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控制不住。

  裴清殊甚至想过,既然二皇子这么好色,干脆像当初别人对三皇子的那样,送他两个染了病的绝色美人好了。

  可去哪里找人、该怎么送才能不暴露自己、怎样确保二皇子会中招…等等等等,都是需要考虑周全的问题。

  毕竟二皇子可不比当年的三皇子,就算他本人是个色鬼,可他身后的皇贵妃和叶家实在是将他保护得太好了,恐怕很难轻易得手。

  一旦算计二皇子不成,反倒牵连自身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种很难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事情,裴清殊暂时不打算去碰。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能用正当的手段解决二皇子他们。

  …

  钟氏醒后,裴清殊让人帮她擦了些粉,见看不出什么端倪了,便领着钟氏回到了恒郡王府。

  回府之后,裴清殊先照旧去兰章阁探望了一下宋氏。宋氏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看起来随时都要生了似的。

  她的预产期就在下个月了,所以最近宋氏哪里都不敢去,就怕随时会发作。

  府里的产房自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产婆、奶娘,也都经过了宋家和淑妃两重把关,确保不会出什么问题。

  不过这是宋氏的头一胎,宋氏现在难免还是会有些紧张,饭都有些吃不下了。

  所以最近裴清殊每天都会陪宋氏一起吃饭,争取叫她放宽心,多吃一点东西。

  其实头一回当爹,裴清殊心里也很紧张,生怕宋氏会出什么意外。毕竟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口走一遭,不到孩子平安落地,产婆告诉他母子平安的那一刻,裴清殊就是没办法完全放心。

  他和宋氏说:“这几天你就别再忙活了,安心在兰章阁里养着。初一之前要是生了,那自然是不用再进宫了的。就算没生,你也别折腾了,就留在府里可好?”

  “那怎么行呢?”宋氏不假思索地说道:“过年是大事儿,我必须得进宫祭拜列祖列宗,给父皇、母妃磕头。”

  “我的姑奶奶诶,就你现在这身子,还想给人家磕头?”裴清殊无奈地看着她的肚子,“也不看看肚子都多大了?”

  宋氏低头一看,也有些犯愁。

  “可是,身为皇家的儿媳妇,新年第一天,怎么能不进宫呢?”宋氏面露忧色,“我要是不去的话,该被人说闲话了。”

  宋氏这么说,忽然叫裴清殊想起了一个人。

  就是已经去世多年的六皇子。

  裴清殊记得,有一回过年的时候,六皇子恰好病了,还病得挺严重。可他硬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去参加新年的祭祀,结果从奉先殿出去之后就病得更重了。

  虽说六皇子最后八成还是被人给害死的,可六皇子的身子骨不好的确是事实。

  虽然裴清殊心中很敬佩六皇子这样的人,却不希望自己的妻子走他的老路。

  “你放心,你都怀胎九个月了,谁还会挑你的不是?回头我进宫和母妃说一声儿就是了,你就别逞强了。”

  裴清殊怕宋氏不答应,只能正色说道:“你也知道,我有多期待这个孩子。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到时候咱们该怎么办?”

  宋氏一想,规矩固然重要,可她腹中的孩子是她期盼了那么久才盼来的,万一出了点什么意外的话,宋氏恐怕就活不成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挣扎之后,宋氏终于同意了裴清殊的意见。

  不过,宋氏还是隐约有些担忧:“最近这段日子我不能管事,没少叫钟妹妹操劳。越临近过年,事情就越多,也不知道妙珠妹妹能不能应付得来。”

  倒不是宋氏在裴清殊面前贬低钟氏的办事能力不行,其实裴清殊自己也清楚,后宅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事情有多少,更别提女眷们还要负责迎来送往、外出交际什么的了。

  现在裴清殊算是明白了,难怪他的大部分皇兄家里,都至少有一个正妃,两个侧妃。这样如果正妃有孕,忙不过来的话,还可以让侧妃帮忙。

  可要是没有侧妃的话,庶妃、妾室还有通房丫头,都是上不得什么台面的。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没办法帮正妃分忧。

  就像南乔吧,她虽然是跟在裴清殊身边最长的老人儿了,地位却仍旧只是高于一般的丫鬟而已。

  面对玉栏和玉岫这两个姑姑,南乔是毕恭毕敬。甚至对宋氏身边的玲珑、琥珀,裴清殊身边的冬瓷、纫秋,南乔都得客客气气的,谁都不敢得罪。

  虽然这府里并没有人亏待她,可南乔的身份就摆在那里,也没办法太捧着她了。

  “要是傅家妹妹早点进门就好啦。”宋氏半真半假地说着:“妙珠妹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傅七姑娘本来今年下半年就要进府的,不过因为突然爆发的战事,裴清殊和傅家人商量了一下,把婚期推到了明年。

  反正傅七姑娘年龄还小,明年也不过十六七岁而已,还不算是老姑娘。

  “还是再等等吧,马上就要过年了,等年后再说。”

  裴清殊一想起今天在敬平伯府发生的事情,现在还觉得头疼。

  他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有的男人会娶那么多个老婆。浓情蜜意的时候自然是好的,可是娶那么多媳妇儿回家,难道不需要负责任的么?

