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汪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那枚钥匙,很鸡贼的把那枚钥匙藏在鞋底。他和同事商量了几句,决定先回去,问江初照知不知道从小路穿过湖区回城。

江初照带他们绕走小道,走了半个小时来到湖边,沿湖一条水泥路通向公园,他们身后的山头上有人家,陆华年回头看山顶的灯火,问:“初照,毒。药放在那个山庄地下的?”

“嗯,山庄下面有溶洞,里面地方很大。毒。药我不敢带出来。小时候是怕我妈乱碰,去年来我已经知道那东西的危险性了,也只敢拿簪子沾了一点。靠河那边的山崖那儿有个通地下的入口,不过我上次进去走的不是那条路。从养猪场下去路好走一点。”江初照抛出诱饵。

山崖那儿确实有个出入口,现在能不能进去江初照不知道,反正她现在没想进去,只要老汪起了想进去的心她就算成功了。逃走之前,她偷藏了很多的大。麻和药剂在通风管道里。只要这事捅开了,老汪肯定知道去找通风管道。毒。药现在是真没有,她安全以后会尽快制造一些送给吴立成的。

老汪说:“咱们明天再过来,等会要遇到人就说咱们上山玩迷路了。”

江初照点点头,不等陆华年牵她的手就主动挽住他的胳膊。

多年前被囚禁的小女孩儿偷了毒。药杀死囚禁她的老色鬼能上报纸社会新闻版,要不是江初照职业特殊来找证据的最多也就几个人。现在却挖出来十几条人命,他们还被盯上了,老汪情绪不大好,那位一声不说话的同事脸苦大仇深得都赶得上顾西北了。

水泥路的那一头开过来两辆面包车,车开的很慢,两辆车上都坐满了说说笑笑的男人,看衣着像是在工地上做工的体力劳动者。车越开越近。三个男人都高度紧张,陆华年握江初照的手甚至用上了一点力气。

“分开跑!”老汪喊了一声,和那个同事分开跑向不同的方向。陆华年把江初照扛在肩头朝第三个方向跑,边跑边说:“看他们追来的有几个人。”

江初照勾住他的腰,抬头朝后面看,两辆面包车上各出了三四个人追老汪和那位同事,剩下的人都看着她俩,还有两个人掏出了手。枪,枪口对准她俩,江初照无奈的说:“他们有枪。”

一声枪响,子弹射在陆华年前面一点,崩起几点泥土。陆华年停步,把江初照放下来,认相的双手抱头,四个男人小跑过来,两人一组把他俩分开押上一辆面包车。

江初照上车之后就被按在了车座上,有个人一手拿枪比着她的脑门,一手拿手机拍她的脸。江初照挤出一个微笑,对着手机嗨了一声。

枪口在她额头重重敲了一下。

“老实点!”男人把枪交给同伴,专心发视屏聊微信。过了一会儿,他收起手机接回枪,说:“就是她,你们下车捉那两男的。先押这两个过去!”

车上的男人大部分都下去了,男人把江初照扯到后座,卡在他和一个男人中间,一左一右两枝枪抵住了江初照的腰眼。面包车照原来的方向开。

这伙人看上去不像小叔手下找来的,江初照有点郁闷,弱弱的说:“你们是我爸爸的仇家派来的吗?”

没人理她。

江初照又说:“大家奔波都是为求财嘛,和气生财好不好?”

她的左边腰眼被重重撞了一下。江初照哎呀叫痛,朝右边蹭了一下那男人的腿,可怜巴巴说:“好痛。”

右边的男人气愤的撞了她一下,“别勾引我男人。”

江初照眨了眨眼,懊恼的说:“对不起,真不知道你们是情侣。”

“闭嘴!”右边的男人又撞了她一下,“这套对我们没用,有劲等会对老板用去吧。”

两辆面包车沿着湖岸的水泥路开了十多分钟停在一个临时码头,码头上靠着一艘河道砂子运输船。陆华年和江初照嘴封胶带五花大绑扔在砂子堆里,运输船马上就离开了码头。

湖上风大,蹲砂堆边上抽烟的两个看守看看四周黑茫茫一片的湖水,都进船舱了。

陆华年滚到江初照身边,两只鞋子碰来碰去,碰出一点光亮,还有一点雪亮的刃尖。他用刃尖挑断了捆江初照手的绳索。江初照的手一能活动就把他鞋子脱下来割断绑他手的绳子。他俩一言不发,动作迅速,相互帮忙把绳子扯开。连封嘴的胶带都没摘,陆华年就搂着江初照滑进湖里。

