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宝应虽然不明白人家为什么那样看她,但是别人的目光让她大为光火,她反应迅速怒斥:“江初照你就是故意的!”

江初照朝谢嘉田身边移了一点,挡住大部分人看吴创成的视线。江宝应扑上来想甩江初照耳光,谢嘉田拦住她,说:“妈你干嘛!”

“我打死这个故意坏事的*!”江宝应拉谢嘉田,“小田你给我让开。”

谢嘉田态度坚决的拦在江初照身前,任由江宝应的巴掌甩在他身上。

江宝应,干的漂亮,多吸引一点注意力,多拖一点时间。江初照朝后缩了缩,勾着头不说话,用眼角的余光瞥吴创成。吴创成正伸手够脖子后面的伤口,他的另一只突然按住心口,然后,他的脸变成深紫色,倒下去了。

远远观战的阿姨们中间有人惊喊:“三叔犯心脏病了!”

去年养的那么多只白鼠没有白死,吴创成终于死了。江初照再侧移两步,她对上陈静悲伤又愤怒的双眼,又走了两步尽量让自己离陈静更远一些,她对自己说:战斗的号角才刚刚吹响,她是不会连累嘉园哥的。

“快叫救护车!”吴家人打电话的打电话,一个青年站出来把挤上来看情况的人都朝外推,说:“散开点,去把窗户都开开,就让三叔躺那儿,别动他。”

“我要打死那个小表砸。”江宝应喊的更大声。谢嘉田死死的缠住她,喊:“小嘉,给嘉园哥打电话。”

熊孩子你这么热心干嘛!警察会找你喝茶的。江初照既感动又生气,连退几步在墙角贴着一张木椅子坐到地下,把簪子尖贴着椅子的缝用力扎进去,等一会吴家人反应过来她可能会挨打,她可不想这根簪子划到她自己或者谢嘉田,她还没活够呢。

吴家有人报了警,警车和救护车同时到达。警察问了几句话找上江初照,江初照把电话解锁,划到屏蔽软件的界面交出去,说:“麻烦通知我单位保卫科。号码簿里有号码,我叫江初照,长江的江,曙光初照的初照。在保卫科的人到之前,你们站到两米之外去。”

警察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保密单位的标志,拦住要过来的同事,照办了。

急诊医生确认吴创成死亡,死因需要调查。警察初步判定江初照有杀人嫌弃。江宝应吓白了脸,抱住陈静抽抽噎噎哭。谢嘉田护着同样怕得要死奄奄一息的谢嘉嘉站在江宝应身后,眯着眼睛看另一个角落里缩成一团的江初照,觉得江初照的世界一团迷雾。

吴家人大部分都跟着尸体走了,连吴守仁都走了。留下来一老一小警惕的盯着江初照。

保卫科的人来了一大群,李海涛和顾西北都在。顾西北小心翼翼接近江初照,伸手,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把你的手给我。”

江初照摇头,说:“给我剪刀和容器,我要剪头发。”

这个要求很突兀。但是顾西北还是照办了,给她一把剪刀,他撑着一个大袋子蹲在她身边。江初照把长发齐着发根剪断放进袋子,倒提剪刀递过去,说:“还有我身边这把椅子,包的好点,别让簪子掉下来了。”

顾西北把椅子搬开让人装袋,蹲下来问她:“为什么?”

江初照看了一眼屋里的两个吴家人,一言不发,站起来并拢双手伸过去。

一个警察拿着手拷过来,不知道谁挡了一下,说:“我们的人我们带走。”

“走吧。”顾西北搭住江初照的肩膀,“车钥匙交出来。”