  一个男人,一个要打拼事业的男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精力,时时刻刻保护着那么多女人呢?

  裴清殊家里现在就这么几个,还都是很懂事的姑娘,他都觉得有些分身乏术了。

  要是多了,他可真是应付不来。

  陪宋氏吃过饭,又在院子里散了一会儿步之后,裴清殊便回到书房,继续思考该怎么对付二皇子。

  这些年来,他早已养成了习惯,有什么事情先和自己的三个伴读商量。公孙明、赵虎、傅煦,可以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几个人了。

  可钟氏这件事,和他们说不合适。

  裴清殊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明天抽空进宫一趟,和淑贵妃商量一下。淑贵妃是女子,想来更能理解他的选择。

  裴清殊不敢想象,如果公孙明他们真的要他弃钟氏于不顾,利用他的女人来对付二皇子的话,他该怎么办。

  还是不要轻易考验人性为好。

  第二天下值之后,裴清殊便径直进了宫。

  眼看着马上就要过年了,最近各个衙门都在赶工,尤其是户部和工部,为了完成任务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裴清殊所在的礼部,最近最大的任务就是准备皇家初一祭天、祭祖的事情。这些都是按照流程来的,并没有什么难度。

  新任礼部尚书修鸿嘉非常勤劳,早早就带领礼部准备好了一切。所以现在他们就等着皇帝封御笔、休假过年了,每天的任务并不繁重。

  裴清殊来到琼华宫的时候,荣贵妃恰好也在。

  虽说因为当年俪妃出事时,荣贵妃袖手旁观的缘故,裴清殊心里对她已经有了一丝芥蒂,不过淑贵妃和荣贵妃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很好,裴清殊也不好表露出来什么,面上仍旧对荣贵妃十分亲热。

  不管怎么说,裴清殊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受到丽嫔欺负的时候,荣贵妃是帮助过自己的。

  荣贵妃送他的那个见面礼,裴清殊虽然早就不戴了,但还一直好好地收着。

  起码在后宫里,荣贵妃和他们的关系,还是远远亲于皇贵妃她们的。

  不过裴清殊现在到底是个成年皇子了,荣贵妃既不是他的亲母,又不是养母,两人得避嫌才行。

  所以和裴清殊向荣贵妃请了个安,两人问候了几句之后,荣贵妃就回去了。

  荣贵妃走后,裴清殊便屏退闲杂人等,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和淑贵妃大致说了一下。

  淑贵妃听了之后,先是惊讶,再是愤怒,最后是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淑贵妃才恨声说道:“这个老二,实在是太过分了!”

  又骂了二皇子几句之后,淑贵妃的语气和缓了不少:“不过殊儿你做的对,狗咬你,你总不能咬狗一口吧?对付老二,咱们得想些别的法子,不能从钟氏这边入手。不然她的名声毁了,你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下下策。”

  可这下下策,对付二皇子却很灵验。

  起码当时裴清殊在二皇子耳边,告诉他如果拒不认错,就把这件事捅出去、和他死磕到底的时候,二皇子是真的怕了。

  因为裴清殊当时说了两句话。

  裴清殊今天只告诉了淑贵妃前一句,隐去了后一句。

  这前一句话是,“不就是一个侧妃么,我又不是多稀罕”。

  这句话当然是假的,可二皇子当时却信了。

  钟氏入府没多久,裴清殊就忙于公务和平叛,冷落了钟氏,这是事实,二皇子不久前还刚好听汪嘉懿说起过。

  二皇子很怕,裴清殊会利用一个不得宠的侧妃,和他闹得鱼死网破,那到时吃亏的肯定是二皇子。

  在二皇子看来,女人再美,那也是穿穿就可以丢掉的衣服,和权力地位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值。

  如果他是裴清殊的话,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利用钟氏大做文章,和竞争对手死磕到底。

  更何况还有大皇子侧妃这个证人在,裴清殊的胜算很大。

  所以说在二皇子看来,裴清殊的确非常有可能真的会那么做。

  这个时候,面子就不算什么了。

第179章 时势

  听了淑贵妃的话之后,裴清殊多多少少地松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 以他这个母妃的性子, 不会忍心伤害钟氏, 只会责怪二皇子这个罪魁祸首。

  要知道, 当世人在听说一个女子被一个男人非礼的时候,很多思想愚昧的人,尤其是女人,都会说是那个被轻薄的女子不对。

  为什么人家都没有被非礼,就偏偏她被人轻薄了呢?如果不是她出去招蜂引蝶的话,怎么会出这种事?