湖水冰冷。江初照一连打了好几个冷颤,陆华年挟着她游出几百米,空出手把自己和她嘴上的胶带撕了,小声说:“靴子脱掉。”

江初照什么话也没说,伸一条腿出水面,陆华年摸索着把她两只靴子都脱了,说:“爬我背上来,我带着你游。”

“那样我会冷死的。”初照踩水向前,说:“我去年来的时候把这一带都看遍了,跟着我,我知道方向。”她游的相当轻松。

陆华年跟着她游了一阵,发现她的方向不对,说:“你怎么跟着那艘船前进的方向游?”

“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回头找,只要开过我们就安全了。”江初照说:“你听声音,他们回头了。”

那艘运输船确实在掉头,有人拿着强光电筒扫射湖面。陆华年抱住江初照潜下湖面几米,江初照灵活的挣脱他,仍旧朝她定下来的方向游,潜游几十米上浮换了口气又下潜。等到那艘船开过去近千米,陆华年跟着江初照气喘吁吁冒出水面,问:“你这手是跟谁学的?”

“我外婆家在湖区,孩子学会走路之前先学游泳,这是江这个姓氏给我妈和我最好的馈赠,救了我们娘俩的命,所以我妈坚持让我姓江。不然,孟初照的名字好听多了。”江初照继续朝前游。

在茫茫的湖面朝着一个方向游,人很容易情绪低落。

陆华年闲聊转移注意力,“你心里既然认孟如龙是你爸爸,为什么还要喊他叔叔?”

“爸爸这个词谢兰天用过了,我以前卖花的时候遇见小气男人都抱人家大腿喊爸爸的。我孟叔叔那么大方,怎么能叫他爸爸。”江初照愉快的笑起来,“和我说说你的事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爷爷和我外公是战友兼好朋友。我爸和我妈是青梅竹马,年纪到了就结婚了。陆锦年的爸爸是我二伯,妈妈是我三姨,我俩血缘关系最接近,感情上更像亲姐弟。我爸是大学老师,业余时间玩点小爱好一辈子就这样了。我妈指望不上我爸就指望我给她争口气,对我要求就有点高。我上高中那会和乐宜谈恋爱,我妈反对却拦不住我,就和我提要求,要求我考到哪儿哪儿,乐宜考到哪儿哪儿就不管我们了。”

“这么说阿姨不是第一次棒打鸳鸯喽?”江初照嘲笑他。

“也不算吧。乐宜更喜欢玩,精力基本上不放在学习上。我觉得我在为爱情奋斗的时候,她和朋友到处玩,我说她不肯为未来努力,她说我是妈宝。我俩高三那年吵的特别厉害,干脆就分手了。”

“你俩不是同类。对她那样的姑娘来说,读书好不好没什么要紧。她什么都不缺,每天只要美美的就够了。”

“你也什么都不缺,你为什么读书?”

“被关起来的那段时间,我们也不能总哭啊,我们会做做白日梦,然后相互说说,假装自己能活着出去可以干什么。有一个学习特别好的姐姐说她想当科学家,还有一个想当体操运动员。我们就约定,谁要是真的活着出去了,就把大家都想做的事都做一次。有个大姐姐,最大的愿望就是去海城看一眼她喜欢的男同学,那个人在海城上大学。那个大姐姐到死也没说她喜欢的男同学全名叫什么在哪个系,我一直没找到那个人和他说有个人多么的喜欢他。”

“你带着你妈妈去海城不是等谢先生?”