“搭地铁来的。我的包在那边沙发上,宝蓝色的那只。”江初照冷静的让人害怕。她看了江宝应一眼,江宝应吓的直哆嗦。

一个制服男提着袋子过去把她的包装起来了。

江初照上了中巴默默朝后走,缩在最后一排的坐椅上,精神一放松安定的药劲上来了,她昏昏欲睡,目光焕散。

顾西北不由自主朝后走,老汪拽住他,示意他坐前面。

第41章 诱饵

吴创成的死因是心力衰竭。江初照叫带走的椅子上拨下来的藤簪上检测出了类似金毒标蛙分泌物的物质,头发数量太多,化验员们暂时还没有测出有毒物质。调查孟如龙和江宝琳的调查组才成立,吉隆坡就传来孟如龙夫妻及随员在机场被绑架的消息,绑匪现在已经带着人质逃到海上去了,孟如龙留在中国的两个助理刚上飞机。

谢家那边谢嘉园还在国外,谢兰天远在南方出差,正在回来的路上。江宝应和谢嘉嘉母女都受到惊吓住了院。谢兰风气病了,陈静婆媳和谢嘉田都在医院呆着。顾西北等了几个小时就等来梁春晓问能不能帮江初照找律师。平时陈静母子对江初照关怀备至,真正有事连头都不冒,还不如一个前相亲对象有良心,顾西北都气笑了,叫梁春晓有多远避多远,别打听别沾边。

审讯室里,灯光明亮刺眼。

小叔派的人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会到响山附近。拖时间越久,吴家和警方越不清楚她的目的,逃走的准备工作就做的越充份。江初照眯眼看对面长长一排老中青,不说话。

“藤簪上的毒。药是哪来的?中美洲还是南美洲?”

做笔录的人捕捉到了江初照脸上的冷笑,拿不住是猜对了还是猜错了,在两个地名后面都打了问号。

“为什么杀吴创成?”

江初照仍然一言不发。

面目和善的谈判专家开始说服教育,江初照恰时点头,在心里思考她现在拿什么出来能保证她逃跑也不会被击毙,很快她就找到了,她打断了谈判专家的即兴演讲,说:“能给我一根笔和一本草稿纸吗?”

笔和一叠打印纸拿到手以后,江初照一边写算式,一边说:“大叔,您接着说,要是您忘了刚才说什么,聊聊怎么致富奔小康吧,我思考问题的时候就喜欢听电视播那个。”

谈判专家差点岔气,心理专家踱过去看看稿纸,示意谈判专家聊奔小康,在小纸条上写:她不是正常人,她想干什么先让她干,让她精神放松一下。那些算式我看不懂,找她的同事来看看。

赵培之早到了,看了几页监控放大的草稿纸画面,苦逼的要死,说:“像是流体力学公式,她想干嘛我看不明白。”

请来的物理学家是个胖老头,一来什么都不管,盯着监视器看得手舞足蹈津津有味。赵培之几次尝试打断围观读条问小江在干嘛,胖老头都不搭理他。

江初照写完十几页纸伸手还要,自在的跟在自家办公室似的。

谈判专家和心理专家都苦着脸,别人脸色也不比他俩好看。审科学家就这点不好,人家也许没有反审讯能力,但是人家会自开脑洞自己玩,别人钻不进去又看不懂,大家都感觉好挫败。

监控室里胖老头拍着桌子兴高彩烈喊:“虽然是猜想也很有意义,不要打断她。”

不过胖老头没高兴太久,江初照第二次要的纸快写完的时候物理学家跟不上江初照的脑洞了,他要求调个生物学家来,还特别要求来个能熬夜的。

江初照写完了五十多页打印纸天已亮了,她要了一杯咖啡和一个指定口味的泡面,面带微笑吃完,像小狗似的缩在桌子底下睡着了。

浪费一宿时间就是来围观杀人嫌疑犯打草稿来的?审讯室的专家们都不知道骂好还是哭好。完全不知道江初照干过什么的物理学家和生物学家拿到江初照的草稿纸边看边讨论,没一会就吵得脸红脖子粗。赵培之每次想说抢个屁那是他的人,再想想小江才轻松毒死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又哑了。

老汪搬过来厚厚几大叠草稿纸,说:“这是从小江宿舍和家里找出来的,你们分着看一看,看看她业余时间都在研究什么。”

刚才最冷静的老赵跳起来,说:“小江是我们单位的,她业余时间研究的东西我有权先过目。”