  裴清殊可不想有人这么说钟氏。

  “幸好你当时想办法逼老二道了歉,没让他继续胡搅蛮缠下去。加上还有齐氏这个证人在, 这样以后老二就不能再耍赖诬陷钟氏了。”淑贵妃嘱咐道:“不过, 齐氏这个证人, 咱们可得保护好了,千万不能让她受到老二的威胁,再改了口。回头你还是得带着钟氏,亲自去一趟毅亲王府。”

  裴清殊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下来。

  就算淑贵妃不提, 他也一定会再去毅亲王府登门道谢的。

  “母妃, 其实我这回去四川,和大皇兄多了些接触,感觉他人还算不错,是个忠心为国之人。儿子有心和他深交几分,只是顾忌到当初敬妃的事情…还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您怎么看?”

  裴清殊和敬妃打交道的机会不多, 淑贵妃却是认识敬妃二三十年了,自然比裴清殊了解得多的多。

  淑贵妃沉吟道:“敬妃此人看着老实,可她和成妃那种真老实人还不一样。许是和全妃在一块儿呆的久了,她心里头的算计也不少,不然当初也不会做出那档子事儿来,被皇上打入冷宫。反正依我看,敬妃这个人是没办法尽信的。不过…”

  淑贵妃话锋一转:“咱们也不能因为敬妃的事儿,就把你大哥也给一棍子打死了。说点儿现实的吧,你大哥现在是亲王,在军中还很有威望,你和他走得近些总没什么坏处。不过人和人之间,总归是有个亲疏远近的。你自己拿捏着分寸,不要什么话都和人家讲就好了。”

  淑贵妃的话,裴清殊非常赞同。

  每到这种时候,裴清殊都会感到非常庆幸,自己有一个脑子清楚、和他想法一致的母妃。

  “对了母妃,就像您说的,大哥现在好歹也是亲王了,他的侧妃还会受到二皇兄的威胁么?”

  裴清殊会尽全力去保护他自己的侧妃,还有她们的家人。可是大皇子的侧妃,裴清殊还真不好插手管太多。

  淑贵妃冷笑一声,讽刺地说道:“其实啊,这个老二本人并没有什么能力。现在朝中逐渐有了些立他为太子的呼声,不过是因为他的母妃是皇贵妃,身后又有一个做将军的舅舅罢了。这件事情,他或许不会想到那么多,可就怕皇贵妃和叶家为了万无一失,会对齐氏和钟氏下手。”

  淑贵妃说得没错,以二皇子的才智和人品,如果只是个低位妃嫔生的,根本就不足为惧。

  关键就在于,他的背后有人撑腰,全皇贵妃几乎为他铺好了所有的路。

  淑贵妃不屑地说:“哼,要我说,叶家算是个什么东西,才兴起来几年,就嘚瑟得找不着北了。要是叶伦这回死在了匈奴人的手底下,本宫倒想看看,还有几个人愿意舔他们叶家的臭脚。”

  淑贵妃小时候在乡下呆过几年,时不时就会冒出几句糙话出来。

  裴清殊的心情原本还有几分沉重,这会儿却是忍不住被淑贵妃给逗笑了:“母妃,您说的有道理,只是咱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等着匈奴人‘帮’咱们解决掉叶家人吧?”