“当然不是。我是听人家说海城人不爱管别人家的闲事,只要不侵犯他的利益都蛮好相处,我才带着我妈妈去的。其实海城人很热心的,我们走到哪都能遇到好心人帮助我们。”江初照回头看陆华年,月光下眼睛亮晶晶,“你才说到你和乐宜分手。”

“呃,她分手以后找了个大学生男朋友,说是要提前和学霸谈恋爱。这种嘲讽比较打击人,高考时我用了点劲,考到比学霸更好的大学。她那点分拿出来都嫌丢人,只好出国。我大学快毕业的时候粮食局正好需要我这个专业的技术员,就把我分过去了。”陆华年笑,“假期女友的事我要解释一下,休假和朋友一起玩,遇上感兴趣的女孩子当然想交往一下,但是工作时间联系不上,人家也不会留在原地等我。我下次休假出来约人家出来就真的只能玩玩了。我妈很看不惯这个才那样说我的。”

“水温变了,我们进河了。”江初照换了个方向,“跟我来,前面一千多米有很多地方让我俩藏身。”

再游一千多米,他们已经在两边都是山的河里了。江初照辨别了一下方位,带着陆华年爬上河岸,河岸边停着几排游河的小船,就是那种仿古的有门有窗能坐十个人左右的小木船。陆华年挑了一艘门窗完好的弄开窗户,先把江初照托上去了。她俩*躺在船舱底部,暂时安全了,在黑暗中对笑出声。

江初照估计小叔的人找到她之前还需要一点时间。老汪他们脱身之后找人再来找他们需要的时间更长。她和陆华年鞋子都脱掉了就是上岸走也走不了多远,和当地居民求助并不靠谱,最安全的当然就是留在这里等。

那么,这几个小时的时间,完全可以干点让两个人都身心愉快的事,顺便消耗掉陆华年的体力,省得她跑路的时候他紧跟不放。江初照想到就做,扑过去压住陆华年,轻声问:“你行不行?”

“我们还在逃命,保存体力!”陆华年坚贞不屈。

第44章 船上

小船藏身群山的阴影中,船舱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我要强。奸你。”江初照霸气无比。

对于一个憋了将近半年的、血气方刚的男人来说,要想女歹徒不得逞只有两个方法,第一个办法是尽量配合女歹徒让对方无法施暴,第二个办法就是死扛到底坚持不硬。

陆华年选择了第二个办法的加强版,他翻身压住女歹徒,在女歹徒骚扰他之前把对方的双手按住了。

“时间地点都不对。”陆华年恨的咬牙切齿,送外卖的那天晚上他要是脸皮厚点留下来,说不定再过几个月他就能当爸爸了,哪有现在这么多事。

江初照用她躺着最显高的部位蹭了他一下,强硬的说:"反抗没有意义。"陆华年闷哼一声用力压她,突然想起来这几天好像是江初照的危险期。如果江初照怀孕了…保卫贞操的战争立即升温成节操的战斗。

低声叫痛、小声求饶、迷醉的呻、吟让女歹徒清楚认识受害者的反抗有没有意义。

战斗结束之后,受害者搂住施暴歹徒,温柔地吻她,问:“痛吗?”

“后面很愉快。”初照回吻他,“非常美好的回忆,我会在牢底想念这个晚上。”

“你没有机会!怀孕就一口咬定那天晚上你给我送汤的时候我们做过。那天晚上我拍照发过朋友圈,老胡和老王还能当人证。”陆华年想了想,深呼吸,“只要你怀孕了,我就肯定能让你回我俩的小家坐月子。没怀孕可能住的久点,就当休长假吧。”

“那就再来一次增加成功率吧。”江初照撑着酸软的身体发出邀请,她今晚必须被灭口。这么美妙的体验只有一次不太够,她要留着回忆一辈子的。

“分分钟教你做人!”

陆华年欣然把女歹徒又制伏了一次。最后他打开船窗把两个人的衣服洗了,用他的t恤沾水把两个人擦洗干净,还给她穿好衣服,然后苦逼的洗理船舱。

江初照坐在小船的一角看着他摸黑打扫战场,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差点改变主意留下来,但是想到她和陆华年长相厮守的代价除了她放弃复仇还包括陆华年的前途,她的心又硬了。

陆华年侧身躺下来以后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苦笑着说:“老天保佑,让路丁先找到我们吧。”

初照弯腰摸陆华年的脸,一下一下描摹他的眉眼、鼻子、嘴唇和下巴。陆华年把手搭在初照的脚背上,叹气声满足又幸福。

陆华年怎么就那么笃定路丁能找到他们?

