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四皇子身体里的药性越来越强。

  他终于忍不住,在左大姑娘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厢房的大门突然从外面被人踹开。

  他的姑姑淮阳长公主,带着一干凶悍的家丁冲了进来,当场就将二人分开不说,淮阳长公主还亲自动手,狠狠地打了左大姑娘一巴掌。

  后面的事情,裴清殊他们就都知道了。

  听完四皇子的叙述之后,裴清殊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道:“那…出了这样的事情,左氏和…和你们的儿子要怎么办?”

  虽说这种错误是男女双方一起犯下的,但世人对男子,总是要比对女子宽容一些。

  现在就连四皇子都得到了这样严重的惩罚,裴清殊怀疑…左大姑娘搞不好是要被沉井了。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四皇子现在的反应,也未免太平静了一些。

  果然,四皇子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逍儿大概是要被休了吧。至于安儿,他是我的儿子,自然要回到我的身边。”

  “只是被休这么简单么?”裴清殊不大相信,“四哥你或许不知道,这件事情现在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了。甚至比之前英国公府和敬安伯府那件事的影响还大…恪靖侯府和淮阳姑姑,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四皇子默了一下,说道:“我向父皇承认,是我逼迫逍儿的,不能怪她。”

  “什么?!”好半天没说话的七皇子突然跳了起来,“四哥你说什么?!”

  四皇子平静地说:“我说是我强迫她的,有什么不对么?”

  七皇子从来都没有这么生气过:“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的事情,四哥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安一个‘强占臣妻’的罪名在自己脑袋上?你忘了你的志向了么?!你不去和二皇兄争取太子之位了么?!”

  “七弟,是你忘了,我从来就没有真正渴望过权力。”四皇子淡淡地说:“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突然想当那个太子了么?那你现在知道了,我想要争取太子之位,无非是想拥有话语权,能够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罢了。现在这个样子虽然不是我所希望的,但起码能让逍儿离开恪靖侯府,能让我的骨肉重新回到我的身边,这样不是也挺好的么?”

  “呵,现在这样挺好?你还很开心是不是?”七皇子讽刺地笑道:“恭喜你啊,不用当太子,不用当皇帝,就能拥有自己心爱的人了。”

  “七哥…”裴清殊看到七皇子这个样子,突然特别替他担心。

  裴清殊话音刚落,就见七皇子突然挥起拳头,狠狠地给了四皇子一拳。

  “你太让我失望了!”

  丢下这句话之后,七皇子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清殊犹豫了一下,自己要不要去追七皇子。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暂时留了下来,开口叫道:“四哥。”

  四皇子捂着嘴角的伤口,意外地看着他说:“十二弟,你不走么?”

  他还以为裴清殊和七皇子会是一样的反应。

  “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我随父皇南巡的时候,曾经给你写过两封信,你是不是都没有收到?”

  裴清殊也是回到京城之后才发现的,自己当初派去给四皇子送信的两个亲信,竟然都是有去无回,再无音讯。

  四皇子迷茫地说:“信?什么信?”

  “我就知道你没有收到。”裴清殊突然产生了一种十分无力的感觉,“先前我收到消息,说是有人在打听你伴读的事情。我怕有人想要借着那些陈年往事对你不利,就给你写了封信提醒你,结果一个多月过去了都没有收到你的回信。我感觉不对劲,就又发了一封,可直到我回京,都没有收到你的任何消息。”

  四皇子皱眉道:“我的确没有收到过你的任何信件。”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的信应当是被人给拦截了。截走我书信的人,应当和设计你和左氏的是一伙人。”

  “皇贵妃为了二皇兄的太子之位,也真是煞费苦心。”四皇子讽刺地笑了笑,语气已经从最初刚被算计时的愤怒转为平静,“只是不知道他们许了淮阳姑姑什么好处,竟然能让她不惜以宋大表哥的名声为代价,也要帮他们的忙。”