审讯专家们绝望的撤走开会去了,审讯室的门打开又关上,陆华年看了一眼摄像头,蹲下来摇江初照,轻声说:“醒醒。”

江初照睁开眼看见陆华年的脸,呢喃:“我是在做梦。”又闭上眼睛。

“是我。”陆华年继续推她,“出来,咱们到椅子上睡。”

“别打断我。”江初照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尽量远离陆华年,其实看见陆华年的脸时她就清醒了。她撑到天亮了,她交出去的那叠草稿纸应该能保她的命,其实她可以交待了,但是她还想撑多一段时间。而且她不想和陆华年说那段过去,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和陆华年关系有多好,会给陆华年惹麻烦的。她也不想把她的伤口撕开给陆华年看。她希望他看到的她永远是他在飞机上看到的那个江初照。

陆华年在审讯室里逗留了一个多小时,不管他说什么,江初照都背对他,一言不发。

李海涛把他换出去,劝说江初照有事和他说,苦苦劝说半个多小时江初照也没理他。

老汪和顾西北一起进来,顾西北还提着三杯路丁才买来的热奶茶。老汪敲桌角,说:“你不说是不会让你睡觉的。出来说话。”

终于来了个说话不怕被她连累的人了,江初照一放松就觉想上厕所,她很直接的说:“我要上洗手间。”

顾西北放下奶茶拧开审讯室一角的侧门,说:“进去吧。”

江初照摇摇晃晃站起来进厕所,想关门的时候顾西北用脚抵住了门,说:“不肯交待,你要么憋着,要么当我面解决。”

不就是怕她自杀吗,江初照冷笑一声,褪下内裤蹲下。她是穿裙子的,顾西北就是盯着她看,最多也就是看一眼内裤。大家合住时他还给她收过衣服呢,她就不信他没看过她内衣。

顾西北面红耳赤扭头。解决问题之后江初照大大方方把内裤套上站起来,洗过手走到桌子拉了张椅子坐下,软绵绵趴桌上问老汪:“我能请律师吗?”

“天才亮,律师都没上班。”老汪打开一杯奶茶递给她,“喝两口吧。”

“谢谢。”江初照抱着温热的奶茶打了个颤,说:“我有点冷。”

老汪知道江初照说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求助,而是让他们拒绝她一次表明立场,他就以无视表明立场,说:“吴创成和你没有任何交集。你为什么要杀他?”

江初照好像因为求助被无视生气了似的,冷笑着说,“你们去查吧。”

“调查别人太浪费时间。你直接告诉我们吧。”老汪打开第二杯奶茶递给脸还有点红的顾西北,然后开了第三杯自己喝,“你看你吧,你这都是第三回麻烦我了。”

“第一回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怀疑我我很委屈的。”江初照抬头对转过来的摄像头看看,说:“第二回也和我没关系,我就是被连累的。”

“那这一次呢。你的毒。药哪来的?是你继父给你防身用的吗?”老汪问。

江初照摇头,说:“是去年暑假我出去玩遇到的,那种蛙类看上去很漂亮,我就用簪子刮了点。”

老汪来了兴趣,追问:“你怎么确定它致命?”

“少年班第一年第二年什么都要学一点。我有足够的知识积累。”江初照对老汪笑笑,“我是一个很没安全感的人,我需要一点东西防身。”

“那你为什么要杀吴创成?就算照谢嘉田的说法,他对你产生了男人对女人的兴趣,也只是产生兴趣而已,你拒绝他就可以了。完全没必要杀他。”老汪眯着眼睛喝奶茶,一群大老爷们看小江打草稿熬一宿一句话都没撬出来,他能和小江聊聊天就是成功,哪怕小江现在是胡说八道,他也很有成就感。

顾西北默默坐在一边喝奶茶,心里在想小江昨天给他打的那个电话。小江说家里材料有问题点心做不了。但是搜查她家的同事说她家厨房冰箱和桌子上摆满了点心。明明做好了点心却打电话和他说没有做,是怕点心交给他会给他惹麻烦吧。所以那个时间她就已经做好了杀人的决定?