初照想了想最有可能藏定位器的地方,除了陆华年自己身上,她身上这身都是陆华年带给她的。她悄悄把文胸的扣子和带子解开,把文胸脱下来揉成一团塞进长板凳和船门的缝隙里。

一辆摩托车路过,在码头边停下,悉悉索索的水响中,两个人说话,都是当地口音。

“怎么就抓赌了?老子正等自摸呢。”

“好像是什么杀人犯流蹿到我们这块。讲不到那个杀人犯是哪家的亲戚呢,人没捉到丁胖子哪敢讲,讲抓赌我们在家蹲几天也好。”

“汪成材家下午来了个人,不晓得…”

“莫讲莫讲,是不是不关我们的事,走吧。”

摩托车突突突不到一分钟又停了,江初照攀到窗棂看,那辆摩托车停下来给一个小车队让路,车队里有两辆面包车江初照很眼熟,就是之前捉她们的人开的那两辆。摩托车走后,车队奔码头来了,下来二十几个人,一半手里拿枪。江初照眯着眼睛辨认,在人群找到诚哥的脸。

陆华年也认出了那两辆面包车,他数了数枪的数量,无奈的说:“这么多枪,逃跑是送死,先藏在船下面去。”

陆华年打开靠河那边的船窗,无声无息滑下去,一手扶船,一手托着江初照下水,搂着江初照游到两只船中间的黑暗缝隙。

一辆面包车开到码头边打亮大灯。十来个人两人一组挨个搜船。搜到江初照他们之前呆过的那只船,有人打了个呼哨。

江初照知道她留在船上的文胸被发现了。

“搜。”有人恶狠狠的喊,“都下水搜,老板说了,活捉那女的一百万,死的也给五十万。”

“那女的揣着老板的三步倒,都小心点。”诚哥说话甚至带着一点磨城口音。

下水的人带着灯具,十几个人的包围圈一缩小,藏在船缝中的紧紧搂在一起的两个人就被发现了。诚哥举着手。枪对准陆华年额头把他俩分开,什么话也没说就拨刀子。

江初照尖叫:“不要!他有事,我死也不会告诉你们东西藏在哪儿。”

诚哥戴上手套,抓住江初照的肩膀把她提上岸,狞笑着说:“你死了东西藏哪儿都和我们老板没关系了。”

“我既然敢来,你觉得我会…”

“啪!”诚哥这一个耳光甩的响亮又结实,江初照半边脸都肿了。她捂着脸撞到不知谁怀里,身后的人战战兢兢反剪江初照的双臂。

陆华年攀着船舷爬上来,说:“都是给老板打工的,能挣一百万为什么要挣五十万?”

诚哥不和陆华年废话,挥挥手,有人用胶带把陆华年的嘴封起来,顺便把他的胳膊也扭到背后缠起来了。

江初照一上车,诚哥就抖开一块干净的毛毯把她包住,苦着脸想说话,江初照先说:“刚刚找到的那个,先扔了。”

诚哥把一个袋子扔给手下,叫他下车沿着江边走。

江初照想了想,说:“他身上可能也有定位器,前面找个地方把他放下来。”

“没事,都安排好了。要放人,打几…下弄点伤?”诚哥本来想说打几枪的,看初照的表情机智改口。

“你们打算怎么让我被灭口”

诚哥拿出一包道具,包括血包,小炸。药包什么的,说:“给你绑身上,弄个警方的目击证人看你逃跑中枪摔江里被冲走。目击证人已经捉到了,那家伙身手还不赖,跑的贼快,可惜运气不好扭到脚了。”

老汪把钥匙藏到鞋底,扭到脚的肯定是他。

江初照点点头,说:“把后面那个和目击证人放一起,动手的时候轻点。”

诚哥为难的搓着脸,说:“不带点伤他回去肯定倒霉。要是不舍得,装箱子里打包带回去?”