  “四哥的意思是,淮阳姑姑和皇贵妃他们是一伙的?”裴清殊之前也有过类似的猜测,不过很快就被他自己给否决了。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如果淮阳长公主真的是全皇贵妃的同谋,那她对自己、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未免也太狠了。

  “是与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了。”四皇子长叹一声,神色复杂地看向裴清殊,“十二弟,我和二皇兄他们较了这么久的劲,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他们是什么手段都使的出的人,我们是斗不过他们的。”

  “四哥,你就这么认命了么?”裴清殊却不像四皇子那样悲观,“这件事情若是好好查一查的话,未必没有转机。当时你是在大觉寺里中的药对吧?如果将大觉寺里的人细细审查一番的话,会不会发现什么线索呢?如果能找到当初拦截我信件之人,是不是也能指向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之人?”

第218章 意外

  四皇子默了默道:“十二弟,你愿意为四哥做这些事情, 四哥心里很感激。不过, 我不想再把你牵扯进来了。”

  裴清殊算是四皇子看着长大的, 所以在四皇子看来, 裴清殊不管多大了,都还是孩子。

  四皇子觉得,就连他都不敌二皇子母子的话,裴清殊又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呢?

  听了四皇子的话,裴清殊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现在心里也很乱。

  陪着四皇子在列祖列宗面前跪了一会儿之后,等四皇子罚跪的时间结束了, 兄弟俩便在奉先殿门口分开。

  四皇子去了宝慈宫接宋安, 裴清殊则出宫回府。

  就算四皇子不想让他查这件事, 可裴清殊还是很想搞清楚,他那丢失的两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想怀疑自己的身边人,但是出了这种事情,除了皇贵妃母子可能会动手脚之外, 他身边的人也都十分可疑。

  把公孙明他们叫来之后, 裴清殊先把自己在宫中的所见所闻告诉了他们。几人听了之后,都十分惊讶。

  裴清殊仔细地观察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表情,发现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裴清殊也不想去怀疑他们。

  对他来说,这几个伴读就是他最亲近的兄弟了。裴清殊不愿意相信他们会背着他做出这种事。

  “殿下的思路是正确的,找到这两封信丢失的原因确实非常重要。”惊讶的情绪逐渐平复之后,公孙明开口分析道:“如果能找到证据, 指向皇贵妃或者叶家的话,那我们就可以趁机扳倒二皇子他们了!”

  傅煦和赵虎也都表示同意。

  “虽然这么说好像很无情,但我还是得恭喜殿下。以四皇子目前的状况,定然是无望于皇位了。”傅煦看着裴清殊,肃声说道:“从此以后,我们傅家定然会全力支持殿下。”

  傅煦说的没错,如果单从利益的角度上来说,四皇子出事,的确是对裴清殊有利的。

  以前傅家有两个皇子女婿,所以他们站队站的还不是那么明确。

  不过从今以后,他们就只能全力支持裴清殊,除此之外再无别的选择了。

  话虽如此,但裴清殊并不是一个为了权力地位,就能完全摒弃内心情感的人。

  想到自己昔日里最崇敬的哥哥为情所困到了这个地步,裴清殊心中也不太好受。

  公孙明见裴清殊露出疲倦之色,连忙说道:“好了好了,咱们先回去,让殿下好好歇一歇吧。殿下才从南方回来呢,就为四皇子的事情忙成这样,可别把身子给累坏了。”

  见公孙明这样关心自己,裴清殊朝他感激地笑了笑。

  将几个伴读送走之后,裴清殊来到兰章阁,强打着精神对宋氏说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宋家是定然不会再要小宋安的了。我出宫之前,他都在宝慈宫荣娘娘那里。四哥罚完跪,就去接他了,估摸着是要带他回皇子府吧。”

  宋氏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仍然有些不安。

  裴清殊很想再宽慰她一番,但他实在是太累了。南巡回来,虽然走的是水路,但一路舟车劳顿,裴清殊本来就十分困倦。结果一回京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到现在为止他都没能好好地睡一觉。

  裴清殊的卫生习惯很好,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穿着外衣躺在床上的时候。可是今天他实在是太困了,和宋氏说着话,说着说着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裴清殊愣了一下,突然从床上惊坐而起,感觉自己好像误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他大喊了一声“昭屏”,宋氏和下人们很快闻声而入,拿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有条不紊地伺候他沐浴更衣。

  裴清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迷迷糊糊地问道:“我睡了多久?”