顾西北叹一口气,说:“小江,你给我打电话是有记录的。你家点心都做好了,你为什么打电话跟我说做点心的材料坏了?”

“那些不是给你做的,是给亲戚们准备的。给你做的那部分材料确实是出问题了。”江初照把胳膊放在桌上,枕头胳膊对顾西北一笑,其实她更想翻个白眼,这种事他不主动提,别人也就有意无意无视了,就没见过这么会给自己招麻烦的人。

老汪轻轻拍了一下桌子,绕开点心的事问重点:“你老实说,你为什么要杀吴创成?”

不招就要纠结明明做好了点心却说没有做的事情了吧。江初照打了个呵欠,轻声说:“我妈妈离婚时我五岁半,我们到海城我六岁半。你们就没有想过将近一年的时间我们娘俩在哪儿,我妈妈为什么会疯?”

“吴创成?”老汪眯着眼睛,用面部表情表示他不接受这个答案。

江初照从靴筒里抽出一张用保鲜袋装的烂名片,“我一直保留着这个,十多年了。除了这张名片上的人我喊他立成叔叔。我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我查谢嘉嘉夫家亲戚查出来吴立成,百度出来的照片有吴创成。就是这个人逼疯了我妈妈。我以前不知道他的名字,又以为他死了,所以这些年我找过两次找不到就算了。他既然还活着,我就必须杀死他。所以我带上我的发簪去赴宴,这个老色鬼最喜欢欺负小女孩,我接近他很容易,杀他只要扎一下,没什么难度。”

老汪让江初照交待她是怎么把吴创成百度出来的。江初照一五一十交待过程,还轻松的表示只要思路灵活一点,查东西没什么难度,她也就花了一个多小时就查出来了。因为工作需要经常去调查访问的老汪脑补了一下给他同样多的线索他花多久才能把第三个人查出来,最后默默觉得和小江比他输了。

“你为什么不报警?”顾西北把奶茶杯重重顿在桌上。杯子破了,褐色的奶茶淌出来,滴滴答答掉到地上。

江初照冷笑,“我前脚报警他后脚就能知道吧,查他的阻力有多大你比我还清楚。我不可能让我妈妈出来做证,我告得下去吗?我把他杀了,不管后面查不查他,最少我的仇是报了。”

“你想报仇你怎么不早说?你拖了这么宝贵的几个小时,你就不怕他的家人把证据都毁了吗?有那些证据你说不定还能争取个死缓。”老汪抱头,“小江,你就不能理智的思考一下?”

“我有证据。”江初照用力吸奶茶,“我们逃走的时候,我把证据藏起来了,去年我做恶梦梦见吴创成还活着,我还去看过,没人动,我就拿了一点毒。药防身。”

“告诉我们地点,我们去拿证据。”顾西北说:“假设你说的都是实话,吴立成和这事也有关系,他会想办法杀你灭口的。你现在只能呆在安全的地方。”

“我们逃走以后他们肯定找过,十多年了他们还没有找到,你觉得你们要找几年?”江初照摇一摇奶茶杯,笑着说:“这药很好用,我听立成叔叔说拿来杀人很方便,我就是觉得它很神奇,才努力学习去学化学的。”

老汪苦恼的按住脑门,这种从学习动机到思考问题都不走平常路的孩子就不该让她进大学读书啊。

第42章 你想干嘛?

吴创成要是还活着,调查他的阻力会非常大。但是他死了,死者家属的立场必然是表明死者无辜,警方也要弄清楚江初照的杀人动机,哪怕吴家实际上不想配合调查,也不得不摆出积极配合调查的姿态。

江初照透露了吴创成喜欢小女孩的信息,两个小时以后吴创成安置在京郊别墅的朋友妻女就被挖出来了,小女孩儿才十五岁根本不禁吓,一审就交待她和妈妈跟着吴创成已经五年了,女孩妈妈痛哭流涕说她们娘俩是被逼的。不管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第一次发生关系小女孩才十岁,吴创成怎么算都是强。奸。吴家马上改变了态度,十分配合调查,反正吴创成死了多背几口锅不怕累,有的没的证据甩出来一堆支持警方工作。