“不要了…安排他俩先上船,到时候我跳江他俩要跟着跳就先捞他俩,我游远了给我一枪,后面照你安排的走。”

“明白。小照你放心吧。”诚哥撸袖子,“都安排好了,还有黑帮火拼的大戏呢。之前捉你的那群王八蛋都关在船上了。等会我先去下游接应你。”

江初照盖着毯子脱掉衣服穿上一件皮背心,诚哥帮她把道具绑身上,她旧照把那件湿答答的衣服穿上了。

车队过一个岔道就少一辆,到江边码头时变成两辆。反剪双手嘴贴胶带的老汪和陆华年蹲在货轮的船尾,一人脑门上顶只手。枪,昏暗的灯光中,两个身影无比萧瑟。

江初照异常顺从的跟着人走,走路的时候时不时腿软。搭在小货轮上的跳板很粗糙,江初照赤脚走到跳板中段,犹豫停住不动,后面的人推了她一把,她趔趄一下栽江里。

“别让那女人跑了!老板要活的。”船头有人大声喊,声音有点颤。

船尾两个拿枪的都盯江面。陆华年弹起来用力撞向一个,把那人撞倒,一脚把那柄手。枪踢进江里,然后自己也跳了下去。老汪动了一下就被按倒在,正好脸朝江面。另一个持枪的人朝着江里的陆华年开了三枪,枪法准的要命,三颗子弹都挨着陆华年的边擦过去。

有人骂了几句把枪抢过来。江初照在二十多米外冒头,他朝那个方向打了一枪,血色弥漫。很快那团血水就被流水冲淡。

“打中了!”

“我们老板说要活的!你们打死人我们怎么交差!”

“捞上来,有气还算一百万!”

船上的人纷纷跳江。老汪趴着一动不动,看守他的两个人犹豫了一下也都跳江了。

老汪爬起来跳下江。小货轮上陆续跳下的人大部分奔江初照那边去了,只有两个人分工盯老汪和陆华年,这两人水性特别好,捉到他们从江里拖到岸边只花了几分钟。

船上呯呯呯枪声一声比一声响,还有货真价实中枪的惨叫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船上跳下,落进水里的同时心脏中枪,栽倒在老汪身边,那张死不瞑目的脸老汪认识,就是之前追着他跑的人中的一个。他看陆华年一眼,蹭了一身血趴在泥水里装死。陆华年没理他,用力扭动想挣脱胶带。

老汪站起来扑倒陆华年,用一条腿牢牢压住他。

远处的山头上一团光迅速移动,尖锐的警笛声越来越响。

顾西北撕开老汪嘴上的胶带,老汪说:“小江跳江中枪了,不像是要害。他们要活的。”

“她的衣服上装了定位器,路丁在追踪她。”顾西北撕掉陆华年的胶带,“她和你说过什么没有?”

陆华年摇摇头没说话。

“小江不会和陆华年说的,她舍不得把他牵连进来。”老汪松绑之后抹了一把脸,线索就在江初照给他的钥匙上,他敢拿他的脑袋打赌,江初照去年来就把能拿走的东西都拿走了,那个水沟掏出来的人牙恐怕也是她上次去撒的。

沿江追踪的路丁只带回来一件扯烂的文胸。船上枪战中的死人一共六个,分属两班人马,一帮是磨城本地建筑公司。一帮是外地保全公司的保安。跳江的人一个都没找到,包括江初照。

老汪半点没犹豫把钥匙交出来了。这柄钥匙就是一把很普通的钥匙,不过钥匙上的商标图案是非常精致的一幢大厦图案,技术科用这个图案做出来三d楼房模型,拿来询问江初照在容城研究所的同事和大学老师。有人一眼就认出来是容城寄存骨灰的地方叫仙乡。老汪照着钥匙背面的数字“520”去查,仙乡标号520的橱子全是江初照租下来的。橱子里摆着三十多只骨灰盒。有的骨灰盒里面有塑封好的骨片,有的里面只有一两样小东西,头绳、发夹、梳子,带血的手帕,甚至只是一张记着名字的小纸片。放在最底下一只骨灰盒里有几个作业本,还有一个皮面的笔记本和一卷十来张女人和小女孩的素描。每张素描都是美人,小女孩的素描背面还标着大约多少岁的数字,写着“我长大了想当xxx”。

作业本的第一本封面有点脏,学校是磨城第一实验小学三年级,看名字是个男孩子的名字。头几页是正常的小学生作业。后面圆珠笔写着拼音带圈圈的人名字,记录了谁谁长的什么样,好像是哪里人。备注是谁转述的还是她接触过的。第二本作业本是第一本的重抄,字迹就工整多了,既没有拼音也没有圈圈,每个人名的记录也丰富了。在不确定的地方还划线打着问号。