  宋氏温柔地答道:“足足四个时辰呢。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殿下这下子可是睡颠倒了。”

  裴清殊颇为头疼地说:“怎么不叫醒我?”

  “看殿下睡得太香,没舍得。”

  裴清殊就不好说什么了。

  睡了一整个白天,又洗了个澡,换上身松软的家常衣服之后,裴清殊突然觉得自己精力前所未有的充沛。

  用过晚膳,他边陪冬哥儿玩儿,边陪宋氏说话。

  冬哥儿再有一个月就要满周岁了,正是学说话的时候。所以夫妻俩很注意,不该说的字眼绝对不会传到冬哥儿的耳朵里。

  “四皇子想的恐怕是太简单了。我大伯母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恐怕不会轻饶了大堂嫂。”

  四皇子和淮阳长公主虽然是血缘上的姑侄,但二人几乎没什么交集。所以四皇子对淮阳长公主的了解,甚至还不如宋氏这个侄女多。

  “现在只能指望着承恩公能强硬一些,护着自己的嫡长女了。不然大堂嫂她,很有可能会被…”

  宋氏顾忌着孩子,话没有说全,可裴清殊已经懂了。

  “我知道你重情义,和左氏的关系也还不错。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的这些事情,实在是说不清楚谁对谁错。这几天,你还是先不要回恪靖侯府了吧。”裴清殊有些担心地说:“我怕会牵连到你身上。”

  宋氏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殿下放心,我现在也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了。我是冬儿的母亲,我不会那么糊涂的。只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难免有几分担心罢了。”

  “别担心,就像你说的,承恩公一定会护着左大姑娘的。你看看左三姑娘就知道了,她都快二十岁了,还是不肯嫁人,承恩公夫妇不也都由着她么?像他们这样宠女儿的人家,怎么可能置女儿于险境而不顾?”

  宋氏颔首道:“殿下说的也是,可能是我太杞人忧天了吧。”

  …

  裴清殊睡了一整个白天,晚上实在是睡不着。

  把冬哥儿哄睡之后,他本想去看看怀孕六个月的南乔。谁知他才刚迈出兰章阁的大门,就被溢彩轩,也就是傅氏身边的大丫鬟花宜给拦住了,说是他们家姑娘亲手做了夜宵,想要请十二殿下过去尝尝。

  裴清殊晚上吃得很饱,实在是不想吃什么夜宵。

  但他知道,傅氏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根本就是在邀宠,而不是想和他一起吃什么夜宵。

  所以裴清殊还是去了。

  倒不是说他有多喜欢傅氏,主要是因为这次南巡裴清殊没带傅氏一起去,就已经有些下了她的面子了。

  要是傅氏主动,他还不过去的话,只怕傅氏心中会生怨。

  如果她因此而迁怒于南乔,甚至是南乔肚子里的孩子的话,那就很麻烦了。

  要说起来,男人的身体还真是奇怪。裴清殊来到溢彩轩之前,明明对傅氏并没有什么旖旎的想法。可等傅氏脱光了衣服,在他身上扭来扭去之后,裴清殊还是起了反应。

  正好他现在睡不着,干脆就拉着傅氏折腾了大半宿。

  许是折腾得有些狠了,早上裴清殊从溢彩轩离开的时候,傅氏还是睡得很熟。

  裴清殊临走前看了一眼她熟睡时的样子,发现傅氏微微张着嘴巴,嘴角还有一点口水,再加上脸上还有一点婴儿肥的缘故,使得她的睡颜看起来就像孩子一样天真。

  裴清殊觉得,他还是更喜欢这个时候的傅姑娘。

  …

  如归楼那边的动作很快,裴清殊用早膳的时候,燕修便亲自带着消息过来了。

  得出来的结果,颇有些出乎裴清殊的意料。

  “殿下派出的第一个信使,是在京城附近突然失踪的。也就是说拦住他的,很有可能是当时留守在京城之人。”

  “但殿下派出的第二个信使,却是在临安附近就突然不见了。”燕修看着裴清殊的脸色,低声说道:“所以说这个人,很有可能就在皇上南巡的队伍之中…”

  裴清殊心中咯噔一声:“会是十皇兄么?”