这对母女的存在完全可以解释江宝琳为什么会疯。老汪把收到消息给顾西北看,并且暗示了小江前几天做过体检,小姑娘还是处女。

顾西北沉默了半天,说:“江阿姨是个不顾一切也要保护女儿的妈妈吧。”

“所以才有不顾一切也要保护妈妈的女儿。”老汪看前面的七座车,从车后窗可以清楚的看见江初照,她缩在最后的座椅上睡觉,时不时会哆嗦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做了恶梦。

“我觉得她没有说实话。孟如龙和江宝琳怎么就那么巧会回吉隆坡,还被绑架了?她应该早就在策划杀死吴创成,一发现机会就把她妈送走了。”老汪琢磨,“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审小江那个名义上的双胞胎哥哥,那小子还死扛说吴创成就是心脏病犯了,和他妹妹没关系,他妹妹就是被老色鬼吓坏了。谢家其他人就算了,谢嘉园出差回不来,也不托人来打听很不正常。”

谢嘉田那个小家伙也是个小狐狸,反正他确实和江初照没来往,这种表现人家最多说他保护家人过度。谢家人现在这个反应,应该是在攒劲找证据给江初照减罪吧,顾西北决定配合一把把老汪朝坑里带,就说:“小江这孩子真傻,吴创成现在也碍不着她什么事,就是有仇要报,慢慢收拾不行吗?我觉得人不一定是她自己想杀的,会不会是人家拿孟如龙两口子的安危要胁她?”

“你不觉得她是一定要把咱们引到哪儿去吗?”老汪摇头,觉得顾西北精明了半辈子,却总在江初照这儿犯迷糊,分明是一头栽进这个小妖精的坑里去了。

“咱们不是正朝她想让咱们去的地方赶吗?”顾西北打呵欠,“去了不就知道了。歪一会儿吧,她想悄悄杀人跑路也不是办不到,既然之前没跑,她就不会跑。”

三辆车组成的小车队在休息站停下吃饭。顾西北一看那盒饭就知道江初照吃不下去,给她另外买了两个煮玉米。江初照在便衣女警的陪同下去过洗手间回来,看大家都还没吃饭,挨个闻他们的餐盘和餐具。

“小江,挨个吸我们饭菜的香气,你这是要成仙哪?”老汪乐呵呵和江初照开玩笑,心里觉得小姑娘小心太过了。

江初照把所有人的食物和餐具都闻过了,又把她的玉米仔细闻过,确定没被做过手脚默默啃玉米。不知道谁给她一瓶汽水,她一样仔细看过没有问题才打开,还谨慎的尝了一点点确定没问题才喝。

吃完饭大家出来,江初照在车前停脚,说:“我不想死,车底油箱什么的,都查一查。”

大家七手八脚检查车辆,在一辆车底搜出来个定位器。

明明留了人值班,这玩意是怎么装上的?老汪黑着脸打电话通知二组过来接人。第二组的中巴在路边停下,江初照一上中巴,就有人在她背后轻轻推了一把,叫她到最后去坐。

陆华年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眼睛底下发青,很显憔悴。初照走到后面,陆华年拉她坐下来,低声质问她:“你为什么要杀人!”

“你怎么不回去上班?”江初照顾左右言其他。

“上个鬼的班!”陆华年把车座下藏着的大纸袋提出来撑开,“路边店随便买的可能不大好吃。你吃一点。”

“刚才吃过了。”江初照推开纸袋,“谢谢。”

陆华年拿牛奶给她,“喝下去睡一觉,下车我叫你。”

提着装手铐脚铐袋子的女便衣跟过来看着陆华年,说:“刑事重犯呀。”

陆华年扯开袋子捡手铐铐住他的右手和江初照的左手。女便衣压力山大,江初照觉得她的压力比人家女便衣还大。

老汪招招手,说:“小胡前面来,小陆和小江以前是同事,来协助调查的,让他俩一块呆着吧。”