后面两本作业本都是复仇计划,这个计划最开始只是手刃仇人的想像,最后慢慢丰富成了详尽的计划。作业本的封底的字迹稚嫩却初具江初照风格,写着:“我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他们一定很强大。我不能让妈妈和孟叔叔知道我心怀仇恨。”

皮面的笔记本扉页上写着:谢嘉嘉已经死了,我是全新的江初照。

这本周记的开始记录着一个普通少女的幸福生活,平时读书,休息日陪伴妈妈,但是周记记录了三个多月幸福记录就戛然而止,后面每一周的周记都只有几句话。有时候是:“他死了,他们还活着,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有时候是:“妈妈已经把过去全忘了。我也把过去忘了吧。”有时候是:“我要是干点什么事会连累到孟叔叔和嘉园哥的吧。”这种纠结的记录持续了半年多,最后江初照以:“半年更新一次复仇计划,有线索就报仇,没有就保持宁静的生活。”这句话结束了周记的记录。

第45章 哭晕在厕所的男人

磨城重建望月休闲山庄的消息不胫而走,相距一百多公里的深山又挖出来一个秘密种植大。麻的农场。吴立成第一个跳了楼,是不是自愿的天知道,青省某市的市长和高大上集团有业务来往的两个上司公司的老总也不甘落后,公开死因都是抑郁症。不知道的人都猜是打老虎了,还真有几只大小老虎心虚跟风跑去跳塔跳河玩,调查组的规模想不扩大都不行。

出差的谢嘉园遇到车祸手臂骨折,回国住院兼接受调查,和肺炎住院的陆华年同一医院。路丁看望陆华年出来,在医院门口遇到找谢嘉园谈话的同事聊了几句,买了一个果篮又上去看谢嘉园。

谢嘉园知道路丁和陆华年是好基友,鉴于陆华年打他妹妹主意的不良历史,对路丁也爱理不理的。

“嘉园哥,今天周六,我嫂子没来看你?”

“乐乐要补课。”谢嘉园连骨折了的手臂上都写满了“烦死了快滚”五个字。

路丁不需要脸的时候根本不用脸,乐呵呵说:“嘉园哥,你们俩口子给乐乐的压力是不是有点大?”

“她哪来的压力。小嘉那么大跟着我都能背整套世界史课本了。”谢嘉园拿江初照当标尺,一点不觉得他给女儿压的担子重。

“哎,嘉园哥你们家出了一个十三岁考少年班的不够,还想再出一个?”路丁真心是个热爱本职工作的好保安,说不到几句就开始套话。

谢嘉园真心烦死了,直接呛他:“我妹妹还是孩子,不到二十五不会让她谈恋爱的。不管是谁打听我们家江初照,叫他死心!”

你家妹妹五岁就已经不干孩子的事了,最近几天隔空逼死的成功人士快能凑两桌麻将了好吧。路丁哀怨的看着谢嘉园,问:“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发生什么事了?”

“江阿姨和你小叔离婚以后,带着你堂妹去哪了你知道吗?”

“不是回娘家了?”谢嘉园还挂着吊水呢,脑子转的慢,装傻都装的有点不专业。

路丁呵呵,“她俩回娘家你去看过?你真的去看过?”

“没有,我小叔和我小婶离婚,我小婶娘家扮演的角色很不光彩,我不愿意和他们家打交道。我小婶和小嘉走的时候我被我妈关起来了,是小婶一个同学桂阿姨送她们去的。”

“陈伯母为什么关你能跟我说说吗?不是开玩笑,很重要。”路丁问,谢嘉园半天不答,他补了一句:“我知道谢嘉田和江初照不是双胞胎。”

谢嘉园觉得可能是谢兰天找小老婆的事拉出经济问题了,他决定把堂妹和孟如龙先摘出来,就交待说:“谢嘉田比小嘉小一个月。江宝应生下他以后就把他寄养在娘家亲戚那儿。江宝应的丈夫一直在部队,转业回家发现老婆养了私生子闹离婚,先我们还不知道孩子爸是谁。小叔特别热心的劝说小婶收养,小婶那个人心肠特别好也答应了。谁知道双胞胎的手续办好孩子领来一看跟我小叔长的那叫一个像。江宝应又哭哭啼啼出来演从来都是命半点不由人恶心人。江家外公还说什么你生不出儿子你姐姐帮你生了要感谢她的废话。把我小婶恶心的一定要离婚。