  “那是自然,我只是把事情的根本说出来罢了。”淑贵妃说着,又陷入了沉思,“要说想挑叶伦他们的错处的话…你姐夫现在倒是在军中,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来不及了。”若是容漾在京城的话,裴清殊还有几成的把握能够说服容漾帮他。

  可是现在,容漾都已经出征了,以裴清殊和容漾之间的关系,还不足以用书信来说服容漾帮他做事。

  可要是四皇子的话…或许会不一样。

  突然受到启发的裴清殊,也顾不上和淑贵妃多说了。他迫不及待地出了宫,来到安郡王府。

  老实说,在看到四皇子的一瞬间,裴清殊心中不由地浮现出一丝愧疚。

  在敬平伯府和二皇子发生争执的时候,裴清殊是打着四皇子的旗号,才让二皇子对他产生忌惮,不敢再颠倒黑白的。

  但现在显然不是愧疚的时候,裴清殊还有许多正事要做。

  裴清殊避重就轻,没有和四皇子说起二皇子轻薄钟氏的事情,而是先聊了聊最近的时势。

  这是他们兄弟几个时常谈论的事情,四皇子并没有多想。

  “内忧也好,外患也罢,都需要强大的兵力去平定,可朝廷现在根本就不具备那样的实力。”四皇子说话向来不留情面,“就因为每一次最后胜利的都是大齐,上至父皇,下至平民百姓,就认为大齐战无不胜,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四皇子虽然打心眼里厌恶政治和军事上的这些事情,可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却是一个难得的明眼人。

  只是四皇子还远远没有想到,大齐有一天会落败到被人灭国屠城的地步。

  裴清殊问:“莫不是四皇兄认为,这一次大齐会败么?”

  四皇子摇摇头道:“以十万兵马压制三万匈奴骑兵,有这种压倒性的人数优势,大齐一定会赢。可是赢,也分怎么赢。如果大齐伤亡五万,匈奴伤亡一万,最后匈奴人被赶回了老家,这又算是谁赢了呢?”

  四皇子的想法,与裴清殊不谋而合:“不错,匈奴人一次一次地骚扰边境,为的恐怕不仅仅是抢掠一些物资而已。他们这是在一点一点地消耗我大齐的兵力,让大齐在兵力削弱的同时,逐渐放松警惕,以为大齐每一次都可以像之前一样战胜他们…”

  四皇子突然有些烦躁地说:“以大齐如今的兵力和财力,想要彻底解决北夏是根本不可能的。内政尚且乱作一团,又谈何平定外患呢!”

  裴清殊深以为然。

  许是喝了几杯酒,有些飘飘然,四皇子突然说道:“十二弟,我也不把你当外人。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父皇当初要是好好培养三皇兄,他或许就不会造反…现在没了嫡子,大皇兄又…又成了那个样子,难不成父皇当真要立二皇兄为太子么?”

  四皇子打小就看不上二皇子,兄弟俩的关系很差,就跟陌路人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陌路人呢。

  不然这一回敬平伯夫人大寿,那么多皇子都去了,四皇子也不会那么不给叶家面子,连个侧妃都没有上门。

  四皇子至今都记得,小的时候,有一回过年之前,他坚持在长华殿读书,结果被二皇子他们嘲笑成了什么样子。

  他打心眼里地讨厌二皇子。

  这一点裴清殊和他完全一致:“二皇兄才学平庸,又纵情声色,不过是仗着出身的优势,近些日子朝中立他为太子的呼声才逐渐高了起来,弟弟心中也是不服的。”

  有共同朋友的人,不一定会是朋友。但有共同的敌人,却能够飞快地拉近人和人之间的关系。

  裴清殊和四皇子也不例外。

  “现在我就担心,如果叶伦父子打了胜仗回来,父皇一高兴,就顺势立二皇兄为太子了。”四皇子不无忧愁地说道:“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裴清殊接话道:“所以说,想要阻止二皇兄当上太子的话,就必须先扳倒叶家。或者说,是叶伦。”

  其实裴清殊今天进宫去找淑贵妃,多少有些希望她能帮忙出出主意,对付全皇贵妃的意思。毕竟淑贵妃和皇贵妃已经认识很多年了,淑贵妃可以说是最了解全皇贵妃的人之一。

  可全皇贵妃没有辜负她的封号,果然应了那一个“全”字。她做事十分周全,从来不给人留下一点话柄。想要从她入手扳倒二皇子,简直难如登天,所以还不如琢磨琢磨怎么扳倒叶伦了。

  “十二弟说的不错,实不相瞒,我也正有此意。”

  既然话赶话说到了这里,四皇子也不再保留,告诉裴清殊说:“其实在你从四川回来之前,我容家的表哥便同我说过,二皇兄将会是我未来路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所以表兄希望我能随他一同出征,在战场上随机应变,趁机解决掉叶家父子。”

  裴清殊奇道:“那四哥怎么没有去呢?”

  四皇子脸上微露尴尬之色:“你也知道,我是个文人,不会领兵打仗,不便与他们同去。不过我相信,有机会的话,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叶家人的错处的。”

  裴清殊听了,觉得非常的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