇上的宠爱罢了。”

  皇帝轻轻笑了一下,却比哭还叫人心酸:“别这么说。喜欢你,是朕自己乐意的。你不喜欢朕,朕也无法强求。”

  在皇帝离开寒香殿之前,他还和俪妃说好了两件事情。

  一是俪妃动身的日期。当时已经是腊月了,皇帝希望俪妃等到过完年再走,让俪妃再见裴清殊一面,母子俩好好地道一个别。而且正好,卢维年底也要离京,可以护送俪妃去行宫。

  说起卢维,原本夏天的时候,皇帝是打算带他一起来见俪妃,让卢维在中调和,缓和帝妃二人关系的。没想到后来六皇子和太后相连出事,又牵扯出皇后的案子来,皇帝就一直没有心思做这件事。

  第二件事就是俪妃的稿费应该如何处理的问题。

  “之前殊儿问过朕,他还当是朕私吞了你的稿酬,朕可是冤枉的很啊。”想起儿子当时怀疑的小表情,皇帝颇为无奈地说。“而且你一两银子都不给殊儿,朕觉着他有些伤心了。”

  俪妃眉头轻蹙,想了一会儿后说道:“那以后就把稿酬分为三份,一份捐掉,一份给殊儿,另一份皇上替我存着,将来给二公主添箱吧。我知道淑妃不缺钱,现在给她们银子,她肯定也不会要。就等令仪出嫁的时候,尽我一点心意吧。”

  皇帝摇摇头道:“不,朕以后让人领了银子之后,就分成两份,一份给殊儿,一份你自己留着。想要捐掉也好,存着给令仪也罢,都由你自己来处理。”

  皇帝私心想着,那是俪妃自己赚来的钱,就算俪妃无欲无求,可如果钱放在她自己的手里的话,多少能让俪妃用钱自由一些,也能让她多为自己考虑一点。

  俪妃隐约猜测到了皇帝的意图,但并没有戳破,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两人达成一致后不久,皇帝便颁下了那道囚禁皇后的圣旨。

  皇帝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除了公孙越和俪妃之外,就连裴清殊都不知道皇帝竟然有为俪妃平反的打算。

  所以骤然之间收到消息的时候,裴清殊也是蒙圈的。

  孙妈妈却高兴的什么似的,一个劲儿地念叨着“佛祖保佑”,他们家娘娘终于要被放出来了。

  相比之下,琼华宫出身的玉栏和玉岫就显得没有那么高兴了。

  俪妃出来了,那淑妃可怎么办呢?难道淑妃养了裴清殊的这几年,就算白养了么?

  下人们尚且有此担心,淑妃此刻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也就不难猜了。

  尽管淑妃得了荣贵妃的提点,早就知道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当这一天真的即将到来的时候,淑妃却发现自己之前所做的那些心理准备全都是无用之功。

  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小儿子要拱手还让给他人了,淑妃的心里就好像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