我那会年纪小,不理解贱人和贱人在一起才不祸害别人的道理,再说我小叔那个人在家和我小婶又一直恩恩爱爱的,我和小嘉都特别尊敬我小叔,我觉得受到了背叛,一冲动就把我小叔的腿打断了。不管怎么说,打人是不对的,哪怕是亲叔叔。我妈把我打了一顿关了几天。”

“所以说江阿姨和江初照在娘家你只是听说?”路丁看谢嘉园的目光里全是责难。

“其实不是回娘家。丈夫,好姐姐,还有父母,打击有点大,我小婶那个人其实很骄傲的,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神经衰弱睡不好。桂阿姨介绍她去一个疗养院休养。那个疗养院给我寄我小婶的诊断报告,其实她也没什么问题,换个安静平和的环境调养几个月就好了。不过我怕这个事对小嘉将来工作谈恋爱有影响,就谁都没告诉,连和我妈都说小婶是回娘家静养。

疗养院的费用不便宜,我小婶离婚也没要我小叔的钱。她没多少积蓄,我上军校又不好打工,挤一点生活费打给她勉强够用。小嘉每周都给我发一封电邮,她们过的挺好的,我花钱去看她们还不如省下来给小嘉买点好吃的,我就没去看过她们。其实我小婶也没住多久,那阵闹传染病我们学校封校几个月不能联系外界。我小婶离开疗养院去海城打工,我们就失联系了。再联系上已经是两年多以后,她们俩娘在海城过的那么辛苦也没有找过谢兰天。我小婶是个很有志气的人,她不稀罕谢兰天,就一毛钱也不会用他的。”

谢嘉园摸口袋没有找到烟,路丁掏出来给他点了一根,说:“听说谢兰天没给过江初照抚养费。”

“那个人渣。”谢嘉园冷笑,用力吸了一口烟,“孟叔叔比他好一万倍。”

路丁觉得谢嘉园很有倾吐的*,追问:“孟如龙和江阿姨是大学同学?他俩上大学的时候是不是谈过恋爱?”

“我小婶上大学的时候根本不肯浪费时间谈恋爱。孟叔叔说他表白过但是我小婶无视了。”谢嘉园叹气,“小婶开始就嫁给孟叔叔多好啊。”

“那个介绍你小婶去疗养院的桂阿姨也是他们大学同学?”

“是呀,桂阿姨那阵正忙着移民法国,还抽空张罗我小婶的事,很热心的一个人。可惜好人不长命,听说移民出去一个多月得心脏病去世了。”

路丁估计江初照的事谢家封锁消息没让谢嘉园知道,也没有多嘴说什么。他回去汇报查新线索,江宝琳的大学同学又移民法国的桂姓女同学叫桂莉。现成的大学同学龚阿姨回忆说桂莉移民之前买彩票中了两百万,法国那边找到的死因报告里提到了心力衰竭。

专案组调取彩票中心那段时间的领奖记录,没有找到桂莉中两百万大奖的记录。再查这个女人远亲近戚才发现,这笔钱是桂莉的远房表姐给她的,这位表姐在吴创成那边有记录,是他的秘密情人之一,在望月山庄着火之后出车祸也死了。疗养院那边确实有江宝琳的住院和治疗记录,但是在病历上签字的医生恰好也在山庄着火后死了,死因也是突发心脏病,报告里同样有心力衰竭这个词。

桂莉和医生都没有心脏病史,妥妥的是被灭口。江初照藤簪上的物质和金毒镖蛙的生物碱类似,分析它的几个研究员都认为它是人工合成的。虽然在望月山庄的地下洞穴还没有找到那玩意儿,但是基本可以判定生物碱是最少一年前合成的。江初照再天才在繁重的工作和学习之余也干不了一个人人工合成某项特定用途的生物碱的事。之所以查她,还不是怕她参加了什么邪恶的科学家组织么。

现在有证据证明十几年前人家就是拿这玩意杀人灭口,近一年和江初照仅限工作交往的同事们的嫌疑都完全洗清了。容城研究所恢复了正常工作,赵培之幸福又痛苦的结束了休假,带领全组同事回驻地上班去了。