女便衣耸耸肩提着袋子到前面去了。

陆华年继续推销他的牛奶,江初照喝了半瓶,说:“我喝不下。”

陆华年接过牛奶瓶抽了块湿巾给她,江初照拿湿巾擦过嘴擦脸,什么话也没说。陆华年单手把那瓶牛奶拧上盖子放回纸袋里,闲聊似的说:“心里难受就和我说说。”

“你想套我话。”江初照朝陆华年的身上蹭,她心里是怪难受的,有喜欢的人不蹭白不蹲,明后天她就蹭不着了,以后她永远也蹭不着了,这是她真正喜欢的第一个人啊。

“你发现那个姓吴的,你可以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陆华年哽咽,“我能帮你。”

“你不该来的。”江初照在心里猜陆华年把录音设备藏在哪儿了,笑一笑说:“虽然说分了手我们还是朋友。可是你不该利用这点朋友情谊来套我的话。我现在对你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嘴上说一点好感都没有的人紧紧贴着陆华年,从前两个人最甜蜜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热情。陆华年轻轻握住她的手给她安全感,冷笑一声装模作样说:“你知不知道你连累了多少人?容城研究所那边我就不说了,这边从赵培之往下全都停职了,你弄的那点毒。药你不交待清楚来历,赵培之的前途就完了你知道吗?”

这是让她一口咬死毒。药是从姓吴的那里弄来的?江初照又朝陆华年那边蹭了点,微微点头表示她知道怎么做。

一路上没人说话,天黑中巴驶进磨城一个不起眼的招待所。女便衣过来把手铐打开收走,初照站起来跟着女便衣走,陆华年从行李架上拿下来一个小行李袋递过去,说:“同事帮你拿的。”

江初照拉开行李袋的换衣服时候才明白刚才人家女便衣检查行李袋为什么发愣,袋子里的内衣两件套和她绞碎了的那套一模一样,不过上面还挂着标牌,标价几百欧元。也不知道陆华年这个家伙从哪买来的。她用牙齿咬断标牌换上,为那个晚上把他赶出去后悔的要命。

女便衣就打开门让江初照到对面房间去。江初照蹬着她的长靴子到对门,这边路丁和两个江初照没见过的男人正闲聊。路丁招呼江初照和从前一样亲热,问她:“晚上你想吃什么?一会我们出去买。”

“我想吃越南春卷,要是没有,口味清淡一点的卷饼也可以。”江初照一点都不跟他客气。

路丁拿出手机找了一下,笑着说:“越南春卷就没有,卷饼有,等他们过来我就去。早上的奶茶好喝吗?人家一句话,我跑了好几条街才敲开一家奶茶店买到的哦。”

“大哥,你别玩感情投资这套。我不死也要把牢底坐穿,我心里有数。”江初照立即和他撇清关系,她就说顾西北不是那种体贴的人,原来热奶茶还是陆华年叫路丁给她买的。

路丁呵呵笑,伸手进裤袋把录音笔拿出来放在他和江初照中间。

“大妹子犯的什么事?”说话的男人口音和开房的服务员差不多。

江初照对他眨了一下眼甜甜笑,认大妹子的大哥脸红了。陆华年和老汪一进来大哥就像有狗追一样跑了,路丁就请另一位和他一起走。老汪对陆华年笑笑,站门口抽烟。

陆华年也才洗过澡,身上的气味和江初照一样,都是招待所提供的沐浴露味道。他一坐下来江初照就扑过去掀他上衣看他后背,看半天觉得他后背的青紫消下去不少才放手。

陆华年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说:“告诉我,你想干嘛。”

江初照不说话。老汪抽完一根烟进来说:“算了,小陆你走吧。”

陆华年沮丧的呼气,转身面对老汪的时候双手在背后比了一个心,大步出去。江初照看见那个心,低下头咬嘴唇,觉得他这样做单纯是为了调查需要,他才不是爱她呢。

老汪把录音笔关掉揣口袋里,说:“你说你图什么。”

江初照对老汪说:“现在就走。”