  在伴驾的那些人里,裴清殊只和十皇子不对付。

  “这个,属下还要花时间继续调查。毕竟临安那边,我们的人还不是很熟…”

  裴清殊理解地点点头道:“本王明白了,你先下去吧。”

  燕修走后,裴清殊一个人静静地想了许久。

  如果燕修的调查结果属实的话,那么劫走裴清殊第一封信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全皇贵妃母子那边的人。

  可是在南巡队伍中,还能截走裴清殊信件的人…真的会是十皇子么?

  不是裴清殊小瞧十皇子,他是真心觉得,十皇子没有那个能力。

  而且那个时候,老十撞破了脑袋,整天缩在屋子里夹着尾巴做人…怎么还有精力做这种事情?

  但裴清殊真的宁愿是十皇子做的。

  不然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怎样残忍的真相。

第219章 愤怒

  在裴清殊思考这个问题的同时,傅煦也在琢磨同样的问题。

  从翰林院下值之后, 傅煦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钦天监, 找公孙明一起出宫。

  公孙明好笑地看着他说:“阿煦, 你怎么这么缠人啊, 还要我陪你一起回家?”

  傅煦正色说道:“别乱讲,我有正经事要问你。”

  “你什么时候不正经过了?”公孙明打了个哈欠,不在意地道:“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相比于公孙明的随意,傅煦却是很郑重地确认过左右无人之后,方低声说道:“我想来想去,当初知道殿下要提醒四皇子的,只有我们三个, 还有淑贵妃娘娘。当着殿下的面, 我没好意思问你。是不是你…拦下了殿下的第二封信?”

  公孙明诧异地看向傅煦:“阿煦,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傅煦如实地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因为这样做对殿下来说,是有利的事情。我认为你有可能出于为了殿下好的目的,而帮他做这件事…”

  公孙明好笑地看着傅煦:“阿煦我问你啊,如果我承认是我做的, 你会怎么样?去告诉殿下么?”

  傅煦想了想, 摇了摇头:“不会。因为我也想过这么做,所以我能理解。”

  “那你最后又为什么没做?是因为四皇子也算是你的姐夫么?”

  傅煦诚实地说:“对。虽然我是全心全意支持十二殿下的,但我没有这个勇气去替整个傅家做选择。可是你不一样。公孙家和四皇子并没有任何牵连。”

  公孙明哈哈一笑:“阿煦,你说的很对。不过很遗憾,你猜错了——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

  “当真?”

  “自然当真。你都说了不会去找殿下揭发我了,我还有什么必要瞒着你呢?”公孙明一脸无辜地说:“真的不是我。”

  “那…该不会是虎子吧?”傅煦刚说完, 就摇了摇头,“不可能,他向来听殿下的话,绝不会擅做主张的。”

  “哎呀,你这个人呐,这么较真做什么?燕修他们不是已经派人去查了么?等过些日子,真相自然会浮出水面的。”公孙明拍拍傅煦的肩,“有这个功夫,咱们还是好好计划一下,看看能不能趁机扳倒二皇子他们吧。”

  …

  最近一段时间里,恪靖侯府基本就没有消停过。

  先是抓到了长媳左氏“偷人”,再是发现宋安并非宋大公子亲生,然后又闹到皇宫里去,把宋安送走…

  从宫中回到恪靖侯府之后,淮阳长公主就把小宋安的东西全都给砸了。

  砸不了的就叫人拿去烧掉,总之只要是有关于宋安的东西,她一概不让留,也不让人把东西送到四皇子府去,直把恪靖侯府里弄得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