根据江初照保留的证据,人数庞大的调查组短短几天做了大量的调查走访工作,确认了二十多个死者的身份。这些共同特点是美人的女人或者小女孩大一部分是离开家乡打工和家人失去联络的务工人员,小半部是上学放学的路上失踪或者直接被抢走的学生。除了江宝琳倒霉被老同学卖了,还有一个是男朋友欠债把她送给债主抵债的,那个男朋友出车祸死亡的时间和桂莉死亡的时间差不多。

这些美人是怎么集中到望月山庄的,时隔十多年已经查不出来了。吴创成显然抹掉了大量的证据。

从枪战死者身上倒是查出来不少线索,一部分指向吴立成和一位跳楼老总的身边人,但是他们几个人包括吴创成交际圈太大,牵涉面太广,专案组现在调查他们主要是查经济问题,和老汪的工作范围没有交集。

路丁了解的信息很有限,他听说专案组的人估计江初照当时没死事后也活不成了,转手倒给陆华年的就只有简洁的一句话:“江初照死了。”

“发现尸体了?”陆华年问。

“暂时还没有。但是你这体格不算差吧,你都得了肺炎躺下了,江初照还挨了枪能撑多久?这伙人一惯的手法就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也是熟练工,响山挖地三尺找出来的尸体残骸一共也只有八个人。让一两个人彻底消失再容易不过了。”路丁安慰的拍陆华年的肩膀,“就当做了个梦吧,梦醒了该干嘛干嘛。”

陆华年沉默不语。

“你也别怪老汪拦你。换了是我,我也不能看着你去送死。”路丁看陆华年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干脆给他下狠药,“江初照她要是活着,后面根本查不下去。她去年就给自己准备好了骨灰盒,根本是一心求死。”

“她死了。谢兰风父子病的可怜,伤的可疑,谁要拦着查下去,不是和谢家有仇,就是和那事有关系,是吧。”陆华年笑起来像哭,“她真会算,就算是报仇,死了还能把自己换两回好处。”死前顺便还把他睡了,骗他教做人连学费都不给就自己跑去投胎了,真是不给她自己留半点遗憾。

路丁叹口气安慰他:“你绝对不是最难过的人。谢嘉园还不知道江初照出事了,我试探过,他甚至不知道江初照母女被囚禁过,他一直以为那段时间江阿姨在疗养院。他怕江阿姨住疗养院的事影响江初照将来工作嫁人,宁肯自己挤生活费给他小婶交住院费也没把这事告诉他爸妈。他知道了肯定会哭死。你要是体谅小江,不该和谢嘉园说的话就别和他说吧。”

现在就已经哭死在厕所的人是顾西北。

小周参与了一部分调查工作,回来悄悄和何昭平交流了一下。何昭平看着mv里的蹦蹦跳跳的初照妹妹借酒浇愁哭的稀里哗啦。陪何昭平发疯的梁春晓听顾西宁说过顾西北回家关在卧室的卫生间里发了整整一天呆,估计顾西北是在怀念那一撞,默默的把初照妹妹的照片和mv发了一份给顾西北。

顾西北听到那句“我是真的西北西北好想你”跑卫生间哭的比喝醉了的何昭平还伤心,还一哭一下午。顾妈妈听了半下午吓的要死,打电话给老汪叫他来劝。老汪过来拉顾西北去喝酒,劝慰他:“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觉得小江她是愿意去死的人?”

顾西北红着眼圈回忆说:“春节那天晚上出事,她怕死耍小心眼,非要蹭到放防护服的仓库去。她确实不是愿意去死的人。”

“你知道她在通风管道里藏了什么吗?她用几层塑料袋封了各种毒。品还有兴奋剂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卡在通风管道里,用小砖头垒的结结实实,还怕人家找到不认识,用小纸条写清楚那是什么什么,叫发现的人不要乱吃。”老汪摸着下巴冷笑,“许吉那事你没忘吧。她六岁就知道什么是大。麻了。她愣是装的完全不知道,连我和心理医生都蒙过去了。她这样小心谨慎的人,会去死?”

白哭一下午不丢人,阳光重新升起太美好了,顾西北揉眼睛,问:“你想说什么?”