“现在?你不拖时间了?”老汪惊到了。

“我只是让某些人以为我在拖时间而已。”江初照说,“去前面的车站门口随便租辆面包车,那地方很少外地车过去,拿东西几个人就够了。”

老汪发了个短信,过了十来分钟,两个男人和陆华年一起过来,陆华年又用手铐他和江初照铐一起,用块毛巾把两个人的手腕包起来。

“要是我被人灭口你跑都跑不掉。”江初照皱眉,她又不能把陆华年打包一起带走,陆华年这样简直是自寻死路。

陆华年冷笑,“就怕你想跑。我告诉你,我虽然不是专业干这个的,我盯的人还从来没有逃出过我的手掌心。”

“你盯的都是姑娘吧。”初照冷笑,她这次就要跑给他看看。

陆华年不答,拽着她下楼上了一辆面包车。老汪跳进驾驶座,回头问江初照:“朝哪开?”

“东门那个转盘开过去直走。”

老汪挑挑眉,朝东门开。江初照对这一带的路不太熟,几次都指错了路。老汪走回头路的时候问她:“你上次来怎么走的?”

“骑小电驴能过的地方车走不了。”江初照贴着车窗看外面,上次来她就住这一带啊,上次陪她的全是小叔的人,他们不可能不在这一带留个人。

一个骑着三轮车收破烂的男人正好掉头,一边掉头还一边喊了两声收破烂,看见后面有车等着出去赶紧把三轮车挪边上去了。江初照隔着车窗玻璃和那人对视,用耳垂上那个玉蝙蝠轻轻碰了一下玻璃。小面包开出小巷子的时候,江初照听见那人拖长声喊一句收破烂,不远处有个熟悉的唱浪花一朵朵,她知道小叔的人跟上她了,一直以来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

接下来江初照就没有浪费时间,指挥老汪从这片老城区开出去拐上环城马路横穿一块大湖进开放式公园。又从公园的后山拐进了山区。

车进山区陷进黑暗的林海。月亮挂在树梢上,风吹林海声响如涛。车行半个多小时江初照看见山头那熟悉的电线杆,说:“在这停车下来走,不远。”

老汪留了一个人在车上。和陆华年铐在一起让她行动很不方便,但是陆华年没有半点打开手铐的意思。江初照摸黑在林子里跌跌撞撞,最后带着他们三个进半山一个山洞,洞口还有块写着无底洞三个红字的石碑。这种地方连收门票的资格都没有,一看就是牵强附会的小景点。

“小江,你带我们夜游吗?”老汪觉得他被耍了。

她真是带他们到最重要的地方来了呀,江初照叹气,说:“你不觉得不定期在白天出入这种地方最方便吗?”

无底洞有几十米长,中间有道两米长的桥,桥下一道裂缝确实黑咕龙咚深不见底。江初照表示要下去,陆华年只有把手铐解开。江初照问陆华年要小电筒咬在嘴上,爬到缝隙壁上用手肘和双腿的力量支撑身体下降,很快就落到二十多米深的洞底。三个男人攀岩的技能都加了点,轻松就下来了。江初照带着他们在曲折潮湿的山洞里连闯几块“山洞危险游人止步”的牌子,朝里面走了几百米,拐了个弯就站在一个生锈的铁皮门外。

“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江初照对他们惨笑。

老汪的同事取出手套戴上,把铁门推开了,铁门后面是向下的楼梯,拐了个弯又是铁门,江初照摸了半天从一条石头缝里摸出钥匙把这道铁门。

淡淡的尸臭扑鼻而来,陆华年第一个变了脸色,他抓紧江初照的手,把她朝自己身边拉。

老汪的脸色也变了,问:“什么地方?”

“他们处理尸体的地方。上下只有一个滑道和一个通风管道。只有处理尸体时下面才会来人。”江初照拉着陆华年走进去,边走边说:“我小时候骨头软,能钻通风管道出入,为了跑出去求救,能钻的地方我都钻过了。每次他们处理尸体,我就爬下来偷一块骨头。四个月我藏了十七块。我不会处理,都是用塑料袋装的。凶手不一定是吴创成,他一个月只来一两次。”

戴手套的同事在山洞靠墙的水沟里掏了一把,掏出来的臭泥里有一粒人牙。

“凶手还有谁?”老汪和他的同事脸色都很不好看。一个休闲山庄四个月死十几个人,还专门设了处理尸体的地方意味着什么他们很清楚。

“我不知道。你们要是觉得自己有能量查下去,我就去取尸骨。你们要是觉得办不到,我们就出去。我带你们去拿毒。药交差。”江初照说。

“这事必须绕开当地人,我们先出去。”老汪抓住江初照朝外退。陆华年和那位同事都没有异议。

江初照没坚持。姓吴的用那个山庄秘密招待他的重要客人,一但把这个事情捅开,莫名其妙死在半路上比加官进爵的可能更大。老汪只是来查藤簪上毒药来源的,换了她处在老汪的位置上也要考虑清楚。

不过老汪就是不想捅开也没有用,她很快就会被“灭口”。一个什么都有,在保密单位工作还前途看好的漂亮女孩杀人已经足够吸引眼球,居然还被灭口,是个人都要猜想她为什么杀人。她都认罪了还会被杀,死者身后的人害怕什么?人真的是她杀的?谢家可以以受害者家属的角色替她讨公道,孟如龙还能看情况站出来骂人。警方迫于压力肯定要挖地三尺找她的尸体,这时候谁出来拦谁嫌疑最大。到那个时候老汪就会很愿意主动爆料了。

爬出无底洞朝公路方向走的时候,他们看见了几辆警车拉着警灯顺公路上山。停面包车的地方还有火光,老汪的脸色更难看了。

第43章 湖上

他们四个人爬上爬下,衣服和鞋子上不可避免带有山洞的泥土。这些警车又来的太及时了。和警车碰头就意味着暴露他们去过山洞,等他们享受过地方警方的热情帮助,山洞里肯定什么都没有了。老汪的同事第一个掉头。

陆华年把毛巾包着的手铐交给老汪,蹲下来说,“初照,我背你,你指路。”

这辈子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让他背她了吧,江初照轻轻搂住他的脖子,尽量不贴着他的伤口。陆华年背着她,把她朝上掂了掂,说:“搂住我脖子。”

江初照搂住他脖子,迅速又准确的把他们带离这个山头,又沿着一条小河边的土路绕来绕去走了二十多分钟上了一条水泥路。陆华年把江初照放下来,江初照回头看看,现在和那边隔着两个山头,那个在她恶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电线杆现在只是一线黑影,她说:“这条路一直朝里走就是那个山庄。我去年来过,山庄失火以后地面建筑已经没了。火灾后原址办了一个养猪场,现在的猪场老板是外地人,那地方很臭,一般没人上去。”

最合适跑路的就是山庄后面,山庄后面断崖下是直通响江的大河,上次她们在河对面看山庄的时候,小叔的手下诚哥还说在那边用狙。击。枪点杀这边的人很方便,因为她一向对不了解的事情感兴趣都会问两句,诚哥连杀人以后怎么安排跑路怎么接应都具体分析给她听了,还带着她走了一遍过程。

所以,哪怕没有人接应,到山崖边告诉陆华年和老汪她先下去,第一个爬下山崖,假装受伤掉河里她也可以华丽退场去走一遍诚哥指点的路,上次她带着妈妈就是从水路逃走的。

老汪问:“你一路上怕的直哆嗦,你怎么还敢回这儿?”

"我去年做恶梦难受到要看心理医生。想克服心理阴影必须面对过去,就干脆雇保镖过来了。无底洞第一道门后面原本用土石填实了。为了试探试探吴创成是不是活着,我让保镖们把那里清理出来,连门上的锁我都换了。本来我是想过两个月找人过来看的,但是进研究所上班联系外界不方便就耽误了。刚才我们进去第一道门仍然保持我走时那样,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守株待兔就没提。"江初照边说边把那枚钥匙递给老汪,苦笑着说:“现在看来他们确实是在守株待兔。他们的目标是我,这个你收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